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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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8章 回家

  偏廳之間。

  舅媽坐在床上一言不發,她的目光呆滯的看著不遠處的窗子,臉上極為枯黃,在這秋風之季,身上卻是已經搭上棉被。

  「夫人,您吃些東西吧。」

  旁邊的小丫鬟臉上儘是擔憂的看著舅媽,手中端著一碗蓮粥,看著舅媽這行將就木的外表,丫鬟心中頗是急切:

  「大老爺吉人自有天相,絕計不會有事的,再說那佩寅郎是大少爺的衙門,那些人肯定不敢對大老爺不敬。」

  語言之中儘是安慰。

  舅媽聽罷這話,麻木的臉上閃過一道苦意,只是嘆息了一聲,偏過頭有氣無力道:

  「我不餓。」

  現在的她哪能吃得下東西?

  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舅媽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平日裡圓潤的臉龐現在已經皮包骨頭,嘴唇乾涸,布滿了裂紋,口中也乾燥無潤,卻是提不起一絲吃飯的念頭。

  「您好歹吃些吧~」

  小丫鬟看到舅媽這個樣子,急的眼淚婆娑,她將手中的碗放在桌上「噗嗵」一聲便跪在地上:

  「夫人,若是等大老爺回來,看到您這副模樣,定然會遷怒奴婢怨奴婢沒有將您給照顧好……」

  舅媽聽到丫鬟的苦苦哀求,麻木的眼光朝著丫鬟看去,嘆息道:

  「起來吧,我吃些東西便是。」

  如今舅媽的心中依然還保持著一絲僥倖。

  她期期艾艾的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空口,那個日夜陪伴自己的身影,如今再也見不到了。

  目光暗淡的舅媽輕輕張口,含住了一口丫鬟遞來的勺子。

  這種味如嚼蠟的感覺,這些天每日都在經歷,舅媽也已經習慣。

  她囫圇著將勺中的東西咽下之後,感覺自己實在吃不下,看著丫鬟道:

  「好了,我吃過東西了,你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胳膊無力的揮著,想將丫鬟給打發走。

  「嗯。」

  丫鬟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麼,迎上舅媽那麻木的眼神之後,心中嘆息,緩緩的端著盤子朝門口而去。

  待丫鬟走了之後,日頭已經偏西。

  夕陽透過窗子撒在舅媽的身上,透著一種日落西山的無奈。

  麻木與痛苦,在舅媽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而,卻在這時,剛剛出了屋中的丫鬟在屋外響起一聲驚叫:

  「呀!!」

  接著便是瓷器落地的聲音。

  「啪~」

  聽到這個聲音的舅媽無動於衷。

  在平日裡,她可能還是嘮叨兩句丫鬟的莽撞,但是現在她卻是置若罔聞,依舊呆呆的看著床前的迎帳。

  「老爺?!!您回來了??!」

  丫鬟的下一句驚喜之音讓正躺在床上的舅媽目光恍惚。

  隨然便是自嘲一笑。

  果然老了,幻覺都如此明顯了。

  這些日子她已經不只一次的幻想這道聲音,卻每次都是夢與破碎。

  「不僅我回來了,亦行也跟著回來了,夫人呢?」

  「屋裡呢。」丫鬟趕緊指著屋中。

  聽到這個對話,舅媽的目光先是一怔,猛的看向門口。

  肉眼可見的,舅媽的目光之中充斥著希冀,希望剛剛聽到的不是夢。

  腳步聲傳來。

  舅媽死死的抿著嘴看著門口。

  直到大舅的身影出現在舅媽的面前。

  看到大舅的一瞬間,舅馬的眼圈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滿腹的言語也被哆嗦的嘴唇顫抖的說不出話來。

  良久之後,千言萬語彙成三個字:

  「回來了……」

  大舅看到躺在床上的舅媽臉色之後,心中沒由來一痛。

  舅媽跟著自己這麼多年以來,哪裡讓其受過這等委屈……

  「回來了。」


  大舅沉默了半天,回了三個字

  隨後緩緩的來到舅媽床前坐下,伸出手在舅媽的臉上輕輕的磨挲。

  「瘦了。」

  看到大舅的臉,感受著臉上的溫熱,舅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的掉眼淚。

  站在門口的陸遠之看到這一幕,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心中卻已經是冰冷一片。

  他現在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也只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大開殺戒。

  一定要殺,殺的那幫人都漲記性,殺的他們全都膽寒。

  自己從小都跟著舅媽長大,是她老人家一手帶大的。

  不生而養,此等恩情,他陸遠之一輩子都還不清!

  在他的記憶里,舅媽一直都是溫和的性子,不論發生什麼事情,從來都是有條不紊的做事,笑呵呵的面對一切。

  這是他第一次見自己的舅媽哭成這樣。

  消瘦成這樣。

  「亦行也回來了。」

  大舅像是想到什麼一般,讓了讓自己的身子,讓舅媽能清楚的看到陸遠之。

  「亦行……」

  舅媽的目光朝著門口看去,當落在陸遠之身上之後,眼神之中的淚水又是涑涑的下墜:

  「亦行,快來,讓舅媽好好看看。」

  聲音憔悴,嘶啞。

  聽到這個聲音的陸遠之心中沒由來一痛。

  他緩緩的來到舅媽的面前,蹲下之後,將舅媽的手拿到自己的臉上。

  「在戰場上沒有受傷吧?那個妖皇……沒傷到你吧……」

  舅媽小心翼翼的撫摸著陸遠之的臉,想要伸手翻開陸遠之的衣服,檢查一下。

  陸遠之沒有阻止,只是笑呵呵的搖頭道:

  「沒有,如今孩兒的修為已經頂天,沒有人有能力傷害到我,誰都不行。」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

  舅媽鬆了口氣,身子卻是陡然晃了晃,只覺得眼前緩緩變黑……

  「夫人!」大舅猛然喊了一聲。

  陸遠之眉頭皺起,伸手在舅媽的手腕之處輕輕捏住,隨後渡入自己的氣息。

  良久之後,陸遠之輕輕鬆了口氣,他看著大舅寬慰道:

  「無妨,舅媽只是驟縫悲傷,過度之後又有喜意,大喜大悲之下身子有些不支疲倦。回頭找醫師開兩副溫補的方子便好。」

  大舅這才鬆了口氣,正要說話卻被陸遠之輕聲打斷:

  「讓舅媽好好休息吧,小些聲音。」

  「哦哦,好好好。」

  大舅的聲音也跟著小了下來,他看向正在安詳熟睡的舅媽,臉上的愧疚之色閃過。

  然而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門口響起一道驚呼:

  「娘!!!」

  陸遠之與大舅二人同時面色不善的看向門口。

  只見海無恙氣喘吁吁的看著床上的舅媽,臉上全是驚慌之色:

  「您怎麼樣了娘!!」

  「閉嘴!!」陸遠之冷聲罵道。

  「孽障!」大舅的聲音也同時響了起來。

  說完,大舅跟陸遠之二人對視一眼,紛紛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將門輕輕的關上之後,大舅冷冷的看著海無恙沒有開口。

  陸遠之則是抱著胳膊如同看好戲一般。

  海無恙則是裝做神色淡然看著大舅:

  「父親近來安好?」

  「呵。」大舅只是冷冷一笑,死亡凝視發動。

  氣氛一時間有些詭秘。

  「呵呵。」

  海無恙見良久沒有人開口,尷尬一笑,隨後故做瀟灑的緩緩轉身:

  「此一去,邊城之戰,著實收益良多,孩兒欲去學院與老師報導,就此別過。」

  說著,他便想邁步而走。


  只聽見大舅冷冷道:

  「來人,請家法來。」

  「是!」

  聽到大舅的話之後有奴僕直接轉身朝著祠堂而去。

  海無恙聽到這話,邁步的步子扯得更大了:

  「今夜就不回來吃飯了。」

  說完,他便想直接開口:「兵貴神s……」

  「別走那麼快麻。」

  陸遠之生生的扯著他的胳膊,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容:

  「怎麼?現在知道怕了?當初在兵營裡頭,我把你罵的狗血淋頭都不知道怕!」

  海無恙一時間有些頭皮發麻,我輕輕的吸了一口氣,面無表情的看著陸遠之:

  「大兄,今日確實有事,先讓我走。」

  「不讓他走!!」

  大舅這個時候已經從奴僕的手中接過一根手臂那麼粗的棍子,緩緩的朝著這邊趕來。

  陸遠之只是聳了聳肩膀,淡淡道: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嘭!!」

  「啊!!!」

  ……

  從大舅的府邸之中出來之後,陸遠之的目光便看向了自己的北國公府。

  腦海之中閃過長樂與白清櫻的模樣,心中一暖之後,再也忍不住,騰空而起,全力朝著家的方向飛去。

  一路掠過長空,直直的降落在自己的府邸之中。

  「誰?」一到蒼老的身影驟然出現在陸遠之的面前。

  當看到陸遠之的臉之後,臉上警惕瞬間變成愕然:「國公大人?」

  陸遠之淡淡的轉過身。

  「鷹顯?」

  「屬下在。」

  鷹顯,當日被纖靈兒從魔教之中帶來的四品高手。

  「臨走之前,讓你保護好長樂與清櫻,你就是這麼保護的?」

  陸遠之的聲音中不帶有一抹感情。

  「噗嗵~」鷹顯一下子跪在地上,頭直接將地面砸出一個小坑:

  「屬下罪該萬死,請國公責罰!」

  鷹顯也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用。

  他在府中潛藏,暗中保護長樂與白清櫻,但白清櫻出了此府之後,他也不能分身,只能在權衡利弊之下,選擇著重保護長樂公主。

  在他的心中,長樂的命比白清櫻的命要重要金貴的多。

  「哼。」

  陸遠之冷哼一聲,他自然也想得通為何如此,但是犯了過錯不能不罰,他淡淡道:

  「去佩寅郎領三十棍。」

  「是!」

  鷹顯一言不發,站了起來之後,便緩緩的朝著府外而去。

  ……

  待鷹顯走了之後,陸遠之身影一閃,便來到了一處小院之前。

  看到這處小院,陸遠之的目光帶著一抹柔和。

  此時的小院前圍滿了人。

  屋中也時不時傳來白清櫻虛弱的聲音,與大夫診斷的聲音。

  陸遠之沒有廢話,只是緩緩的朝著院中走去。

  「夫君?!」

  當看到陸遠之的身影之後,剛從屋中出來的長樂身子猛然一顫。

  「怎麼樣了?」

  看到長樂那身懷六甲隆起的大肚之後,陸遠之的目光閃過一抹溫柔,他輕輕上前,看向屋中問道。

  「白妹子動了胎氣……」長樂說此話的時候,臉上閃過一道自責:

  「都是我不好,讓白妹子去佩寅郎問信,要不是我,白妹子也不會受此意外……」

  「都過去了。」陸遠之嘆了口氣,輕輕的撫摸著長樂的腦袋,他看著屋中緩緩道:

  「你也不必太過自責,我先看看。」

  「嗯。」

  長樂跟在陸遠之身後,又跟了進去。

  當陸遠之看到躺在床上的白清櫻之後,心中的殺意再也隱藏不住。


  此時的白清櫻滿面蒼白,腹部一直在不停的顫抖,腰間,腿間雖然已經被止血,但其上的血跡卻是還很明顯。

  看到這的陸遠之心疼無比,他上前坐在白清櫻的身邊:

  「清櫻……」

  白清櫻聽到陸遠之的聲音,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愧疚,她喃喃道:

  「亦行……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說這話後,她的眼角之中淚水再也止不住的划過。

  「沒事兒,你好好靜養。」

  看到白清櫻臉上的愧疚,陸遠之心中愈發的心疼,他輕輕的抓著白清櫻的手溫和道:

  「只要你沒事兒就行,孩子不打緊的,回頭再要一個。」

  「亦行,清櫻對不住伱。」

  白清櫻聽著陸遠之的安慰,心中也是劇痛無比,淚水早已經模糊了雙眼。

  「是為夫對不起你,不必自責。」

  陸遠之輕輕的幫其撩起臉上的髮絲,輕輕的捧住她的臉道:

  「只要將身體養好,為夫什麼都答應你。」

  白清櫻只是一個勁的流淚。

  半天后,白清櫻興許是哭累了,也就慢慢的躺在床上睡去了。

  陸遠之輕輕的攙扶著長樂二人走出了屋子,這個時候,陸遠之在淡淡的看著大夫問道:

  「清櫻的身體如何?」

  大夫猶豫了一下,他自然也知道眼前這男人的身份有多尊貴,小心翼翼道:

  「是動了胎氣,只能先服一些保胎的約,至於能不能成,就不知道了。」

  「嗯。」

  陸遠之打發走了大夫之後,看著長樂問道:

  「為何不讓宮中的御醫來?」

  長樂搖頭苦笑道:

  「不知道宮中御醫都是誰的人,不敢。」

  「嗯。」

  陸遠之輕聲道:「今夜不必等我回來了,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兒?」長樂縱然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不免還是有些擔心,緊緊的攥著陸遠之的手。

  「沒事兒,不必擔憂。」

  陸遠之只是寬慰一笑,拍了拍長樂的玉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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