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善與惡,真與假(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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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光晃悠悠,樓影浮浮沉。

  饑渴提燈立在六人中間,張大著尖牙利齒,仿佛要將說謊之人的頭顱咬斷。

  無神瞪大的魚眼注視著在場所有人,為這個心懷鬼胎的談話更添出幾分不安的色彩。

  「那麼,誰先來呢?」

  教學樓的陰影下,周科雙手十指交叉,上身向著燈光前傾,橢圓的昏黃打在臉龐,照出一副講鬼故事的興奮表情。

  如果被不清楚實情的人撞見,怕是會以為這是某個奇葩俱樂部的聚會活動。

  「我來。」在一眾沉默之中,文小小回應了他。

  其實文小小也弄不清楚分辨幻覺的原理,但是她相信周科。

  「別人不知道的難以啟齒的糗事.........」她喃喃自語,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我的廚藝比較一般。」

  「哈。」其他人聽後都沒什麼反應,唯獨周科莫名其妙地笑出一聲。

  這件事文小小從沒有對外公開說明,但是周先生早已在曾經的一次廚房共事的時候看出端倪。

  說實話,那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有人會把電飯煲放到煤氣灶上邊燒火。

  「繼續,有請下一位。」周科見楚星差不多快要寫完,便對文小小右手側的蘇沐風昂了昂下巴。

  這個分辨幻覺的方法主要由兩個要素構成。

  第一,不利於進行捉迷藏遊戲的內心想法會形成幻覺,與捉迷藏無關的事情則不會。

  此番結論他們已經在前三輪驗證過許多次。

  第二,幻覺是他們的腦海臆想出來的,如果腦子裡沒有相關信息,它就會胡編亂造。

  這就是為什麼不同的人會看到不同的幻覺,因為每個的思維都是獨立的。

  以兩點為基礎,借用楚星的《蘭亭集序》記錄,事後觀

  看就可以得知【說話內容】與【文字】不相符的即是幻覺。

  比如,若是文小小是幻覺,那她說的話可能在周科耳中聽到的是「廚藝一般」,可能在別人耳中聽到的則是「化妝一般、衣品一般等等」。

  楚星聽到的也會不相同,記錄的文字內容一樣不同,屆時所有人上去查看很容易就能發現。

  「我.........」

  聊到自己的秘密,蘇沐風顯得有些支支吾吾,但她明白現在的時間非常寶貴,不容許浪費。

  她索性一咬牙,坦白道:「我喜歡趙義勇,從很久以前就在暗戀他了!」

  這個話題聽得周科死魚眼眯起,他環顧神色沒有多少變化的大多數人,默默吐槽:

  「真的假的,該不會只有我的想像力那麼豐富吧?」

  遵循右側的順序輪到下一任,恰好是趙義勇。

  趙義勇聽到的好像跟周科聽到的是一樣的,他木訥地怔了好一會兒,直到楚星喊了兩聲才反應過來。

  「呃,啊,我.........」趙義勇古銅色的臉龐隱隱浮出兩朵紅雲。

  這個憨厚結實的壯漢手忙腳亂地摸著後腦勺,不敢轉頭去看蘇沐風,結結巴巴地說道:

  「其實........我也喜歡沐風挺久的了。」

  此話說完,周圍的人皆是表現出或錯愕、或疑問、或古怪的反應。

  先不管他們到底聽到了些什麼,反正周科是快吐了。

  「你怎麼了?」文小小的黑緞俯下,不解地看向正在拿雙手狠狠掐住脖子的周科。

  「沒事,就是感覺好好走在街邊,眼睛裡被猝不及防地塞了一坨俗套到讓人懷疑是在洗錢的三流愛情電影,嘔。」周科吐著舌頭乾嘔。

  「你的形容讓我聞到了臭味。」不知是周科的比喻過於繪聲繪色,文小小的胃裡竟跟著出現了不適感。

  兩人的小聲交流沒有影響整個談話的進行,目光的聚焦點跳過無需自證的楚星,落到更右側的胡悲河身上。

  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按住眼鏡沉思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我是一個棄嬰,從出生起就被父母拋棄。

  一位善良的老奶奶收養了我,她沒有子女願意贍養,只能靠撿廢品維生。」

  區別於平時的雷厲風行,胡悲河如今的語氣不緊不慢,鏡片底下的眼神沒有聚焦,仿佛完全沉浸在悠久的故事當中。


  「她生活艱難,卻還是義無反顧地收養了我,盡己所能地給予一切。

  供我讀書,育我身體,伴我成長。

  我至今依然清晰地記得,她張動著缺少半邊牙齒的嘴巴,每天晚上給我哼唱漏風的歌謠。

  我聽不懂歌詞,卻能感受到安心。」

  胡悲河說得很長,時鐘的長針一分一秒快速走動,導致有些人一直忍不住轉頭去看時間。

  他們搞不懂為什麼胡悲河突然在寶貴的時間裡陷入回憶,又不敢貿然打斷,只能焦急地抖腿忍耐著。

  這種說話風格與胡悲河的性格與作風截然相反。

  「後來,我考上大學,奶奶在那時候染了重病。

  那種病並非是無藥可治的絕症,只是療程價格高昂,任我不眠不休地兼職打工,也不可能承擔。

  最後.......奶奶理所應當的去世了。

  真正讓我悲傷的,並不是奶奶的離世,她已是高齡人群,在哪個時間點離開都很正常。

  真正讓我感到悲傷的是,奶奶窮了一輩子,從童年窮到逝世,她沒有享受過任何金錢所帶來的便利與富裕。

  她無時無刻不在工作,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貧窮所帶來的傷痛和疾苦。

  乃至死後,也沒辦法給她安置一塊心儀的墓地。

  對我來說,這是最為可悲的。」

  說著,胡悲河掏出了懷裡的金幣,失神地凝視著。

  「自那時起,我意識到金錢的重要性。」

  「這種骯髒的、該死的、散發著臭味、布滿血汗與詛咒的玩意兒,猶如是人的生命線,一旦斷絕,人就不再能稱之為人了。」

  他用著世界上最污穢最惡毒的語言辱罵著手中的金幣,手指卻越捏越緊,幾乎在堅韌的黃金上摁出凹陷的指紋。

  其他人都被胡悲河唬住,紛紛屏住呼吸,肌肉繃緊,全部進入戰鬥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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