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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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這就歸去大帳了?

  鶴翼營與先登營不是還沒有檢閱嗎?

  早就相互熟稔的樂良與許儀不由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了眼中的疑惑,但許儀還微微努了下嘴。

  意思很明顯,是想讓樂良出聲詢問。

  樂良倒也不推脫,反正他與夏侯惠早就熟悉到不拘小節了。三步並作兩步跟上,他徑直提示道,「將軍,鶴翼營與先登營尚未演武。」

  「嗯,那子善與許將軍先督促將士們演武,晚些再過來罷。」

  不料,夏侯惠仿佛沒有聽出來他言下之意般,只是淡淡應了聲便繼續歸大帳去了。

  也讓樂良一時無語。

  有些木然的看著夏侯惠的背影片刻,才對跟上來的許儀說道,「走吧,正則,將軍應是不想干涉你我對麾下的約束。」

  為什麼?

  是對你我很信任的意思嗎?

  沒有什麼心機的許儀聽了,隨意尋了個理由自我寬慰著,在前去督促士卒時還就夏侯惠聲稱無有將令不可開營門之事說了,「子善,你覺得,將軍是不是想效仿細柳營啊?」

  效仿什麼哦!

  你都知道細柳營了,竟不知道周亞夫是怎麼死的嗎?

  樂良沒好氣的撇了他一眼,「天子除外,你莫給將軍招禍。」

  「哦~」

  鎮護部大帳。

  無需夏侯惠叮囑,路蕃便很自覺的引著部曲值守在外。

  倒是才剛進入大帳的桓禹,似是對觀看士卒演武有些意猶未盡,見無有外人在後,便發問了句,「將軍何不檢閱鶴翼營與先登營?」

  有什麼好檢閱的?

  天子曹叡早早就將鶴翼營、先登營組建完畢了,且還讓這兩個營來約束鎮岳營士卒,如此,他還多此一舉作甚?

  還不如直接賣人情,凸顯自己對樂良與許儀的信任與尊重呢!

  夏侯惠心中嘀咕了句。

  但也知道桓禹仍舊布衣,對仕途上的一些事情並不了解,故而也隨意尋了個理由帶過,「觀兵演武日後也不乏機會,當今之急是先熟悉軍中事務。文華,你給彥靖搭把手,將軍中每日損耗、積糧與柴薪、兵械多寡、各兵種人數以及士卒輪休等情況梳理下。」

  「好。」

  對此,桓禹也沒有推辭,徑直走到丁謐身側坐下,與魏舒一起分類整理案牘。

  他已然得到夏侯惠的承諾了。

  如若軍中從事中郎之職缺員的話,夏侯惠便表舉他出任;且以他的門第與出身,天子與廟堂諸公是不會拒絕的。

  甫一入仕,便是六百石起家且還是在中軍任職,起點已經很高了。

  所以他如今幹勁挺足的。

  搪塞過去的夏侯惠,也尋出軍中各級將佐的名錄,對鶴翼營、先登營的將佐大致瞥一眼便略過,從中抽出鎮岳營的名錄歸來主位坐下細細查看。

  名錄挺詳細的。

  不僅對空缺的司馬、從事中郎提前留白著,還將所有五百人督、百人督的籍貫、出身以及過往參與過的戰事都一一錄上,讓人一目了然。

  也讓夏侯惠看著看著,就發現了各人升遷的不公來。

  如八位假五百人督,只有六位是入行伍的時間超過五年、真正參與過戰事的,且其中有四位戎服十年以上、每每洛陽中軍馳援都參與了——或許,這就是預定的千人督罷。

  但另外兩人的履歷就有些過份了。

  不僅戎服的時間很短、一直駐守在洛陽京畿,且都是以百人督起家,轉遷為五百人督僅用了不到兩年的時間。

  無有功績、沒有履歷,他們是如何升遷上來的不言而喻。

  一人喚作鄭琉,另一是錢壹,都是冀州魏郡人,且二人名字後面都有「有文才、頗有德行」的評語。

  也讓夏侯惠忍不住腹誹起蔣濟來。

  全軍識文斷字者能有二成就是頂天了,以文才見夸,能不能要點臉啊!

  且衡量低級武官的優劣,怎麼能以道德作為標準呢?

  兵者,凶也。

  能不能服眾讓麾下死力、是否能嚴守軍紀以及上陣時嗜血酣戰,這才是率先考量的問題啊~


  將這個兩個名字記下來後,夏侯惠便繼續往下看百人督的名錄。

  這些人就很純粹了。

  有七成都是從什長與伍長等職熬資歷升遷上來的,一兩成是靠斬首之功擢拔上來的。

  剩下的五人,都是甫一入行伍就是百人督。

  之所以沒有升遷,要麼沒有功勞、要麼沒有履歷,故而也讓樓直變得鶴立雞群——識文斷字、斬首四級、參與過五次戰事,且從來沒有犯過軍律,竟在百人督的官職上呆了十一年!

  蔣濟的唯「財」是舉,已然讓洛陽中軍的賞罰臧否腐朽到這種地步了嗎?

  竟是連最基本的以功見拔都罔顧了!

  輕輕蹙眉的夏侯惠,將名錄擱置在案,執筆點墨分別在鄭琉、錢壹與樓直三人名字前畫了個圈。心中也開始盤算著,日後要不要尋個機會私下給天子曹叡說聲。

  不是為了詆毀蔣濟。

  而是覺得如果不將這種選拔不公的情況扭轉過來,洛陽中軍的戰力將每況日下、滅蜀吞吳的冀望也無從談起。

  只是,我才剛剛被授職,轉頭就置喙蔣濟選拔低級武官的失職,會不會讓天子覺得我得隴望蜀啊?且我現今立足未穩而樹敵不少,若是再得罪了蔣濟,恐會日後在廟堂舉步維艱。

  要知道,蔣濟與司馬懿等人私交是很好的。

  「將軍,討虜將軍在外候見。」

  就在夏侯惠沉吟的時候,在外值守的路蕃挑開帳簾進來,輕聲稟報。

  鶴翼營演武那麼快就結束了?

  有些訝然,夏侯惠示意路蕃讓樂良進來。

  「恐讓將軍久候,我便讓許正則代為督看士卒演武,自身先過來了。」

  樂良進來後先笑吟吟的解釋了句,然後發問道,「關於軍中事務,將軍可有囑咐?」

  「暫時無有。」

  點了點頭,夏侯惠招呼他近前來,將鎮岳營的將佐名錄遞過去,「子善,先前天子讓你與誰一併選拔我部士卒的?」

  這.

  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樂良暗中思忖道,也連忙作答,「回將軍,乃是虎賁中郎將。」

  而待接過名錄,看到鄭琉等三人名字前的圓圈以及他們的介紹後,便又苦笑了一聲,「將軍,是時我僅是選拔士卒,選拔低級武官非我能參與。」

  「原來如此。」

  露出恍然的神情,夏侯惠耷拉下了眼帘。

  現今的虎賁中郎將是曹純之子曹演,他先前是虎豹騎督率來的,也是樂良的上官,但因為中軍改制的關係,他也隨之改職了。

  令夏侯惠奇怪的是,曹演一直都深居簡出、是很低調的一個人。

  莫說與夏侯獻、秦朗、曹爽等人幾無交集了,就連與從兄弟曹泰與曹楷(曹仁之子)等人都不親近呢!

  現今被天子囑事,竟不秉公選拔,難道.

  鄭琉與錢壹是他的人?

  只是,與其提攜鄭琉與錢壹之流,像樓直這種鬱郁不得志且同桑梓之人,不是更適合引為腹心嗎?

  「將軍,雖然現今所有五百人督都是暫定的,但~」

  見夏侯惠沉默,樂良躊躇片刻,便低聲建議道,「但將軍覺得彼等不能勝任,也不能直接罷黜,還需尋個適合的緣由才行,以免落人口實。」

  「嗯,子善放心,我曉得避嫌。」

  含笑點頭,夏侯惠想了想,繼續問道,「子善,天子上次來此營地,時隔多久了?隨行之人都有誰?」

  「時隔八日了。」

  樂良小心作答著,「隨行者唯虎賁中郎將與兩位散騎侍郎,其一便是將軍之弟。不過,前兩次天子過來的時候,驍騎將軍、屯騎校尉與武衛將軍都有隨行。」

  秦朗、曹肇與曹爽竟也來過了?

  不由,夏侯惠揚眉,有些詫異的看著樂良。

  也讓樂良不由再次攤手苦笑,「將軍,天子最前兩次過來,皆是日暮將近時,方從北邙山莊園飲宴歸、順道入營的,故而.」

  夏侯惠「哦」了聲,臉上露出些許無奈來。

  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曹叡好。


  明明知道自己與秦朗、曹爽等人不和,且也分權給自己了,卻因飲宴一時興起將他們也帶入鎮岳部軍營來,這是出於什麼心思啊?

  是覺得秦朗與曹爽等人對他夏侯惠嫉妒、怨恨太少了嗎?

  就在夏侯惠有些鬱悶的時候,樂良將名錄放在案几上,用手指點著樓直的名字,輕聲說道,「將軍,若不,他日天子復來,我讓許正則就此事提一嘴?」

  吔?!

  你是在暗示許儀毫無心機?

  哦,不是。是你與許儀的關係都這麼好了?

  夏侯惠略略沉吟,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用了,這種事情勞煩許正則也不好,待我尋個機會自與天子說罷。嗯對了,子善,軍中下午較技大抵是什麼?」

  「回將軍,有投石、奔馬、角牴、習射以及個人錘鍊武藝等。」

  「無有演戰對抗嗎?」

  「無有。」

  樂良搖頭,解釋道,「先前中軍較技是有對抗的,但有人趁機挾私報復或不慎失手,導致兵卒有了死傷,此後便取消了。」

  「傳令,今日起我部恢復演戰對抗。以五百人、百人、什人為單位。」

  「唯。」

  (症狀復發,很痛,莫催)(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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