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8章 番外一百六十三: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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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妃死了,皇后回宮處理惠妃的喪事。

  鄭思菡也被下了大獄,她在獄中一口咬定,鄭長文做的事情都跟她沒有關係,她是惠妃的親妹妹,她也是受害者。

  然而官差嗤笑,說謀害惠妃,其罪當誅,鄭思菡作為鄭長文的母親,亦是同罪。

  就在他們爭執的時候,聖旨下來了。

  明日午時,賜鄭思菡毒酒一杯。

  鄭思菡徹底慌了,搖晃著那牢房門道:「不是我,跟我沒有關係,惠妃不是我殺的。」

  「皇上,你好狠的心啊,太子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了,都被你殺光了。」

  獄卒聽不下去了,狠狠地用大刀拍著牢門恐嚇道:「太子身邊怎麼會沒有親人,那皇上呢,你真是大逆不道,我看不應該是被賜毒酒,而是要被賜千刀萬剮才對。」

  鄭思菡被嚇了一跳,隨即瘋瘋癲癲地開始自言自語,說她不能死,不該死,她是太子的親姨母,她小時候帶過太子殿下等等。

  獄卒正要上前抽打,突然頭頭過來耳語幾句,並將他帶走了。

  緊接著,劉長武帶著一個食盒來了。

  他看了一眼又恢復瘋瘋癲癲的母親,說道:「太子殿下現在自身難保,他救不了你了。」

  「不管你是真瘋也好,假瘋也罷,我只能進來這一次,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鄭思菡的眼神有了些許轉變,直到了淚意覆蓋,她隔著牢房伸長了著手,企圖抓住劉長武。

  可惜,還是差那麼一點點。

  她不甘心地咆哮著,哭喊道:「為什麼他們不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哥哥要殺惠妃,他是瘋了嗎?惠妃也是我們家的依靠啊!」

  劉長武嗤笑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當初他就已經瘋了,從他想對付陸雲鴻的時候,他就瘋了。」

  「你明明親眼看見的,你自己也很清楚,他在宮裡會用什麼銀子,為什麼還要替他處理私產,你不是也希望他能成功嗎?」

  鄭思菡崩潰道:「我是希望他對付陸家,做出一番事業,像花子墨和余得水那樣,就算是個閹人,別人也不敢小瞧他。」

  「可我沒有讓他殺惠妃啊,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不……你哥哥也是冤枉的,他不可能會殺惠妃,他不可能會殺你姨母的!」

  「長武,你去告御狀,你去替我們伸冤,你去啊!」

  劉長武站著不動,只是在她說不下去以後,才接過話道:「賜死你的人是皇上,這件案子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也早就想殺你了。」

  「是你蠢,以為靠著太子,靠著姨母就能翻身。」

  「太子是趙家的人,是皇上的兒子,他怎麼可能允許鄭家的人左右。」

  「原本我們可以要一筆錢財,回去好好過日子。我和哥哥也可以好好念書,科舉入仕,做一番事業。」

  「都是因為你和我爹不知足,一心妄想得到更大更多的富貴,這才招來殺身之禍的。」

  鄭思菡聞言,怒不可遏道:「是又怎麼樣?我瘋瘋癲癲這麼多年,不就是希望可以一直留在京城?」

  「你以為我很容易,我們家有錢啊,但是你爹他輸光了,全部都輸光了,你跟著他能有什麼出息?」

  「他還想離開,還想帶著你一起離開,我偏不讓他如意,我就是要讓他死,死在京城。」

  劉長武目光一眯,冷冷道:「所以是你殺了他!」

  鄭思菡咆哮道:「是又怎麼樣?你能殺了我嗎?你要為了他而殺了我?」

  「你不要忘記了,我是你娘!」

  劉長武往後退了退,一臉平靜道:「我不會殺了你,我也會在你死後候替你收屍。」

  「不過我會去告訴我爹,你已經下去找他了。」

  鄭思菡惡狠狠地瞪著劉長武,怒吼道:「混帳,你為什麼要這樣向著他,為什麼?」

  「他算個什麼東西,他給我提鞋都不配!」

  劉長武目光堅定,淡淡道:「不為什麼,可能就是……他真心把我當成是他兒子。」

  鄭思菡問道:「我不是嗎?我不是對你很好的?」

  劉長武搖頭:「你不是。」


  鄭思菡使勁地搖晃著牢門,一如當初,她和劉青被一起關著,那種無法發泄的憤懣和絕望。

  只是這一次,等待她的,不再是重新出去的機會。

  而是徹底結束這一生。

  宿命就像是一場輪迴,到底還是回到這個點上了。

  劉長武最後看了她一眼,將食盒放得更近些,他轉身便走了。

  任憑鄭思菡在身後如何歇斯底里,如何咆哮,如何咒罵,如何哀求,他始終不為所動。

  只是在拐角處,看著等候的太子時,他還是顯得有些意外。

  這已經相隔不知道第幾個月了,表兄弟二人再一次相聚在一起,兩個人的心裡都是沉甸甸的。

  最後還是劉長武找到一處僻靜的茶館,帶著太子過去小坐。

  那茶館很小,後門不過兩桌桌子,但卻能看見涓涓細流的小河,以及河對岸楊柳依依,歌舞昇平的繁華街道。

  劉長武給太子倒了茶,示意他喝一口看看。

  為了讓太子放心,他自己先喝了一杯。

  太子突然覺得,他們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因為那時劉長武還小,不會懂得這些,但不知道從何時起,劉長武比鄭長文還要讓他覺得放心。

  只是這些都是劉長武用謹慎和小心換來的,他又忍不住嗤笑。

  「為什麼對你娘那麼狠心,臨死前都不能讓她聽幾句舒心的話?」

  劉長武道:「我和表哥還是很不一樣的,我娘幾乎沒有疼過我和我哥,從我們懂事起,就在想,怎麼照顧她,怎麼疼她,怎麼才能讓她過得好一些。」

  「當有一天我們做到的時候,我們無比興奮,我們以為,那就是她想要過的日子,但其實不是的。」

  「她有野心,有報復,有不顧一切的決心。而我有的,只是為人子的善意。」

  「殿下問我為什麼如此狠心,你其實問錯人了,你應該去問,她為何如此狠心?」

  「是我這個當兒子的做得不夠好,還是殿下給的不夠多?」

  「是眼前的景色不好,還是這人間不值得?」

  「除了權利和欲望,就沒有別的,一絲絲親情可以讓她駐足的嗎?」

  「我大哥已經變成那樣了,她卻不想接回來,你知道為什麼?因為她覺得丟人,她可以做鄭夫人,她的兒子不可以是鄭公公。」

  「除非是像我一樣的,消失在她的世界裡,等到她需要利用的時候,短暫地出現就可以了。」

  「可我是人啊,我忘不了我爹臨終前的樣子,他覺得救出我娘,我就會跟他走了,事實上也是這樣。」

  「可我娘寧願殺了他也不願意成全他,就算是他們之間的恩怨,我沒有質問的權利。如今我去拼盡所有,那怕是金蟬脫殼把她救下來?」

  「可我能為她謀富貴嗎?我能為她剷除陸家嗎?還是我能為她設計殿下,讓殿下也陷入泥潭裡?」

  「他們讓人縱火的那一夜,殿下可知那一片有多少人?」

  太子愣住,緩緩搖了搖頭。

  劉長武卻微微笑著,目光悲憫道:「三千多戶,一戶就算三口,那也是九千多人……但其實不止,上萬人是有的。」

  「幸虧皇上聖明,到底還是保下了他們的性命。」

  「否則的話……屍橫遍野,殿下打算如何向百姓交代?」

  太子目光漸漸變得恍惚……直到陷入一種無法言說的黑暗裡,與此同時,他的心也不可遏制地下沉,直到沉到了谷底。

  恍惚中,他似乎嗅到了血腥氣。

  也只記住了劉長武最後說的:「別人的命就不是命嗎?我一直在想,如果那一夜的大火真的燒了起來,裡面有我的至親至愛,而他們都死了。那個時候,我或許會想方設法,不惜一切代價招兵買馬,去造反吧?」

  「這天下,或許也就不穩當了。」

  「殿下,趙家也並非生來就是皇族,只是皇上仁德,而您有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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