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紅得發紫的玉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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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柳依依,河水清清。

  賣櫝河上,一艘烏蓬小舟,行駛在碧綠的河水上,留下了一道道漣漪。

  悠揚的古琴聲,自烏蓬小舟內傳來,蕩漾在賣櫝河兩岸,引得路人紛紛駐足,伸長了腦袋,向賣櫝河裡望去。

  「這又是哪家的姑娘,在賣櫝河上泛舟?」

  「看這曲子,好像是金風樓的錦兒姑娘,咱江寧城裡,也就錦兒姑娘能夠彈出如此美妙的古琴了。」

  「真的假的?錦兒姑娘不是向來不外出迎客的嗎?今天怎麼會來此泛舟?」

  「什麼叫不外出迎客,那是給的錢還不夠。做這一行的,有幾個是乾淨的。秦淮河裡,說自己賣藝不賣身的婊子,比秦淮河裡的蛤蟆都多,卻沒看出哪個是清白的。都是噱頭罷了,聽聽就算了,認真你可就輸了。」

  街上的人們議論紛紛,有些對江寧風月場頗為熟悉的人,很是吃味的看著河上的小舟。

  玉錦兒,年方十五,是金風樓今年出道的當家小旦,風頭一時無兩,是今年秦淮花魁最有力的競爭者。

  一手古琴造詣,出神入化,堪稱天音,更是享譽江南一帶。

  華夏古時的妓館,和後世人們的印象不同。

  妓者,藝也。

  妓館在古時,可不僅僅是風月場所,有時候還是藝術殿堂。

  而最多的時候,其實是古時候的娛樂產業。

  至於那些完全靠出賣肉身為生的從業者,那都是行業內的最底層。

  其地位也就相當於現代社會的嫩模!是沒什麼出息的。

  而真正的名妓,其實就像是現代社會的娛樂明星,人家可不僅僅是靠外表,靠色相取悅他人,更多的時候是靠著藝術造詣混飯吃的。

  但凡是名妓,隨便是誰,哪個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想在古時候成為一代名妓,難度可比現代社會成為流量明星要高得多。

  正所謂樹大招風,名大招黑,玉錦兒這一年風頭正勁,大有把各個前輩拍死在沙灘上的架勢。

  自然也會遭人妒忌。

  這種妒忌,有時候不一定來自於同行。

  也可能來自於你曾經怠慢過的客人。

  賣櫝河邊有人對玉錦兒嗤之以鼻,不過對於玉錦兒,更多的人還是熱愛。

  新出道的小姑娘嘛!又沒有什麼黑料,因此質疑的聲音很快就被熱烈的歡呼聲給掩蓋了下去。

  「玉錦兒,玉錦兒,玉錦兒。」

  誰說古時候沒有粉絲,至少在大宋朝,哪個名妓沒有自己的鐵粉。

  這些人倒不一定消費得起這些名妓,人家彈一首曲子,可能都夠這些小民攢上幾年的了。

  可是對於名妓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是人氣!是人氣!是人氣!

  在娼妓業異常發達的大宋朝,名妓們對於如何炒熱自己的名氣,已經有了一套很成熟的辦法。

  玉錦兒如今在江寧城內紅得發紫,人氣爆棚,當人們確認是她在河裡彈曲,已經有人在岸邊很有節奏地喊起了玉錦兒的名字。

  「哇,是錦兒小姐呢。」

  「是啊,是啊,好想能像錦兒小姐一樣,紅遍江寧呢。」

  「醒醒吧,你是會寫詩?還是會作曲啊?就你也想紅遍江寧?」

  便是良家女孩,看到了元錦兒,如此受人歡迎,也是非常的羨慕,恨不得自己也能化身名妓,被人追棒。

  就在人們在賣櫝河邊,看著烏蓬小舟緩緩行駛的時候。

  鴿子橋上,玄衣少年騎著紅色駿馬,看著河兩岸熱鬧的情形,微微搖了搖頭。

  這是個笑貧不笑娼的時代,江凡知道,和後世那個時代很像。

  北宋的末年,程朱理學還沒有成為社會價值的主流,對於女子的迫害還沒有像明清時可怕。

  受漢唐遺風的影響,這個時候的華夏還是個民風開放的時代。

  不過開放也好,封建也罷,好與不好,江凡沒有資格評說。

  他只是不喜歡,他不喜歡這個醉生夢死的宋朝,不喜歡這個饑寒交迫的宋朝。

  這個朝代很扭曲,一方面是清明上河圖的繁華,卻是沒有絲毫的進取之心,一方面又是人間煉獄,鄉野間民不聊生。


  中國人老說中庸,可是翻翻幾千年的歷史,中庸的時候真的不多,極端才是常態。

  往往都是矯枉過正,從這一個極端,滑向另一個極端,幾千年來,都是如此。

  江凡當然不是過來追星的,他可沒有這個功夫,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

  他今天之所以到此,是去江園開會。

  就在昨天,曹冠和江凡介紹了莫愁詩會的程序,讓江凡很意外的是,一個古代的詩會居然還有捐款的環節。

  雖然錢財不是很多,作秀的成分占了大頭,不過江凡卻是敏銳的察覺到,這是一個機會,一個狠狠地噁心噁心那幫江南才子的機會。

  因此江凡也打算弄一個盛會,就叫做平安詩會,更要弄一個規模更大的捐款活動。

  你們士人們不老是標榜自己才是國家的精英,社會的棟樑嗎?

  那好啊,那就看看國家出現危機,民眾衣食不保的時候,你們這些士人能做出多大的貢獻好了。

  雖然江凡明知道,這次詩會,江南的這幫學子,會被宋徽宗趙佶的一紙文告,弄得灰頭土臉。

  可是這還不夠!

  江凡可是很記仇的人,只要有機會,凡是和他不對付的人,都會被他按在地上瘋狂的摩擦。

  不過要想弄一場聲勢浩大的詩會,除了輿論攻勢之外,節目的質量,出場藝人的名氣自然也很重要。

  莫愁詩會,是江寧府最盛大的詩會,秦淮河上最有名氣的一些人,自然都被請去那裡。

  這一年幾大妓館的頭魁,自然也都被莫愁詩會一網打盡,想找一個與她們同等名氣的人,並不容易。

  還好江寧城今年出了一個玉錦兒,她雖然風頭無兩,人氣正旺。可是她剛剛出道,資歷不夠,並沒有被莫愁詩會邀請。

  知道了這個消息,負責籌備平安詩會的賈富貴第一時間就找上了金風樓。

  玉錦兒有時間,賈富貴心中欣喜,只要有時間就好辦,給你們銀子就是了。

  如今平安集團的賈總,出手可是闊綽,只要是能夠用錢擺平的事兒,在他的眼裡,就都不是事兒。

  這是江凡教給他的。

  一力降十會,能用錢砸的,就用錢砸!

  可是這一回,還真不是能夠用錢解決的事情。

  人家玉錦兒剛出道,又是一炮走紅。

  也不知道是不是耍大牌,反正金風樓的老鴇都答應了下來,可是卻被人家玉錦兒給否決了。

  賈富貴一開始還以為是給的錢不夠呢。

  這小妞是在坐地起價,故意為難他。

  結果不是!

  賈富貴都已經做好了玉錦兒獅子大開口的準備了。

  結果玉錦兒竟然提出了一個讓賈富貴瞠目結舌的要求。

  她居然要見小白公子!

  賈富貴當時就傻眼了。

  想見小白公子?你做夢呢?

  小白公子也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而且賈富貴可知道,小白公子這人很是另類。

  除了江小漁,對其他的女人似乎都不屑一顧,從來就沒聽說過他逛過哪家的窯子。

  因此賈富貴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得,直接就拒絕了玉錦兒的要求。

  玉錦兒也是沒有生氣,只是說今天她會泛舟賣櫝河,如果小白公子有興趣,可以到賣櫝河一見,如果沒興趣,這次邀請她參加平安詩會的事情就算了。

  賈富貴悻悻地回了江園,把遇到的情況和江凡說了一遍。

  江寧城的風月場,江凡是不熟的。玉錦兒是誰,要不是賈富貴詳細的介紹了一番,在江凡的腦子壓根就沒有什麼概念。

  不過不懂得風月場,不代表江凡不懂得明星效應。

  玉錦兒,如果按照後世的說法,就是個正當紅的流量明星罷了。

  這種人,江凡本來是不打算打理她的。

  要想把『平安詩會』弄成一個盛會,江凡有的是辦法,有沒有她玉錦兒都是一樣。

  只是賣櫝河就離江園不遠,也是江凡回江府農苑的必經之路。

  就在江凡回江府農苑的途中,經過鴿子橋時,正好看到了玉錦兒泛舟賣櫝河的情景。

  現場的場面很是沸騰,江凡也算是見識到了玉錦兒火爆的人氣。

  「怪不得敢要求和我見面。是自以為她自己紅得發紫,做什麼都有恃無恐,沒把我放在眼裡?還是有什麼目的,想和我接觸呢?」

  江凡想不出玉錦兒為什麼要見他,玉錦兒也沒有交待她的目的。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今天玉錦兒到此,就是來和他見面的。

  至於見不見,江凡完全是無所謂,這玩意兒,憑的是他的心情。

  秦淮名妓又怎地?我江凡又不是沒有見過女人!

  無非一紅顏白骨耳!

  有什麼稀奇的?

  玉錦兒的烏篷船停在了賣櫝河畔,街上的人蜂擁而至,把一個簡易的小碼頭,圍得是里三層,外三層,密不透風。

  這時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孩,站在烏篷船尾,手持竹篙,看著烏壓壓的人群看,輕笑著問道:「請問小白公子在嗎?請問小白公子在嗎?請問小白公子在嗎?」

  小丫鬟連問了三聲,碼頭上的人都是一愣。

  「小白公子?」

  小白公子是誰啊!

  雖然江寧城裡的百姓,都知道江凡江小白,也有很多人知道大名鼎鼎的小白公子。

  可是江凡深入簡出,很少露面,這些百姓自動忽略了女孩口中的小白公子和江凡的關係。

  紛紛猜測這個小白公子是誰?

  就在這時,碼頭上卻有一個年輕的讀書人,擠出了人群,揮著手,大聲喊道:「鄙人秋慕白,蘇州人士,素來被鄉人稱為小白公子,不知錦兒姑娘要找的小白公子,可是在下?」

  那蘇州來的學子,長得歪瓜裂棗,滿臉的疙瘩,撐船的女孩看了看他的樣子,噗嗤一笑,搖了搖頭,道:「這位公子,怕是誤會了,我家姑娘,要等的不是您呢。」

  那蘇州的學子鬧了一個紅臉,他倒也不是油嘴滑舌之輩,見玉錦兒要找的不是他,也就灰溜溜地退回了人群。

  這時烏篷船內,古琴悠悠,還在繼續。

  人頭攢動的碼頭上,人們側耳傾聽,欣賞著這難得的天籟之音。

  能夠近距離聽一首元錦兒的曲子,並不容易,一般人便是捨得錢財,也不見得能夠得見尊容一面。

  因此原本喧鬧的賣櫝河畔,在這時近正午的夏日裡,竟是難得地安靜了下來。

  琴聲綿綿,蕩漾在清風微波之中,清新而甘冽。

  似那加冰的西域美酒,驅除著夏日的悶熱。

  不知不覺,聽著曲子的人們竟是屏住了呼吸,好像深怕落下一個音符似得。

  只有那鼓譟的知了,不識琴音,依舊在『知了知了』的叫著。

  不過那琴音卻是沒有被破壞,仿佛知了的叫聲,本就是琴音的配樂一樣,兩種聲音竟是完美的結合在了一起,絲毫也不突兀。

  美妙的樂曲使人如痴如醉,就是樂曲結束了,也使人深陷其內,難以自拔。

  琴聲不知是在何時結束,一切都是那樣的自然,碼頭上還是一片寂靜。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碼頭上才響起了一個男聲。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錦兒小姐,真是久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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