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2章 1027【用假金礦騙人去馬六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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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2章 1027【用假金礦騙人去馬六甲】

  閩浙贛三省的洪災已經退去,但救災工作遠遠沒有結束。

  有不少百姓失去了一切,房屋、牲畜、糧食、家具、錢財……都被洪水給無情沖走,他們靠著各種各樣的手段才僥倖生還。

  還有許多百姓,由於逃難得快,勉強帶走部分財產,但很難短期內恢復基本生活。

  治安問題也很嚴重,尤其是遠離城市的地方,大災破壞了原有秩序,多有歹人靠坑騙搶劫為生。

  大明朝廷的賑災反應非常快,迅速從淮南和長江中上游調糧過來,甚至任命了一位專職的三省賑災總督(擁有臨時開府大權)。

  地方官員同樣救災迅速,甚至還沒獲得中央批覆,他們就已經力所能及的做事了。包括士紳、廟觀,也紛紛出錢出糧,不管心裡怎麼想的,至少表面上必須過得去。

  其實放在古代中國,地方官、士紳和廟觀,大部分時候反而是賑災主體——官員逼捐,富戶出糧,士紳和廟觀主動施粥。

  總體來講,此次洪災的各種損失,相當於打一場滅國之戰。

  災區想要基本恢復生產,至少要半年時間。

  六位官二代來到浙江時,江南運河已完成災後疏浚工作,這個屬於賑災事務的重中之重。

  但運河兩岸的鄉村,明顯還能看到洪災的痕跡。

  成片成片的稻田,因為洪水而徹底絕收,被泡死的稻子軟塌塌倒在田裡。

  陸游乘船路過望亭鎮時,看到一條官船靠岸。

  兩個官差在鎮外貼告示,識字的居民紛紛跑來閱讀,隨即有人歡呼大喊:「快快通知各鄉保甲長,賑災糧和谷種到了!鄉民拿著戶帖副本去縣城領糧,每人可領一石稻穀、一升晚稻穀種。戶帖副本損壞或遺失的,趕緊去縣衙戶房補辦!」

  消息傳出,四里八鄉奔走相告。

  這已是第二批賑災糧,頭一批發放的更少,屬於本地常平倉的存糧。現在這批,則是從外地調來的,而且還調來晚稻穀種用於補種。

  保甲長們接到消息,立即召集鄉民開會。

  有船的出船,有人的出人,各自組織起來去官府領糧。

  特殊時期,補辦戶口本也很快。

  也別想著鑽空子多領,戶籍冊的正本在官府手裡,老百姓拿到的反而是副本,一家有幾口人寫得清清楚楚。

  以前不上戶口的百姓,這次連賑災糧都領不到!

  「受災這麼嚴重?」

  范成大看著那些絕收的稻田,表情變得有些嚴峻,因為他的老家距此只有數十里。

  其他五個官二代,紛紛出言安慰。

  急匆匆趕回家裡,范成大稍微好受了些。

  他的母親隨夫在外做官,家中只有祖父和叔伯。

  祖父范師尹對范成大說:「這裡沒有淹過來,太湖周邊淹了一圈。望亭鎮全都給淹完了,那邊的運河上個月都沒法通航。吳江縣也淹得挺厲害,賑災總督專門派了一個幕官過去守著。」

  「家裡沒被淹就好,」范成大一聲嘆息,「民生多艱啊。」

  范師尹說道:「只要吏治不敗壞,再大的災禍都不算什麼。我是半截入土的老朽輩了,卻沒見過賑災這般得力的朝廷。前宋之時,吳地也遭過不止一次災,那昏君奸臣非但不賑濟,還變本加厲的徵收苛捐雜稅。」

  白師厚立即說:「聖天子在世,滿朝皆為賢臣,地方亦多幹吏。」

  「小侯爺說得是。」范師尹笑著拍馬屁。

  白師厚連連擺手:「我是家中次子,繼承不了爵位。」

  范師尹說:「亦可如此尊稱。」

  白師厚嘿嘿直笑。

  范師尹沒有考中進士,也沒在前宋做過官,但絕非普通的鄉下老頭。畢竟他的其中一個兒媳,是蔡襄的孫女、文彥博的外孫女。

  一介白身,卻跟宰相結成兒女親家,可想而知范氏當時的影響力。

  六個官二代又問賑災總督在哪裡,得知其在南京開府,於是也不急著出海,火速趕往南京去幫忙。

  他們雖然都有功名,但正常情況下,不可能獲聘總督幕府。

  真正起作用的,還是「名門之後」。


  賑災總督的臨時開府權,正式聘官名額有限。他們很快成為合同工,為期三個月,按一等吏員給工資,做一些書寫和統計工作。

  每天都忙碌得很,卻感覺格外充實。

  三個月聘用期滿,六人沒領完工資就留書跑了,還每人給賑災總督寫了一首詩。

  客船上,李祖洽問道:「至能兄實才卓著,怎不趕緊科舉做官?」

  「多半考不上,我的學問還須精進,」范成大笑道,「趁著青春年少,不如多去走走。等眼界開闊了,寫出的文章自然不一樣。」

  白師厚說:「俺連太學都沒法畢業,真去科舉頂多中一個秀才。反正俺爹是粗人,俺也是個粗人,對考進士不報期望,由著俺仗劍到處跑。你家裡卻不一樣,世代書香。你祖父若知你要出海,恐怕會打斷你的雙腿。」

  范成大說:「我上邊還有一個兄長,已考中進士好幾年。兄長進士及第之後,家中管束就沒那麼嚴。不過嘛,這次過去最好繞道,莫再從我家路過了。」

  「哈哈哈哈!」

  眾人聞之大笑。

  他們一路坐船去上海務,換乘海船前往杭州,打算在杭州外港(澉浦鎮)尋船下南洋。

  由於閩浙贛洪水,杭州海港受到一定影響,許多貨物都不同程度的漲價。

  六人帶著隨從在鎮上到處打聽,得知還有一個月,就是順風順水的季節,還問清楚了許多船隊信息。

  陸遊說:「南下的海船很多,但歸納起來無非三種。一種到福建,一種到廣東,一種到安南及更遠。我們可以先去閩粵,登岸遊覽一番,再換船到海外藩國。也可以直接選擇遠洋船隻,中途不再換船。諸君認為該選哪一樣?」

  「都可以,」綦歧庵說道,「不過俺發現一個極有趣的船隊,他們只有三艘船,而且還在擴招船員。你們可看了招工告示?其言三艘船上皆有鐵炮!」

  白師厚笑道:「這三艘船,俺卻曉得底細。他們撈上來遼國的傳國璽,不要別的賞賜,只求給船出海。官家讓他們去康國(舟山)海軍學校學習半年,再跟著海軍一起出海巡航,今年才自己做船長的。那些船上的鐵炮,都是軍艦淘汰的。還允他們招募退伍的海軍士兵。」

  王廉清的眼睛一亮:「這卻好得很啊,算是半官船!」

  ……

  王崇度、高文寶和李彬,正在忙著採購貨物。

  這三艘船,連同船上的火炮,都是低價賒賣給他們的。船上的專業航海人員,也是海軍借調給他們的。

  他們只有在回航的時候,可以在中國沿海港口賣貨,防止這些傢伙只做國內貿易而不遠航。

  在海軍學校廝混半年,又隨海軍出海半年,這次是他們自己率領船隊航行。首次採購貨物的資金,暫由皇室提供。

  「二哥,外面來了六個士子,說是想要搭船出海。」李彬急匆匆進來。

  王崇度笑道:「士子出海倒是稀奇。」

  李彬低聲說:「全是官宦子弟。有白侯爺之子,有陸尚書之子,有李首相的族侄……家世最差的那個,其父也是御用畫師。不讓他們上船,就會得罪這些官宦子弟。若是讓他們上船,一旦出海有個好歹,又會得罪他們的父母。」

  「這……」王崇度聽得有些傻眼。

  李彬說道:「不論如何,先見一見吧。」

  六人很快進來,也沒啥官二代的架子,非常有禮貌的作揖問候。

  雙方互相行禮,算是認識了。

  王崇度打預防針說:「出海兇險無比。」

  「吾等自知。」

  「稍不注意就要葬身魚腹。」

  「既然出海,就不怕死。」

  「幾位出海作甚?」

  「遊學四海,增漲閱歷。」

  「這……我船上不養閒人。」

  「我們願付船錢。」

  「嗯……」

  白師厚說:「俺習得弓馬,還會使火槍,操炮也學過。俺有五個隨從,其中三個都曾在軍中效力。」

  陸遊說道:「天文地理我都略懂一些,海外資料我也看過一些,拉弓舞劍我也學得一些。」

  王廉清說:「我擅畫圖,亦略懂醫術,還曾學習波斯語。」


  范成大說:「我也懂些天文地理,也曾研究佛經,可以跟海外僧人打交道。」

  綦歧庵說:「我經常去翰林院,跟那裡的海外學者交流。」

  李祖洽說:「別的我不會,但懂得煎煮海鹽,我家有一座鹽場。若是漂流荒島,我可以教船員煮鹽。」

  王崇度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心裡犯嘀咕:看出來了,你們都有本事。但我這裡廟小,實在容不下大菩薩啊。

  容不下也得容,還要好生伺候著。

  又過月余,冬季風來臨,眾人興奮無比的上路。

  三條海船雖然不大,但採用新式的三角帆。

  這種風帆,近海航行的用處不大,速度遠遠趕不上傳統直帆。但在風向混亂的區域,尤其是遠海航行,卻有著非常大的作用。

  六個官二代首次出海,看啥都覺得興奮,而且居然沒人暈船。

  反倒是他們的隨從,有兩個狂吐不止。

  路過定海縣(鎮海)蟹浦鎮海域時,王崇度閒扯著介紹說:「那裡是浙江最大的漁港,附近漁船撈起的魚蟹,大都運去蟹浦鎮醃製。往北一些有鳴鶴鹽場,那裡的海鹽拉過來便宜得很。再往前是蛟門,傳聞水底有蛟龍……昌國縣(定海)諸島,有一個海軍學校,那裡有個叫栗港的漁港也很大……」

  官二代們仔細聽著,不時的出聲提問。

  白師厚突然指著一個黑人水手:「船上怎有許多崑崙奴?」

  王崇度解釋道:「在廣州招募的,牙行已經幫忙養熟了。他們來自南洋,水性極好,而且不怕死。工錢不高,給口吃的就行,偶爾賞賜些好東西,就能讓他們感恩戴德。還特別聽話,再兇險狀況,他們都會服從命令。」

  「懂得人言否?」綦歧庵問。

  王崇度說:「能聽懂人話,但他們自己不會說。嗯……也能說,就是說不利索。」

  六個官二代,時而跟船主閒聊,時而向專業航海人士請教。

  過台灣海峽時,王崇度介紹說:「對面有一個台灣島,名字是陛下御賜的。島上的漢民本來不多,這幾年卻涌去上萬的淘金客。」

  「島上有黃金?」李祖洽興奮道。

  王崇度說:「不但有金礦,還伴生著銅礦,而且都是富礦。」

  王崇度口中的台灣金礦,即基隆金瓜石金礦。

  另一個時空,是在光緒年間發現,鐵路工人在河裡發現沙金。當時日本的金山開採殆盡,台灣金瓜石金礦一度被譽為亞洲第一。

  那座金礦並不難找,前幾年商賈去收購皮毛,有土著拿著狗頭金來交換食鹽。

  一問之下,方知是基隆山下的河裡撿來的。

  消息傳開,福建淘金客蜂擁而至。

  台灣縣令連忙請專業匠人來勘測,很快就找到金礦和銅礦的礦脈。

  於是乎,轟轟烈烈的採金行動就開始了。

  福建淘金客們在河裡淘採金沙,官府懶得去管,只規定他們必須把金沙賣給官府。至於山裡的金礦,則抓捕島嶼南部的生番來開採。

  王崇度說道:「若非為了生計,沿海百姓是很少主動出海的。台灣金礦吸引了很多人,馬六甲那邊也是如此。」

  「馬六甲在何處?」陸游問道。

  王崇度說:「馬六甲是三佛齊的地盤,這個名字也是陛下御賜的。其實馬六甲沒有金礦,它周邊兩三百里才有,而且氣候地形複雜,只能由生番淘金出來賣給海商。」

  范成大猜到了什麼情況:「故意把人騙過去?」

  王崇度點頭說:「就是騙。陛下想從三佛齊弄來一個港口,可三佛齊國王對朝廷又很恭敬,實在不好直接出兵占領。於是就採取折中方案,在海峽北岸選了一處漁村建港。那裡土地貧瘠,不適合耕種,三佛齊國王同意售出土地。又窮又遠的地方,而且還種不出什麼糧食,只能靠虛假金礦把漢民給騙去。當然,陛下對此並不知情,是海軍放出的假消息。」

  綦歧庵問道:「漢民去了那裡,發現金礦是假的,就不會鬧著要回家?」

  「茫茫大海,他們游回去嗎?」王崇度笑道,「那裡雖然不能種地,但能賺錢的東西多了。各種芳香木值錢得很,尤其是檀香木。而且還出產極品松香。他們靠砍樹和采松香,就能賺到不少錢,恐怕比淘金還賺錢。對了,馬六甲還有一座錫礦,總督下令抓捕生番去開採。」

  生番不是國人,士子們並不覺得殘忍。

  李祖洽問:「馬六甲都有總督了?那裡不適合種地,平時的糧食從哪裡來?」

  王崇度解釋說:「周邊有很多產糧的地方,隨便用絲綢、瓷器就能換來,而且海運便宜、旦夕即至。靠著被騙去的漢民,還有從當地抓獲的生番,馬六甲不但建起了港口,而且還有城堡和炮台。現如今,三佛齊國王已經後悔死了。」

  白師厚問:「三佛齊國王為何後悔?」

  王崇度說道:「馬六甲地處海運咽喉。馬六甲並不強迫海船進港,但入港稅比三佛齊更低,而且駐紮在那裡的大明海軍,還給各國商船提供武力保護。三佛齊又不敢進攻我國軍艦,只能眼睜睜看著商船離開。馬六甲建港才三年,從那處海峽經過的商船,有六七成都選擇在馬六甲港補給飲水和修繕船隻。」

  「這麼說來,三佛齊國王確實只能幹著急。」官二代們不禁莞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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