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草台班子下
「我看瞿式耜他們是瘋了，他們有什麼資格在肇慶宣布由朱由榔監國，唐王才是正統，什麼時候輪到他偏安一隅的桂王了。」
十月末，一路緊趕慢趕到達廣州的唐王一行還沒喘口氣，顧元鏡就告訴了他們一個讓人沮喪的消息，在他們到達廣州之前，桂王竟然在瞿式耜等一干人的擁戴之下，於隔壁的肇慶府宣布監國了。
這可把蘇觀生等人氣得夠嗆，自己拼死突圍，冒著艱難險阻好不容易來到了廣州，竟然被桂王給背刺了，桂王算什麼東西，躲在廣西，偏安一隅，連清軍的面都沒見過，自己等人可是在福京真刀真槍和清軍作戰的，搞了半天給別人做嫁衣，他還有臉先宣布監國，哪怕就是浙江的魯王，好歹也是抗清前線啊，你桂王的臉皮怎麼這麼厚。
問題在於，當顧元鏡把形勢一分析之後，蘇觀生心都涼了半截，原來，瞿式耜搶先一步動手之後，桂王政權還昭告天下，等於將湖廣、雲貴川和廣西全部納入了統治範圍，這些地方的明軍將領，只要是收到通報的，都表示了對桂王的支持。其中三大勢力讓蘇觀生頗為頭疼，瞿式耜自然是不用說，何騰蛟的湖廣可是地大物博，也表示了支持。最重要是雲南地區以沐王府為首的一眾土司，包括秦良玉也表示了對桂王的支持。
這下，唐王可就很被動了，唐王在廣州，地盤就剩下了廣州以東一小塊地盤，廣州以西全是桂王的支持者，福建全境也被清軍占領，他們只剩下顧元鏡和鄭成功的支持，可是鄭成功現在自己也被壓縮在金廈，勢單力孤，還要抵禦清軍攻擊，非常被動，根本不可能分出人馬來支援。
光靠顧元鏡手下的兵馬，唐王政權岌岌可危。
蘇觀生將眾人召集起來一番商議，王應華立刻提議道：「蘇大人，在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蘇觀生急道：「王大人，都什麼時候，還賣什麼關子。」
王應華立刻道：「那好，請問顧大人，現在我們能調動的兵馬有多少？」
顧元鏡略一思索便道：「廣州駐軍一萬，由我親自統領，這部分人不屬於丁魁楚，這傢伙名聲狼藉，沒有多少人願意聽他的，他這個兩廣總督，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另外宋應升知府手中還有數千民團，平日裡維護一下城內外的秩序還是可以的。至於廣州以東幾個府的衛所兵，說實在話，戰鬥力太差，不堪用。」
顧元鏡說這話還是有些底氣的，別的不說，他在布政使的位子上待了這麼久，廣州這一萬駐軍戰鬥力虛實他很清楚，廣州作為大明南部最重要的城市，並且是對外開放的窗口，實力一直不俗。所以駐軍的戰鬥力不差，這個不差不是體現在單兵武藝有多麼高強，而是體現在武器裝備上。
廣州這裡洋人很多，他們平日裡跟佛郎機人打交道也很多，比如澳門就是葡萄牙的駐軍點。所以廣州駐軍火銃火炮裝備了很多，這一萬兵馬就算是跟京師的神機營交手，估計也能不落下風，這就是顧元鏡的底氣。
王應華點頭道：「蘇大人，事不宜遲，現在我們要干兩件事情。其一，立刻擁立唐王在廣州監國，建立新政權，不能讓桂王一直霸占法理，我們才是正統。第二，政權建立之後，顧大人立即調集一萬精兵，趁著清軍還沒有打進廣東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肇慶，抓住桂王，消滅桂王政權，這樣木已成舟，西南各地就必須擁戴唐王。完成之後，我們立刻遷都桂林或者昆明，廣州地處抗清前線，還是太危險了。」
何吾騶豎起大拇指道：「王大人此言，老成謀國，大善！」
蘇觀生也是頗為心動，王應華是兵部侍郎，知軍事，他提的意見應該說是目前形勢下最具有可行性的方案，跟建虜打個時間差，趁著他們還沒殺進廣東，先滅了桂王。這朱由榔也是傻，在桂林登基不好嗎，非要放在肇慶，跟他們這麼近，即便是步兵，兩天也能到。騎兵只要半天就能殺到肇慶城下。
而且最重要的是，廣東地區的兵馬基本上還是顧元鏡說了算，衛所兵都很弱，就這麼一支精兵在廣州，負責保衛肇慶的，一方面是原本就有的衛所兵，還有一些就是瞿式耜從廣西調來的兵馬，這些人馬人生地不熟，戰鬥力也不強。
如果一萬精兵突擊，說不定還真能成功。蘇觀生沉吟一下立刻道：「這樣吧，我現在修書一封給國姓爺，如果國姓爺的水師能在福建金廈一帶策動攻勢，哪怕是做做樣子，也一定會牽制大量清軍，如此以來，清軍不敢進入廣東境內，就給我們騰出了大量時間。」
眾人對蘇觀生的方案一致贊成，大家立刻分頭行動，蘇觀生作為總指揮居中協調。
十一月初，就在桂王宣布監國二十天之後，唐王朱聿鐭在廣州直接登基，以都司署為臨時行宮，按照兄終弟及的原則，繼位稱帝，以明年為紹武元年，史稱紹武帝。人命蘇觀生為首輔，封建明伯，掌管兵部。顧元鏡、曾道唯、王應華等一眾人全部入閣成為大學士。
但可笑的是，因為朱聿鐭倉皇稱帝，連登基要用的龍袍和百官官服都沒有，最後沒辦法，還是顧元鏡去戲班子找粵劇伶人借來了一些戲服，才把龍袍給補上，不僅如此，為了擴充軍力，紹武帝登記後發下詔書，赦免廣州附近一眾海盜的罪過，讓他們加入官軍，結果馬玄生、徐貴相等一眾海盜帶著數千部眾，搖身一變成了明軍水師，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同日，朱聿鐭即命令廣州總兵陳際泰帶領一萬兵馬攻打肇慶，桂王這邊大吃一驚，跟紹武政權一樣，乾脆也不裝了，改元永曆，在廣東肇慶稱帝，並且派出林佳鼎、李明忠等一干將領領兵一萬東進跟唐王的兵馬決戰，雙方在廣東三水縣城交戰，雖然兵力不是特別多，兩邊都是一萬多人，但是在明亡的時刻，兩支明軍竟然在大明控制區打起來，還是讓天下人震驚。
「哼！一幫草台班子，這都什麼時候了，竟然自相殘殺，簡直是瘋了，怪不得大明要亡國，都這個時候了，還要內鬥，還要刀兵相見。這兩萬兵馬如果能形成合力，再配合鄭成功的水師，說不定能在廣東形成相持態勢，給我們爭取更多的準備時間。」
諒山府統帥部，今日一早，桂林府的特務旅就傳來了兩廣的最新消息，鴿信的內容很簡短，但是基本意思表達清楚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裡，兩廣竟然相繼建立了永曆和紹武兩個政權，這兩個政權不合作也就算了，竟然在廣東這一畝三分地開戰了。
後世，除非是歷史專業的學生，否則，對於明末這一段的亂象，一般的教材是沒有展開來細說的，特別像是魯王政權或者紹武政權這種曇花一現的政權，基本上是提都不提，以至於很多人知道弘光、隆武、永曆，卻不知道這兩個奇葩，高衡對這一段也不熟悉。所以當他接到特務旅的情報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看走眼了，可是再看一遍，發現沒有錯，就是自己打起來了。
怪不得顧成先生南明史的第一句話就是內鬥就要亡國，亡國還要內鬥。這樣的朝廷如果不滅亡，那才是奇了怪了。
高衡氣地將手中的信件拍在桌上，本以為自己這隻小蝴蝶能稍稍改變一些歷史走向，可是事情好像並沒有按照高衡的願望發展下去，本以為年底清軍攻入兩廣的事情不一定會發生，現在看來，自己想多了，他們自己打起來，清軍馬上就能坐收漁翁之利，廣東瞬間就會淪陷，廣東一完，清軍得了這麼一塊富庶之地，掌握大量資源不說，還抄了湖廣的老底，各路清軍南北夾擊，湖廣淪陷已成定局，這麼一來，廣西可就守不住了。
以建虜的進兵速度，一旦明軍將領兵敗如山倒，大量投降，興華軍估計很快就要頂在一線了，這不是給自己增加難度嗎？
「大帥，稍安勿躁，事已至此，生氣沒有用，我們還是要想想後面怎麼辦，一旦廣東淪陷，廣西就會成為戰場，如果按照以前的方略，我們要在廣西頂住敵軍，不能將戰火燒到我們的土地上。」成子龍勸說道。
高衡對明軍的表現簡直是無語了，這時候不一致對外，竟然還要自己跟自己血拼，這不是瘋了是什麼？
成子龍對身邊一個贊畫點了點頭，贊畫上前一步走到牆邊，呼啦一下拉下繩索，牆上立刻展現出一幅巨大地圖。高衡定睛一看，是放大版的廣西和周邊地圖。等於是在大明全圖中截取了西南地區，然後再更詳細地標註一些內容。
「軍師，這是？」高衡問道。
成子龍道：「這是諸位贊畫這段時間的努力成果，大帥在前方作戰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著手將地圖細化，以便我們日後作戰。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要有應對這種情況的方案。」
「嗯？軍師這麼說，難道是已經有想法了？」高衡一抬眉毛道。
成子龍拱手道：「倒也不能說是成熟的方案，只是有個想法，還請大帥參考。」
高衡點頭道：「軍師請講。」
「大帥請看，若是按照原定計劃，我們要在廣西開闢戰場，不管在桂林也好，南寧也好，反正不能將戰場擺在鎮南關一線。所以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在下以為，應當兩路並進。」成子龍道。
「怎麼個兩路並進。」高衡問道。
「瓊州！」成子龍斬釘截鐵道。
「瓊州？」
「不錯，想當年，我們從瓊州將孫和鼎等人運來，前些日子，幾位孫先生也透露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我們的水師這些年建設頗有成效，以俘虜的荷蘭船隻為班底，加上我們自己新建的一些船隻，以及各式火炮，還有那個魯濱遜研製的大口徑海船炮，我們完全可以趁著明軍內鬥之際，想辦法拿下瓊州，建立一個海上基地。不要忘了，瓊州港口條件良好，完全可以跟下龍灣形成互補，我們建立一條下龍灣到瓊州的航線，保證興華軍海上勢力的擴張，最重要的是，瓊州有百萬人口，我想，是時候拿下了。」成子龍道。
高衡的眉頭擰在了一起，要知道，成子龍這番話可是大手筆，拿下海南島，這想法在高衡心裡出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海南島地理位置優越，物產豐富，人口數量也還不錯，而且四面環海，只要水師強大，清軍再厲害也不能登島。所以拿下海南島，有百利而無一害，問題是，如何拿下，如果直接出兵進攻海南島，這替天行道的大旗可就沒了，興華軍以復興華夏為己任，總不能還沒跟清軍打起來，先打炎黃子孫吧。
成子龍道：「大帥可是在擔心法理的問題？」
高衡點了點頭，成子龍果然厲害，看自己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成子龍道：「我有一計，可以讓我們占據法理制高點，從容進駐海南。」
「嗯？軍師的意思是？」高衡問道。
「大帥，從特務旅的情報來看，廣州明軍戰力較為強悍，雙方兵力差不多，如果不出意外，廣州明軍必勝，廣西衛所兵大帥也很了解，戰力很差，能打一些的無非是土司狼兵，但軍餉有限，這些土司也不一定出力。湖廣明軍被清軍牽制，動彈不得，四川就不說了。請問，一旦前線失利，永曆政權會怎麼辦？」
「找援兵啊？」
「能找誰？」
「無非是西南土司，或者沐王府之類的，等等，沐王府？」
只見成子龍微微一笑，高衡拍了拍腦袋，恍然大悟。
十月末，一路緊趕慢趕到達廣州的唐王一行還沒喘口氣，顧元鏡就告訴了他們一個讓人沮喪的消息，在他們到達廣州之前，桂王竟然在瞿式耜等一干人的擁戴之下，於隔壁的肇慶府宣布監國了。
這可把蘇觀生等人氣得夠嗆，自己拼死突圍，冒著艱難險阻好不容易來到了廣州，竟然被桂王給背刺了，桂王算什麼東西，躲在廣西，偏安一隅，連清軍的面都沒見過，自己等人可是在福京真刀真槍和清軍作戰的，搞了半天給別人做嫁衣，他還有臉先宣布監國，哪怕就是浙江的魯王，好歹也是抗清前線啊，你桂王的臉皮怎麼這麼厚。
問題在於，當顧元鏡把形勢一分析之後，蘇觀生心都涼了半截，原來，瞿式耜搶先一步動手之後，桂王政權還昭告天下，等於將湖廣、雲貴川和廣西全部納入了統治範圍，這些地方的明軍將領，只要是收到通報的，都表示了對桂王的支持。其中三大勢力讓蘇觀生頗為頭疼，瞿式耜自然是不用說，何騰蛟的湖廣可是地大物博，也表示了支持。最重要是雲南地區以沐王府為首的一眾土司，包括秦良玉也表示了對桂王的支持。
這下，唐王可就很被動了，唐王在廣州，地盤就剩下了廣州以東一小塊地盤，廣州以西全是桂王的支持者，福建全境也被清軍占領，他們只剩下顧元鏡和鄭成功的支持，可是鄭成功現在自己也被壓縮在金廈，勢單力孤，還要抵禦清軍攻擊，非常被動，根本不可能分出人馬來支援。
光靠顧元鏡手下的兵馬，唐王政權岌岌可危。
蘇觀生將眾人召集起來一番商議，王應華立刻提議道：「蘇大人，在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蘇觀生急道：「王大人，都什麼時候，還賣什麼關子。」
王應華立刻道：「那好，請問顧大人，現在我們能調動的兵馬有多少？」
顧元鏡略一思索便道：「廣州駐軍一萬，由我親自統領，這部分人不屬於丁魁楚，這傢伙名聲狼藉，沒有多少人願意聽他的，他這個兩廣總督，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另外宋應升知府手中還有數千民團，平日裡維護一下城內外的秩序還是可以的。至於廣州以東幾個府的衛所兵，說實在話，戰鬥力太差，不堪用。」
顧元鏡說這話還是有些底氣的，別的不說，他在布政使的位子上待了這麼久，廣州這一萬駐軍戰鬥力虛實他很清楚，廣州作為大明南部最重要的城市，並且是對外開放的窗口，實力一直不俗。所以駐軍的戰鬥力不差，這個不差不是體現在單兵武藝有多麼高強，而是體現在武器裝備上。
廣州這裡洋人很多，他們平日裡跟佛郎機人打交道也很多，比如澳門就是葡萄牙的駐軍點。所以廣州駐軍火銃火炮裝備了很多，這一萬兵馬就算是跟京師的神機營交手，估計也能不落下風，這就是顧元鏡的底氣。
王應華點頭道：「蘇大人，事不宜遲，現在我們要干兩件事情。其一，立刻擁立唐王在廣州監國，建立新政權，不能讓桂王一直霸占法理，我們才是正統。第二，政權建立之後，顧大人立即調集一萬精兵，趁著清軍還沒有打進廣東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肇慶，抓住桂王，消滅桂王政權，這樣木已成舟，西南各地就必須擁戴唐王。完成之後，我們立刻遷都桂林或者昆明，廣州地處抗清前線，還是太危險了。」
何吾騶豎起大拇指道：「王大人此言，老成謀國，大善！」
蘇觀生也是頗為心動，王應華是兵部侍郎，知軍事，他提的意見應該說是目前形勢下最具有可行性的方案，跟建虜打個時間差，趁著他們還沒殺進廣東，先滅了桂王。這朱由榔也是傻，在桂林登基不好嗎，非要放在肇慶，跟他們這麼近，即便是步兵，兩天也能到。騎兵只要半天就能殺到肇慶城下。
而且最重要的是，廣東地區的兵馬基本上還是顧元鏡說了算，衛所兵都很弱，就這麼一支精兵在廣州，負責保衛肇慶的，一方面是原本就有的衛所兵，還有一些就是瞿式耜從廣西調來的兵馬，這些人馬人生地不熟，戰鬥力也不強。
如果一萬精兵突擊，說不定還真能成功。蘇觀生沉吟一下立刻道：「這樣吧，我現在修書一封給國姓爺，如果國姓爺的水師能在福建金廈一帶策動攻勢，哪怕是做做樣子，也一定會牽制大量清軍，如此以來，清軍不敢進入廣東境內，就給我們騰出了大量時間。」
眾人對蘇觀生的方案一致贊成，大家立刻分頭行動，蘇觀生作為總指揮居中協調。
十一月初，就在桂王宣布監國二十天之後，唐王朱聿鐭在廣州直接登基，以都司署為臨時行宮，按照兄終弟及的原則，繼位稱帝，以明年為紹武元年，史稱紹武帝。人命蘇觀生為首輔，封建明伯，掌管兵部。顧元鏡、曾道唯、王應華等一眾人全部入閣成為大學士。
但可笑的是，因為朱聿鐭倉皇稱帝，連登基要用的龍袍和百官官服都沒有，最後沒辦法，還是顧元鏡去戲班子找粵劇伶人借來了一些戲服，才把龍袍給補上，不僅如此，為了擴充軍力，紹武帝登記後發下詔書，赦免廣州附近一眾海盜的罪過，讓他們加入官軍，結果馬玄生、徐貴相等一眾海盜帶著數千部眾，搖身一變成了明軍水師，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同日，朱聿鐭即命令廣州總兵陳際泰帶領一萬兵馬攻打肇慶，桂王這邊大吃一驚，跟紹武政權一樣，乾脆也不裝了，改元永曆，在廣東肇慶稱帝，並且派出林佳鼎、李明忠等一干將領領兵一萬東進跟唐王的兵馬決戰，雙方在廣東三水縣城交戰，雖然兵力不是特別多，兩邊都是一萬多人，但是在明亡的時刻，兩支明軍竟然在大明控制區打起來，還是讓天下人震驚。
「哼！一幫草台班子，這都什麼時候了，竟然自相殘殺，簡直是瘋了，怪不得大明要亡國，都這個時候了，還要內鬥，還要刀兵相見。這兩萬兵馬如果能形成合力，再配合鄭成功的水師，說不定能在廣東形成相持態勢，給我們爭取更多的準備時間。」
諒山府統帥部，今日一早，桂林府的特務旅就傳來了兩廣的最新消息，鴿信的內容很簡短，但是基本意思表達清楚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裡，兩廣竟然相繼建立了永曆和紹武兩個政權，這兩個政權不合作也就算了，竟然在廣東這一畝三分地開戰了。
後世，除非是歷史專業的學生，否則，對於明末這一段的亂象，一般的教材是沒有展開來細說的，特別像是魯王政權或者紹武政權這種曇花一現的政權，基本上是提都不提，以至於很多人知道弘光、隆武、永曆，卻不知道這兩個奇葩，高衡對這一段也不熟悉。所以當他接到特務旅的情報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看走眼了，可是再看一遍，發現沒有錯，就是自己打起來了。
怪不得顧成先生南明史的第一句話就是內鬥就要亡國，亡國還要內鬥。這樣的朝廷如果不滅亡，那才是奇了怪了。
高衡氣地將手中的信件拍在桌上，本以為自己這隻小蝴蝶能稍稍改變一些歷史走向，可是事情好像並沒有按照高衡的願望發展下去，本以為年底清軍攻入兩廣的事情不一定會發生，現在看來，自己想多了，他們自己打起來，清軍馬上就能坐收漁翁之利，廣東瞬間就會淪陷，廣東一完，清軍得了這麼一塊富庶之地，掌握大量資源不說，還抄了湖廣的老底，各路清軍南北夾擊，湖廣淪陷已成定局，這麼一來，廣西可就守不住了。
以建虜的進兵速度，一旦明軍將領兵敗如山倒，大量投降，興華軍估計很快就要頂在一線了，這不是給自己增加難度嗎？
「大帥，稍安勿躁，事已至此，生氣沒有用，我們還是要想想後面怎麼辦，一旦廣東淪陷，廣西就會成為戰場，如果按照以前的方略，我們要在廣西頂住敵軍，不能將戰火燒到我們的土地上。」成子龍勸說道。
高衡對明軍的表現簡直是無語了，這時候不一致對外，竟然還要自己跟自己血拼，這不是瘋了是什麼？
成子龍對身邊一個贊畫點了點頭，贊畫上前一步走到牆邊，呼啦一下拉下繩索，牆上立刻展現出一幅巨大地圖。高衡定睛一看，是放大版的廣西和周邊地圖。等於是在大明全圖中截取了西南地區，然後再更詳細地標註一些內容。
「軍師，這是？」高衡問道。
成子龍道：「這是諸位贊畫這段時間的努力成果，大帥在前方作戰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著手將地圖細化，以便我們日後作戰。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要有應對這種情況的方案。」
「嗯？軍師這麼說，難道是已經有想法了？」高衡一抬眉毛道。
成子龍拱手道：「倒也不能說是成熟的方案，只是有個想法，還請大帥參考。」
高衡點頭道：「軍師請講。」
「大帥請看，若是按照原定計劃，我們要在廣西開闢戰場，不管在桂林也好，南寧也好，反正不能將戰場擺在鎮南關一線。所以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在下以為，應當兩路並進。」成子龍道。
「怎麼個兩路並進。」高衡問道。
「瓊州！」成子龍斬釘截鐵道。
「瓊州？」
「不錯，想當年，我們從瓊州將孫和鼎等人運來，前些日子，幾位孫先生也透露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我們的水師這些年建設頗有成效，以俘虜的荷蘭船隻為班底，加上我們自己新建的一些船隻，以及各式火炮，還有那個魯濱遜研製的大口徑海船炮，我們完全可以趁著明軍內鬥之際，想辦法拿下瓊州，建立一個海上基地。不要忘了，瓊州港口條件良好，完全可以跟下龍灣形成互補，我們建立一條下龍灣到瓊州的航線，保證興華軍海上勢力的擴張，最重要的是，瓊州有百萬人口，我想，是時候拿下了。」成子龍道。
高衡的眉頭擰在了一起，要知道，成子龍這番話可是大手筆，拿下海南島，這想法在高衡心裡出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海南島地理位置優越，物產豐富，人口數量也還不錯，而且四面環海，只要水師強大，清軍再厲害也不能登島。所以拿下海南島，有百利而無一害，問題是，如何拿下，如果直接出兵進攻海南島，這替天行道的大旗可就沒了，興華軍以復興華夏為己任，總不能還沒跟清軍打起來，先打炎黃子孫吧。
成子龍道：「大帥可是在擔心法理的問題？」
高衡點了點頭，成子龍果然厲害，看自己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成子龍道：「我有一計，可以讓我們占據法理制高點，從容進駐海南。」
「嗯？軍師的意思是？」高衡問道。
「大帥，從特務旅的情報來看，廣州明軍戰力較為強悍，雙方兵力差不多，如果不出意外，廣州明軍必勝，廣西衛所兵大帥也很了解，戰力很差，能打一些的無非是土司狼兵，但軍餉有限，這些土司也不一定出力。湖廣明軍被清軍牽制，動彈不得，四川就不說了。請問，一旦前線失利，永曆政權會怎麼辦？」
「找援兵啊？」
「能找誰？」
「無非是西南土司，或者沐王府之類的，等等，沐王府？」
只見成子龍微微一笑，高衡拍了拍腦袋，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