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送貨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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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他二人身處招待廳中,離賽道並不算近。

  如此遠距,遲榕竟能不假思索的指正人物,著實教吳清之略感幾分驚訝。

  吳清之的眼睛算不得太好的,看小字與遠物不清,辦公時還須佩戴眼鏡,遲榕的眼睛大約無甚問題,卻也不是鷹眼,豈能一眼看穿。

  吳清之於是問道:「遲榕,賽馬場的騎師不止他一個,你怎麼認出他來的?莫不是看清了面相?」

  遲榕嗤笑一聲,道:「他長什麼樣我一點兒也不記得。但我記得打一開始,是他上場表演的馬術,這人翻身上馬的時候,我看到他的腿有點兒瘸。」

  「或許是馴馬的時候被踢到了,反正他走路的姿勢很彆扭,我選馬的時候也注意到了。」

  遲榕一面說著,一面支出食指與中指,仿著行路的動作,指尖在吳清之的臂上划過。

  「你看,他瘸著走路,瘸左邊,左邊,左邊。」

  遲榕一本正經,那廂,吳清之卻是按捺不住了。

  遲榕分明是在悉心推演,可那指尖勾劃,來來回回,竟像是貓撓似的綿軟酥癢,撩撥得很。

  然,此處耳目眾多,座中更有那陰謀暗算的曹老闆,吳清之本想覆唇上去,卻唯有捉住遲榕的手,難耐道:「遲榕,你很聰明,但不必再學了。」

  遲榕於是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嫌棄的抽回了手。

  吳清之復又淺嘗一口熱茶,眉眼彎彎,直攜著遲榕落座。

  可他再度抬首之時,竟是滿目冰寒,面上掛出一副假笑,向主人家招呼道:「二位,吳某有個不情之請。」

  主人聞聲,旋即笑聽他言。

  吳清之客客氣氣的說:「我既買了您家的馬,可否請一位騎師同我一道回府?好照看那黑馬的傷情。」

  話音未落,更是再補一句,著實顯出那思慮之周全,「期間,跑馬場耽擱的事務,還有那騎師的薪水,權算在我的帳上。」

  吳清之把話說得漂亮。

  那廂,主人家原是揪著一顆心,唯恐吳清之秋後算帳,要問他們討個說法。

  誰承想,這話里話外,竟是只來討個罪人,意欲私下處置,卻是大事化小,做足了雙方的面子。

  於是約定,今日酉時,只待黑馬傷情穩定,便將馬匹與騎師一道送至眼前。

  此事愉愉快快的敲了板,便再無他事可謀了,卻見天色更沉,吳清之亦是負傷,這郊遊只得悻悻作罷。

  主人家送客罷,一眾老爺太太們乘豪車遠離,唯獨白娉婷與曹老闆走在最後。

  白娉婷自是不用多說,為的是能多看幾眼吳清之,至於這曹老闆,卻是另有打算。

  他帶了三個夥計,先是將車子開出一段路程,復又停住,守於樹下,像是做了一道關卡一般。

  賽馬場的位置罕至郊區,偏僻荒涼,如此靜候,大約接近酉時之時,終於,一輛拖車載著木籠緩緩的駛來。

  曹老闆只一揮手,那三個夥計便上前圍堵,直把車子逼停。

  卻見那騎師面色蒼白,唇齒哆嗦,瘸著腿從車上滾下來,哀求道:「曹老闆,實在不是小人的錯,那瘋藥我已按您的吩咐下了,誰料,那兩口子……」

  曹老闆冷哼一聲,滿目陰翳。

  他現在氣得厲害,今日籌謀,原是要等著看那缺胳膊斷腿的盛況的,誰承想,卻是人家命大,逃過一劫!

  「那你便去捅他兩口子一刀!」曹老闆冷冷的說,「反正你也得不了好果子吃,那姓吳的小犢子非要討了你去,不就是為了私底下給你用刑?」

  曹老闆循循善誘,「事已至此,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嘛。」

  誰料,那騎師聞言,竟是抵死了不肯答應,更是驚叫起來:「做不得!大不了我坦白了去,最多受些皮肉之苦,也好苟活!」

  「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話畢,但見曹老闆斜睨著眼睛,手掌在空中豎劃一道,似是比了個手勢。

  其中一個夥計眼睛最尖,只一眼,便會了意。

  於是手掌繃直,做成手刀,攻勢凌厲,直擊那騎師的後腦。

  那騎師當即昏死過去。

  曹老闆挑了個與騎師體形相當的夥計,道:「你換上他的衣服,趁夜把這畜牲送到,把事情辦妥!」


  他頓了頓,復言道,「別捅死了!給他個教訓,要讓這犢子後悔招惹我!」

  話畢,一行人直將騎師的衣服扒光,更以繩索縛之,塞入車子的後備箱裡。

  那夥計甫一換上衣服,便從口袋中翻摸出一張字條,且細細的看過了,竟是一串送貨的地址。

  然,卻不是吳公館的。

  這字條上面,白紙黑字寫的是城西的一處地處,吳公館居城東,想來,大約是遲家的門地。

  曹老闆拍一拍車子後蓋,道:「你只管送去便是!事成了,就讓這飯桶來頂罪!就說是騎師畏罪刺傷吳氏少東家,肇事後潛逃!後面好處少不了你的!」

  那夥計得了令,轉身便要走,誰料,曹老闆再一細觀,卻又止住他道:「學得像點!這飯桶腿瘸!」

  且說那廂,遲榕與吳清之乘上車子,卻並未回往吳公館,而是一路駛向城西。

  起因乃是先前,遲榕的腦袋總在奇怪的點子上顯出靈光,那黑馬原是要送去吳公館的,誰料,正欲打道回府時,她卻改變了主意。

  「不如這樣,這匹馬,還是送到我二叔那去,他在城西有個院子,是專門拿給他手下夥計們住的,」遲榕認真道,「要是真把馬帶回家了,指不定要把後院草坪啃成什麼樣呢。」

  吳清之失笑:「遲榕,你管起家來,倒是有模有樣的,還想到了園藝上的問題。」

  於是一錘定音,寫下了城西的地址,交與了主人家去。

  天色漸暗,路上無人,車子便開得快些,不過須臾,便已然到了城西的院子。

  遲榕興沖沖的跳下車,直直撲向那朱漆大門,復又將那門環拍得震天響。

  她此番來訪,先前是沒有支會過的,倒有幾分不速之客的意思。

  門內,住宿的夥計們聞聲,只當是有人上門鬧事,當即抄起傢伙,一眾人凶神惡煞的殺出門去。

  誰料,朱門大開,竟是自家小姐攜了姑爺來訪。

  「火氣挺大啊……」遲榕尬笑一聲,「我……我就來借個場子,我、我、我……我夫君送了匹馬給我,我尋思著找個地兒先養著……」

  夥計們聞言,紛紛高呼道:「姑爺上道兒!快請進來打牌!」

  吳清之好笑的看了看這一眾人,卻並不擺架子,直攬著遲榕入了牌桌,湊足一局。

  吳清之本就工於心計,算牌厲害,今日沒有岳父在場,便不掖著藏著,贏了個大滿貫。

  他的手段高明,夥計們嘴上唉聲載道,心中卻略有幾分佩服。

  誰料,吳清之贏了錢,卻又立刻把錢散下去,笑道:「這些錢,分下去買些菸酒罷。」

  話音未落,夥計們正要叫好,便聽得門環又響,只得前去開門。

  卻見是那騎師,貨車上裝載著巨大的木籠,其中正是那受了傷的黑馬。

  遲榕信手點了幾個青年,教他們上前幫忙卸貨,然,正是此時,她看著那騎師,竟覺出幾分叵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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