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4 厲馬秣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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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沒有想過離開緬底,換一種方式生活?」

  鐵火交織的軍營。

  受命而來的和平飯店老闆娘怡淡的問。

  軍營里的氣氛一切正常,士兵們賣力訓練,火熱高亢,沒有一點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和壓抑。

  從這一點上,充分說明政委的工作做的相當優秀。

  不過這裡應該沒這個崗位。

  「放心,只是私下聊聊天,江先生絕對沒有讓我來試探你。」

  杜恩琴補充,不知道是讓人放下防備,還是讓人戒備。

  「衛紅離開過,最後又回來了。」

  身旁,不再寄人籬下而選擇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魏邑平靜而簡單的道:「我們這樣的人,沒有重新開始的機會。」

  「衛紅的情況不一樣,她是自己捨不得離開。」杜恩琴持不同意見,很難想像,兩個劊子手竟然能夠若無其事的談論被他們殘忍殺害的人。

  「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我們和衛紅其實也沒多大差別,死之後都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她應該會在那裡等我們。」

  魏邑沒接話。

  杜恩琴這次是從卡魯淄過來交接工作。讓魏邑能夠全身心的投入到他的本職業務里去,但作為老相好、不對,老相識,既然碰面了,理應聊幾句。

  畢竟誰也不知道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或者還有沒有機會了。

  「現在籠絡了多少人了?」

  她打趣的問。

  石沉大海。

  杜恩琴笑,「這不算軍事機密吧?現在大家都是同事了。」

  魏邑還是三緘其口,不肯坦誠相待,或者只是單純的寡言少語。

  杜恩琴沒強人所難,忽然心血來潮,饒有意味的問:「這裡的人拼命的理由有很多,為了錢,為了權力,為了女人……你呢?你是為了什麼?」

  「你又是為了什麼?」

  魏邑平淡反問。

  能說會道的老闆娘頓時語塞,只能笑著迴避道:「是我先問的。」

  「一,一,一二一……」

  有士兵整齊劃一的跑過。

  「為了活著。」

  魏邑給出答案。

  很簡單,也相當質樸。

  杜恩琴啞然一笑。

  是啊。

  哪有那麼多花里胡哨。

  就是這麼純粹而已。

  這裡不是有手有腳就能討口飯吃的文明世界,能活著,已經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了。

  「那你可得努力了。靳主正在竭盡所能的調集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過不了多久就得來找你報仇,時間緊迫,需要抓緊。」

  她收斂笑意,正色進行提醒。

  「只要能突破這道坎,那麼你就能實現你的目標了。從此天高海闊,沒人再能輕易威脅你的生存。」

  風險往往等同於機遇。

  並且兩者成正比關係。

  風險越大,機遇越大。

  靳魏之爭發展到現在,已經演變成同盟軍的正統之爭,誰能取得最終的勝利,誰就會成為新的同盟軍。

  「靳主那邊調集了多少人?」

  魏邑還是沒沉住氣嘛。

  杜恩琴嘴角上翹,「不是挺會裝深沉的嗎?怎麼不裝了?」

  調侃歸調侃,她還是友情提示道:「巴圖魯的臨陣倒戈讓他大受刺激,也給他敲響了警鐘。為了確保勝利,靳主正派人四處走動,甚至出動穆綸親自負責。連面子都不要了,都低聲下氣求到了衛家家裡。不出意外應該是情投意合,同仇敵愾了。」

  「說起來,你應該感到光榮,十八路諸侯討董啊。」

  面對對方語氣里的幸災樂禍,魏邑一片沉靜,毫無波瀾。

  「烏合之眾。」

  不管是不是吹牛逼。

  就問自不自信吧。

  而自信的男人總有種別樣的魅力,乃至杜恩琴都多看了他幾眼。

  「難不成你在靳主那還有伏兵?」

  她試探性問。

  「透露透露唄,我保證不泄露出去。」

  杜恩琴只是玩笑,習慣性的覺得不會得到回應,哪知道對方居然出乎意料的開了口。

  「打仗比的不只兵力的多少,還有指揮團隊的才能和經驗,以及戰士的單兵素質。」

  完美。

  無可挑剔。

  只不過……

  是不是太過教科書了?就像背書一樣,正經到杜恩琴忍俊不禁。

  「你打仗真的有戰術?」

  看來她對魏邑的能力其實還是存在那麼一絲質疑的。

  「他們練的是什麼?」

  杜恩琴其實早就注意到不遠處操練的一幫士兵。

  不去練槍法,居然好像在……練武術?

  至於哪門哪派,她確實見識有限,瞧不出來。

  「人已經交接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魏邑沒回答,下達逐客令。

  「急什麼。怕我蹭飯啊?」杜恩琴面露不滿:「別忘了你們的大米都是我給的。」

  「如果不想走,可以留下來,多一個兵也多一分勝算。」

  杜恩琴愣愣了的看著他,而後無可奈何的一笑,隨即乾脆道:「再見。」

  魏邑肯定不會放她自由的在軍營里亂轉,真被窺見什麼機密怎麼辦?監督般的陪其走出軍營。

  車子已經在軍營門口等候。

  杜恩琴停了下來,偏頭,還是留了句臨別贈言。

  「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你還活著,加油。」

  見面。

  還活著。

  這話是不是有點矛盾?

  杜恩琴也不管,說完便腰肢搖曳,婀娜生資的走向車子。

  手下恭敬的拉開車門。

  不看正面,單看背影,她絕對屬於滿分女人。

  魏邑站在軍營前,目送車子轉彎,揚塵而去。

  「我覺得這個杜老闆挺不錯,雖然長得差了點,但屁股大,能生養。

  巴圖魯不知道打哪冒了出來,站在魏邑身後。

  看來大部分人的審美都是一致的。

  他望著杜恩琴離開的方向,摩挲著滿臉的絡腮鬍子,繼續道:「而且還能倒貼。」

  這應該才是他最真實的想法。

  瞅瞅人家。

  不顧風險來前線也就罷了,居然還送了幾十噸糧食物資來,夫復何求啊?

  女人。

  也不一定非得看長相的嘛。

  關了燈不都一個樣?

  「她能給你送糧食,也能拿你當糧食。」

  魏邑轉身,走進軍營。

  巴圖魯跟上。

  「要是我,或許會。但魏將軍長得這麼瀟灑,她肯定是捨不得的。」

  ————

  為了防止被「抓壯丁」,杜恩琴不作任何耽擱,坐車直接出城,路上偶遇街邊排起的長龍。

  車速變慢。

  行駛了一會,居然還是看不到盡頭。

  這裡沒有和平飯店,也沒有人免費派糧,之所以這麼多人排隊,是因為這裡是徵兵處。

  沒錯。

  這些人摩肩接踵,是來報名參軍的。

  富貴險中求,不僅僅對於高層人物,對於底層平民來說也一樣適用。

  加入軍伍,顯而易見的有一個優勢。

  那就是不用擔心餓肚子。

  即使「魏家軍」軍紀嚴明,對於占領區秋毫無犯,反而竭力維持治安,但是控制不了飛漲的物價。

  活著,確實是生命的第一訴求。

  不想餓死,有部隊駐紮,又不敢去搶,唯一選擇是什麼?

  只有參軍。


  打仗肯定有風險,但也只是風險,而餓肚子是迫在眉睫的難關。

  而且。

  參軍後不僅可以吃飽飯,而且還可以拿豐厚的薪水,為什麼不搏一把?

  各種因素的疊加,促成了徵兵處的盛況,望著車窗外爭先恐後迫不及待的「預備役」,杜恩琴稍微有點明白魏邑那個傢伙為什麼會那麼信心十足了。

  什麼叫財大氣粗?

  什麼叫有錢任性?

  靳主怎麼就那麼愚蠢呢?

  不過換位思考,也可以理解。

  人的心裡都會藏著一隻怪獸,叫作野心,它總會慫恿人不安現狀,不甘寂寞,如果心牢打造得不夠堅固,它就不止是嘶吼咆哮,而是會直接跑出來,在你的腦子裡橫衝直撞,撕碎你的理智。

  杜恩琴靠回座位。

  車隊沿著街道長龍蠕動的反方向離開。

  無獨有偶。

  同盟軍也開啟了大規模的徵兵活動,但是比起「陷落區」的人流擁擠,同盟軍的徵兵工作進展得不盡人意,不能說沒人報名,只能說零零散散,一個徵兵處一天下來從開門到關門收穫的報名表可能就不到十人,還不提報了名結果放鴿子的,低下的工作效率導致負責的官員都裁撤了好幾波。

  領導的作用確實很重要。

  重要到能夠決定一座城市的發展、幾百萬居民的生活。

  但有時候,也不是所有的鍋都在領導身上。

  換了幾波負責人,可是徵兵的效率還是沒有起色,那就應該追本溯源,找找深層的原因了。

  迄今為止,各個徵兵處火力全開,居然只招到了三千出頭的新兵,當拿到匯報的那一刻,靳主想下令槍斃人的心思都有。

  可考慮到特殊時期,他還是克制住了暴虐的情緒。

  「這就是你們的工作能力?幾十個徵兵所,這麼點人,你們還有臉把這樣的結果拿過來!」

  靳主將數據表拍在桌上。

  官員們滿頭大汗。

  「將軍,徵兵所的開門時間已經從原先的九小時延長到十二個小時,並且我們也做足了相關的宣傳工作……」

  官員們想表達的無非是他們已經盡力了,但是作為老闆,向來只看結果,其餘統統都是藉口。

  「那就延長到24小時!」

  靳主根本不聽他們說完。

  「是!」

  官員們噤若寒蟬,不敢反駁。

  三千多人,不提填補魏邑、巴圖魯兩個反賊所造成的空缺,甚至連流失的兵力都無法對沖。

  沒錯。

  最近發生了一個非常嚴峻的現象,居然開始出現逃兵,甚至是整班整班逃跑。

  如果不加以制止,後果是災難性的。

  所以靳主果斷下達了命令,要求各部加強內部的管理監控,一旦發現有人有潛逃跡象,可以當場擊斃。

  這個狠辣的命令一出,再加上確實拿一部分人殺雞儆猴,才勉強控制住了逃兵現象繼續擴大蔓延。

  可是控制住內部,只是節流,想要打勝仗,還得開源。

  「守株待兔沒用,你們就不會轉換思路,主動出擊?上街去抓,我給你們十天時間,要是湊不夠一萬人。就不用回來了。」

  靳主眼神森寒,語氣陰冷。

  上街抓?

  一萬人?

  官員們面面相覷。

  他們是軍閥,但不是人販子啊。

  雖然聞所未聞,但是此時此刻也沒誰蠢到去進行頂撞,唯唯諾諾應是。

  「還愣著幹什麼,嫌十天太長了是嗎?」

  官員們馬不停蹄,魚貫而出。

  人是環境的產物,會受環境的影響。

  作為同盟軍的創始人,靳主其實談不上昏聵,能識人,敢用人,可歷史上的那些臭名昭著的昏君在前期同樣不乏英明神武的存在。

  接二連三絡繹不絕的刺激,已經導致這位同盟軍領袖逐漸變態抓狂了,

  手機響起。


  靳主接通,嗓音陰暗低沉。

  「希望是好消息。」

  聽語氣,那邊的穆綸應該知道領導的心情不太好,「衛家答應出兵了。」

  這的確是近期難得的好消息。

  靳主臉色緩和了些。

  「穆綸,還是只有你可靠。」

  「不過衛家提出了一個條件。」穆綸不驕不躁,依舊穩妥。

  「什麼條件?要錢嗎?現在我們不可能給錢。」

  還是好面子的。

  是不可能給嗎?

  要是給的起,還用得著為難那些官員,用得上去上街抓人嗎?

  直接學魏邑那邊,把士兵的待遇再翻個番不就好了?

  「不是要錢。我已經和衛家談妥了,五千萬美金,事成之後支付,衛家對此沒有提任何意見。」

  「那他們有什麼條件?」

  新兵的戰鬥力不用寄託多大的期待,很大程度只是起唬人作用,可衛家還是值得信賴的。

  而且衛家入伙了,才能吸引更多勢力參與進來,不僅能夠消滅魏邑,並且還能夠為事後的議和大計起到鋪墊作用。

  「人他們可以出,但衛家要求我們提供軍火。」

  聽完,靳主不禁皺眉。

  錢他是沒有。

  但是軍火還是有一定儲備的。

  只不過一提到這茬,他就不免想到巴圖魯那個畜生。

  那麼多裝備,能武裝多少個衛家?

  「行!答應他們!」

  沒有做太多思考,靳主當機立斷的答應下來。

  軍火如果不用,那就是一堆廢鐵,只有拿上戰場,才能體現出最大的價值。

  「將軍,我們的軍械儲備已經不算寬裕了……」

  大總管穆綸最有資格的進行提醒。

  「穆綸,眼光要放長遠點,只要拿下魏邑,這些失去的東西,都會回來的。」

  靳主高瞻遠矚,語重心長。

  穆綸不再多言。

  「將軍,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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