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你再動不動哭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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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宴洲似乎是太入神了,沒有注意到程寧過來。

  他收回視線,沒說自己看什麼,轉而問:「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溫漾在他懷裡睡得很熟。

  短短十多天而已,衛宴洲已經從一個連抱小孩都不會的新手,到現在哄睡餵迷糊都樣樣俱到。

  溫漾小小地打著鼾,小手睡著了還抓著衛宴洲的衣領,口水沾濕了口水巾。

  他腦袋上蓋了薄毯,在父親懷裡不受任何外界紛擾。

  讓程寧想起小時候的衛宴洲。

  但父子兩的人生大不相同。

  衛宴洲是要不到奶喝的小孩,他總跟在衛宴書身後,安靜又好奇地看程寧。

  有時候衛宴書會被程風緒抱起來,他是將軍,力氣大,一隻手一個。

  左手是程寧,右手是衛宴書。

  笑著逗他們,說大殿下快快長大,好娶我家阿寧。

  而衛宴洲則仰頭看著,他只有程風緒的大腿高,依舊面無表情。

  後來程寧想,會不會衛宴洲也曾渴求過被抱起來呢。

  回到現在,他安靜地抱著他們的孩子,在黃昏里站成一顆歲柏。

  「我跟我嫂子說把溫漾給她。」程寧從善如流,一邊看著衛宴洲的表情。

  他果然意外,但又不敢置喙:「留在這嗎?」

  開口時聲音都啞了,不知道是被風吹了太久,還是因為太突然。

  他覺得程頤夫婦一定會答應,畢竟在他眼裡,他的兒子是世界上最可人的小孩。

  誰會不喜歡溫漾,誰不想留下他?

  更何況是曾經渴望孩子的陳意禮。

  他也終於懂了程寧那天說的,已經給孩子找好了爹。

  懷裡的溫漾突然變得沉甸甸。

  衛宴洲又想,要是溫漾有記憶就好了,這樣他照顧了幾天,他就會知道自己還有個親爹。

  希望他可以記得自己。

  程寧見他神色越來越暗,最後幾乎到了一種悲傷的地步,不由覺得或許她挺殘忍的。

  明知道衛宴洲不敢插手她的決定,但她也沒有想過問衛宴洲的意願。

  從一開,最最想要這個孩子的人,其實是他。

  但她難得起了玩心,還想逗衛宴洲:「你給我吧,我送進去,過完年我會回幽水。」

  衛宴洲更呆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能不能讓我再跟他呆一夜?」

  太可憐了,看起來眼睛都紅了。

  程寧又想到這個人在她面前其實挺愛哭,會不會如果她把溫漾送進去,他就又得哭上一陣?

  「恐怕不行,」程寧很為難:「你也看到了,嫂子很喜歡他。」

  「我也很喜歡他。」衛宴洲有點委屈地說:「他以後會不記得我,不會喊我爹,阿寧,這是我們唯一的孩子。」

  如果把溫漾送走,他就什麼都沒有了。

  唯一兩個字,乍一聽有點刺耳,好像除此之外,他們確實什麼都沒有了。

  程寧故作苦惱:「可我已經答應了。」

  衛宴洲有一會兒沒說話,他只垂眸盯著溫漾的臉。

  他能說什麼呢,想說程寧心狠,可是她最心軟了。

  又想要不耍賴帶著溫漾走算了,可那樣程寧會生氣。

  她不像他孑然一身,跟前塵往事切斷了乾淨,她還有在乎的兄長和嫂子。

  程寧要顧及他們,當然會選擇捨棄最沒有立場的他。

  所以他既不能有怨言,也不配有委屈。

  兒子又不是他歷經辛苦生出來的,他沒有資格。

  心底百轉千腸想了一圈,衛宴洲才微微說服自己。

  反正他這一生總是在失去,趁跟溫漾感情不深,只要程寧能開心,那就都沒有關係。

  他想通了,在溫漾臉上印了個吻,然後將人抱給程寧。

  程寧看他的眼睛,裡面很紅很紅。

  紅到.....她覺得自己的心也被燙了一下。


  那些恨意如時光過隙之後,原來她還會為衛宴洲心疼。

  她沒伸手接溫漾,而是問:「你很委屈嗎?」

  衛宴洲沒有否認,他難得在程寧面前那麼坦誠:「你剛剛問我在想什麼。」

  這時溫漾在他懷裡打了個哭嗝,小眉頭動了動。

  他於是又輕拍著他哄了兩聲。

  程寧看完,才接著問:「你在想什麼?」

  「萬家燈火,粗茶淡飯,」衛宴洲又朝田野那邊的人家望過去:「想到我以後會陪著你和兒子,等到他蹣跚學步,會跟小夥伴一起玩彈弓。」

  歲月靜好,煙火年年,是他餘生最大的追求。

  程寧也別過臉去,靜靜地陪他站了一會兒。

  而後找一直跟在暗中的影衛要了一罐藥膏,她輕嘆了一口氣:「坐下,給你塗藥。」

  衛宴洲坐下後才反應過來:「不把溫漾抱進去了?」

  他感覺程寧似乎在開他玩笑,但又不敢確定,一顆心繃緊像拉滿的弓。

  清涼的藥膏塗在傷口上,帶來細細密密的疼痛,程寧沒回話,上藥上的很專心。

  末了抬起衛宴洲的下巴,端詳這張臉:「下次人家朝你扔杯子,別傻楞站著。」

  「不站著他們更生氣。」衛宴洲有自知之明:「你哥本來就不喜歡我。」

  從小,程頤這個書呆子就更偏向衛宴書那個書呆子多一些。

  他跟程風緒一樣,覺得衛宴洲的性子陰沉。

  「又不用他喜歡,要是摔在眼睛上,我看也不用治了,我不喜歡丑鬼在我面前晃。」

  要知道程大帥連馬都得是眉清目秀的。

  衛宴洲已經顧不上丑不醜了,他急切地要一個答案:「漾漾還送嗎?」

  「送個屁,讓他們自己生,」程寧冷哼:「不知道托誰的福,我反正被趕出來了。」

  衛宴洲感覺自己一顆心被拋棄,又狠狠下落。

  他想抬起嘴角,又覺得有點難過。

  「傻了吧?」程寧狠狠在他眼角碾了一把,將那裡揉的很紅:「你再動不動哭試試?」

  衛宴洲也不想哭,他將溫漾塞進程寧懷裡,然後張手抱住她們母子。

  在田野那頭飄過來的飯菜香里,他哽咽著聲音,輕輕說:

  「程寧,給我一個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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