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相隔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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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辦公室內,吳清之沉著臉色,只將百葉窗簾一一降下。

  光線透過竹骨,照得人影晦暗不明,他隱隱聽到窗外傳來遲榕嚎啕的哭聲,那般肝腸寸斷,莫如一種失望的怨懟。

  人力車夫呼啦啦的載著人跑出去,吳清之不敢掀開竹簾去看,只待那風聲遠了,方才將竹簾捲起。

  然,街道上哪還有什麼蹤影,夏日如蒸籠,蟬聲叫倦,他亦如此,自覺有些倦了。

  卻是再倦也不得休止的,桌案上的工作還未結果,若是再不追得緊些,遲榕的哭便止不住了……

  兀的,吳清之驟然驚覺,心中咯噔一下,大腦中亂作一團,遲榕遠遠的哭聲縈繞耳畔,文書工作一遍遍的晃在眼前,到底是內心的種種撕扯。

  當年,吳父投身工作,久不歸家,吳清之心中有怨,經久不消。

  如今,且看看他又是如何,長袖善舞,玩弄權術,置遲榕的安危於不顧。

  誰承想,到底是天作之合,亦或是天錯之合,遲榕卻不怨他,歷經種種,始終是笑靨如花,要鑽到他懷裡耍嬌,嬌怒的道一句,我討厭你。

  然後,討厭過了,再愈發的喜歡上,仿佛是遲榕嬌縱了他。

  思及此,吳清之只覺得自己實在惡劣,倒頭來,竟是被年幼的妻子哄住。

  人心險惡,真心難得,本該是他來哄遲榕的。

  吳清之緩緩的走回桌前坐下,公文一概看不下去,於是仰身向後,高聲喚道:「孟光,孟光!你來!」

  為將曹家之資產作為善款捐贈,蔣孟光今日事務繁多,須草擬數份合同,更要聯繫報社登報,正是忙得不可開交。

  可吳清之這般揚著嗓子叫他,定是有要事相商,不得不往。

  遂放下筆來,兩手焦頭爛額的抓著頭髮,前來問道:「吳清,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無非是家事,你家那一小隻被她叔叔抓回娘家了,對不對?」

  吳清之侷促的點一點頭,眉心微動:「遲榕大約是要生我的氣了。」

  蔣孟光嚴肅的指責道:「吳清,人家遲二爺做的很對。你結婚了,萬事再由不得性子下狠手了,你要是當真疼你的小嬌妻,就要把鋒芒收斂住。」

  語畢,又更覺得話不足夠,只得苦口婆心的再度開了口,道,「你好好琢磨琢磨,總要向那倆老丈人表決心表態度。」

  但見吳清之神色鬱郁,黯然傷心,蔣孟光自知勸無可勸,旁的,那些有關於遲榕的,卻是姻緣里的糾纏,他插不得嘴。

  只待蔣孟光退出室內,吳清之終於再度執筆。

  這一整個漫長的白日,吳清之始終提不起心思與精神,磨洋工一般的批批改改,直到了下班的點鐘,公事還未收尾。

  若是換作平日,他定是要將公文打包回家的,要堪堪的趕回去,好聽得遲榕在飯桌上暢談東西。

  遲榕好動且好奇心重,什麼都要談一談,小說與甜食,功課與工作,繪聲繪色,說得好不快活,彼時,吳清之總要含笑著點一點她的額頭,唯恐飯菜涼了。

  然,今昔,遲榕不在,仿佛回不回家,亦不甚重要了。

  吳清之於是輕咳一聲,木然的撥通了吳公館的電話。

  不刻,管家只將電話接起,吳清之吩咐說,無須準備晚餐,今日留宿商行。

  管家聞言,竟是問道:「那麼少夫人呢,她大約快回來了罷?忙了一天總歸該是餓了,若是食慾不好,我便教廚房做些甜水送來。」

  吳清之微微一怔,甫一開口,語氣中略微帶著些失落:「少夫人回娘家了,這些日子暫且不回來住,你便不必勞心。」

  那廂,岳安城西,遲家祖宅,庭院深深,夜風習習。

  夏季炎熱,遲二爺總喜歡把飯桌擺到院子裡來吃晚飯,好吹一吹那涼爽爽的穿堂風。

  是時,遲老爺正從外事局下班歸來,但見他大步流星的走近,剛要落了座用飯,卻被遲二爺橫臂攔下。

  「大哥且慢,你生的那個小崽子終於回來了,可我叫不動她!」遲二爺吹鬍子瞪眼,滿臉寫著脾氣,「不過是嫁了個斯文敗類,瞧把她難過的!」

  遲老爺略微一驚,道:「你強扭著阿榕回家的?」

  「我再不把她扭回來,她就要被那姓吳的臭小子給迷暈了,這點兒出息!」遲二爺憤懣不平,「現在飯也不肯吃,就待在屋裡不出來!」


  遲老爺搖一搖頭,淡淡的笑道:「二弟,事情的前因後果我都已經知道了,阿榕既決定跟了小吳,姻緣總要看他二人之所為與造化。」

  話畢,直推開遲二爺的手,入座提箸,「行了,孩子們的事情,咱們倆還是少參合!」

  「放他娘的狗屁!」遲二爺哼哼唧唧道,「阿榕是孩子,那姓吳的是孩子嘛!老牛吃嫩草,便宜他了!」

  遲二爺罵過癮了,於是哼哧哼哧的去往遲榕的閨房,直把她揪出來,一鞋底鏟在掌心,發出啪的一聲。

  「你爹回來了,還不快上桌吃飯!」

  遲榕聽罷,嘴裡輕輕的哦了一聲,她委屈巴巴的吹了吹手掌,方才出了屋。

  爺仨許久不曾同桌,晚飯的氣氛終於不會顯得過分尷尬,席間,遲老爺談笑風生,一面關心女兒,一面說起工作趣聞,唯獨不提回門一事。

  遲榕感謝阿爹的開明,嘴上不說,心裡卻是暖暖的。

  可遲榕吃不下飯去,這一桌的飯菜,皆是投了她的口味,然,心中存了事情,便是口舌無感,味同嚼蠟。

  遲榕心念著吳清之,以他的一貫作風,大可以為了公事而茶飯不思。

  遲榕心知肚明,平日裡,吳清之雖爭分奪秒的趕著飯點,可說到底,卻終究是為了陪她。

  分隔兩地,不過半城的距離,竟是思念成疾,一句飯否也問不出聲來。

  ——不,也許可以問的。

  遲榕忽然想起,她二叔曾說過,家中為了方便,已然裝了電話機。

  這般,她便可以撥電話給吳清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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