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命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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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

  顧清寒難受的捂著自己的嘴。

  迫使自己不把酒給吐出來。

  見她這幅情景,葉楓直接上手,將手搭在了他的後背。

  靈力涌動,迫使他將酒咽了下去。

  修仙者的身體素質喝凡人的酒自然是不會醉的,但,修仙者自有自己喝的靈酒,否則,哪裡有這麼多的弟子喜歡下山飲酒。

  這靈酒喝了,一來求醉後的歡樂,二來也可以滋養神魂充沛靈力。

  釀酒的糧食可都是靈田中長出的,僱傭凡人打理,像個農莊一般。

  見他一臉難看,面部有些抽搐,葉楓心中的猜測已然成真。

  「孬孫,躲在人家體內,很舒服嗎?」

  葉楓對著顧清寒一陣耳語,嚇得顧清寒的整個身體都顫抖了起來。

  都說三魂七魄,這元神雖然保留了原主的記憶和性格,但碎裂掉的神魂,裡面住著的估計就不是一個完整的人了。

  就好像現實里有些痴呆患者只能對外界做出一些簡單的反應一般,此刻附身在顧清寒識海里的白鷺老祖,估計也只記得對葉楓很害怕了。

  特別是葉楓每每說出孬孫兩個字的時候,她的身體都會顫抖。

  只是葉楓疑惑無比,他可沒見到白鷺老祖的元嬰出竅,到底是怎麼奪舍的呢?

  或者說,那老傢伙藏了一手,藏的那手到底是什麼呢?

  「孬孫,別怕,我慢慢玩你。」

  葉楓想不明白,只能繼續試探。

  見葉楓對著顧清寒有些親昵的耳語。

  下方的趙千雲下巴直接跌到了地面。

  「啊?」

  顧清寒淺淺喝了酒,面色微微羞紅,被葉楓這麼一耳語,身體還顫抖了一下(害怕的)。

  現在的把妹技術這麼強悍了?

  同僚們?

  你們看見了嗎?老牛要吃嫩草了啊!

  可是幾位長老卻是低著頭作揖完全沒看見葉楓剛剛耳語的舉動。

  只聽得葉楓開口道:「你們退下吧,我有事和你們掌門單獨談談。」

  「是。」

  眾長老十分自然的退下,趙千雲則有些難為的愣在原地。

  「嗯?」

  葉楓有些驚訝的看著趙千雲,開口道:「還不走?」

  趙千雲卻開口道:「前輩,我們掌門也是個可憐人,還請你……」

  「請我幹什麼?」

  「請你不要對他下手……若是前輩想要那啥了,晚輩可以帶你去好地方……」

  說話間,趙千雲自己的老臉都紅了起來。

  葉楓腦子停了片刻,認出是這老小子誤會自己了,心中大為震撼。

  卻道是前世,這老趙可是連和女修獨處一室都不敢,同僚們拉著他去畫舫也是不去,公司團建不參加的這種頂級技術員。

  居然要拉著自己去洗腳?

  「你誤會了。」

  葉楓笑道:「只是你們掌門體內留了幾片壞東西,我要將它取出而已。」

  「那白鷺老祖的元嬰,散了幾片到此人的體內,我剛剛是在試探。」

  趙千雲聽到這話,上前看了看。

  卻見顧清寒的眼神有些呆滯,仿佛一個小傻子一般。

  整個人呆呆的,就好像被下了藥一樣。

  「奪舍?」

  「呵,前輩,那東西早就被你千刀萬剮了,怎麼還能奪舍我家掌門呢!」

  「分明是你給我家掌門下了藥酒!想要強上我家掌門口牙!」

  趙千雲難得的爺們兒了起來,指著葉楓的面具破口大罵。

  「本就是如此。」

  葉楓懶得爭辯,從他觀察到的現象看,就是有東西停留在了顧清寒的體內。

  「騙誰呢,老東西,我家掌門可是我看著長大的,你這說辭,也不找點好聽的,你要是說那老祖的神魂早就種在掌門體內,那道還有幾分道理,


  神魂早就種在掌門體內?

  葉楓聽到這話,心中有些駭然。

  開口問道:「白鷺老祖平日裡閉關,是不是只有她能接觸到。」

  「嗯?對啊,掌門才有資格聯繫白鷺老祖。」

  「那就不奇怪了。」

  葉楓嘆了口氣,對著顧清寒開口道:「別裝了,顧掌門,到現在了,你還要幹什麼。」

  顧清寒見葉楓識破,面上那副呆傻的摸樣也變成了冷冷的常態,開口道:「繞他一命。」

  「老實回答我,否則,死。」

  「他的殘魂是不是在你體內。」

  「是。」

  趙千雲見她點頭,趕忙躲到了葉楓的身後。

  「前輩,我去喊師兄弟們來助陣?」

  「不必。」

  葉楓繼續問道:「你自願要保護他?」

  「是。」

  顧清寒面無表情的點頭,讓葉楓心中升起了無限的好奇。

  「我以為的斬草除根,是根本沒找到根對嗎?」

  「對。」

  葉楓聽到這個對字,一切就瞭然了。

  「他將命基種在了你的根骨上,將魂基留在了你的識海里,讓他有了第二條命。」

  「而你則裝作呆傻的樣子,想誤導我,讓我以為這只是些元嬰的碎片?」

  葉楓說出這話的時候,顧清寒語氣有些顫抖,但還是壓著聲音說道:「是。」

  葉楓見狀,不再說話,而是沉默了起來。

  即使選擇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也要救下白鷺老祖……

  這到底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態。

  這個術法,就好像煉製替身一樣,需要挑選出合適的人,從小培養。

  然後久而久之,就能夠將她的身體煉化成溫床,即使元神被滅,也能夠重新長出。

  邪之又邪,嚴苛無比的一種邪修的術法。

  如果說奪舍是一種徹底的換身體的話,那麼這個換基之術就好像將宿主的身體當了一個培養基,就像試管嬰兒那種感覺一般,養的差不多了,就可以重塑肉身,重獲新生。

  代價,是代孕的母體神魂俱滅,一身修為也將成為養分。

  這個術法,葉楓曾經刷副本的時候遇見過一個可怕的怪物npc,就是通過這個術法,開了二階段,突然一個友方單位就變紅名了,使得自己公會的幾個t瞬間倒地,出現了大規模的減員。

  如今再見,還是這樣的毛骨悚然。

  這個術法葉楓看過副本的文本描述,據說是要母體無比配合,才能夠施展,也就是說,眼前的這個顧清寒,對於白鷺老祖的一切邪修惡行都完全知曉的情況下,也要選擇將自己的生命獻出,讓白鷺老祖活出自己的第二世。

  這……

  葉楓三觀盡碎。

  即使是被洗腦了,也做不出這種事情的吧。

  身後的趙千雲沉默的出來,對著顧清寒開口道:「掌門,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邪修,凡正道弟子討伐之。」

  「你難道不在乎靈劍宗嗎?」

  趙千雲的語氣有些傷感。

  卻不料顧清寒直接開口道:「非也,反而是你們,沒有為靈劍宗考慮。」

  「若是一切按照計劃進行,今日應當是白鷺老祖出世,逆賊陳鋒身死,白鷺老祖突破化神,靈劍宗弟子喜迎祖師。」

  顧清寒冰冷的語氣沒有一絲感情,看向葉楓的眼神也是毫無波瀾。

  「而你,攪亂了一切。」

  葉楓見她蔥白的指尖指著自己的腦袋,心中無比冰冷,開口道:「都說最毒不過婦人心,怎麼,意思陳鋒殺死那幾個同門,也該咯?」

  「弟子身死是小,靈劍宗被滅是大。」

  「那那些被白鷺老祖獻祭的小孩呢?我猜,這幾年他閉關,他所用的延壽丹,也是你幫他弄的吧。」

  「是,不僅如此,那延壽丹的消息,也是我漏給陳鋒的,他自己經不住誘惑,吃了,這才中了我的計策。」

  葉楓沉默無比,這番重回靈劍宗,這些npc角色隱藏的暗面實在是讓他懷疑前世活到了狗肚子裡。

  前世英姿颯爽,砍殺妖獸,幫扶弟子的美女掌門,居然謀劃了一個曲折綿長反轉無數的計謀。

  前世的世界線應該是:無人取得副本【枯骨雪山】的最高難度通關——【九幽】沒有爆出——陳鋒老死/吃了延壽丹被收了修為,但修為不夠老祖突破——無事發生。

  而這位顧掌門希望的世界線是:陳鋒叛亂——老祖除逆——老祖突破——靈劍宗昌盛。

  現如今的世界線是:陳鋒和老祖一換一——靈脈被斬斷,靈劍宗衰頹——顧清寒想要保住老祖復活老祖——葉楓識破。

  ……

  「靈脈被毀,靈劍宗已無生機。」

  「其他宗門虎視眈眈,不可能放過這種撿漏吃絕戶的時機。」

  「但宗門寶物尚在,其中秘寶無數,修復靈脈,不在話下,只是這些寶物,都是老祖才能動用的。」

  見葉楓不說話,顧清寒繼續開口道:「除此之外,還有一場大劫將要到來。」

  大劫?

  葉楓聽到這話後,像是猛地想到什麼開口道:「妖獸復甦?」

  「不愧是老前輩,你也知道那個預言啊。」

  顧清寒像是在回憶什麼一般,繼續說道:「老祖說,那場災難過後,還有人禍,西洲的鐵蹄將會踏破東洲。」

  預言?

  葉楓被這兩個字搞的頭都大了。

  怎麼回事?

  前世的遊戲內容里,這些事情都是順著發生的啊。

  【四十級版本結束】——【玩家們發現回不到現實】——【天幕大開,五十級版本開放】——【妖獸復甦】——【黑色元旦】——【西洲入侵】——【東洲聯盟】

  也沒人說預言什麼的,難道……

  葉楓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視角的問題。

  作為歷史事件的親歷著,每個人眼中的大事件都不同。

  特別是從階層上看,就比如第一次世界大戰,如果從上層那幾個掌權的老頭來看,那只是他們分配利益的戰爭棋牌遊戲罷了,但如果從底層的視角來看,我們就會只能感受到很多仇恨的表象,認識不清歷史的全貌。

  葉楓前世也只是個小玩家,知道的信息視角自然也是從自己的身邊得到的。

  所以信息才會有差距。

  「……」

  葉楓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腦門冒出了冷汗。

  顧清寒接著說道:「到時候,就不是這幅客客氣氣的局面了,強者為尊,弱者皆為血食。」

  「你壞了我老祖的計謀,使得本該是兩全其美的事情,變成了現在這幅悲劇,這也就算了。」

  「但若是前輩想要壞了我整個靈劍宗未來的希望,或者對我靈劍宗有所圖謀,我尚且有能治得了前輩的東西!」

  顧清寒冷冷一笑,威脅道:「我最後勸前輩早日離去,否則,我今日就要留你在此地長眠。」

  語氣中,帶著無限的寒冷,葉楓眯著眼,自覺有些小看了這女子。

  「也就是,你絲毫不覺得那些無辜死去的孩子和弟子是可惜的。」

  「不,固然可惜。」

  顧清寒開口道:「可人有遠近親疏,天下人行事,自然是向著自己人,更何況,日後,東洲生靈塗炭,必然十不存一,我提前支取了他們的命,用來保我靈劍宗弟子,豈不是他們的榮幸?」

  「哈哈哈,若要說我與禽獸何異,那倒是真的。」

  「可,虎毒尚不食子,我家老祖雖然修邪,可是這命基的控制權一直在我手中,復活不復活他,他可是從未逼我。」

  「從我和第一次見面之前,我就不相信你說的那種無不無辜的東西了。」

  顧清寒緩緩說起了加入靈劍宗前的事情。

  出生在一個東洲的小村莊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時刻的飢餓,意味著時刻的恐慌。

  在顧清寒的記憶里,吃飽飯的日子,要麼是父親在山中找到了野菜,要麼,是偷藏的糧食成功的躲過了征糧隊。


  十分的收成,要上繳七成。

  只剩下三成,留給自家過日子。

  稻種還要自己出,一家人的盼頭,就是每年收糧的時候,能藏下私糧。

  七成,這是皇帝的要求。

  八成,這是縣太爺的要求。

  八成五,這是有良心的收糧隊的要求。

  從小時候起,顧清寒就很清楚,這是個人吃人的社會了。

  因此,當不幸降臨到她的跟前時,她從來不會抱怨別人,只會說服自己,說服自己低人一等,說服自己這是命的安排。

  只是,認命的人,通常沒什麼好下場。

  除了家中日益緊張的糧食,挨打是常有的。

  父親已經打算送自己去青樓賣錢了,可惜太瘦,沒能賣出好價錢。

  後來,運輸自己這個賠錢貨的時候,遇上了烏蒙國的起義。

  又有泥腿子起義了。

  路上聽到兵丁說這話時,她很清楚他們所說的泥腿子就是自己這類人。

  「聽說,那位仙長很厲害呢,連龍脈都給那泥腿子斬了。」

  「什麼龍脈,那是蛟,惡蛟,龍可只有一位。」

  那是顧清寒第一次聽見陳鋒的名號。

  故事,從這裡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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