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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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寧和親後,邊疆再無戰事。

  大遼又恢復了難得的安寧,百姓和順,朝廷也安寧。

  她人雖遠去他國,盛名卻久久不惜,世人都說吉寧公主一人可抵百萬兵,是大遼之星,亦是大遼之幸。

  唯有後宮,有點清冷。

  寥寥數人,再不見一個風風火火跑來跑去的胖姑娘,也再無佳肴味飄千里葷香。

  我的肚子越來越大,已經很少出門走動,大多數時候,都被玲瓏摁在床上休息。

  玲瓏也越來越像個管事老媽子,要不是還尚在華信之年,宮女們怕都要改口喊嬤嬤了。

  不過,她也樂在其中,玲瓏至及笄起,就沒長那嫁人思君的腦袋,於她而言,嫁人有何用?不如做宮中掌事人來得爽快。

  我幾年前,已經派人去尋她妹妹,可人海茫茫,早已杳無蹤跡。

  玲瓏說,找不到也是好的,找不到就說明她妹妹就在某個地方肆意地活著,總比尋來屍骨和墳塋讓人安心。

  於是我這幾個月,見得最多的,除了玲瓏,就是「小胖胖」。

  小胖胖這些日子總叫得淒悽慘慘的,大概是又發了情。

  我看它年歲夠大,已經再按捺不住,便不再拘著。

  趁天氣還暖,放他去娘親「如初「那兒,去追尋自己的喵生幸福。

  這麼多年,真是幸得它陪伴了。

  江知栩雖也時常來看我,但依舊分身乏術。

  南方著了水患,北面得了蟲災……即便現下算得上政通人和。

  那治國之路,依舊是大事小情不斷,不得一絲懈怠。

  所以他還是那樣,不太休息,怎吃都不胖。

  我便讓月昌守好了他,若無事,可不要常來我這兒,我有玲瓏照顧,又有太妃和妃嬪們關心,根本無需他再分精力兼顧,不如忙完政務就早早休息的好。

  端太妃確如親婆母一般,時不時來看我,有時候,會帶些可愛的小木雕,讓我給皇兒們攢著。

  她最近身體不太好,總是疑神疑鬼地,擔心些有的沒的,任我們怎麼安撫也無用。

  好在醫師說她只是體乏多慮,並無大礙。

  我想大約是她前半生操了太多心,又擔驚受怕著生了太多悶氣吧。

  春太妃倒是日漸好了些,眼神中有了些神采,痴傻時不再啼哭,反而終日笑嘻嘻的。

  逢見到小孩子,還會抱一抱,滿眼的慈愛。

  雖然,後宮之中,除了可禎和我腹中尚未出世的皇兒們,也沒什麼其他小輩。

  可禎天生是社牛,又長了如親母一般的兩朵小梨渦,笑起來時暖暖地甜甜地,無人能拒絕,連自帶一身寒氣的質子也不能。

  可禎最近常偷摸著跑出去找質子哥哥玩,可把月惠妃嚇壞了。

  差點找人把可禎關起來,可小姑娘總能變著法子討好身邊心軟的宮女們,一張小嘴兒叭叭叭地能說,哄著宮女們帶她去找質子哥哥玩。

  把月惠妃氣的第一次動了怒,要差人給宮女打板子,結果板子還未落,就被可禎的軟萌的哭聲給鎮住了。

  還是心慈手軟地收了手。

  後來,月惠妃得了我和皇上准許,又加派了侍衛守著,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陪著可禎一起去找質子玩。

  覺得自己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帶孩子玩又是她的強項。

  結果有一日,竟不知為何,跟我念叨起質子的可愛來,說別看那小子一副冷冰冰的冰川臉,竟是個心性異常溫柔的男孩子。

  不僅待可禎溫柔,待路邊的花花草草也溫柔,就是太不愛笑,還有點怕冷,都讓人懷疑是不是打酷寒之地而來,不會是給了咱們個安了假質子吧?

  那自然不會,兩國邦交豈是兒戲。

  不過我也動了惻隱之心,便遣了很多宮人照顧那質子。

  倒不全是是在為吉寧積福,也源於自己本就懂得少小離家的孤寂與害怕。

  最近,不太能出門,我便一遍遍地抄佛經,覺得要祈禱的事實在是太多了。

  要祈禱腹中皇兒平安降生,要祈禱大遼日益昌盛,要祈禱江山風調雨順,要祈禱皇上身體康健,要祈禱太妃們長壽,要祈禱遠嫁地吉寧幸福,要祈禱可禎日日開心,要祈禱妃嬪們歡樂……


  只是沒想到,佛經還未抄完,我就要生了。

  那日已近冬寒,我正披著厚實的冬袍,坐著抄經。

  就倏覺腹中一陣發緊,想是孩兒調皮,就沒有大驚小怪。

  直到大腿根部一陣暖流經過,才惶惶然覺出不對來。

  好在玲瓏就在身旁幫我溫茶,趕緊手忙腳亂地扶我上床,喊了前些日已住進椒房殿的接生嬤嬤和醫官們,我才意識到,我原來是真的要為人母了。

  只是生子,真是一件好難的事情啊。

  那種痛不欲生,那種身下撕裂,那種汗如雨下,那種神志恍惚……

  恍惚到我都不知是過了多少個時辰,也不知江知栩是何時慌張著從朝堂上跑來我身邊的。

  我只記得接生嬤嬤不敢停的言語,以及手被緊緊握住的一絲安慰。

  直至兩團溫暖的小肉糰子倏然趴在胸膛,直至嬤嬤們欣喜地跪下恭喜,直至江知栩在旁激動得流下淚來。

  才知道,我終於成了個育有子女的皇后了。

  不負「宜子」的期待,為大遼生下一男、一女,兩名皇嗣。

  兩個軟軟糯糯的小糰子,誰比誰哭得嘹亮。

  然後,我便虛弱地躺在床上,聽著門外一陣的慶賀聲,疲憊又欣慰地閉上眼睛。

  都顧不得理會在旁邊激動得涕不成聲的江知栩,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那是這麼多年來,睡得最香甜的一覺。

  無夢,無躁。

  再醒來時,兩個小糰子已經被包裹好,唯見江知栩一臉惆悵與憂傷地趴在我床邊。

  「幾時了?」我嗓音有些嘶啞,許是產子時痛到嘶吼的緣故。

  「早兒?早兒你醒了?」江知栩撫著我的手倏然頓在我隨意散落的烏髮上,激動著說:「你已經睡了一個時辰了。」

  哈?才一個時辰?

  為何我覺得,像是睡了一個世紀那般久?

  我看嬤嬤們和玲瓏還服侍在旁,醫官們跪守在帳外,無一不激動而驚慌。

  而我的皇兒皇女,就那麼被包得嚴實地躺在皇嗣小床上哭得哇哇叫。

  便有點沒好氣地問:「皇上不去守著龍嗣,這麼陪著臣妾作甚?」

  卻沒想到,他竟一臉深情地搖頭哽咽著:「不,朕差點以為,要失去早兒了……」

  」啊?」

  直到這刻,我才知道,我自以為香香甜甜睡去的多時,竟險些出血而去。

  好在命格足夠大。

  真是上天佑我大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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