第428章 朕要求你們:不惜一切代價,刺殺李逆!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和珅表情誠懇。

  「奴才知道。」

  「知道?知道你還敢建議開放地方團練?你,你是何居心?」

  「我大清是天下獨一份的存在,和唐、漢、明不一樣。奴才覺得,權力即使放下去了,也大體可控。」

  「崇禎臨死都不肯放權,朕難道還沒他有骨氣嗎?」

  ……

  和珅正想說話,

  突然總管太監秦駟低聲叩門:

  「主子,粘杆處密報。」

  乾隆接過密封蠟丸取出其中紙條,只掃視了一眼就冷笑著遞給和珅。

  「朕還真是低估了李郁。」

  巧了,兩廣總督的摺子和粘杆處的情報同時驗證了一件事——吳國和夷人來往密切。

  和珅恨恨的說道:

  「沒想到,我大清厲行海禁反而便宜了李逆。」

  「是啊。」

  乾隆也氣笑了。

  朕鐵骨錚錚,不和夷商做生意。

  李逆做,大做特做。

  幾十艘海船到江南進貨,這一下子得給吳賊送多少銀子充軍費?

  江南全歸了吳賊,李逆這茶葉、絲綢、瓷器生意的攤子得鋪多大?

  ……

  乾隆起身,擺弄一柄玉如意,

  假裝若無其事的問道:

  「和珅,你說李逆通過海貿一年能掙多少銀子?」

  「2000萬兩。」

  噹啷,

  玉如意失手,碎了一地。

  「你說多少?」

  「奴才說,李逆如果心夠狠,一年起碼能從海上掙2000萬兩白銀。」

  「怎麼會這麼多?」乾隆的臉都扭曲了,「粵海關號稱天子南庫,最鼎盛時期也才800萬兩。」

  「主子,咱是官府,買東西是要給錢的。李逆就不一樣了,他是賊,他完全可以不給茶農、絲農一文錢,他可以明搶~」

  和珅的這一番分析竟是讓乾隆呆住了,望著窗外的風雪半天說不出話~

  ……

  連續2日,乾隆食不甘味,坐立不安。

  他猛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現實——李郁的實力即將又一次暴漲,以超出所有人想像的速度成長為龐然大物。

  占據了賦稅錢糧天下第一的江南,又控制了產糧大省江西、接下來很可能就占據商業發達的廣東。

  打仗,打的就是錢糧。

  李逆已經集齊了關鍵要素,朕該如何反制?

  ……

  自從江南狼煙起,

  乾隆頭一次對時局如此悲觀,哪怕江北會戰損失那麼大,索倫兵全軍覆沒,他都覺得早晚還能扳回來。

  底氣來源於帝國的龐大地盤和幾乎無窮無盡的戰爭潛力。

  康雍干三朝,都有過軍事大敗。

  八旗子弟一戰折損過萬,綠營一戰折損數萬,輜重火炮丟失無數,軍費消耗千萬都不算罕見。

  Www● тTk án● o

  這些都沒什麼。

  大清雖是農業國,可領土龐大到離譜,血條厚到沒邊。

  歷次戰爭,

  就好比120公斤級普通選手對戰60公斤級選手。

  120公斤級選手可以不需要什麼技巧,就硬扛硬揍,靠噸位優勢壓垮對方~

  甭管幾個回合,

  大清最終都能鼻青臉腫的舉起右手,宣布又贏了!

  ……

  「主子,奴才看您眼睛都熬紅了,摺子不如先放放吧。」

  「朕睡不著。」

  乾隆明顯憔悴。

  活了60幾歲,身體一向很好,吃的香,睡的香,愁事很少入心。如今,被李郁給硬生生破防了!

  2000萬兩白銀縈繞在他的心頭,久久無法平靜。


  這一瞬間,

  秦駟淚奔,心疼的不得了。

  殺千刀的李逆啊,殺千刀的夷人啊,可害苦了我大清。

  「把這個交給粘杆處!」

  「嗻。」

  乾隆終於痛下決心,不惜一切代價刺殺李郁!

  如能清除此僚,則大事可定。

  賊酋的子嗣尚且年幼,撐不起偌大的重擔,壓不住底下的統兵將官。

  好比當年,

  吳三桂一死,底下瞬間四分五裂。

  如今,若李郁身亡~

  氣勢洶洶的吳軍也會一樣失去鬥志,陷入無休止的爭奪當中。

  ……

  太醫匆匆趕來,開了安神湯~

  乾隆服用後終於能沉沉入睡,紫禁城秘術,加量鉛霜特別棒~

  足足睡了6個時辰後,

  乾隆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

  「召集群臣,朕要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內外形勢困壓,加上和珅這個奴才循循善誘,乾隆終於走出了帝王力不從心的第一步——局部開放團練!

  朝會上,

  許多漢人出身的大臣當場痛哭流涕,要勸皇上收回決定。

  「皇上,開放團練乃飲鴆止渴,不可。」

  「皇上,豈可讓地方士紳掌握軍權?就算僅僅是兩廣加湖廣4個省,也不可啊。」

  乾隆表情平靜,眼神不悲不喜。

  只是堅決的告訴這些人:

  「朕意已決。」

  散會後,又令人下旨召以上4省足夠分量的致仕士紳以及民間大儒來南陽。

  挨個召見,穩定人心。

  ……

  廷寄首先抵達武昌,

  陳祖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覆看了4遍,希冀從字裡行間看出蛛絲馬跡。

  「夫子,你怎麼看?」

  心腹幕僚先是驚訝,後是猶豫。

  反覆斟酌了好一會,才開口道:

  「東翁,朝廷力不從心了!」

  「噓!」

  雖然陳祖洛嚴厲制止了幕僚的狂悖之言,但還是想繼續聽他的分析。

  「東翁你看,每省設團練大臣1名,首推致仕、丁憂在野之舊臣,皆掛3品虛銜,需先至南陽陛見。朝廷這是想用情感羈絆,維持有限忠心。」

  「每府(州)設團練使1人,首推舉人、士紳。朝廷這是以儒士領兵,防止尾大不掉。」

  「每縣設團總1至2人,首推宗族士紳子弟,年輕孔武者優先。宗族血緣就是軍官和士兵之間的天然紐帶,一村一汛,一鄉一營。當然,武昌周邊的宗族差點意思,比不了湖南,更比不了兩廣。」

  「團練首選淳樸鄉民、亦兵亦民。地方自行解決糧餉、軍械。朝廷這是不費1兩銀子,只需輕飄飄一張紙,即可得百萬民團。」

  ……

  陳祖洛低聲問道:

  「烏合之眾,有用嗎?」

  幕僚笑笑:

  「遲滯吳軍兵鋒,為朝廷爭取時間,擴大吳軍和百姓之間的仇恨。多少有點用吧。」

  「夫子,你說地方士紳怎麼看?」

  「如此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誰能不動心?說直白點,這就相當於在朝廷的框架下,不必造反,不違大義,自主開創一番事業。將來即使平賊成功,朝廷也得捏著鼻子給這些人做土皇帝,換取他們裁軍。」

  陳祖洛也不由得點頭。

  ……

  幕僚又繼續說道:

  「暴力,是一切權力的背書。士紳們一朝兵權在手,想殺誰就殺誰。

  「東翁!換了我,就算不想摻和這趟渾水,我也得捏著鼻子散盡家財搞團練。您可知為何?」

  「為何?」

  「團練的坑,我不去占,別人就會占。到時候,人家手握刀子上門要我捐輸銀子,給他養兵。您說,我捐還是不捐?」


  陳祖洛瞬間毛骨悚然。

  這就相當於開啟了軍備競賽,只能加碼,不能退出。

  鄰居磨刀,伱敢不磨刀?

  ……

  年薪3000兩,跟了自己10年的紹興師爺恐怖如斯!

  師爺都是讀書人,大多在科舉領域成績馬馬虎虎,但讀透了歷史,讀透了人性,工於算計,熱衷陽謀。

  行走在部堂、督撫身邊的高級幕僚特別講究職業道德。凡事必先考慮東主立場,絕對不會把朝廷或者任何人的利益放在東主前面。

  這是紹興師爺一輩輩傳下來的職業道德,也是他們行走官衙的核心。

  為東主竭力謀劃,直到合同到期或者東主垮台~

  失業的師爺也不用擔心,很快就會有其他大人物上慕名門,重金聘請。

  ……

  半晌,

  陳祖洛才揮揮手:

  「一字不改,明發地方吧。」

  「是。」

  荊襄震驚、湘湖震動。

  士紳豪強們眼裡頓時有了光。

  不知發生了何事的百姓們惴惴不安,望著鄉紳老爺們坐轎子來回的拜訪奔波,時而亢奮,時而緊張,時而咬牙切齒。

  總之,

  團練的第一批雛形誕生了。

  湖北、湖南各州縣鄉村,皆有人不顧天寒地凍,

  深一腳淺一腳,敲鑼吆喝:

  「忙時農忙,閒時操練。維護鄉梓,效忠朝廷。」

  「老鄉們,加入團練,跟著本鄉的老爺和流賊幹仗。種一畝田不如砍一顆腦袋,比當長工划算噢。」

  ……

  廣西梧州府,岑溪縣。

  正是種植甘蔗的季節,又是荔枝豐收的季節~

  一赤腳精瘦少年狂奔而來。

  扯著變聲期的嗓子狂吠:

  「兄弟們,別砍甘蔗了,有好活兒。」

  一群少年從高過人頭的野甘蔗地里窸窸窣窣,鑽出來。

  「陸老爺招團練。咦,老白呢?」

  「阿黃,你爹在這。」

  眾少年哈哈大笑~

  白健仁,能成為這一夥少年的頭目,靠的是打架夠瘋、鬼主意夠多。

  ……

  「老白,你在人前能不能不要叫我阿黃,這樣我很沒面子。」

  白健仁笑嘻嘻的將一荔枝剝殼,塞入他嘴裡。

  「老黃,別矯情了。快點說,有啥好活兒?」

  「是啊,砍甘蔗真不是人幹的。」

  「陸老爺招團練,管吃管工錢,一天還給10文。」

  「團練是啥?」

  黃姓少年還未開口,旁邊就有人搶答:

  「就是大家圍成一團,一起練唄。」

  「……」

  睿智少年不出意料的挨了幾腳,人蹲到一邊委屈的啃野甘蔗了。

  這塊山腰荒地有野甘蔗,有雜樹。

  財主許諾,

  誰能清理掉出2畝地,就給100文錢。

  如此低廉的工價,大人們嗤之以鼻。

  最終,被這群無處打工的少年們接下了。

  ……

  白健仁腹中飢餓,加上瘦。

  腰圍愈發苗條,以至於快掛不住粗布闊筒褲。

  然而,腦袋能掉,褲子不能掉。

  他緊了緊腰間麻繩,成功捍衛了男人最後的尊嚴。

  皺眉問道:

  「陸老爺能要我們嗎?不是一個姓。」

  「能吧。鎮子口貼了紅榜,先生說,本地人,男丁,能打架就行。」

  眾少年瞬間釋然,最後眾人決定下山去打一份更有前途的工。

  ……


  由於本省糧價飆升,

  眾人的嘴一路都沒閒著,吃野荔枝,啃無名植物,喝山泉水。

  總之,

  儘可能的騙一騙肚子。

  吃飽飯,目前對於這群窮困的廣西少年來說是一種奢望。

  如果翻開史書,就會發現5000年歷史至少有4000年是吃不飽的。

  這些少年沒想太多,就想著加入團練,每日管飯,還能拿10文零花錢。

  10文錢,不少了~

  ……

  緊走慢走,半個時辰才到了鎮口。

  很熱鬧,

  幾個老頭微閉著眼睛敲鑼打鼓,旁邊還有舞獅的。

  「招團練嘍。平時兩頓稀,戰時兩頓干。農忙不練,農閒才練。」

  縣衙派來了一個穿皂吏服的老衙役,算是信用背書!

  陸老爺滿面春風,不停向熟人抱拳。

  他雖不算豪富,但頗有家資。

  最主要的是,

  他有眼光!有膽量!

  ……

  知縣老爺白紙紅印,宣布任命陸老爺做本縣團總,陸氏宗族的男丁做團練的各級軍官。

  這樣一來,

  對上對下都算有了交代。

  總督大人在正月里催命一般要求各地速速組建團練鄉兵。

  各州縣官員猶豫不決,怕犯禁。

  萬一,

  事後朝廷追究起來,從總督到知縣,大家都得完蛋。

  乾隆爺的苛刻,大家有目共睹。

  巡撫、總督、尚書、八旗將軍不合上意,那都是說治罪就治罪,就掉腦袋就掉腦袋。

  聖旨明發後。

  大家終於卸去了思想包袱,辦!狠狠的辦!

  忠誠!

  ……

  「去去去,小孩子裹什麼亂。」

  眾少年頓覺被當眾羞辱了,紛紛挺起瘦骨嶙峋的月匈膛,用力拍打著誇耀雄壯。

  「我們是來入團練的。」

  「你們?」

  「對。」

  「胳膊還沒麻杆粗,回去再吃3年飯吧。」

  白健仁很無奈:

  「就是家裡沒飯吃,我們才這麼瘦。別小瞧我們,我們很能打的。」

  「行。瞧見那邊的稻穀擔子了嗎?100斤稻穀,試試?」

  白健仁分開眾人,走了過去。

  只見擔子兩頭筐里滿是稻穀。

  他嚴重懷疑不止100斤,但若是推脫只會被人嘲笑。

  還是那句話,

  男人的自尊心不能落地,腦袋可以落地。

  白健仁再次勒緊腰間麻繩,勒出了驚人的纖細,尋常女子亦羨而不得。

  ……

  他用手穩住繩子,肩膀承重。

  「起!」

  「走,走兩步。」

  陸府的管家趕緊吆喝道。

  白健仁咬牙穩住,走路時只覺眼前一陣陣發黑,餓的。

  就在他快要倒下的時候,猛然望見一道靚影。

  笑笑生有詩云:

  黛眉聳髻垂雲碧,眉眼如畫秋水溢。

  繡鞋半折小弓弓,噗嗤一笑嬌滴滴。

  裁星剪月羅裙罩,束素纖腰微微緊。

  桃花粉面玉作肌,費盡筆墨描不清。

  ……

  白健仁硬生生咽下喉頭翻湧的血腥,挑擔來回走了2圈,步伐穩健。

  管家目瞪口呆,

  他知道這一擔稻穀不是100斤,而是200斤。

  200斤!

  對於壯勞力不算什麼,對於這等麻杆少年就是泰山壓頂。

  老衙役湊近陸老爺,低聲說道:

  「留下吧,是個不惜命的。」

  陸老爺年輕時候走過鏢,闖過商路。時來運轉,積攢了一筆尚可的家資~

  他知道愣頭青的殺傷力!

  微微頷首:

  「錄名!」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