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37 歐洲行 與 酒店的酒 與 巴黎懸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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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麗茲酒店座落於巴黎旺多姆廣場西北角。

  這家超過120年歷史的五層巴洛克式建築的酒店,二樓的黑金欄杆上掛著一排燙著Ritz金字的藍色圓形標誌牌。圓牌上的藍色,是和蒂芙尼藍一樣著名的麗茲藍,色澤沒有蒂芙尼藍那麼特別,與老版法國國旗的海軍藍接近。

  雖然酒店門口掛著的法國國旗上是偏淺的鈷藍,但淺間聽說現任總統馬克龍已經準備將國旗換成老版的藍色。

  畢竟有這麼一句話——[麗茲,就是巴黎。]

  來麗茲酒店不起眼的旋轉門前打卡拍照的人絡繹不絕。

  也有不少人,將鏡頭對準了從豪車上走下的幾位年輕人。他們的到來,讓麗茲酒店的酒店經理,破天荒地帶了整整一隊侍應生出來迎接,這不由讓圍觀者對年輕人的身份感到好奇。

  被鳳凰院家的車隊送到酒店門口,淺間心裡生出一股背叛自己階級的感覺明明之前坐御行院家的邁巴赫是沒有這種不適。兩輛車能夠解決的問題,偏偏用上了6輛布加迪,後面的女僕和管家們也坐上了幾輛DS商務車,跟在後面。如果不是車頭沒有扎花,淺間都要以為這是哪個富二代的婚車車隊了。

  別人怎麼花錢雖然他管不著,但是如果鳳凰院的行程安排都是這個接待規格.

  鳳凰院遙加是在向他展示她目前[制強援弱]的實力麼?還是新人為了快速融入團隊而製造的糖衣炮彈?

  總之,在脫團之前,淺間想知道不死川的態度。如果鳳凰院不知道這錢怎麼用,他不介意給她上一課。

  女生們的行李不需要他拿,服務人員已經將行李送進房間,他們連check in的手續都沒辦,直接被帶到房間。

  鳳凰院在定了三間房,淺間一間,二見、間島、波奇一間,鳳凰院和不死川一間。

  二見她們302房間據說就是可可·香奈兒一住37年的雙臥室套房。

  淺間則住進了布滿旅行紀念品、書籍和菲茨傑拉德畫像的房間。

  他一進門,服務員就把他纏住,親切地向他介紹著這間文豪客房的歷史逸聞,以及這兩天住宿的100多項特權——如香奈兒spa室免預約體驗、海明威酒吧免費暢飲、普魯斯特沙龍享用大文豪主題下午茶點等等。

  那些在麗茲下榻的名人們,也化為故事,成為了麗茲酒店的一部分。這和華夏那些名為狀元樓的酒樓的溢價方式如出一轍。

  淺間耐著性子聽完了所有介紹,沒有讓兩位女僕打扮的服務生幫忙掛燙衣服,也沒有對房間的布置提出異議,同時,他還拜託鳳凰院的管家秋葉先生取消貼身服務.費了好一會功夫,終於送走了極富責任感的他們。

  淺間一屁股坐在鋪著厚玻璃的黑梨木書桌上休息——雖然他一路上都在休息,但這種有錢人的生活,確實令人疲憊。

  隨手拿起了書桌上的英法雙語版《了不起的蓋茨比》,開篇第二個自然段,也是本書最出名的一句話映入眼帘。

  【「每逢你想開口苛責別人的時候,」他跟我說,「務必記住,在這世上,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允許你這樣吹毛求疵的優越條件。】

  法語版的比英語版的多了一些東西,大抵是譯者的私貨,這種行為並不受歡迎。這也是為什麼那麼多村上春樹的粉絲不喜歡林少華的原因。

  淺間快速翻閱,尋找著有含金量的內容回味著,不一會兒,翻到了蓋茨比小時候自律的日程表,以及個人決心這頁——

  「1.不要浪費時間去沙夫特家或(另一姓,字跡不清)

  2.不再吸菸或嚼煙

  3.每隔一天洗澡

  4.每周讀有益的書或雜誌一冊

  5.每周儲蓄五元(←塗去)三元

  6.對父母更加體貼」

  這些決心並沒什麼了不起,淺間這輩子從不吸菸、天天洗澡、每周至少讀3-7冊、每周穩定賺四分之一個比特幣、對父母也絕對比蓋茨比體貼。

  但是,菲茨傑拉德並不需要塑造保爾柯察金、或者孫少平那樣的人物。能定下決心並實踐下來的自律之人,在美國的爵士時代,足以當得起[註定了要出人頭地]的評價。

  據剛剛服務員所言,《了不起的蓋茨比》里的紙醉金迷之所以引人入勝,有一半功勞,來源於出入名流的麗茲酒店給菲茨傑拉德無限靈感。

  5分鐘翻完整本書,淺間又逐個翻起了書桌和書架上的菲茨傑拉德的著作——《人間天堂》《美麗的不幸者》《爵士時代的故事》《所有悲傷的年輕人的故事》,還有那部讓菲茨傑拉德一蹶不振的《夜色溫柔》。


  他在這本書的扉頁上,看到了一段《夜鶯頌》。

  菲茨傑拉德真的是濟慈的粉絲,按著這個調性,他和海明威這種人,是絕對不會成為朋友的。事實上,海明威的部分作品,都在辛辣地揶揄著缺乏陽剛之氣的菲茨傑拉德,《乞里馬扎羅的雪》里,還寫了一個以菲茨傑拉德為原型的失敗作家,藉以諷刺被金錢迷惑,跑去寫無聊劇本、雜誌散文的菲茨傑拉德。在淺間看來,寫一部小說換一個老婆的海明威,並沒有資格說為精神病老婆賺醫療費的菲茨傑拉德缺乏陽剛之氣。

  菲茨傑拉德和海明威這兩個性格迥異的年輕人,能在巴黎的酒店相遇並成為朋友的原因,多半是麗茲酒店的藏酒。

  海明威曾經在麗茲酒店整日酗酒,並感慨[當我想像自己死後在天堂的生活,場景總是顯示為巴黎麗茲酒店。]他也曾為了酒店地下的幾十萬瓶美酒,或者說他心心念念的1.5L巴黎之花大香檳,在盟軍進軍巴黎時,開著坦克提前解(占)放(領)早就沒有德軍駐守的麗茲酒店。

  淺間眼前,躺在藍色禮盒中的兩瓶酒,一瓶是印有羅斯柴爾德家族徽標的綠瓶香檳,一瓶是海明威嘗過很多次的巴黎之花香檳酒,年份是2000年份的。

  高檔的包裝,一下子把全日空的藍色禮盒比了下去,而這禮物的價值,更遠超房費。

  淺間一面想著,鳳凰院到底花了多少錢,畢竟麗茲酒店這種做生意的不會幹賠本買賣,一面又有點擔心,波奇她們已經開始大喝特喝了。

  看了一下手機,正好鳳凰院將晚餐時間和地點發了過來。

  八點鐘出發,杜樂麗花園的Loulou Restaurant Paris餐廳,吃完上塞納河夜遊。

  八點以後吃晚飯,確實很法國.可是為什麼要在法國的第一頓晚餐,要選一家義大利餐廳雖然這家餐廳的露台花園確實設計的不錯

  Loulou在法語裡是親愛的小機靈鬼(特指男孩)的意思,但去那吃飯的大部分都是女顧客。革命老區的女權主義還不夠極端啊,按道理來說,光這個名字就應該關門大吉了。

  不死川第一個回復「收到~」

  你們在一個房間,有必要發[收到]嗎?

  淺間複製了不死川的回覆,並把[~]改為句號,發送出去才意識到,直接打字其實更快。

  鳳凰院很快回復道,「大老師,是開車去,還是走過去?有大概800米的距離。」

  「走過去吧。」

  現在7點20分,離出發還有半個多小時,淺間走出酒店,在廣場閒逛。

  巴黎還沒有進入夜晚,得益於城市沒有特別高的建築,南方的斜陽掛在天空清晰可見。

  但巴黎人已經進入了夜生活狀態,旺多姆廣場已經出現步履帶著醉意的人,而遠處也有幾批人將目光看向了淺間,奇怪的是,不止老黑和穆罕穆德,還有一批女子也在盯著他。他們在淺間背後出現了兩個保鏢模樣的人後,老實地收回了目光。

  看來釣魚執法失敗了。

  有著「巴黎珠寶箱」之稱的旺多姆廣場人流量不小,周圍全是奢侈品店。梵克雅寶的菱形LOGO里,那個圓柱圖形,就是旺多姆圓柱,用珠寶及流行的發源地的中心地標作為標誌圖形元素,這直接拉高品牌自我定位的符號化用手法,在設計界也令不少人稱道。

  淺間看向廣場中央的旺多姆圓柱上的拿皇雕像。這個圓柱是奧斯特里茨戰役的紀念碑,螺旋上升的浮雕,借鑑了屹立1900年的羅馬圖拉真柱上,紀念皇帝圖拉真率領軍隊征服達西亞的飾帶全景浮雕。

  但和圖拉真柱不一樣的是,圖拉真柱是大理石,而拿皇的旺多姆柱,是用戰役獲勝後繳獲的1200多門大炮鑄成的。同時,旺多姆柱比圖拉真柱還少一圈,不知道是不是拿皇的謙遜。

  值得一提的是,這根旺多姆柱是後來重建的,之前的柱子被拆過一次。而主持推倒這根柱子的人,正是佐佐木老師曾經介紹過的,創作出《絕望的男人》的人民藝術家庫爾貝。加入巴黎公社的他,認為旺多姆圓柱是拿皇帝國主義的象徵,巴黎公社失敗後,被新政府勒令賠償重建旺多姆圓柱30萬法郎巨款的庫爾貝,只能流亡他鄉。

  柱子上面的拿皇雕像,也換過很多版本。如今是已經去掉王冠、權杖或者三角帽、軍大衣的,更加古典的銅像。此刻雕像的正面朝向西南方,據說最早的方向是東北方,東北方不僅通往沙俄大敗,也通往著著名的滑鐵盧。

  生命太短暫,在理想路上遭遇滑鐵盧後還能二次東山再起,這種事連拿破崙都做不到。所以成就偉業之人,必須化作大他者,讓自己的思想、意志、信仰,寄生於其他人的身上。這樣,才是那些人類歷史上的天命主角們逃避時間懲罰的最佳方式。


  一個人成為抽象,仿佛是在設計一條能讓其他人持續攀爬的登神之階。淺間這個時候才意識到,或許成為【丨】,不是源於想當配角的謙虛,而是源於想成為神的狂妄。

  「不在客房多休息休息麼?」

  間島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淺間回頭,雖然聞起來很香,但從不換衣服能夠判斷,間島剛剛沒有洗澡。

  「你不也是?」

  「只有你們這些有錢人,才會在這麼奢侈的地方保持平常心吧。」

  間島抱起了雙臂,不是那種傲慢的防禦姿勢,而是仿佛被冷風吹到的動作,臉上也帶著一副仿佛坎城附近松林里提前凋敗的睡蓮的神色。

  她對於身後跟著兩個女保鏢感到不適,更對充滿奢華味道的麗茲酒店感到不安。她並沒有自己曾經想像中那麼愛錢,同時,也為自己被動地花了鳳凰院一大筆錢感到彆扭。

  「我對於奢侈也是持批判態度的。」

  聽到淺間的話,間島搖了搖頭,走到他旁邊小聲說道,

  「靜水,你說如果我要還鳳凰院這次機票、酒店還有接下來吃飯的錢,正常打工,需要幾年才能還完?」

  「麻衣你願意當大明星的話,很快就能還清了。」

  「都說了我不喜歡娛樂圈.我說的是正經工作。」

  其實間島是願意和淺間組一輩子樂隊的,但是她又認為這對淺間來說太不公平了,誰都看得出,淺間不可能去當架子鼓手,哪怕是業餘玩玩也不可能。

  「到時候幫我寫20封情書吧。抽成30%的話,應該能還完,前提是後面我們得阻止鳳凰院繼續花錢。」

  「也就是說,大概120萬円麼.或許對出行帶5-6個管家女僕,十來個保鏢的鳳凰院同學來說,花這些錢就和我們花120円買瓶水一樣平常。真是可怕的差距啊.」

  「新自由主義盛行的當下,1萬倍的貧富差距真不奇怪。」

  淺間目前的身家,和世界首富,遠處LV的老闆阿爾諾之間的差距,大概在8000倍左右。大概只有LV設計總監崗的新任打工仔——法瑞爾·威廉士身家的五分之一左右。

  「雖然這麼說可能有些不知好歹,能勸一下鳳凰院同學,稍微降低一下標準麼?」

  間島麻衣是之前在飛機上唯一沒有投贊成票的女生。本來她都做好了在巴黎地鐵防小偷的10項準備,以及巴黎高性價比餐廳的攻略,她完全沒有想讓旅行升艙的念頭。對她而言,淺間坐在哪裡,哪裡就是頭等艙。

  淺間聳聳肩,

  「麻煩麻衣閣下也學會換位思考,好好品味一下富豪們的生活疾苦吧。你讓她少花錢,說不定和她讓你多花錢是一個性質。」

  淺間打電話和管家秋葉先生說明了情況,並再三保證,會對自己以及她們的安全負責後,4名保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秋葉管家本人。

  雖然穿著條紋馬甲,可秋葉管家的氣質一點也不像管家,反而有點像帶著兒女出來玩的老錢。

  「秋葉先生。」

  「淺間大人你說。」

  「鳳凰院的父親,知道鳳凰院和我們來巴黎這件事吧?」

  「家主自然是清楚的,他很支持小姐現在的行動,特別是和淺間大人你交朋友這件事。」

  果然如此麼?在飛機上就有一種感覺,這位管家對自己過於尊重了。虛頭巴腦的五攝帝師稱號,又起了作用。

  即便他現在的處境十分小丑,但他也不會成為果戈里筆下的赫列斯達可夫,不會借著頭頂光環,去展示自己低下的道德和低級的欲望。

  「如果說,我要支付這次行程的所有費用,秋葉先生能幫幫我麼?」

  秋葉管家恭敬一笑,說道,

  「遙加小姐已經預付了這次巴黎行程的所有費用,請恕我無能為力。」

  「和這些商家交涉一下,換一個人支付不行麼?」

  「請恕我無能為力。」

  「能幫忙勸一下,讓鳳凰院少花點錢麼?」

  「請恕我無能為力。」

  淺間覺得管家裡面,還是御行院家的那位以下犯上的成田先生最像管家。

  間島笑著偷偷在淺間耳邊說道,


  「有沒有覺得秋葉管家很像你。」

  淺間用你沒有搞錯吧的眼神看著間島,少女又補充道,

  「長得很帥,氣質沉靜,花白頭髮,擅長復讀。」

  「這四點沒有一點匹配吧?我已經很久不復讀了。」

  「是因為靜水一旦認真起來,就沒有需要復讀敷衍的難題了,不是麼?」

  「你們對我的誤解,就是再怎麼認真復讀也不管用的難題。」

  兩人不約而同地順著拿破崙的目光,看向斜陽落進旺多姆廣場南面的街道中。

  這是彷如紐約曼哈頓54街懸日般的美景。

  可惜太陽很快就沒入了建築中,天色也暗了下來。

  不死川她們下來,剛好看到了陽光貫穿街道的一點尾巴。

  陽光寵溺地附著在不死川的虹色頭髮上,她對著淺間笑道,

  「我有預感,我們一定會愛上巴黎的~」

  二見、不死川和鳳凰院身上都穿著寫有PARIS的T恤。

  偷跑的間島感覺到了背叛。

  身上寫著Adidas的波奇,還沒搞清楚狀況。

  「阿水快走啦,我都餓死了,乾飯乾飯~」(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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