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46 歐洲行 與 輸在起跑線 與 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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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綾小路瑠衣側頭看向了忽然向父親搭訕的大叔。

  這位中年人有著和淺間類似的滿頭銀髮,但看起來頂多40歲的樣子,氣色也很好。

  精緻的老式金邊圓鏡片後方,是沒有一點渾濁的眼睛。雙眼中仿佛帶著天真自然的笑意,又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大叔身上的白色復古西裝挺括精緻,銀白色的鬍渣卻又透著邋遢感。

  無論如何,綾小路瑠衣都無法否認,這位中年大叔有著令人印象深刻的魅力,至少是淺間的1/10。要是說這個人是淺間的爸爸,綾小路瑠衣也會試著相信。

  綾小路的父親沒有想太多,他一眼就認出了他坐位旁邊的男人是誰。

  事實上,在日本,哪怕不是東京人,稍微有點見識的,都會知道這名實際年齡要比看起大10歲的男人是誰。

  五攝家一條家的現任家主【銀輝的一翁】——

  一條麻遠。

  作為一條家的家主,這位一翁既不坐一等包廂,也不和五攝家的小輩們一起坐前排,反而和他們一樣坐一般席綾小路父親感覺有些奇怪,低調行事不是【銀輝的一翁】的作風。

  據說【銀輝的一翁】這個稱號,還有他這頭標誌性的銀髮,在他青年時期就名揚全國了。

  只不過一翁在少年時代,還是五攝家裡默默無聞的普通黑髮公子哥。比起那位年少時就修復了近衛和藤原家關係,號稱[人生無二錯]的無暇君子近衛琢磨,還是遜色一籌。

  無論是近衛琢磨、九條美成,還是一條麻遠、二條謙二郎、鷹司文,他們之間的關係遠稱不上好。有人認為,作為戰後黃金一代的五攝家現任家主,他們的鬥爭,或許源於天才之間的嫉妒與糾葛。

  上層建築的鬥爭,反而打開了窄門,給了無根基的小貴族們、無靠山的商人們上升的階梯。

  也是最近,才有一條家和近衛家正在走近,或者說改善疏遠關係的傳聞。而緋聞的主角,正是自家女兒瑠衣喜歡的男孩——淺間靜水,以及一條家那個深居簡出的大小姐——一條真澄。

  一條家主的出現,坐實了傳聞所言非虛。明面上是來看自家女兒的表演,事實上,也是來考察未來女婿麼?

  聽一條家主的口氣,似乎還真想讓近衛家的繼承人淺間靜水入贅?是不是太不把近衛家的面子當回事了?

  正當綾小路父親準備腦補一些事情時,一條麻遠又說起了話。

  「先不說淺間君的事情。你剛剛和女兒講的那些,我很同意,說的很不錯。」

  聽到一條家主主動打開話題,綾小路父親迅速調整狀態,和一條家主攀談起來。

  聊了一下養女兒的心得,一條家主又向綾小路父親感慨道。

  「替她做選擇和讓她自己做選擇,沒有絕對的對錯。而即便是選錯了,也不一定永遠錯下去。真澄的第二次選擇,明顯眼光比第一次要不錯100倍。

  任何決定,在說服她之前,我們做父親的,必須先說服自己。」

  綾小路父親點頭稱是。而他對一條家主的討好態度,也讓他身邊的綾小路瑠衣感受到了一種的遙遠。人與人之間確實存在著不容忽視的高低之分。

  淺間也是像這位一條家主一樣隨和,但這種隨和,並不能真正拉近距離。這種隨和只是貴族的姿態而已。

  「看來您真的很認可淺間君呢。雖然他優秀的地方有很多,但我很好奇,淺間君是哪一點最讓您滿意呢?」

  一條麻遠指了指自己的頭。

  「頭腦?」

  一條家主搖了搖頭,糾正道,

  「改變的決心。你知道淺間君第一次見我時,他的頭髮是什麼顏色嗎?」

  隱約知道答案的綾小路父親,故意裝作沒頭腦,回問道,

  「什麼顏色?」

  一條家主自得一笑。

  「黑色!但沒過多久,他就染了一頭白髮。他們文化祭讓他選扮演角色,他選了某名角色的白髮形態,並且在文化祭後就沒有再染回來,直到現在,他都認認真真將自己的頭髮打理到髮根看不到一絲黑色的程度。

  看見他,我仿佛看到了24歲的我。他應該能理解,人總會通過一些儀式加強某些重大決定的確定性,這是向蟄伏而幼稚的自己道別的儀式。當時所謂的一夜白頭,其實是我自己主動染的。」


  綾小路父親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繼續聽下去,但一條家主的話匣子似乎根本關不住了。

  「最開始我還在納悶,富士氏怎麼可能培養出這樣一個幼年早慧,少年藏拙,有高明的全局觀,又在細節上精明的小怪物。呵呵,等近衛琢磨表態後才知道,原來淺間是他的孩子。」

  「那為什麼已經回歸近衛家的淺間君現在還不改姓呢?」

  綾小路父親知道日本的皇親貴族自古有將家裡的幼子送去平民家寄養的習俗,只不過,近衛家主他目前公開僅育一女,這淺間靜水明明是嫡長子吧!

  「.有些事比較敏感,大概現在還不適合公開認祖歸宗吧,話扯遠了。近衛琢磨估計也不會想到,他的私生子比起模仿他,更願意效仿我。」

  「一翁,現在的年輕人不常說,[厲害只是一時的,帥卻是一輩子的。]這樣的話麼?像您這樣又帥又厲害的人,自然更容易受年輕人喜歡。」

  「哈哈哈哈哈,不錯,不錯。」

  「.」

  綾小路瑠衣對說話這麼好聽的父親感到了陌生。

  一條麻遠看著下方在座位上拿著筆在寫些什麼並將前來打攪的女孩子們一一驅逐的淺間,滿意地笑了笑。

  「你知道淺間君和藤原家女兒今天早上去參觀了羅浮宮,我一點也沒有擔心的原因嗎?」

  「因為還有不死川家和鳳凰院家的其他女孩,三個和尚沒水喝嗎?」

  一條家主淡然一笑。

  「因為他已經遇見屬於他的蒙娜麗莎了。」

  「.您指的是,您的女兒真澄小姐?」

  「不錯。」

  淺間主動見的第一個家長是他,主動找的第一個女孩是他家閨女,而藤原家女兒在國外晃了幾個月都不見淺間來找.一條麻遠無比確信,自家女兒已經遙遙領先。

  銀輝的一翁笑著拍了拍綾小路父親的肩膀。

  「你,很不錯。哦,真澄上台了。」

  「噢噢噢,真澄小姐今天真漂亮啊,簡直就像歌劇院裡應該放在大廳最中間的藝術品!」

  聽著綾小路的奉承話,一條麻遠對第一時間收起筆,正襟危坐的淺間表示滿意。

  「呵呵,不錯。不說了,我們看演出吧。」

  「好的。」

  綾小路瑠衣感覺她和那些英和貴女的競爭中,首先輸在了[爹]這道起跑線上。

  在老師的介紹中登台略顯拘謹的一條真澄,做夢也沒想到,淺間此刻會坐在她的正前方,對著她揮手示意。

  少女的眼裡閃著難以置信地光芒,本應該環視劇場的她,生生將視線釘在了前方男孩的臉上。

  染了白髮的,變得更加帥氣的男孩,臉上那道比蕭邦的音樂更加醉人的微笑傳了過來。

  一條真澄只覺得心臟似乎中了一槍,連帶著腳也有些飄飄然起來。

  直到她坐上鋼琴前的黑色琴凳,再次向觀眾致意時,她才注意到——隨行來的女孩不止是二見、不死川、間島、波奇,淺間的背後還多出了兩位女生。

  藤原家的大小姐正站起身,趴壓在淺間的椅背上,親密地向淺間詢問著什麼,又被那個新入團成員,鳳凰院家的大小姐扯回到了座位上。

  才過去一個月,Hero君招惹的女孩子又變多了啊

  一條真澄很清楚,她們能坐在淺間背後,證明淺間已經初步接納了她們。鋼琴少女平復著心情,她感覺到,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必須要在這幾個月搞定幾個目標,早日返回英和。

  等她苦修兩年再回歸,戀愛諮詢部說不定都要組一個大小姐們的交響樂團出來了。

  懷著複雜的心情,一條真澄為大家呈現了一段超水平發揮的演奏。

  短短3分鐘內,將蕭邦C大調革命練習曲中,蕭邦聽聞華沙淪陷,革命基地被偷的那種驚訝、錯愕、悲憤、痛苦的情感,以及戰爭並未結束堅持鬥爭的決心、英雄歸來橫掃一切的氣勢,如瑪佐夫舍平原上萬千白馬衝鋒一般,傾瀉在琴鍵上,洶湧在每個人的耳膜前。

  將棕栗色長髮束成法式低丸子頭的鋼琴少女,她那狂熱、激烈、一氣呵成的演奏,迅速征服了所有人。在眾人眼裡,她猶如一位與蕭邦一道關心革命,心懷熱血的波蘭聖少女。

  連她的導師海老女士,小提琴家宮本笑里,臉上也露出了驚嘆的表情。


  交響樂團里,那些與一條真澄年紀相仿少女們也瞬間收起了傲氣——原來之前的練習,這位名叫瑪利亞·一條的女孩,只用了5成不到的功力。

  離蕭邦的《革命練習曲》演奏結束大概過了半分鐘,掌聲才如夢初醒,響徹整個演出廳。

  「比前面幾首曲子的掌聲都要響好多啊,小真澄的這首曲子很受歡迎麼?」

  波奇伸過頭,在淺間的耳邊悄聲問道——只要說話小聲一點,她就可以藉機挨著淺間——波奇為自己無處不在的機智感到驚嘆。

  「這首歌還沒有能讓人聽名字就主動鼓掌的名聲,大家鼓掌是因為I桑的琴技。在自己不懂的時候儘量少說話,多聽多看。」

  「之前明明和我說不懂就要多問!臭阿水!雙標鬼!」

  波奇正準備和淺間打鬧,被淺間一手抓住腦袋,按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並吃了一記重重的腦瓜崩。

  淺間的另一邊,聽得出一條真澄剛剛那首練習曲水平高低的二見,衷心發出了感嘆。

  「真澄醬越來越厲害了」

  可惜平庸的她,並沒法像真澄醬這樣,在世界級的舞台上,為靜水君演出。但是,如果這種才能,是以遠離靜水君刻苦練習為代價的,二見覺得,女子無才,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要是靜水君想聽,她會在他的身邊刻苦練習,只彈給他一個人聽。

  想到這裡,二見悄悄將手伸到旁邊,試圖握住淺間的手,很快吃了一個輕輕的腦瓜崩。

  一條真澄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又彈奏了蕭邦的《幻想即興曲》、A小調第2號練習曲。

  毫無疑問,一條真澄的十指,仿佛被天使親吻過,每一首都是極高水準的演奏。

  那些認為這位東方女孩只是來巴黎鍍金的刻薄樂評人,也開始暢想這位美少女鋼琴家名動歐洲的場景了。

  三曲結束,樂團諸位也休息完畢,海老女士擔任指揮,蕭邦的E小調第一鋼琴協奏曲響起。

  如果說獨奏,證明的是一條真澄十多年苦練的琴技。那麼這首曾被一條真澄老師海老女士演繹無數次的第一鋼琴協奏曲,向所有人證明了,一條真澄是一位有資格步入永恆藝術殿堂的推門者。

  浪漫、平靜、憂鬱的旋律,仿佛一封190多年前的,以私人密文寫就的舊信。時至今日,才被眼前的少女破譯,深情款款地向大家朗讀著信中的內容——音樂的靈性。

  淺間雙手抱胸,微低下頜,閉眼聆聽著和基辛、齊默爾曼等其他大師截然不同的演繹。

  四面八方的竊竊私語也傳到他的耳里。

  當他將注意力完全投射到舞台上時,私語聲消失,但台上樂團中皮鞋的踩拍聲、樂譜的翻頁聲、深呼吸的聲音、甚至一條指尖觸碰琴鍵的雜音,都變得清晰起來。

  原來【豐聰耳】這玩意也是關不了的被動技,只能用注意力來調整對應的接收範圍。

  淺間將注意力放在了一條的雙手上。

  這雙打開名著,並與名著共振的巧手,連接著怎樣的一個純淨、純粹、純情的靈魂?

  淺間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睜開眼微笑起來,她已經開始通過自己的才華,構築起屬於她的世界了——一個無數人願意觀光、朝聖的世界。

  他的笑容很快又變淡了。

  這世界上,又有幾個人,有一條真澄這樣優越的條件呢?就像一個德高望重的院長父親,可以輕易調動教授和研究生資源,讓自己對昆蟲感興趣的初中生兒子在權威雜誌上發布一篇純英文論文。

  自己在其中起的作用,差不多就是一點情緒價值罷了。

  因此,一條真澄的琴聲里,那包含愛意的感情,還要那側眼凝望他的視線,讓他覺得沉重。

  淺間再次垂目閉眼。

  一條真澄的表演,讓好不容易坐旁邊,一直想做小動作的二見和波奇也收起了小心思,學著淺間閉上眼睛,認真捉摸著灌入耳間的音樂。

  音樂會在掌聲雷動中結束了。

  一條真澄,和另外一位小提琴少女被海老女士和宮本女士牽到前台,向觀眾們致謝。

  淺間能夠預料,在這次巡迴演出後,海老女士和樂團年底的演出海報,一條真澄就要成為C位人物了。

  在感謝了一圈人,包括遠道而來的英和戀愛諮詢部後,鋼琴少女將燃起自信的炙熱眼眸看向了淺間。

  「最後,我要感謝那個我這輩子最最重要的人」

  提前加入感謝名單的一條麻遠,忽然感覺自己要失去什麼了。

  提前起立鼓掌,聽著致謝詞隱隱覺得不妙的淺間,感覺自己被目光包圍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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