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第一世教主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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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南而行,須臾工夫橫空十餘萬里。

  前方混雜污濁之氣的陰霧中,出現絲絲縷縷紅色霧絲。

  沒記錯的話,天陰山主峰之上缺口出現時,便有大片疑似邪物的紅霧。

  柳風暫時無恙,可身下金玉貔貅愈發神智不全,似心神陷入了幻象之中,嘴裡胡言亂語,飛遁曲折向前。

  「空印聖者叫小僧聽這人的,可若遇到要命的對手,小僧不能陪他一起死。」

  「丟下他,那二身仙女仙多半不會再追小僧。」

  「不可、不可,他若沒了命,空印聖者會來殺了小僧。」

  坐在貔貅身上的柳風,聞言臉色難看無比,此魂器遁行比他快,但神智是缺陷。

  一路曲折飛遁,白白誤了行程。

  不出三十萬里,後方冰藍光華再現,擺脫幻境神通的帝女宮女仙追了上來。

  「蠢物,聽我指引,改道往這個方位逃。」柳風眉心太陰神雷連閃,轟入貔貅頭顱內。

  他如此做本以為能叫三戒神智清醒些,可神雷轟擊之下,三戒像是愈發頭腦不清。

  金光一閃,陷入狂亂的金玉貔貅徑直往紅霧濃郁處飛。

  入眼紅色霧絲瀰漫,左右橫展數千里、往前不見盡頭。

  到了這裡,柳風眼中也出現了幻象,他的記憶像是倒退回從前,而記憶中所有的死仇接連閃現在眼前。

  強行維持著神智,柳風連聲催促:「快些、再快些……」

  他無瑕再感應後方,因左右兩邊,乃至斜向前方,都有遁光出現在紅霧範圍之外,皆為帝女宮之人。

  顯而易見,靈域得到傳音的其他帝女宮人手,都在陸續趕來。

  前方,紅色霧絲很快從絲絲縷縷,變成染紅陰氣和濁氣的大霧。

  霧下始魔花、娑羅神胎、渾沌泥像,多種瘋癲長生種遊蕩。

  「咚、咚……」

  柳風心臟劇跳,不知自身是不是即將心神失控,只覺心中恨意滋生。

  他眼前畫面變換,時而出現昔日記憶景象,時而又是數百瘋狂撲來的長生種,兩邊更有數十道長繩狀法寶纏來。

  「三戒,殺、殺了他們。」

  柳風驀地暴喝出聲,體內佛力驟減四成之多,左右兩輪「萬引虛輪」暴漲變大,身前數十虛空蟲形散開。

  同時,其眉心雷火交加,神眼打開,白色光束混雜傷人神魂的雷火席捲而出。

  僅僅是兩百年,柳風的實力其實已然再上一層樓,超出尋常尊者境中期,有了與後期較量的資格。

  眼下逃遁,不是他不夠強大,而是算計他之人境界更高。

  一聲怪叫,金玉貔貅口中仿若沙塵的瀑流噴薄,願力盡出,下意識全力阻止撲向它的長生種。

  一人一魂器,周遭被撕裂的血肉亂飛,數十條長繩狀法寶也被截斷。

  身在紅霧之外的帝女花之人,不打算多耽擱,先後六道身形犯險衝進霧中,兩名二身仙,四名一身仙。

  柳風眼神逐漸渾噩,嘴裡喃喃:「沒有死劫、沒有死劫……我今日必能化險為夷,給我再快些。」

  話音出口,非但沒快,還慢了下來。

  他看了眼耗盡願力的金玉貔貅,壓下厭惡之心,將其丟進內天地,只得自己施展虛空瞬移之法。

  隨著逃遁,霧絲變紅霧,紅霧變成一團團移動的人形或獸形。中心處,一頭身形殘缺的血色雀鳥浮空。

  見此情景,柳風不多的神智認出,這極可能是邪物本體。

  也正是此刻,目光觸及血色雀鳥的瞬間,他不多的神智消退。

  意識斷去前的最後一剎,「咚、咚」之聲如雷貫耳,既像是他的心臟在劇跳,又像是周遭所有瘋癲長生種體內發出。

  相隔不到三千里,六名帝女宮女仙飛入紅霧。

  她們尚未喪失神智,但皆在這一刻氣血失控,如無數尖刺在撕扯她們肉身。

  而紅霧之外,陰霧中模糊遁光連閃,又有後續百餘帝女宮修士過來。

  一頭紫紅長發飄舞,澹臺真玉背後器道陣紋鋪空,交織成一雙百丈巨翼。

  他來到紅霧邊緣時,各個方位上百人手中大半是仙佛。


  紅霧深處是何景象,令一身仙無法窺破,但即便身在紅霧之外,怪異的心跳之聲還是響在耳畔。

  放眼一圈,上百身影,過六十位仙佛,所有人體表都布滿血色,像是轟散開來的一團團血花。

  「此地離天陰山脈不算太遠,好些邪物邪祟還未走遠,霧中至少有一件堪比魂器的邪物,若是波及這些人。」

  澹臺真玉眼底閃過笑意,他指望著柳風命硬些,最好能引動邪物過來,好叫帝女宮折損更多人手。

  「咚咚……呱……」這時,劇烈的心臟跳動聲中,一聲沉悶鴉鳴響徹。

  紅霧內外五千里範圍內,留在紅霧外的澹臺真玉等仙佛,心臟齊齊崩碎,暴亂的氣血將他們肉身撕為粉碎。

  所有碎肉同一刻暴退,立馬遠離紅霧,於空中接連重塑為人形。

  此時,離此地更遠的沙丘上。

  十三名仙佛,各自施法隱匿形體,以瞳術遠遠望去。

  「主上就在紅霧內,與我等斷了傳音,恐怕凶多吉少。」

  「帝女宮欺人太甚,為了對付主上,竟不惜調來如此之多人手!」

  「帝女宮之人也遭了殃,有厲害東西要出來,我們最好退遠些,反正也打不過帝女宮。」

  十名蟲廟傳承者,兩百年間更進一步的願明、歐陽水靈,十二人神色緊張。

  倒不是他們真箇對柳風忠心耿耿,而是走到今時今日,他們都和柳風綁在了一條繩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沒了柳風,他們很可能修行止步,還可能被柳風的仇家追殺。

  「又有二身仙過來。」願明側目向右。

  歐陽水靈和一行陰森佛修齊齊望去,見到一閃而過的妖光。

  這還是他們成了仙佛,不然連妖光移動都無法看清。

  「想來是月睺一族長老。」

  歐陽水靈心生無力之感,只能遠遠看著妖光逼近紅霧。

  帝女宮光是來靈域的部分仙佛,就有近百位,而他們這些跟隨柳風之人,儘管堆出來近三十位仙佛,但全是初入真仙真佛初期。

  不用帝女宮動真格,也不用來靈域的部分仙佛盡出,只需一名一身仙帶上幾位真仙后期,就能殺的他們死傷慘重。

  而眼下不止是一身仙,先是兩名帝女宮長老,現在又有一尊二身仙皇血月睺,不出意外,柳風是難活了。

  他們不快些離開,大半人手也得交代在此。

  就方才過去的月睺,很可能已經發現了他們,只是懶得抽身先對付他們罷了。

  一行人正心神緊繃地注視,忽見暴退的帝女宮仙佛後方,一形如黑日的千丈火團衝出紅霧。

  更後方則是兩位帝女宮長老,至於其餘四位一身仙,無一走出紅霧。

  兩名長老阻攔不及,黑日分作火浪掃向四面八方,當場將十餘帝女宮真仙焚為灰燼。

  這邊歐陽水靈等人紛紛錯愕,定睛看去,污濁如墨的火浪散開,就見柳風站在一頭皇血金烏背上,神情瘋狂,但偶有一閃而逝的掙扎之色。

  而那金烏渾身破洞,除了頭顱和羽翼,軀體殘缺不全,不是活物。

  在此金烏邪祟破開的胸腔內,可見一碩大如山包的乾癟心臟,透出青、黑二色光華。

  「金烏是邪祟之軀,邪物就在其心臟之中。」願明細看幾眼,語氣驚疑道。

  歐陽水靈扭身想逃,嘴裡叫道:「要遭,兩名二身仙無法阻攔,至少是堪比魂器品階的邪物,柳風不死也會被污染。」

  她如此說法,眼底又有疑惑之色。

  只因情況看上去極為不對勁,那金烏邪祟不僅不殺柳風,反而像是在幫他殺帝女宮之人。

  紅霧之外,污濁黑火漫空。

  澹臺真玉搶在其他帝女宮仙佛之前逃遁,有人在後面擋災,他得以繞開邪祟金烏。

  巨大羽翼煽動,熊熊污濁黑火捲動,形如一輪黑色大日。

  十息不到,二十位帝女宮仙佛喪命,連神魂都無法遁走。

  「咔、咔咔……」

  空中泛起冰藍光華,一座覆蓋千里、凝若白色冰晶的道宮顯現。

  兩位長老一左一右,以通玄之法撕破黑日,手中法決連變,每一息都有數之不清的法門打出。


  澹臺真玉等逃離的仙佛看去,一個個瞳孔收縮,眼神或是不信,或是不解。

  視線中,柳風軀體被打成篩子,數息之間肉身不知磨滅了多少次,又一次次恢復原樣。

  此種復原,比其他仙佛快了不知多少,無需一個彈指,甚至無需千之一息。

  近乎是在其肉身被磨滅的同時,又原地恢復,因而旁人看去之時,所見是柳風渾身破洞伸縮,每一息都在破滅和恢復。

  妖光一閃而至,先前逃離蟲巢的月睺一族長老到來。

  見到前方怪異景象,以他皇血家族之古老,猛然想起族中記載。

  活過悠久至百萬載歲月的老教主,當世已經極為罕見,但全是肉身幾乎無法磨滅,哪怕是體內一滴血也足以重生軀殼。

  他不由看了眼天陰山方向,邪物來自被幾家教主暫封的那方污濁空間。

  「那裡面出來的邪物,為何像是在護他?」

  不及多想,一白髮白眉、一豐腴冷麵婦人,兩名帝女宮長老傳音。

  「夷相道友來得正好,一起出手滅了他,此邪祟心臟內的邪物與他干係不小,拖得久了,待他清醒,恐有變數。」

  「他身上因果暫時被斬去,靈海內的佛燈得以出手,在護他神魂,還請道友施展血脈神通毀他神魂。」

  「我族正擅神魂之道,量他靈海內的殘燈遠未恢復,不然不可能不反擊你們。」名為夷相的月睺一族長老,說著頭上尖角爬現烏色血光。

  「蓬蓬……」污濁黑火翻湧。

  金烏邪祟振翅,載著柳風衝撞向白晶道宮邊緣。

  「嘭」的一聲巨響,看似介於虛實之間的道宮,發出冰山崩潰的裂響。

  面對一位二身仙的道宮,此邪祟一撞便破,單論破壞力,顯然還在兩名帝女宮長老之上。

  但此邪祟也有弱點,一是神智不如修士,二是軀體不全。

  一前三後,追逃間,柳風的肉身還在反覆磨滅、恢復,而軀體、頭腦俱是痛苦萬分,像是要被由外至內整個碾碎一般。

  「莫叫這孽畜逃脫。」

  「老夫先破護他靈海內的殘燈,一燈一邪物老夫必須取一樣。」

  「先殺了他……」

  柳風恍惚間,聽到耳邊女子和老者話音,前所未有的苦痛之下,他神智從些微掙扎,到逐漸恢復清醒。

  一種冥冥之中的因果聯繫,在這一刻給他捕捉到。

  其雙目豁然睜開,修成一生過去佛後,柳風頭回感應到了前世因果,就在他腳下。

  「是我前世遺物,不對……是心臟。」

  順著金烏邪祟身上破洞,他清晰見到其心臟中心透出的青黑二色光華,而光華源頭,一點又一點血色移動向他。

  每一點血色都是一滴血,而每一滴血竟都化為了人形,成為一個個道頂道冠的道人。

  這些道人無知無覺,不含一絲靈性,循著兩者因果聯繫,前赴後繼地撲入他體內。

  「靈性全無,心臟內的精血還有此玄妙異象!道人、道人!」

  隨著他清醒過來,恍然驚覺頭腦中多出一些陌生記憶,如前幾世記憶一樣斷斷續續,殘缺不全。

  記憶畫面中,九成九全是在洞府內枯坐悟道,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

  柳風心神震動,他前六世,除了第二世靈機子由道入佛,便只有遇到師尊之前的第一世,道門教主。

  有此推測,是因他對記憶中多出的修行部分,大半都無法揣摩,只有極少數一身仙層次的感悟。

  以第二世金聖尊者的修為,其修佛之前的道門境界也不會太高,絕不至於玄奧到令他無法揣摩。

  如此一來,金烏邪祟心臟中心的另一顆心臟,就是他第一世所有。

  「那片污濁空間之中,有我第一世部分身軀,心臟之外,指不定還有!」柳風明悟到這一點。

  意料之外,除了大淵之底的殘軀,其餘空間,也有他第一世部分軀體。

  不待看清記憶畫面,他才恢復清醒的神智,維持了不到兩息,再次變得不對勁起來,強烈的恨意和怨念充斥心頭。

  此種感覺,他哪會不熟悉,曾經就親身感受過,是邪物污染。


  「第一世心臟,和那段氏先祖金身一樣有部分被污染,化為邪物……」

  柳風下意識生出抗拒之心,聯想到段慶良如端坐污穢大手之上的神靈之軀,他可不想和段慶良那般變成半邪祟。

  此外,同樣是被污染滋生邪物,段慶良身上那隻大手堪比神器,而他眼下感應到的邪物超出一般魂器,驅使金烏能輕易撞散二身仙法門。

  「噗呲、噗呲……」

  思忖間,他肉身神魂劇痛,身軀還在被瘋狂磨滅,暴漲的殺意令他無法再細思下去。

  轉瞬間,柳風心性陡變,一反成佛後的淡漠,神態也變得猙獰扭曲。

  「你們三個老東西,莫不是打我打上癮了?」

  或無形或有形,每一息都有數不清的法門砸在他身上,五花八門,連綿不斷。

  前世心臟內的殘餘精血不耗干,軀體暫時無恙,但神魂無法支撐太久,因伽羅佛燈遠還未修復。

  心頭洶湧的怨恨驅使之下,柳風怒視兩仙一妖,彎身抓過兩個精血所化道人,反掌按入金烏邪祟血肉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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