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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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望著陸乘淵一襲黑衣漸行漸遠。

  才踱至採薇身旁,命婉兒扶她起身。

  可採薇並不敢起,只拉著我衣角道:「太后,太后您救救太妃,她與丞相沒有任何關係的,昨夜也不過是……是……奴婢也說不好了,反正真的沒什麼的……」

  「你既已說他們什麼事兒都沒有,何必還這般慌張,你是不相信太妃,不相信皇上,還是不相信哀家呢?」

  「奴婢……奴婢沒有此意。」那採薇急的不行,只哭哭啼啼的。

  我嘆了一聲,也不想讓她再過擔心,便道:「你既說沒什麼,就不必急著幫太妃自證,反倒容易惹人非議,只需告知哀家,他們是何時產生情絮的,又是如何斷不開的,昨夜究竟為何相擁?」

  「這?」採薇猶疑了會兒,抿著嘴巴謹慎地看向我和婉兒,似有忌憚。

  「你還不相信哀家了?」我無可奈何,語重心長對她道:「你也知哀家與林太妃情同姐妹,還能不幫她不成,這宮中並無爾虞我詐。」

  她聽完忙躬身低頭:「太后莫要誤會,奴婢當然明白太后仁慈,且奴婢也不怕死的,只是,奴婢也不知該不該講……萬一犯了忌諱,豈不是……害了太妃……」

  「你但說無妨,若太妃清白無辜你又怎會死,哀家這兒沒什麼忌諱。」

  「好。」她聽我這般說,適才堅定著點點頭,將林太妃與蕭承瀾的一點一滴細細講來。

  我這時才知,原來,他倆並非一見鍾情,而是……日久生情。

  ……

  四年前,因我外祖父年紀大了,於授課時耳聾眼花又嗜睡,時常有心無力,無法在可知的學業上予以更多支持,我便借蕭承瀾一用,讓他在丞相之餘擠出精力和時間與外祖父交替。

  替太傅分憂。

  可林太妃見了喜歡,央著不如讓予兒也聽一聽。

  當時予兒尚小,我想來,丞相開蒙也沒有什麼不好,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便允了。

  但予兒養在林太妃處,林太妃也常常藉機陪著允兒上課。我當然也知道她的小心思,反正宮中無聊寂寞,她於詩詞教養皇兒之外,看看心中嚮往的類型,也沒有什麼不妥。

  畢竟,我懂她的寂寞。

  只是,我卻高估了林太妃的定力。

  他們這般相安無事的過了一年,也不過點頭的泛泛之交,可還是因我的疏忽迎來了朝夕相處的機緣。

  那是三年前水患之時,我為出宮微服掩眾口悠悠,命林太妃入住椒房殿演我,但知道真相之一的丞相作為總理百政的官員,自然要時常出入我宮中裝作太后理政之由。他二人,便不得已有了微乎其微的相處機會。

  於是,從最初的泛泛之交,到政事的見解,再到詩詞歌賦的攀談。

  從皇子學業,到彼此關心敬慕。

  慢慢的隨時光流轉,有了些知己間的惺惺相惜。

  宮中的這段時光便成了他們情感轉折的關鍵。

  林太妃與蕭承瀾一月來的相對,不知不覺間,兩顆孤獨的心慢慢靠近。

  直至我回宮,其實都後知後覺,只以友代之。

  但……據採薇講,後來我微服回宮,他二人這段相處的時光就已畫上了終止號。後來又因我外祖父離世,朝中任謝初為新太傅而使二人未在有交集。

  只是……縱使林太妃再過理智,也逃不過思念的苦。

  有生的落葉,無聲的冬雪……人若有了情愁,任何一物一景、一飲一食,都能化作銘心刻骨的思念。

  這感覺,我不是不懂。

  只是此去經年,天上人間相隔,我早已釋懷。

  ……

  也是從那時起,林太妃漸漸去了瀟灑,多了憂愁,在我們以為是年歲增長的緣故時,她不言不語、裝聾作啞。

  其實,這其中,她也並非沒有努力過。

  努力遺忘那段與蕭承瀾相識相知的默契,努力只當知己難尋,莫以情深傷了自己。

  可……「雲階月地,關鎖千重」,有些事兒,越是刻意忘,越是印得深。

  她無人可述說,也只能同如親妹妹般情誼深厚地採薇講。

  講「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又講「美人遲暮,少年白頭」。

  ……

  採薇說她其實都不大能聽得懂,可她知太妃所指是誰,她看不得太妃這般愁苦,她懷念曾經灑脫愛笑的太妃,便私下裡托相熟的小內官,於蕭丞相上朝時,將太妃惆悵時刻寫下的詩詞遞去了丞相。

  這才有了昨夜的相見。

  「也就是說,丞相手中還有太妃親手寫的詩詞?」我聽聞至此,一時愣住。

  我本覺得,這事兒並不難解決,所以才未曾慌張。

  兩人既三年來並無什麼相見之時,自也沒有什麼可令人拿捏的錯處,找個不傷大雅的藉口搪塞過去,懲以小戒,也能唬住已知悉的宮人和御史景譽。

  可若有林太妃親筆的詩詞在蕭丞相手中……

  若他昨夜並未攜帶,沒被人知曉還好。

  若他傻乎乎地帶著,被人知曉了……倒又百口莫辯了。

  採薇看我蹙眉,也倏然掩口驚呼:「太妃的詩詞……奴婢是反倒害了太妃不成?」

  說罷,就又頹然跪下。

  我也顧不得了,遂命婉兒先送採薇回昭陽殿,並囑不得我召先莫要刻意幫太妃自證。

  便邁著小步踱至知兒宮中,在月昌的陪伴下一併入殿。

  才見竟譽手中,果然拿著那幾張寫有詩詞的縑帛,那上面飛揚柔美的字跡,我再清楚不過了。

  ……

  景譽是三年前因前御史水患監察失職之後,我破格提拔來頂替御史之職的,是察舉升遷的官員,現年已三十有五,是個剛正不阿、敢諫敢言的人。

  見我進殿,恭恭敬敬地起身對我行了禮。

  「母后來了!」知兒也抬眸,興奮地站起身來,可剎那間又面露凝重:「看來母后已知曉了,兒臣本不敢擾您擔心的,不過確不知該如何處理……」

  我點點頭,示意他不必擔憂,又淡淡地看了景譽一眼。

  他立刻明白我的意思,將手中的縑帛遞給我。

  「這是……」我故作驚訝地看著手中的詩詞,仿佛是第一次看到一般。

  「回稟太后,這是昨夜臣隨皇上巡宮,撞上……」他頓了一下,略有尷尬地回道:」想必太后已知曉昨夜之事,這是太妃親手寫的詩詞。」

  我點點又,繼續問道:「這詩詞,除你和皇上外,可還有經其他人之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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