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黃雀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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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應乃是已故侍中吳質之子。

  吳家與夏侯惠的恩怨情仇,是昔日夏侯衡為夏侯惠物色姻親的時候,吳應主動靠過來但又因為吳質升遷而作罷了,且吳質還做了書信辱之。

  後來夏侯惠在廟堂之上將吳質斥作奸臣,也讓天子曹叡將之閒置,且死後還被廟堂諡號為「丑」!

  為此,吳應先前沒少詆毀夏侯惠來的。

  但如今主動靠過來了,無非是因為司馬師將他妹妹休了、夏侯惠升遷為鎮護將軍了而已。

  只是他憑什麼覺得,自己願意與他化干戈為玉帛呢?

  在聽聞丁謐的話語後,過來就坐的夏侯惠,心中嗤笑了句,以揶揄的語氣問道,「丑侯之子,以何言讓彥靖傳與我?」

  「稚權,雞鳴狗吠者,猶有可用之時。」

  聽出了夏侯惠的不齒之意,丁謐忍不住勸說了句,然後才作答道,「吳溫舒讓我向你轉告歉意,且希望與你盡棄前嫌、不復相憎。」

  「呵呵~」

  夏侯惠忍不住笑了起來。

  雖然說,他並不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但也不是一個任人肆意誹謗羞辱之人。

  像吳家這種先有吳質羞辱、後有吳應詆毀的,他當然不會唾面自乾,且會在有機會落井下石的時候不留餘力!

  不然,何以威懾後來的宵小?

  更莫說他是行伍中人。

  若是被冠上了軟弱可欺的名聲,那他麾下士卒還能敬畏與甘願效力嘛~

  丁謐沒有作聲。

  只是靜靜的看著夏侯惠在兀自發笑,一直盯到夏侯惠有些不自然的收起笑聲了,他才加了句,「吳溫舒還想得到稚權的承諾,他日為他父改諡號。」

  吔?

  這下,夏侯惠也終於收起戲謔之心,作肅容道,「彥靖詳言之。」

  因為吳應之智有若其父,想必也定能猜測到自己不會善罷甘休,如此情況下他猶膽敢得寸進尺,必是有所依仗。

  且這個依仗,還是夏侯惠無法拒絕的那種。

  「嗯。」

  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丁謐壓低聲音,細細說起了事情的經過。

  自從丁謐歸來洛陽且開始交遊後,他是夏侯惠幕僚的身份便是洛陽城內人盡皆知。

  吳應也不例外。

  故而,在天子將夏侯惠擢拔為鎮護將軍、當做社稷重臣培養後,他便開始留意丁謐的行蹤,尋個了機會半路偶遇,請丁謐借一步說話。

  當時,丁謐並不打算搭理他。

  因為他大抵能猜到吳應何所求,也知道夏侯惠不是犯而不校之人。

  只是吳應用一句話勾起了他的興趣。

  曰:「《說苑·正諫》有雲『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蟬,而不知黃雀在其旁也。黃雀延頸欲啄螳螂,而不知彈丸在其下也』。稚權而今,如黃雀是也。」

  雖然說,類似這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客言辭,丁謐也瞭然於胸。

  但他還是想聽聽吳應口中的「持彈弓」之人誰。

  反正不過是耽擱些許時間罷了。

  待隨著吳應避入閭里,四顧無人後,他便徑直發問,「足下既言稚權乃是黃雀,不知何人為蟬、螳螂?彈丸者,何也?且孰人手執彈弓?」

  「蟬者,權也。」

  「螳螂者,陛下恩寵也,亦可謂之功績也。」

  「彈丸者,非止於曹昭伯、秦元明、何平叔等,亦有諸多嫉妒稚權受寵之人也。」

  「而執彈弓之人」

  說道這裡,吳應止住,改為提出了自己的條件與承諾,「若稚權願與我盡棄前嫌,且作誓他日為我父改惡諡,我便悉數告知且不留余力為稚權化解此危!」

  一番轉述罷。

  丁謐還提出了自己的見解,「依我看來,吳季重素來趨炎附勢,先前在廟堂之上貶司空而盛讚太尉,是為示好河內司馬氏也。後吳溫舒長隨司馬子元左右,其妹嫁入司馬家。而今,司馬子元休吳氏改與泰山羊氏聯姻,吳溫舒之恨應是在此。只是,令我弗能解者,乃稚權與司馬子元之間,曾有切齒之事?」

  沒有。

  雖然我與司馬師分道揚鑣了,但還談不上仇恨。


  若是一定要說有,那也是我單方面的,將整個司馬家族當作了未來之敵。

  夏侯惠默然以對。

  將自己與司馬師分道揚鑣之後,所有事情都細細回顧了一遍,且還十分肯定自己沒有說夢話的症狀之下,他才對著丁謐搖了搖頭,「絕無有之。」

  「如此,甚奇哉!」

  也讓丁謐嘖嘖作聲,用手指揪著茂密的鬍鬚,很是困惑的說道,「若非司馬子元,猶有何人?據我所知,因其父之故,與吳溫舒親善之人並不多啊!且大多都中人之資,並無將稚權當作黃雀的實力啊!」

  夏侯惠也百思不得其解。

  起身慢慢踱步少頃,便有些懷疑的試聲道,「彥靖,你說,吳溫舒是否故作危言聳聽,以誘我作誓?」

  「應是不會。」

  丁謐直接就搖了搖頭,「我知稚權對吳溫舒有怨念,但就事論事,彼必不會以如此事來誑稚權。若不,我私下尋他人打探下,看看他此些年與何人交往,然後.」說道這裡,丁謐臉色一頓,露出怖色來,「稚權,該不會是」

  他言半而止,只是用手往上空指了指。

  「絕無可能!」

  也讓夏侯惠不假思索便否了,且還不容置疑的加了句,「我知彥靖宗族曲折舊事,但今非昔比,還望彥靖日後莫疑之。」

  「那就好。」

  緩和了顏色的丁謐,再次沉默了片刻,便建議道,「若不,這樣吧?稚權先應允與他冰釋前嫌,而日後是否要為他父改惡諡,待我尋他問出彈弓在孰人之手再說。」

  說罷,他不等夏侯惠作聲,便又語氣殷殷的勸了句,「稚權,成事者不記他人過。今稚權鎮護將軍矣,朝中嫉恨者不知有幾多,當心懷如履薄冰之慎。」

  「嗯,好罷。」

  略略作思,夏侯惠便點頭應允,也有些意興闌珊的往外走,「走吧,用暮食去。」

  「稚權稍等,還有一事。」

  還有事?!

  我就這麼遭人恨嗎?

  頓時,夏侯惠止步回顧,滿目不敢置信。

  也讓丁謐不由失聲而笑,「呵呵~稚權莫急,是為好事。」(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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