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史詩感 小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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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9章 史詩感 小身板

  陳一鳴接過馬二爺遞過來的文件夾打開,裡面是一迭項目策劃書,散開一數一共4份。

  擺在最上面的是功夫巨星武連靖的新項目,講的是漢朝與古羅馬在西域交戰的架空故事。

  這倒是新鮮了,武連靖一貫是走時裝功夫喜劇路線的,古裝雖然演過,也都是戲說性質。

  眼下這個項目雖然第一印象是架空,但細看主題和內容,卻是歷史正劇的路子。

  陳一鳴腦補了一下武大哥那個自帶喜感的大鼻子,以及並不挺拔的身材,怎麼也想像不出其人頂盔摜甲該是個什麼畫風。

  拿開放到一邊,陳一鳴又接著看下一個,這次是個唐朝的故事,王玄策一人滅一國。

  王玄策是唐太宗時期的外交使臣,出使中天竺國時適逢國主暴死權臣叛亂,大唐使團遭到追殺,王玄策隻身逃脫之後,從吐蕃借兵平息了中天竺的叛亂,最後獻俘長安。

  聽上去是個很提氣的故事,可惜想講好卻很不容易。

  搖了搖頭,陳一鳴接著看第三個,這回故事背景設定在春秋末期,墨家矩子幫助小國守城抵禦大國侵攻的故事。

  陳一鳴掃了兩眼就放一邊了,年代實在太過久遠,他完全想不出這個故事用影像該怎麼呈現。

  最後一個看名字就很直白,《花木蘭》。

  這個倒是有點看頭,因為符合陳一鳴對古裝歷史題材的基本要求,確有其事,語焉不詳。

  前者滿足真實性的要求,讓整部電影在社會文化知識體系中有所錨定,不至於飄在天上。

  後者滿足藝術性的要求,給主創賦予足夠多的發揮空間。

  花木蘭是南北朝樂府詩《木蘭辭》中的文學人物,這天然就削減了其源於真實歷史的嚴肅性。

  女扮男裝替父從軍,功成名就解甲歸田,詩中花木蘭的經歷,足夠傳奇和正能量,同時又足夠簡略和概括,簡而言之,就是方便編故事。

  不過看完劇本梗概之後,陳一鳴還是嘆了口氣。

  明明是一個可塑性很強的原型人物,結果項目主創採取了最簡單的處理方式,有些糟蹋了題材。

  不過陳一鳴只是被叫來提決策建議的,不是當劇本醫生,因此他沒對細節做出任何評價。

  合上文件夾,陳一鳴抬頭問道,「馬叔,這四個本子,魔影的項目委員會有什麼傾向性意見嗎?」

  「你先說說你自己的意見。」

  「單從專業角度出發,武連靖的項目最有保障,風險最小。

  當然這是以當前古裝大片平均1.5億投資來衡量的,這個投資規模,只要不是堆砌明星的圈錢之作,基本可以保證2-3個戰爭大場面。

  在講好故事的前提下,當前市場容量足以容納5億體量的A級製作,選好檔期避開好萊塢大片,回本的壓力不會很大。

  不過如果繼續追加預算,達到2億或是3億,那麼這4個項目里,唯有最後一個《花木蘭》有希望回本。」

  對面的馬二爺面露驚訝,「一鳴你的想法還真是特立獨行,項目委員會幾次討論都把《花木蘭》的優先級放在最後,展開來詳細說說伱的理由。」

  陳一鳴還是拿過紙筆邊寫邊說,「馬叔,我還是用數字說話。

  這4個本子都是古裝片,這個類別天生就是大片,因此就得用大片的標準來衡量它們。

  按照3倍回本的行業規則,1.5億投資,5億票房才算是保本,6億以上才稱得上大賺。

  只要看看去年的《建國大業》,就該知道單片6億票房,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有人可能會說這幾個項目差不多要到明年才能上映,屆時國內電影市場又會有一輪增長。

  但是不要忘了,電影製作成本也在水漲船高。

  現在的1.5億已經是大片的最低投資,到下半年前期籌備結束正式啟動時,1.5億很大概率不夠用,漲到2億、3億一點兒也不稀奇。

  投資漲5000萬,票房就得跟著漲1億五,上映尾盤的時候賣票有多難,馬叔你比我清楚。

  所以我敢斷言,只要投資飆上2億,沒有海外版權運作,回本就是痴心妄想。

  這就是問題所在,華語電影本來出海就難,現在還是古裝華語電影,那不是難上加難?


  吳導為什麼拍三國,不就是因為在小日子、棒國、東南亞能賣版權麼。

  這四個項目都是港城導演擔綱,那我已經可以預見,為了海外市場,他們必然要求啟用更多的所謂亞洲巨星。

  於是大明星導致高片酬,高片酬進一步推高製作成本,更高的成本帶來更大的回本壓力,水多加面面多加水,到最後結果如何,我是想像不來。」

  馬二爺追問道,「那你又為什麼唯獨看好花木蘭呢?因為這個項目預估的投資額最低?」

  陳一鳴搖了搖頭,「只要是按照大片標準製作,這4個項目的成本不會差太多,除非是掛大片羊頭賣類型片狗肉,比如把花木蘭拍成一個愛情故事。

  你想啊,同樣是武俠題材,港城TVB是咋拍的,台島洛曉閒又是咋拍的,那能是一回事麼?

  我之所以看好花木蘭,是因為它在4個項目里發揮空間最大,既沒有歷史包袱,也沒有文化壁壘。

  從編劇的角度出發,古裝題材就像是戴著鐐銬跳舞,各方面的限制特別多。

  首當其衝的第一條,故事要有史詩感。

  同樣是打仗,《1951》可以把視角降格,只關注一個或幾個士兵的經歷,觀眾不僅不喊退票,還會覺得接地氣有生活。

  可是換到古代背景下,我只講小人物,不提大時代,觀眾能不能忍?多半是不能忍的。

  電影只要沾了古代的邊,就背上了史詩感的包袱,這是市場給這個題材預設的期待,主創只能迎合不能違逆。

  顧名思義,所謂史詩感,就是一半歷史一半文學。

  歷史負責撐起時代的大框架,文學負責給人物賦予戲劇性、人性和現代感。

  現在我們再回過來審視這4個項目,前3個項目顯然各有各的問題。

  武連靖的項目,歷史上根本就查無此事,全程都是編劇的文學發揮。

  電影在時空維度上無法落地,真實性就無從談起,那史詩感哪裡來?

  王玄策的故事,史詩感確實是有了,故事本身也足夠傳奇,它的問題是與觀眾的心理距離太過遙遠。

  中天竺這個國家,不僅是海外觀眾沒有概念,華國觀眾都知之甚少,教育成本太高,一定會影響電影敘事。

  墨家矩子的故事除了有王玄策的類似弊端,還有一個影像難以呈現的問題,那個年代過於久遠,存世資料少之又少。

  美術設計該怎麼做?景要怎麼搭?我這個導演怎麼給服化道提要求?光看故事梗概,以弱敵強悲天憫人,很有史詩味道,可是一到執行環節就抓瞎了,無從下手。

  我始終認為,電影主創在策劃之初,就要跟目標觀眾有一個基本認知上的共識。

  主創要大概知道,觀眾想看什麼,能接受什麼,在這個故事裡可以收穫哪些情緒價值,哪些信息可以述而不作,哪些背景介紹可以完全省略。

  前三個故事,都不滿足這個要求,如果拍成三部曲,估計第一部全都得用來給觀眾科普背景知識、鋪墊人物關係,這樣後兩部的爆發才能順理成章。

  如今濃縮成一部2個小時的電影,敘事質量一定很差,拋開必須的戰爭大場面,留給人物塑造的時間少之又少,電影的品質肯定不樂觀。

  再看花木蘭的故事,就完全不一樣。

  木蘭詩名氣很大,華國人基本家喻戶曉,不存在教育成本。

  同時這首詩又很短,描述集中於參軍前和歸鄉後,中間的軍中經歷一片空白,編劇可以盡情發揮。

  她又是迪士尼公主陣營中的一員,出過一部全球大賣的動畫片,有了這個鋪墊,海外市場很容易接受花木蘭的真人電影。

  也就是說,關於花木蘭這個人物,國內國外的觀眾具有一個基本認知,而這個認知又很平面,對於古裝電影來說,這無疑是最理想的主人公。」

  馬二爺笑道,「一鳴,看來你很喜歡花木蘭啊,談起她來逸興橫飛神采飛揚,要不然你來拍一部算了。」

  陳一鳴趕緊搖花手,「不行不行,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古裝大片對我來說有點太早了。」

  馬二爺一臉的不以為然,「那些港城導演拍得,憑什麼你就拍不得?

  吳克森的《三國》,我也沒看出什麼名堂來,裡面的人物鏡頭台詞都不少,給我留下的印象,還不如《1951》裡面幾分鐘戲份的無名士兵呢。」

  陳一鳴苦著臉答道,「港城導演又沒有歷史包袱,粗製濫造的歷史劇里各種魔改,輿論指責過他們一句麼?

  再看內地,孫旺泉和陳懷開算德高望重榮譽等身了吧,他們拍的兩部秦始皇的電影,都被噴成啥了?

  那還是功夫片和劇情片呢,一個搞團體操秀畫面,一個專攻人性和表演,就算這樣都被挑出一堆毛病和硬傷。

  現在可是網絡時代,輿論衝擊力翻了幾倍不止,我這小身板可頂不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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