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控制並駕馭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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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0章 控制並駕馭衝動

  陳一鳴一臉「雨我無瓜」的表情,祥瑞當即就不幹了。

  「大家都在熱心幫忙,一鳴你不要掃興嘛。」

  陳一鳴笑道,「華國第一女導演一心一意要證明自己,我確有共襄盛舉之心,這不是擔心不合時宜麼。」

  林蕭看不過陳一鳴的裝腔作勢,直接開口道,「有氣就放,別藏著掖著的。」

  「就是,快說」,其他人也紛紛加入聲討。

  安西西捧著茶杯看熱鬧,臉頰上的兩塊蘋果肌飽滿地上翹,周身都洋溢著快樂的氣息。

  陳一鳴於是不再拿喬,直截了當地答道,「據我所知,自打世紀初改制,魔都味兒的電影就青黃不接了,拋開票房和影響力不談,魔圈連自家的電影節似乎都守不住了。

  汪嘉偉的新片年前咱們都看過,《宮二傳》可不是魔都故事,東北有,華南有,港城有,偏偏就是沒有魔都。」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片黃瓜,細嚼慢咽之後才慢條斯理地說道,「祥瑞,你的項目想要立起來,確實沒必要考慮鉑爵的意見,先讓大壯跟馬二爺吹吹風才是正道。」

  祥瑞還懵懂著,林蕭卻已經先一步反應過來,不愧是魔影廠的千里駒。

  「一鳴說的對,小香,等你把本子搞出來,應該先跟廠里商量一下,海派電影,不能斷了之後接不起來。」

  隨後他又看向陳一鳴,「不過你也別想逃過去,現在咱們大家不就是在討論劇情麼?你可是金牌編劇吶。」

  林蕭明察秋毫揭穿了陳一鳴的顧左言他,後者話題轉移失敗,只能開口說乾貨。

  陳一鳴環視餐桌一圈,沉聲說道,「各位,考慮怎麼拍之前,難道不該先想一想,項目成與不成嗎?

  既然拍的是上世紀末那段時間的事體,自然是現實主義題材,這裡頭雷區可不少。

  聽你們剛才討論的,倒買倒賣也好,股市搏殺也罷,亦或是場外的私下勾兌,無不充斥著非黑非白的擦邊球。

  時間才過去十幾年,當年場面上的風雲人士可大都健在呢,現在拍這個故事,真的合適嗎?

  我可以打著如有雷同純屬巧合的旗號魔改《木蘭》,祥瑞你不妨回家問問你爹地,故事主人公打過交道的那些大佬,可願意改頭換面在大銀幕上由著他人評頭論足!

  所以,我建議伱再慎重考慮一下,這個故事已經在你腦海里盤桓了三十年,想來也不怕再想個五年八年的,何必急於一時呢?」

  陳一鳴一瓢涼水澆下來,包房內眾人反應不一。

  小美、劉東君和安西西表情茫然,點頭的有,搖頭的有,先點頭再搖頭的也有,一個詞概括就是不明覺厲。

  林蕭、大壯和古越河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三人年紀都過了三張,或直接或間接地沒少跟「有關部門」打交道,自然曉得陳一鳴不是信口開河。

  尤其是大壯,鉑爵剛運作的時候吃的就是政策飯,對魔都在文藝領域的口徑與變化再熟悉不過,陳一鳴一提,馬公子就知道這個所謂的「魔都往事」有風險,而且還不小。

  唯有祥瑞依舊是滿臉的不服氣,撅著嘴說道,「什麼啊就一推五年八年的,我故事裡的那些人那些事,早年哪個沒被拍過?

  都說了這是我心心念念的故事,不拍出來我念頭不通達。

  一鳴你給我說正經的,拋開審查不談,這個劇本應該怎麼編?」

  這就叫拳頭沒落到自己身上,永遠不知道有多疼!

  人家正主不在意,陳一鳴還能說什麼呢,那就政策的歸政策,技術的歸技術吧。

  他想了想說道,「既然你一門心思追求純正的電影藝術,那就主題先行表達優先唄。

  先說好,我接下來說的僅代表個人觀點,如有冒犯純屬無意。

  我覺得吧,面向市場的商業電影,與面向影展的文藝電影,是完全平等的,談不上誰下賤誰高貴。

  前者的評判者是海量觀眾,後者的評判者是一小撮評委,說起來後一個還是占便宜的那個,畢竟眾口難調麼。

  既然是擼獎片,那就得先把負責給獎的評委整明白嘍,歐洲三大是哪三大,奧斯卡的話是外語片獎還是專業獎,你得有的放矢啊。」

  祥瑞有些不以為然,舉手提問道,「當初你的《魔都假日》和《1951》,明明是撞上哪個就去參加哪個,哪裡有的放矢了?」


  陳一鳴撇嘴聳肩攤手三連,「我去參展又不是奔著擼獎去的,那不是名聲不夠宣發無力,不得已挾洋自重麼。

  至於最終擼到獎那是後話,你就當我運氣好吧。

  說回正題,你的魔都往事是一個女主人公,那我強烈建議你考慮亞平寧的威尼斯電影節。

  女性主義是威尼斯的自留地,女導演明顯更受親睞。

  相對而言柏林太正治,以你的題材,想在那邊拿獎,就別想在國內過審。

  坎城麼風頭變得太快,一年一個樣,很難針對性地踩住節奏,不過假如你不奢望主競賽單元,而是奔著一種關注或是導演雙周去,那當我沒說。

  奧斯卡的話,很遺憾地告訴你,毫無希望。

  不得不說你被我連累了,《1951》靠技術偷雞成功,差不多等於絕了華國電影再拿獎的所有可能性。當然你可以移民,如此則百無禁忌,甚至還有加分。」

  陳一鳴的調侃自然沒能博得哪怕一絲附和,在座的各位從個人到家族,沒有一個是潤人。

  倒是祥瑞這個當事人,因為聽得太入神,顧不上對陳一鳴表達不滿。

  她循著自己的思路催促道,「你別盯著參展講啊,講講劇本怎麼編嘛。」

  陳一鳴不以為然道,「擼獎這玩意兒,就是投其所好。

  女性題材,歐洲首映,脫不開圍繞著人性做文章唄。

  故事框架你原來那個已經很完整,需要填充與打磨的,主要是人物的行為動機。

  首先,西方評論家很少有唯物主義者,他們信奉的不是社會決定論,而是人性決定論,人要有原罪,後續的變態行為才可以理解。

  放到劇本里,你的主人公出場時不能是健全人格,要有性格缺陷,要有心靈創傷,電影裡可以明示也可以暗示,甚至可以省略,但邏輯要前後一致。

  然後,中期最關鍵的劇情轉折開飯店,要有符合邏輯的鋪墊和契機,我建議往本源欲望的深度挖掘,而不是浮於表面的愛情或是事業心。

  這方面一定要突出兩性對立,凸顯出女性思維的特殊性,越變態越好,能自圓其說就行。

  打個比方,比起撮合夥伴的職業快感,窺伺陰私的人性滿足就更特別,也更容易讓評委眼前一亮。」

  陳一鳴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用眼神一一徵詢餐桌前狀若呆滯的眾人,特別是表情糾結的伏瑞香。

  祥瑞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好一會兒才支吾著說道,「一鳴,我理解的文藝片,似乎跟你說的不是一回事啊,就算初衷是拿獎,也不用這麼明晃晃地投懷送抱吧?」

  「哈!」陳一鳴嗤之以鼻道,「不為了擼獎,難道還真為了情懷啊?也是,伏大小姐頗有家資,確實有資本為夢想窒息。

  那你就更沒必要考慮我們的意見了,甚至審查委員會的意見都可以不屑一顧,反正你盡可以隨心所欲地拍,大不了收藏起來自己看嘛。」

  祥瑞被損的面色青白,安西西看不過眼,一肘子輕輕懟了陳一鳴一下,「有話好好說。」

  陳一鳴嘆了口氣朝向祥瑞和安西西雙手一舉,示意知道了。

  「祥瑞啊,電影一直都是大眾文化,從根子上就藝術不起來,當導演的是真要拍片子面向觀眾的,可不能被那些耍嘴皮子的給忽悠瘸了。

  那些人完全不需要理會觀眾,因為他們靠我們就能活得很好。

  你覺得我剛才那麼編故事彆扭?彆扭就對了!說明你還沒被小圈子給徹底洗腦。

  電影節這玩意兒參加個一次兩次的知道怎麼回事就行了,獲獎的執念大可不必有,順其自然最好。

  如果你誠心讓我給建議,那麼我只能說,這個故事現階段有些不合時宜,你可以在時機成熟之前,再精心打磨一下。

  單看你的敘述,它目前只是一段支離破碎的回憶,沒有融入時代背景,沒有融合典型人物,你的主觀意志,還沒有充分地投射到它身上。

  創作往往源於內心的衝動,但不能止於衝動,創作者要學會控制並駕馭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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