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放大言 臭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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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放大言 臭德性

  周五晚上,大壯用備用鑰匙打開他出租屋的門,給他扔下幾個打包盒與一句話。♨♖ ➅❾ⓢ𝔥ù𝓍.Ćⓞ𝕄 😲😳

  「明天上午9點,595門口等。」

  馬二爺說一切包在他身上,還真不是說說的。

  他並沒有以魔影集團的名義聯繫八一廠,而是通過早年部隊的戰友,直接找上了總政的文化藝術中心,華國所有部隊文藝單位的總公司。

  第二天,坐在馬董的車子後排,馬二爺告訴陳一鳴,只要今天要見的這位孫副主任點頭同意,別說查閱戰史資料了,裝備調用、部隊參演甚至直接投資都可一言而決。

  更重要的是,一旦劇本通過中心審核,電影局那邊將只做技術審查,直接省掉後續一大堆的囉嗦。

  陳一鳴忍不住低聲問道,「馬叔,您轉業前的軍銜肯定不低吧?」

  馬二爺呵呵一笑,「屁的軍銜,我就是大頭兵一個。我那個戰友才是真厲害,5年前就在總後掛上花了,他今天也過來,你喊他郜叔叔就行。」

  車子停在一座魔都花園洋房前,馬二爺領著陳一鳴往裡走。

  「這一回巧得很,我戰友剛好來南邊公幹,孫副主任則是剛好到魔都出差,否則咱們就得周一飛趟帝都了,還要多耽誤兩天。」

  進了一家茶室,一路被引入靠里的一個包間,打開門就看到裡面已經坐了兩個中年人。

  馬二爺一邊抱拳一邊笑言,「失禮失禮,我這個求人的反倒是晚到的。」

  靠窗坐著的,是一個身板厚實、平頭闊臉的高個子壯漢,牛仔襯衫扎在牛仔褲里,襯衫袖子擼到胳膊肘上面,露出線條漂亮的小臂肌肉。

  他站起身迎上前來,直接給了馬二爺一個狠狠的擁抱,然後又重重地捶了馬二爺胸口兩拳,砰砰有聲分量不輕。

  「要是一直沒有正事找我,你這傢伙是不是永遠跟我玩兒失聯?」

  他顯然也沒指望馬二爺回答,自顧自地伸出右手,把馬二爺拽到茶桌後面站起身來的中年人面前。

  後者就是電視裡常見的中年官員氣質了,白襯衣、夾克衫,略微有些地中海的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

  「孫副主任,來認識一下,我下到新兵連當排長時,他是我手下的新兵班長。馬仲明,現在是魔影集團董事長。」

  孫主任臉上帶著笑,「馬董你好,我是總政文藝中心的副主任孫先進。」

  馬二爺一邊與孫先進握手,一邊重複致歉。

  後者輕飄飄地一言帶過,「馬董別客氣,我住的近嘛,抬腳就到,不當什麼。」

  三個大佬聚在一起寒暄了好一會兒,馬二爺總算想起了站在門口的陳一鳴,抬手招呼他。

  「一鳴,來拜見伱郜叔和孫叔。」

  跟著又給兩人引介,「陳一鳴,我家小子的合伙人,剛折騰了一部電影,就那個公主逛魔都的。這次要麻煩孫副主任的,也是幫他張羅的項目。」

  陳一鳴抬頭挺胸如同接受檢閱一般走到兩個長官身前,強行抑制住喊報告的本能衝動,先鞠了一躬,再十分鄭重地自我介紹。

  「郜叔叔好,孫叔叔好,我叫陳一鳴,是個新人導演。」

  兩人收了臉上的笑,軍人氣質瞬間上身,包間內似乎一下子降了好幾度。

  郜叔擺擺手,「坐下吧。」

  陳一鳴端端正正地坐到茶桌靠外的一側。

  郜叔與孫先進在陳一鳴對面並排落座,馬二爺則不聲不響地打橫坐下。

  雖然馬二爺要他重點關注孫副主任,但開口問話的卻是他的郜戰友。

  「聽你馬叔說,你要拍半島戰爭?」

  陳一鳴點頭,「是的。」

  「是真心想拍,還是只為明年大慶湊個熱鬧?」

  陳一鳴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想著想著想入了神。

  很奇怪,這樁事明明源自某人的命題作文,他經過一系列排除法找到了一個唯一近似解,以爭取實現二大爺「國內國外兩開花」的幻想。

  他竟然一直沒有想過,半島戰爭這個題材,究竟是不是他發自內心真正想要拍的。

  他問自己,這幾天忙活項目策劃案時,真的有過創作的衝動與表達的欲望嗎?


  當然是有的!

  他又一次想起自己在翻閱《半島戰爭戰史全記錄》時,縈繞於內心的那個問題。

  當戰友在身邊一個接一個地倒下,當戰鬥無休無止死亡無處不在,還在堅持戰鬥的那些戰士,究竟在想些什麼呢?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回答道,「真心想拍!」

  「想拍什麼?」郜叔的追問接踵而至,簡短而急促。

  「一個新兵的痛苦成長,一個戰士的淬火歷練。」

  「這與半島戰爭又有什麼關係,新兵連里這樣的例子大把。」

  「只有半島戰爭的新兵,才會像吃飯睡覺那樣,見證與經歷死亡。」

  「你拍這些是想表達什麼?」

  「我還沒搞清楚,可能以後也搞不清楚,所以電影本身不打算表達什麼,只想提出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心甘情願地呆在一個遲早會死的地獄裡,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

  郜叔與孫先進扭過頭對視了一眼,後者開口接道。

  「軍人的職責,當然是保家衛國,難道你還有其他的答案不成?」

  陳一鳴雙手一攤,「我沒當過兵,所以我體會不到軍人內心的責任感與使命感。

  我也沒打過仗,想像不到履職盡責的同時,直面死亡應該懷著何種心情。

  我又是個導演,需要引導觀眾沉浸到我的電影中去,沉浸到電影中的傷痛與犧牲中去。

  我不能把問題丟給觀眾,所以我只是把那個問題留給自己。

  至於觀眾嘛,我只想儘可能地復原並呈現那個地獄,以及置身地獄的絕望。

  當觀眾沉浸到電影中並不知不覺地代入主角的時候,他們遲早會自己問出那個問題的。」

  郜叔冷不丁地哈哈大笑,他指著陳一鳴對孫先進說。

  「這小子笑話咱們呢,諷刺咱倆也沒打過仗。陳小子,老實說,是不是這麼想的?」

  馬二爺坐在側邊,笑眯眯地一言不發。

  陳一鳴絲毫不慌,他拱了拱手,說道。

  「兩位長官,小子無意冒犯,我相信你們就算沒上過前線,戰地總是去過的,咱們華國周邊並不太平。

  不過,我這部電影裡想要刻畫的戰場,想要呈現的戰鬥,我想就算是兩位長官,應該也不曾經歷過。

  設想一下,前一批防守的連隊,或者全軍覆沒,或者個位數存活,此時接防根本是必死無疑的任務。

  更可怖的是,大部分傷亡不是來自與敵人面對面的拼殺,而是遠程的炮火與轟炸,蹲在快被轟平的戰壕里,不過是等死而已。

  這種環境下,世界上只有那支部隊做到了死戰不退。

  我想除了他們自己,沒有人能回答我的那個問題。」

  孫先進臉上略有動容,他看了馬二爺一眼,再次開口問道。

  「老馬說,你想訪問當年的老兵,是問他們這個問題嗎?」

  陳一鳴搖了搖頭,「我要問的,不是他們的主觀想法,而是戰鬥的客觀細節。

  不是我不相信老英雄們的坦誠,而是當年的情懷與當下的時代,已經隔了一條深不見底的鴻溝,不是一部電影能填平的,或者說,沒有任何東西填得平。

  時代只會滾滾向前,活著的人只能接受。」

  郜叔依舊是那幅板板正正沒有一絲表情的面孔,他伸出右手敲了敲茶桌,沉聲說道。

  「把你手上的檔案袋留下,人可以滾了,別耽誤我們老戰友敘舊。

  另外,你小子毛都沒長几根,誰給你的勇氣,大言不慚地談論戰爭?

  又是絕望,又是地獄的,你知道個屁,趁早把這副臭德性收起來!」

  一直保持沉默的馬二爺這時才開口道。

  「一鳴,你自己先走吧,回頭我再找你。記著,你郜叔是一等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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