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人心向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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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陳騫等人督兵馬趕到遼東屬國,戰雲就開始在遼燧上方密布。

  雙方都知道,戰事將要正式打響了。

  被要求倍道進軍趕來的魏軍將率不必說,他們當然知道自己是被甄選為了先鋒,而引兩萬遼東步騎駐守在遼水西畔的楊祚,則是知道魏軍接受了他的搦戰。

  是啊~

  就是搦戰。

  被公孫淵囑咐過的他,故意將兵馬帶出來,就是在無聲在向魏軍先鋒發出邀戰——敢不敢以同等的兵力,先堂堂正正的戰一場?

  不然,有遮風擋雨可以安穩入睡的城內可以呆著,他幹嘛還要將兵馬帶出來。

  而魏軍先遣近來的行舉,也是在無聲的回應了他。

  一來,是魏軍不再追殺遼東軍的游騎斥候,只要他們不靠近前哨五里的範圍內,就連驅趕的舉動都無有,故意讓斥候很清晰刺探到軍情。

  另一,則是魏軍每一部兵馬趕到,都會鼓吹大作,故意傳聲提醒遼東斥候趕緊過來估摸新至兵馬的數量。

  至多三日,緩過趕路疲敝的魏軍先鋒軍,就應該開拔過來應戰了吧?

  穿著普通騎卒服飾佯做斥候的楊祚,駐馬在魏軍前哨不遠處的矮丘上,眺望著擁一桿繡著「王」字將棋的魏軍緩緩入營,心中也在斷言著。因為經過數日積聚,前哨內的魏軍已然將近兩萬了。

  從行軍時隊列森嚴、鴉雀無聲中,他知道這些魏軍都是精銳。

  這也是廢話。

  能被委以先遣之任的兵馬,怎可能不是精銳。

  真正令他有些不安的是,似是魏軍看起來要比自己所督的步騎還要精銳一些。

  但他很快就將一層不安放下了。

  還沒有真正臨陣過,鹿死誰手尚未知,沒必要自墮威風。

  況且,他是遼東軍中最堅定的主戰派之一。

  自公孫模與張敞之後,他就是駐守在樂浪與帶方郡的最高將率了,也是遼東攻伐高句麗與韓濊的實際負責人了。

  將近二十年的戎馬生涯,令他對魏國半點好感都無。

  試問,魏國對遼東有什麼恩義可言呢?

  在高句麗與韓濊入侵樂浪、擄掠百姓的時候,以承天命自居的魏國庇護過遼東士庶嗎?

  在天災饑荒的時候,魏國以糧秣活過一位遼東子民嗎?

  什麼都沒有做過,憑什麼讓遼東易主呢!

  要知道,沒有自公孫度以降的數代人努力,遼東或許早就成為高句麗的疆域了!

  楊祚並沒有想將遼東四郡,從中原王朝的版圖中劃分出去的想法。

  但他覺得魏國在沒有征服蜀吳二國之前,沒有真正證明代漢是天命所歸之前,就不應該來打擾遼東的安寧。

  他是土生土長的玄菟人。

  沒有讀過多少書,也不懂什麼大義,他就知道自己桑梓鄉親的期盼是生活安寧、溫飽得繼,不被胡虜與外族所欺凌。

  這點,公孫家族數代人都做得很好。

  所以魏國遣兵來征討,就是不正義的、是他應該要堅決抵抗的。

  這也是公孫淵私下囑咐主將卑衍,可趁著魏軍到來之時尋機會試探性野戰後,他便主動請纓引兵在遼水西側駐紮的原故。

  解無端被魏國來侵擾之憤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則乃他麾下將士常年在外戍守與攻伐,無論戰力還士氣都堪稱遼東軍之最。

  也是最好的試金石。

  若是他本部都無法擊敗魏軍,那遼東軍就唯有倚仗地利優勢來保全獨立性了。

  卑衍的看法與他相左。

  以公孫淵姻親的身份而被授予主將之責的卑衍,並不看好與魏軍野戰的結果。

  在卑衍看來,昔日強大如占據四洲之地的袁紹都無法阻擋魏國崛起、控弦之士有十數萬的蹋頓都難逃被攻殺的命運,遼東又何必弄險呢?

  只需要扼守住遼燧不失、不令魏國渡過遼水,待到冬季積雪三尺的時節來臨,魏軍不就自動罷兵歸去了嘛。

  野戰勝了,固然能激勵兵將士氣,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攏共才四萬餘戶、三十多萬口的遼東,招納了許多外族才拼湊出七萬餘步騎,經不起與魏國鏖戰的消耗。


  且若是野戰敗了,那就愈發令遼東士庶對公孫淵稱王不滿了啊!

  遼東士庶擁護公孫家族,在於公孫家族抵禦外族、捍衛漢家才是遼東的主人,他們能接受公孫家族割據稱雄,但並不會支持公孫家族將遼東分裂出去。

  這是秦始皇並六國建立大一統王朝後,烙印在所有漢人骨子裡的信仰。

  可不是公孫三代人能磨滅的。

  只不過,可惜了。

  卑衍無法勸阻公孫淵的心思。

  所以,在楊祚引兵外出駐紮的半個月、遣人來稟報魏軍先鋒已至後,他就讓所有將率做好隨時接應楊祚的準備。

  「為將者,先慮敗後慮勝。」

  他是這樣給麾下將率解釋的,卻無法抹去心頭上的憂慮。

  事實證明他的預判很準。

  僅是三日後,楊祚就敗了,兩萬步騎也十去其四,這還是魏軍僅僅追擊了四五里的緣故。

  得悉消息的卑衍,第一時間找到了引敗兵歸來的楊祚,想著問問戰事的經過,但甫一看見楊祚的時候,他便失去了詢問的興趣。

  原本壯志躊躇、信心滿滿的楊祚,此時眼神中儘是落寞與迷茫。

  遠道而來的魏軍僅動用了三千騎與一萬步卒,在野外堂堂正正與他兩萬步騎鏖戰;戰術上也沒有取巧,乃是讓步卒以魚麗陣在前、步步進逼而來,列騎為左右翼掠陣待機而動。

  兵力有優勢且以逸待勞的楊祚,還是玩了點心機的。

  乃是讓一萬步卒以圓陣在前、步騎各三千混編列疏陣在後,讓其他四千騎兵蟄伏在遠處待命——本意,是打算以守備嚴密的圓陣擋住魏軍、挫彼銳氣,以虛張聲勢的疏陣迷惑魏軍,好讓蟄伏的四千騎兵尋到機會,潛行繞後襲擊或做驟然殺出的奇兵。

  以正合、以奇勝嘛。

  然而戰事甫一開始,事情就徹底脫離了他掌控。

  更顛覆了他對魏軍的認知。

  賴以出奇的前部一萬步卒,才剛剛與魏軍短兵相接,就呈現了不支之像,兩刻鐘後更是開始了步步敗退。

  他急忙改變調度,讓迷惑魏軍的後陣步卒與三千騎兵從右側逼去,意圖以側擊的戰術減緩前軍的壓力、挽回頹勢。

  但這六千步騎加入戰鬥,並沒有改變戰局。

  只見魏軍的右側約莫千餘步卒減緩了突進的腳步、嚴密陣列以待,而在側掠陣的兩支騎兵也同時迎面支援而來。兵力劣勢的魏軍以一對二,愣是用三千步騎就擋住了六千遼東生力軍,纏鬥了半個時辰都無法分出勝負,也令他想挽回頹勢的希望徹底破滅。

  因為就在這半個時辰內,列圓陣在前的步卒愈發難支了,戰線又被魏軍給逼退一里了;如若沒有什麼變故的話,至多只能支撐半個時辰不潰了。

  看在眼裡的楊祚,也罷了出奇制勝之念。

  直接傳令蟄伏在後的、作為殺手鐧的四千騎兵提前出現,望著魏軍那支吊在步卒後方、仍沒有加入戰場的千騎殺去。

  這也是遼東軍最後能改變戰局的機會。

  若是能擊敗魏軍這支騎兵,那麼遼東四千騎猶能如奇兵一般,襲擊魏軍步卒之後,以前後夾擊之勢鎖定勝局。

  但戰果卻是令楊祚心若死灰。

  因為他不知道魏軍沒有加入戰鬥的千騎,是鎮護部的鶴翼營;每一位騎卒都是從洛陽中軍選拔而出、伍長以上皆以虎豹騎充任,且有三百甲騎的鶴翼營。不誇張的說,在洛陽中軍迎來改制虎豹騎的建號消失後,鶴翼營就是魏國戰力最強的騎兵了。

  故而,哪怕楊祚將最後的殺手鐧亮出來了,對戰局走向也沒有絲毫改變。

  兩軍的第一次鏖戰,僅持續了兩個時辰,便以遼東軍潰敗告終。

  也將楊祚的心氣徹底給打沒了。

  以眾敵寡、以逸待勞的堂堂正正之戰,不受任何天氣、地利或臨陣變故等外因影響,他還是戰敗了。

  足以說明,遼東軍的戰力弗能敵魏軍。

  「楊將軍依令出戰,何罪之有?」

  待楊祚主動說及戰事經過且請罪之後,卑衍沒有指摘他先前的狂妄,而是很大度的寬慰著,「遼燧之內囤積大軍一歲之食,我軍猶可固守卻敵。雨季將近、遼水將漲,憑險拒魏軍不難;只需待到冬季來臨,魏軍難忍苦寒便主動罷兵了。且勝負乃兵家常事,想必燕王亦不會歸罪將軍的。正值我遼東艱難之際,但望將軍莫莫要氣餒,以免令軍中兒郎士氣不振。」


  「唯。」

  楊祚很是感激的拜謝,「多謝將軍不罪。」

  但他心中的挫敗感沒有消散多少,尤其是看到卑衍眼中同樣有著濃濃憂色的時候。

  或許,卑衍也知道,士氣低迷是必不可免了吧。

  畢竟遼東最精銳的步騎都敗北了。

  然而事態的發展,比他們想像中的還要嚴重:因為魏軍竟然將俘虜給放了回來,就連被遺棄在戰場上的傷兵,都被簡單救治後都被送回來了!

  卑衍與楊祚都知道,這是魏軍的攻心之計。

  想通過這些俘虜與傷兵來聲揚魏軍不可戰勝、宣揚魏國廟堂先前聲稱只誅首惡之言非虛,以瓦解遼東兵將的鬥志。也讓公孫淵先前傳揚魏軍素來破城必屠、殘暴不仁,激勵將士戮力同心應戰的言辭,不攻自破了。

  其實吧,這些俘虜與傷兵本來難逃一死的。

  不管是王頎弓遵等幽州邊將,還是鎮護部將率樂良與許儀等人,都以魏軍遠道而來糧秣轉運艱難、沒有餘糧供俘虜以及沒有多餘兵力押送歸遼西為由,建議夏侯惠將他們皆殺了,再收拾戰場上的屍首築京觀,以威懾遼東兵將敢死之心。

  但並不好殺的夏侯惠則是採取了傅嘏的建議。

  下令救治傷者、親自賜食給俘虜,對他們重申了洛陽廟堂只想討公孫淵不臣之罪、讓他們不要為了公孫淵枉死等等言辭後,便將他們都放了回去。

  此舉也是耗糧戰術嘛!

  不將俘虜與傷兵放回去,遼東軍的糧秣不就變相增多了嘛。

  而且,他已然遣人歸去告知毌丘儉,讓其直接引後軍沿著醫巫閭山而行,繞過遼澤偷渡遼水、進圍襄平。

  已然沒必要趕來遼燧了。

  首戰告捷,令遼東軍不敢踏足遼水之西。

  正好趁著卑衍楊祚安置俘虜傷兵、鼓舞士氣,無暇兼顧其他的時候,讓三部騎兵不時出現在遼燧的視線中、佯作為步卒安營紮寨戒備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就能瞞天過海,讓後軍毌丘儉有充足的時間偷渡遼水了。

  自然,此舉還是有些冒險的。

  司馬陳騫就建議過,還是依著聲東擊西的原計劃行事。

  讓毌丘儉引後軍來到遼燧前駐紮數日,佯裝不想強攻遼燧、大張旗鼓移師南下意圖從遼水入海口渡河,迷惑遼東軍後再繞行遼澤更妥當一些。

  但夏侯惠略作猶豫還是否了。

  不是他剛愎自用,而是隨軍的嚮導推測,今年的雨季恐會提前到來。

  往年的雨季,都是入秋七月之後,甚至是八九月份才到來。但今年從海面吹來的南風很強勁很潮濕,且如今才剛剛步入仲夏五月不久,陽光就炙熱到令人難以忍受了,這兩點都在昭示著今歲與往常不同。

  一旦雨季提前來臨,想繞過遼澤渡河將事倍功半。

  夏侯惠不敢心存僥倖。

  哪怕是此舉或許會增添變故。

  不過,在陳騫的勸說下,他還是做了些準備的。

  乃是讓督領五千護岳營的夏侯霸,在遼燧西側立下營寨,且讓麾下兵卒夜裡偷摸出營、白晝再大張旗鼓的歸營,以此來迷惑遼東軍,讓他們以為魏軍皆在這裡;且會估摸著時間,引兵往下游移師迷惑敵軍,掩護主力的行蹤。

  至於時刻在遼水沿岸晃蕩的樂良、張虎與牽弘三部騎兵,那就簡單得多了。

  以他們的速度,待毌丘儉抵達遼水上游後再遣人來招他們過去,也能在最後時刻跟上大軍的步伐。畢竟後軍還攜帶著霹靂車等輜重,且舟船也不多,想悉數搶渡過河至少也得一個晝夜的時間。

  對此,夏侯霸信誓旦旦聲稱必不辱命。

  毫無充當策應之師、錯過臨陣機會的遺憾與不滿。

  在此番隨軍征伐的職責劃分里,他本部兩千郡兵與三千士家的戰力一般般,本來就是用於戰後駐守的,哪怕隨著大軍行動也難有臨陣之機啊!而若是大軍順利渡過了遼水進逼襄平,遼燧的駐軍必然也會趕回去,等於撿了占據遼燧逼降襄平以南各縣、護渤海郡與青州海船轉運糧秣暢通之功。

  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諸事議定,各部依令而行。

  十日後,於五月下旬時,夏侯惠所在前鋒與毌丘儉後軍臨遼水上游,以拖行而來的小舟與囑咐白部鮮卑莫護跋提前準備的馬革船搶渡。


  不出意外的,順利渡過大遼水、搶灘小遼水的時候,魏軍的行蹤還是被駐守在遼陽兩千遼東郡兵察覺了。但待斥候歸去稟報、守將倉促引兵出城來遏止的時候,鎮岳營與先登營已然搶渡過去、嚴陣以待了。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歸城扼守,且遣快馬前去襄平預警。

  公孫淵得悉情報的時候,只覺得兩眼一黑,若不是端坐在案幾前,恐怕就撲倒在地了。

  因為就在數日前,他才接到將軍楊祚的請罪書,以及卑衍信誓旦旦的聲稱,定能將魏軍阻在遼水西側的保證。

  哪料到,現今就迎來了遼陽的示警了呢?

  「賊虜莫護跋,我誓殺汝!」

  猶不敢置信的反覆看了幾次書信後,公孫淵眼珠子愈來愈紅,終於豁然起身一腳踢開案幾,衝著醫巫閭山方歇斯底里的嚎叫著。

  事至此,他如何不明白,自己被白部鮮卑給戲耍了。

  位在下方的相國王建與侍中衛演見狀面面相覷,待大膽撿起書信看過後,才面色大怖,相繼出聲勸諫。

  「大王,今非動怒之時,當務之急是速招遼燧駐軍歸來卻敵啊!」

  「相國之言是極!大王,襄平守備空虛,當速招大軍歸!」

  「大王,速.」

  「不必多言,孤知輕重!」

  本就心煩意亂的公孫淵,當即打斷他們的勸說,高聲喚人前去遼燧傳令,讓卑衍楊祚速引兵歸襄平。但當使者剛領命而去的時候,他似是想起了什麼,又在命令里多加了句,讓卑衍楊祚趕在魏軍圍困襄平前與之「殊死戰」。

  這個命令,讓王建與衛演渾身抖了下,焦灼的眼神急速閃爍了幾下後,最終盡化作了臉龐上的黯然與落寞。

  以前番的戰況推斷,他們知道卑衍楊祚與魏軍「殊死戰」的勝算不大。

  也知道孤軍深入的魏軍,才是急於速戰速決的一方,己方不應該如魏軍所願主動決戰的。

  但他們更知道公孫淵的做法很對。

  公孫淵才剛稱王沒幾日、戰事才開啟不足月,魏軍就兵臨襄平城了,強烈的反差會令城內人心浮動。

  更重要的是,遼東囤積的軍糧早就運去遼燧了!

  倉促回師救援的卑衍與楊祚,是無法攜帶多少糧秣歸來的,若是直接入城固守,也會因為糧盡而不攻自破。

  如此,還不如殊死力拼。

  即使打不贏魏軍,也要令魏軍折損到無法合圍襄平,讓周邊縣城村邑有機會轉運糧秣進城;且己方兵卒拼死多了,城內的糧秣壓力也就變相減小了

  哎!

  但願雨季儘早到吧。

  還有,江東援兵也快些抵達。

  告退出來的王建與衛演,在分離的時候目光甫一接觸,便不約而同錯開,因為他們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恐慌與苦澀。

  無獨有偶。

  卑衍與楊祚也在面面相覷。

  他們也得到遼陽縣快馬傳遞的軍情了。

  知襄平城沒有多少兵力的他們,擔憂後方有失,只留兩千兵力駐守遼燧便倉促趕回來。途中接到公孫淵命令時,讓他們眼中泛起了苦澀以及絕望。

  「王命不可違。」

  最後,還是卑衍率先收起了沮喪,面目決絕且猙獰而道,「爾今,唯有殊死一戰而已。」

  「唯。」

  沉默片刻的楊祚,也吐出了一口濁氣,「殊死一戰,以報王恩!」

  只不過,有時候決心是無法改變實力差距的。

  仲夏五月末。

  每日午後都有降雨,或大或小。

  引兵倉促趕回來的卑衍楊祚,與渡過遼水的魏軍相遇襄平城外十五里的首山。

  無需搦戰,雙方都很有默契的休整半日後便引兵鏖戰。

  第一戰,料定敵軍更焦灼的夏侯惠,採取了守勢。

  乃是以輜車橫前、長矛三重,盾櫓充隙、挾以強弩,間雜從蜀國繳獲且被馬鈞改造過的元戎弩,設霹靂車在陣中,別遣騎兵在半山腰威懾,坐等遼東軍來戰。

  卑衍楊祚也如他所願。

  仍是楊祚前督步卒逼來,卑衍引後軍策應,縱騎左右侵擾。


  是時,魏軍陣內矢石並發,遮天蔽日,令遼東軍皆膽寒,哪怕督領前部的楊祚身先士卒,在親衛部曲的護衛下逼近逼近了車陣短兵相接,但苦戰了半個時辰仍無有破陣的希望,無奈退了回去。

  三日後,第二戰。

  是夏侯惠主動進攻的。

  這讓剛剛總結前番戰事、重金募得千餘敢死先登以破魏國車陣的卑衍楊祚,有些措手不及。

  但也不疑有他,徑直引兵來決死。

  只是這次他們敗得更快。

  原來,夏侯惠前番採取守勢,是想起了王頎先前的諫言,為了尋出戰力不高的高句麗屬兵、韓濊僕從軍。故而在這次鏖戰中,他讓許儀部在前穩住戰線,別令王頎與弓遵兩部直撲高句麗屬兵與韓濊僕從軍而去。

  王頎與弓遵不負所望,一舉將彼擊潰。

  所謂兵敗如山倒。

  隨著高句麗屬兵與韓濊僕從軍大潰,在己方陣內狼奔豕突了起來,正欲死戰的卑衍楊祚徒呼奈何,唯有再次收兵。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屢戰屢敗的遼東兵將,士氣低迷,就連卑衍楊祚都明知無力回天了,但職責所在,他們還是鼓舞兵將與魏軍開展了第三次鏖戰,

  這次,夏侯惠將鶴翼營藏在陣中,待雙方步卒甫一短兵交接,便以三百甲騎為矢鋒,直接踏破了遼東陣列。而銳氣早喪的遼東軍,在當者披靡的甲騎面前,絲毫沒有抵抗之意,直接扔了兵杖返身亡命。

  戰事從開始到結束,猶如走了個過場。

  也徹底擊潰了卑衍與楊祚的鬥志,帶著殘部灰溜溜的遁入襄平城內。

  其實,他們的死傷也沒多少。

  拜魏軍三戰都沒有追擊、釋放俘虜所賜,除去一些自奔亡命者之外,他們帶回襄平的兵馬猶有四萬餘。

  其中,還是拋棄了五千餘傷兵的緣故。

  但也正是這五千餘被拋棄的傷兵,徹底令遼東士庶人心向背、襄平淪為孤城。

  因為雨季來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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