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戶部銀庫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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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1章 戶部銀庫出大事了~

  胭脂胡同,柳意居。

  乃是一處鬧中取靜的小園子,經營「快活生意」。

  不過,收費昂貴。

  尋常京官路過,也只能幹瞪眼,不敢邁腿進去。

  小院的紫檀木門緊閉。

  咚咚咚,有人叩門。

  打開門一瞧,侍女微微彎腰行禮:

  「五爺,您吉祥。您可是好久未登門了。」

  「有嗎?爺咋記得上個月才來過。」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奴婢心裡惦記著五爺。」

  「小嘴甜的。」

  ……

  金五爺說著就順手賞了一小金元寶。

  手面很大,夠尋常人家吃2年了,還不是稀粥野菜那種,天天能吃正經糧食。

  「五爺來了~」

  侍女一喊,老鴇、龜公立馬跑出來,那叫一個笑靨如花,殷勤熱情。

  雖是深秋,

  可園子裡依舊有綠意,潭裡的水還往上冒著熱氣。

  坊間傳聞,

  這柳意居地底下是一處溫泉,哪怕在寒冷的冬天也能保證地面綠意盎然。

  「五爺吉祥,給您更衣。」

  「嗯。」

  ……

  精壯的金五爺從頭到腳,穿的戴的都是好玩意。

  光是瓜皮帽上的那塊羊脂玉就值幾百兩。

  一身錦袍,在京城的百年老字號量身訂做。

  屋子裡暖意盎然,

  推開門煙霧蒸騰,池子不大,但頗為精緻。

  金五爺舒坦的享受著,侍女甚至將他的辮子解開清洗完畢後再紮好,用紅綢帶子系了個蝴蝶結。

  「五爺,今兒要誰伺候?」

  「最近有些膩歪女人,換點不一樣的。」

  老鴇說的眉飛色舞:

  「明白。有一位江南籍的小手,俊,可人,吹拉彈唱樣樣精通,那模樣比女人還女人呢。」

  金五爺突然直勾勾的盯著老鴇:

  「江南的?不會和反賊有什麼瓜葛吧?」

  「瞧五爺這話說的,我們是正經生意人,怎麼可能和反賊來往呢。祖籍江西,長期在廣州持業,絕對是清白的好人家。」

  ……

  金五爺當場拍出500兩:

  「就他了。」

  「江西是個好地方。五爺我這輩子雖未去過江西,可一直神往。」

  老鴇也不懂為啥夸江西好,但不重要。

  五爺和那兔子又是唱戲,又是推磨,十分盡興。

  傍晚時分,

  他才晃悠悠下樓,連聲稱讚:「三扁不如一圓。好,好的很。」

  精力消耗殆盡,照例是要吃點好的。

  柳意居的規矩:

  客人不點菜。廚子做什麼,客人就吃什麼。

  「五爺,您稍坐。」

  「把這個桌子挪過去。」

  五爺今天興致高,想在靠窗位置吃菜,順便欣賞園子風景。

  就1小桌子,可用材太考究,死沉死沉。

  可2個侍女沒能抬得動。

  再加上龜公也不能挪動,廚子連忙衝出來幫忙,結果人多了反而礙事,沒處下手。

  ……

  「閃開。」

  金五爺看不下去了,彎腰伸手提氣,桌子輕鬆起身。

  輕鬆的挪到了窗戶底下。~

  「五爺,您神力啊。這張桌子起碼200斤。」廚子豎起大拇指。

  金五爺笑了:

  「錯嘍,230斤。」

  「五爺,您這是怎麼估的?」

  「爺在戶部當差。過過手就知道分量。」


  廚子豎起大拇指:

  「沒什麼事,小的先下去忙活著。今兒是小的拿手菜——煨熊掌,宮廷秘傳。五爺,您老有口福。」

  金五爺很滿意,

  矜持地從袖子裡摸出1錠金元寶隨手就賞了廚子。

  ……

  廚子恭敬的接過,轉身離開。

  進了廚房立馬拿水瓢反覆沖洗金錠,臉色複雜。

  「師傅,您這是?」

  「小孩子甭管,高湯吊好了嗎?」

  「好了。」

  熊掌,乃八珍之一,工序十分考究。

  燙煮,褪毛,去骨,切片。

  每片必須是兩分厚,五分寬,才能保證入味。

  然後擺盤,

  按照一片熊掌、一片筍、一片火腿、一片香菇依次間隔擺放。

  用一塊乾淨紗布裹住整個盤,再拿一個盤把食材倒扣過來,上面再擺上鴨腿、豬肘、生薑、大蔥。

  紗布折迭包好,用專門的竹架固定好放入鍋中,燉煮1個時辰又2刻鐘。

  拆掉竹架紗布,撤掉豬肘鴨腿這些配菜。

  最後將老母雞和大公鴨熬起的高湯淋在蒸熟了的熊掌片上面,這道菜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能吃上這道菜,那絕對非富即貴。

  ……

  「煨熊掌來嘍。」

  如此大菜,配的餐具自然也考究,銀勺子、象牙筷,金碗,翡翠筷托。

  見慣了大場面的金五爺淡定自若,伸出筷子翻了一下,就笑道:

  「這是取自黑熊的前左掌!」

  「五爺,您神了。您是真正的老饕,是吃過見過的。」

  面對廚子的恭維,五爺矜持一笑,開始專注的享受這道美食。

  據說紫禁城裡的乾隆爺甚愛這道菜。

  如今,自己也吃上了皇上喜愛的菜。

  這福分,嘖嘖~

  阿瑪在世時說過: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銀庫就吃銀庫。

  ……

  吃飽喝足,金五爺又扔下了一張銀票。

  背著手慢悠悠離開。

  走的那幾步,乍一看至少是侍郎的派頭。

  廚房學徒望著背影,低聲問道:

  「師傅,這位五爺官居幾品?」

  「沒品。」

  「啊?」

  「五爺在戶部當差,是銀庫的庫丁。」

  「啊?」

  「你啊什麼?是不是詫異一個庫丁也能消費起柳意居?」

  學徒點頭。

  廚子笑了,他爹曾經是宮廷御廚,相對普通人算得上見多識廣。

  但他也不想和學徒多說,

  只是叮囑道:

  「咱是廚子,一門心思的給貴人做飯,其他一概不問一概不聽。好好學藝,好好對待妮兒,甭管閒事,咱就一廚子,兩耳不聞窗外事,世世代代有飯吃。」

  「是,師傅。」

  廚子有些不悅,瞅著徒弟:

  「我沒有兒子,就一個丫頭,你們倆青梅竹馬,你又跟著我學徒。你說,你該叫我什麼?」

  「爹。」

  「哎,你小子不傻啊。關門,今兒爹心情好,再教你一道拿手秘菜。」

  ……

  金五爺,戶部銀庫庫丁,旗人,世襲的缺。

  他爺爺是庫丁,他爹是庫丁,他也是庫丁,不出意外的話,他兒子也是庫丁。

  到了戶部銀庫,

  見氣氛有些緊張。

  往日裡熟悉的門子站的筆挺,按刀而立。

  「邪門了~」

  他晃悠悠進入銀庫幹活兒。

  庫丁每天的工作就是搬運一箱箱的金銀。


  金五爺有些遺憾,今兒沒有江西的庫銀。

  江西的庫銀沒有稜角,而廣東的庫銀稜角分明。

  就沖這,銀庫所有同仁天天罵廣東人的娘。

  庫丁的絕技——旱道納銀,介踏馬廣東人分明是想害死咱爺們啊!!

  ……

  下了差出庫房時,

  外面多了幾個陌生人,頗有官相,冷冷的盯著自己,眼神不善。

  「王司庫,他們是?」

  「閉嘴,」

  司庫大人如此嚴厲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來者不善,怕是~

  ……

  「去衣。」

  40名庫丁立馬照做,當場卸甲。

  長期的體力勞動,個個氣宇軒昂、體型彪悍。和那些提籠架鳥的京旗區別很大。

  王司庫很淡定,繼續下令:

  「拍手,跺腳。」

  眾人還是照做。

  「蹦高5下。」

  「跨過12道扁擔。」

  這麼一番朝廷規定的流程下來,司庫恭敬的拱手:

  「劉管家,查驗完畢,戶部銀庫40名庫丁無一人夾帶。」

  「跑,沿著這空地跑。我不喊停,誰都不許停。」

  見眾人不情不願,和珅的管家劉全一揮手,從步軍統領衙門調來的兵丁立馬抽出腰刀。

  40名庫丁無奈,開始跑圈。

  1圈~5圈~10圈~

  變故發生了!

  哐當,一錠銀子神奇的墜地。

  白日生銀?

  王司庫咬著後槽牙:

  「拿下!」

  這名意外墜落銀錠的庫丁被按住了,他也不吭聲,只是默默看著同伴。

  又跑了5圈~

  哐當,哐當,現場全亂套了。

  金錠、銀錠紛紛墜地。

  劉全捂著鼻子,厭惡無比:

  「都拿下。」

  「諸位大人?小的按照主子吩咐,就幫到這裡了。」

  「劉管家辛苦,劉管家慢走。」

  ……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俗稱「三法司」,是大清朝司法體系的最豪華陣容。

  代表的是皇權的意志~

  前來審理「戶部銀庫庫丁偷竊案」。

  茲事體大,步軍統領衙門調來了200兵丁協助。

  戶部尚書和珅為了避諱,全程沒有露面。

  當然,

  在場的大人們誰也不會瘋狂到想把和大人拉下馬。

  圈子裡的瘋子不多,錢峰錢瘋子已經死了,剩下來的都是精神健康的人。

  和珅兼著戶部尚書,做到這一步也算是「不徇私情,大義滅親」了。

  所以,

  和大人的忠誠,日月可鑑。

  ……

  掌庫郎中、2名員外郎、1名司庫、6名筆帖式、40名庫丁,跪在大堂下。

  上任剛半年,自認為和此案干係不大的郎中首先辯解:

  「大人,下官冤枉啊。下官初來乍到,不了解內情。」

  居中而坐的都察院左都御史:

  「那你的意思,都是下面這些人做的嘍?」

  「是,是!」

  郎中臉皮抽搐,決定和這幫孫子摘乾淨關係。

  此舉立馬引來了反噬。

  1名庫丁憤恨道:

  「丁郎中,每月兄弟們孝敬伱12000兩,半年就是72000兩。您不會忘了吧?」

  「誹謗,你這是誹謗啊。」

  ……

  左都御史笑了,


  身為都察院第一炮手,他很擅長從別人說的話裡面抓紕漏,抓矛盾。

  戶部銀庫當差的這些人不是鐵板一塊,而是各懷鬼胎。

  突然,

  主持清點庫銀的大理寺丞匆匆跑來,臉色暗沉,附耳對大理寺卿說了幾句。

  眼睛永遠眯著的大理寺卿瞬間瞪的溜圓。

  「暫時休審。」

  3名主審官匆匆跑到後堂。

  「核查銀庫有結果了?」

  「大人,足足差了179萬5千3百兩。」

  「什麼?」

  3人臉色發白,如墜冰窟。

  「怎麼辦?」

  「快,飛馬奏報皇上。順便也告知軍機處諸位大人。」

  ……

  誰也沒料到,近180萬兩白銀不翼而飛。

  屋內沉默。

  雖氣溫偏低,眾人的汗珠子卻大顆大顆往下滴。

  「捅破天了。」

  「你們說,和大人他事先知道嗎?」

  都察院左都御史搖搖頭。

  如果知道,就不會出這種紕漏了。

  果然,

  在軍機處當值的和珅聽說後,當時就從炕上摔了下來。

  「和大人,您沒事吧?」

  旁邊的章京連忙把他扶起。

  「本官沒事,沒事。」

  剛走出2步,和珅又撲通被門檻被絆倒了。

  軍機處眾滿漢章京又嚷嚷著衝過去,再次合力把和大人扶起。

  于敏中今日沒當值,據說又病了。

  ……

  「和珅你告訴朕,朕的銀子哪裡去了?」乾隆從未有過的暴怒,他指著和珅的鼻子,「你是怎麼執掌戶部的?這可是180萬兩,不是8萬兩,18萬兩。」

  「奴才死罪,奴才失誤,奴才也想不到底下的人~」

  和珅無話可說,只能磕頭認錯,涕淚橫流。

  表面很惶恐,內心還算冷靜。

  到底是哪些人幹的?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連續3任司庫都參與了嗎?自己事先居然沒一絲察覺?

  秦駟瞥了一眼,發現主子的手在顫抖,是真的暴怒。

  「主子,保重龍體啊。」

  「保重?朕怎麼保重?國庫空虛至此,前線怎麼辦?」

  「皇上,奴才一定追回缺銀。」

  左都御史、大理寺卿、刑部尚書也紛紛磕頭,表示一定追回。

  乾隆緩了緩,語調陰冷:

  「戶部尚書和珅,當差疏忽,罰俸1年。若追不回,所缺銀兩和珅你自己補齊。」

  「是,奴才遵旨。」

  「查,徹底的查。喪心病狂,聞所未聞。」

  ……

  和珅和3人退出養心殿,出了隆宗門。

  「和大人,您看?」

  「查,抄家!從庫丁到郎中統統給本官抄了,抄完了再審。」

  「嗻。」

  望著3人離去的背影,和珅猛然一拍額頭。

  「劉全。」

  「主子,有何吩咐?」

  「銀庫丁郎中,有沒有~」

  「丁郎中每隔3個月來一次,每次送1萬兩。」

  「清理乾淨。」

  「是。」

  劉全悄悄離開。

  牢獄裡,有一百種合理死亡方式等著丁郎中~

  ……

  茲事體大,

  和珅找來了親弟弟和琳:

  「銀庫出了紕漏,我估計緞匹庫、顏料庫也有嚴重問題。趁朝廷沒有較真,讓他們自己交代,我可以保證不動他們。」

  「哥你的意思是?」


  「掏銀子。從郎中到庫丁一起湊,若是哪個庫少於30萬兩,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好,我這就去辦。」

  戶部三大庫:銀庫、緞匹庫、顏料庫。

  銀庫最重,後2者也是肥缺。

  而與和珅想法撞車的是乾隆!

  乾隆陡然間想到了自己的錢袋子——內務府廣儲司。

  廣儲司設有銀、皮、瓷、緞、衣、茶六庫。

  他遲疑不決的問道:

  「秦駟,你說戶部銀庫虧空巨大,廣儲司會不會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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