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希望,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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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葉清黎將玄武的話奉為圭臬。

  她相信神女是他們的希望,神女終有一天會出現。

  但是當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死去的親朋越來越多,她開始質疑起了玄武的話。

  神女真的存在嗎?她真的會是我們的希望嗎?如果是,她為什麼始終都不出現呢?

  遲遲等不來神女,就連紫貂也在她的眼前離開,她開始瘋狂地質疑起了神女,甚至滋生出了一股恨意。

  她為什麼不來?

  她為什麼不能早點來?

  恨意不講道理的滋生,葉清黎整個人沉浸在了悲痛和恨意怒火之中,這種痛苦,仿佛是靈魂在接受著嚴厲的鞭撻。

  葉清黎感覺她要被折磨瘋了,幾乎可以預見的,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在瘋狂中走向死亡。

  不如,就到這裡結束吧。

  和螣蛇,青龍,和玄武,紫貂,和大家一樣,為還有希望繼續活著的存在,做一些微末的努力吧。

  葉清黎閉上了眼睛,選擇了結自己的性命。

  就在她準備這麼做的時候,葉清黎的眼睛重新猛地掙開,眼中的清明越來越多。

  直到眼中所有強烈的情緒都消退,只剩下了一片深海一般的平靜,還有高山之雪的徹骨冰寒。

  周圍熟悉的一切開始褪色,像是一盆被攪亂的水,待水面重新穩定下來,四周已經不再是之前的景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開到荼蘼的桃花林。

  這片桃林的桃花開到了極致,也美到了極致,若是不了解她們的如此盛開的背後的原因,大抵只會單純的覺得它們十分美好,絕對不會想到,美好的背後,是諸多的死亡。

  一隻長了翅膀的小獅子懸浮在半空,森冷的眼中藏著一抹震驚:「你為什麼能在這個時候清醒過來?」

  在最好清醒的時候她沒有清醒過來,卻反倒是在最容易迷失,最沒有理智的時候,瞬間地恢復了清明。

  這是不合理的。

  它並不知道葉清黎是怎麼做到的。

  哪怕,它一直在全方位地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跪坐在地上的葉清黎緩緩地站了起來,道:「因為我從來不認命,在希望尚存的時候,我絕不會自殺。」

  站定後,葉清黎道出了它的身份:「白澤。」

  白澤冷冷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不對,是偽裝成男子的女子,他們等待幾千年不至的神女。

  「希望?」白澤的神情多了一絲嘲意,「哪裡還有希望。」

  「你知道嗎?溟海境如今還剩下一口氣的,包括我在內,只剩下了三個。」白澤的眼中已經看不到悲意,只剩下了絕望和死寂。

  葉清黎道:「玄武說,你們是火種,你們存在的本身,就是希望。」

  「呵。」白澤的語氣中多了一抹憤怒:「玄武他的話,不過都是一些哄騙人的東西,根本當不得真!」

  「我們苟延殘喘地活著,又能做什麼呢?」白澤真心實意地發問,問已經離世的大家,問自己,問葉清黎。

  他已經逐漸地忘記了活下去的意義。

  如果你的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失去了所有的愛你的,你愛的人,你又是為了什麼才繼續活下去呢?

  白澤不知道。

  葉清黎之前經歷的,是他的記憶,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他身上切實發生過的。

  他早已經無法進入沉睡,每天都清醒著數著日子,看著夥伴死亡,自己也在等待死亡。

  如果死亡是這樣按部就班的,悄無聲息地發生的,那麼白澤所有的愛恨都會就此沉寂,不管是在外界還是在他自己心中,都將不會掀起絲毫的波瀾。

  偏偏,在徹底墜落深淵的前夕,葉清黎出現了。

  對於她的到來,白澤並沒有感到欣喜,反而是怒火和恨意高熾。

  她為什麼要來?

  她為什麼現在才來?

  這個時候出現,還不如永遠都不要出現,就讓玄武的話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讓所謂的神女成為心靈上的一絲慰藉和希望而存在著。

  而不是現在出現,讓他們全部成為一場笑話。

  葉清黎很清楚白澤的情緒是怎樣的。


  她作為「白澤」走了一趟他的人生,感受過他所有的情緒,可以想像得到,他現在的情緒一點都不比剛才她想要自戕之前的好。

  葉清黎道:「活著就會有希望,而死了,那些死去的人,他們的犧牲,都會變得毫無意義。」

  她注視著白澤的眼睛,道:「這也是你活到現在的原因不是嗎?」

  她那股強烈的想要自戕的情緒,是在白澤的心中真實出現過的,但不用葉清黎清醒過來,真正的白澤最後也沒有真的走到這一步。

  不是白澤貪生怕死,而是他其實並沒有忘記螣蛇,青龍,玄武……所有神獸們的期盼和囑託。

  他們付出了這麼多,只為了讓他活著,他就算是瘋了,也不敢去死。

  他的生命,已經不獨屬於他自己。

  所以他只能繼續苟活著,獨活著。

  之前,白澤其實也並未想要致葉清黎於死地,如果葉清黎無法如白澤自己那樣堅守信念,放棄自戕,那他一定會親自出手打斷她。

  那是溟海境所有神獸等待千年的神女,是,希望。

  就像他要讓自己好好活下去一樣,他也一定要讓葉清黎好好活下去。

  白澤看著眼前波瀾不驚,輕描淡寫就戳破真實的人,憤怒不已:「你以為你很懂嗎?」

  「你明明什麼都不懂!」

  「我問你,你為什麼不早點來?你為什麼這個時候卻出現了?」白澤低吼:「你知不知道,我寧願你是不存在的!」

  葉清黎任由白澤發泄著自己的情緒,並未阻止他,當他稍微平靜些許的時候,她開始回答他的質問。

  「麒麟去找我的時候,我並未出生。」

  「如今我知道了溟海境的存在,並且有了來到南溟海的實力,所以來了。」

  「我今年不足二十五歲,十六歲那年才從瀕死的時候,激發了神女的血脈獲得了傳承,那時候的我只是一個鍊氣期二階,遠近聞名的廢物。」

  「不足十年時間,我從一個廢物,修煉到了合體境,從一個邊境小城裡懵懂的少年,到有了如今眼界和人脈的人。」

  葉清黎長呼了一口氣,「白澤,我來得並不慢,腳步不曾有一步的停歇,若非如此,我今日如何能站在這裡?」

  南溟海是什麼地方?溟海境又是什麼地方?這是當初的葉清黎不可能涉及,也不可能抵達之處。

  若非她成長得這般快,若非她去了地宮,遇見了朱雀心樹姥姥獲得了指引,遇見了蒼塵並且為他討封,若非她幫助了小魚一家得到了他們的信任,從而獲得了小魚的認主和跟隨,若非這一環又一環,一步又一步的走來,她絕對不可能踏上這座島。

  葉清黎是歷經了千辛萬苦雜來到溟海境,見到了白澤,知道了溟海境的過往……

  「這不是命運的嘲笑,而是命運和我們一起堅持不懈,拼盡全力迎來的一線生機。」

  葉清黎的語氣並不激昂,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晰,清晰得像是一個又一個的戳子,戳在了白澤的腦海中。

  最終,他被這些戳子戳到泄了氣。

  事實上,他並非真的恨葉清黎,他只是需要一個情緒的宣洩口,他需要一個可以恨可以埋怨的人,否則他該如何面對這悽慘的命運?

  在聽到葉清黎所說的話之後,他像是一隻被戳破了肚皮的,圓肚子海魚,翻著死魚眼,很難再重振旗鼓了。

  白澤收起了翅膀,神情頹靡地站在了葉清黎的面前。

  他的體型並不大,嚴格地說起來,他比酒酒還要小上不少,離成年還有很久很久。

  在白澤漫長無比的壽數當中,他所活過的年月,不過是滄海一粟。

  不過對於現在的白澤來說,這就是他的一生了。

  兩人相對而立,沉默了許久,當白澤再度開口時,怨恨和厭惡的情緒已經不見了。

  白澤露出了一抹淡淡地笑意,透出無盡的悽然,他向葉清黎問道:「神女大人,你能告訴我,我們如今的希望,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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