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高燒(本章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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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清之冰涼的大手,在遲榕的臉上反覆摩挲著。

  遲榕瑟縮著,腦袋卻愈來愈沉。

  她只覺得,比起方才以命相博的恐懼,現如今,那體內逐漸破土而出的情慾卻更為可怖。

  「吳清之……我該怎麼辦,我好難受……」

  遲榕一聲又一聲的哀叫著,那絲絲縷縷的酥癢終於變了質,化身為蝕骨的白蟻,直要將她啃噬殆盡。

  吳清之心如刀絞,當即挽臂,一把將遲榕抱起,破門而出。

  他飛也般的跑出去,腳步亦是顛簸的,可懷中的遲榕卻是一聲不哼,無知無覺,竟是燒昏了過去。

  情慾難以紓解,便會化為高熱,像是一場疾病,左右要教人受盡折磨,非要褪一層皮不可。

  於是一刻也不敢耽擱,徑直穿過人走茶涼,滿目狼藉的宴廳。

  賓客皆已散盡,神色低迷的傭人們正在打掃著衛生。

  唯獨一座足有八層之高的豪華蛋糕,正落落的擺在水晶燈下。

  然,卻是無人問津。

  吳清之緊抱著遲榕,甫一闖出金公館的大門,在門口等候多時的司機便立刻迎上前來,舉著傘將主人護送至車內。

  雨聲如瀑,司機唯有大聲問道:「旁的來賓都走了!我簡直要進去尋二位了!少爺,少夫人這是怎麼了!」

  吳清之情急,嘴上不答,卻直催促著司機快些打起火來,將車子衝鋒般的開出去。

  風雨交加,車子駛入吳公館大院時,已是子夜。

  管家細心,早已在玄關處備下熱茶等候。

  誰料,只待燈光打亮,卻見二位主人狼狽至極!

  少爺通身淋得濕透,止不住的打著寒噤,而少夫人,竟是面色潮紅,苦苦的呻吟著。

  於是,不由得吳清之下令,管家已然高喝一聲,立刻喚來數名幫傭。

  「你,去準備冰帕子!你,伺候少爺更衣!你,去取阿斯匹林來!」

  他一連不斷的吩咐下去,自己更是取了車鑰匙,扭頭向吳清之安慰道,「少爺切莫心急,我這就去請大夫回來。」

  吳清之喉嚨發緊,只感激的點了點頭,默默不言。

  他抱著遲榕奔回房中,縱使全身濕淋,卻仍是自顧不暇的先為遲榕換上乾爽的衣裙。

  復又親自浸了涼水帕子,小心翼翼的敷在遲榕的前額。

  正是此時,卻聽得遲榕氣若遊絲道:「吳清之,我好害怕……」

  吳清之緊握著她的手,一吻又一吻的刻印於其上。

  是了,那般瀕臨絕境的危難,教她怎能不怕。

  縱使遲榕天性膽大果敢,卻也奈何不得男女力量懸殊,此番兇險,當真是以命相搏!

  吳清之守在床頭,寸步不離,只待那醫生請來府上,方才讓了位子。

  此番前來的,正是那曾為遲榕調理過婦科的中醫大夫。

  吳清之不請洋醫生米斯特肖恩,自是存了心思的。

  西洋的藥劑雖然見效奇快,卻保不準會傷及心脾。

  他絕不肯再讓遲榕以身犯險。

  那廂,卻見那中醫大夫兩指並住,反覆點在遲榕的腕心,眉毛一緊,便低聲說道:「吳太太身中迷情之毒,本是無藥可解的,但她硬是挨過了藥效最為霸道的時刻,如今已無大礙。」

  話音未落,吳清之聞言,自是按捺不住,直要切切的追問。

  中醫見狀,卻是止住吳清之的動作,復又言道:「不過,既然是中毒,總會有些折磨,這一場高燒,是怎麼也免不了的。」

  吳清之心頭一刺,旋即追問道:「可有藥物得以緩解一二?」

  中醫搖頭:「這退燒的藥物性大寒,吳太太本就體寒,實在是不宜使用,唯有熬過去。」

  既然束手無策,便只得再悉心向吳清之囑咐了幾句,話畢,遂由著管家帶下去,在公館的客房中將將度夜了。

  中醫去罷,吳清之終於換下濕衣,飲下一杯熱茶。

  管家幾次前來,請吳清之休息,要教女傭侍候遲榕,皆被他駁了回去。

  「你且退下去罷,」吳清之頭也不抬,淡淡道,「我自己守著才放心。」


  少爺對少夫人情深意重,管家心中動容。

  奈何此番,卻又幫襯不到,唯有備好了數張冰帕子置於床邊,方便吳清之取用。

  管家即退出了室內,這空落落的大屋中,便只剩下遲榕急促的呼吸聲。

  吳清之眸光似水,但見遲榕黑髮濘濕,絞在臉側,一張小臉燒得通紅。

  這般場景,卻是似曾相識的。

  大婚那日,便是他躺在此處,由遲榕照看著。

  如今,竟是一個顛倒,互換過來。

  吳清之記得清清楚楚,那日休克轉醒,他隱約瞧見一身紅衣的遲榕,嘴上踟躇許久,終向洋醫生憋出個「No」來。

  以遲榕的性子,大概前一秒,她還恨得牙痒痒,定是在心中罵了一萬遍,這吳少爺竟敢抓一隻公雞逼她拜堂。

  誰曾想,後一秒,遲榕卻是扶起他來,眨巴著一雙大眼睛,遞來一杯溫水,只道,是我讓著你。

  這廂,遲榕口乾舌燥,腦中融成一團漿糊,只知道尋求些冰涼的物件貼靠著。

  額頭上壓著沉重的冰帕子,她動彈不得,便不由自主的握緊了一隻大手。

  遲榕迷迷糊糊的想,吳清之的手怎的冰成這樣,到底要灌幾壺薑茶,才能把這雙手捂熱。

  思及此,眼角竟是溢出一行清淚。

  「我把鋼筆弄壞了……」遲榕抽噎道,「這物件本是獨一無二的,缺了部件,就不一樣了,這可怎麼辦呀……」

  「遲榕,那些外物都不重要,你才是獨一無二的。」

  朦朧中,定是吳清之的手指蘸了溫水,輕輕點在她的唇上,將那乾裂發白的嘴唇漸漸潤濕。

  遲榕口中乾涸,這溫水堪堪入喉,竟仿佛甘霖。

  遲榕已是渴極,然,躺飲甚危,吳清之心憂,於是耐著性子,只一點一點的將溫水餵與她去。

  但見遲榕飲水罷,呼吸漸漸趨於平穩,吳清之方才鬆了一口氣。

  於是不眠不休,相守徹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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