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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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9章 再相見

  「一座,兩座……三座。」阿蒙掰下三根手指,饒有興致地數著喬治三世遭到攻擊的幾處陵寢,就好像這是什麼點石子的小遊戲。

  「哦?是四座了,真沒想到查拉圖會失手。你看守的小朋友人緣還不錯,要是烏洛琉斯在這會很高興的。」

  諾恩斯虛弱地低鳴一聲:「我不知道你還想做什麼,為什麼要留下我——那都跟我沒有關係,我告訴過你,我不知道有關『幻夢境』的事情,甚至就連艾絲特也不知道。」

  「因為看你害怕的樣子很有趣?」

  阿蒙敷衍地扯了一個幌子,從去探查幾座陵寢的分身間,把握著這起變故各方面的信息。

  其實祂並沒有這樣做的必要,因為被帶回來的「時之蟲」里儲存著所有這一切的記憶,阿蒙現在只是在嘗試驗證自己得到的那份記憶。

  即使是阿蒙也不該輕信阿蒙——這條總結說來奇怪,但是因為出現了小七的先例,這樣的警惕對阿蒙們是有益的。

  而到此為止發生的一切,都與另一個阿蒙記憶中的沒有過多差異。雖然現實稍微有改變,分散的支流延伸出曲折,命運的走向依然恆定,此刻的祂能看得一清二楚。

  阿蒙鬆開了手,透明的球形消失,那隻雲雀平攤在祂的掌心上,兩腳上翻就像是在裝死。

  當然,諾恩斯還活著,從一開始,阿蒙就沒有殺死過它的想法。

  只是在驗證那段「記憶」的真實性後,祂決定稍微改變自己應對這件事的方法:「卓婭對我充滿牴觸,但是我覺得這不是出自祂的意願。」

  雲雀安靜了兩秒,才一個翻身從阿蒙的手心蹦起來,穩穩地站在他的手腕上:「你說得沒錯,既然你知道了我們是什麼,那你應該能理解我們對你的警戒心。」

  「我理解你們對前任『詭秘』的恐懼,」阿蒙微笑著搖搖頭,「但是你們就如此信任這一位候選的『詭秘之主』?這在我看來才是最奇怪的。」

  諾恩斯甚至認真地考慮了片刻,才小聲地開口:「因為命運……」

  「命運已經被改變了,」阿蒙捏住了雲雀的嘴巴尖,強迫它咽下後面的話,「所以這種話能欺騙別人,拿來搪塞我是沒用的。」

  直到嘴巴被放開,雲雀才低聲道:「這是實話。只有將命運的轉折點串連起來,我們才有機會確保,這位『詭秘之主』是可控的——」

  「如果我能向你保證,不讓這個世界毀滅呢?正如你所期望的那樣,我會救下特莉絲,不論是協同其餘的源質,還是與『亞當』站在一起,對抗屏障外的敵人,我都不覺得這些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只有阿蒙自己知道,當祂說出那位「兄弟」的名字時,心裡有著多麼複雜的情緒,現在提早得知真相,反而讓阿蒙對「亞當」越發信任了。

  諾恩斯困惑地回望著阿蒙,搖了搖腦袋:「不一樣。」

  「就因為我跟他不一樣?」

  雲雀淡色的眼睛,讓阿蒙看到一絲更接近故人的熟悉感:「從一開始就沒有競爭,阿蒙。對命運來說,存在的只是結果,過程再怎麼改變,都會指向同樣的結局。」

  阿蒙的單片眼鏡上,收攏起一圈朦朧的光暈,祂不再窺視那轉瞬萬千的命運,而是用一聲嘆息將自己帶回現實:「你是不是太頑固了,卓婭?」

  雲雀愣了一下,卻沒有接話。

  ——

  混亂的陵寢最終還是會安靜下來,戰鬥終歸是要結束,尤其是雙方失去了戰鬥的理由。

  畢竟最重要的是,喬治三世的死亡。

  不論是遭遇刺殺的假象,還是真正面臨危機的陵寢,都如同在他身後重重地推了一把,讓這位原本信心滿滿的皇帝,踉蹌著栽倒在斷頭台上。

  他所飲下的魔藥失去儀式的束縛,僅剩下那無邊的瘋狂將意識侵蝕,喬治三世抬頭仰望,看見了另一張巨大而漆黑的王座,另一個留著兩撇棕色小鬍子的人高坐其上,俯瞰著這位想要攀登王位的後來者。

  雖然從未親眼見過對方,但是喬治三世知道那是誰,他從各種歷史資料里都見過那張面容的肖像。

  羅塞爾·古斯塔夫原本只是冷漠地看著喬治三世,但是在喬治三世下意識抬腿邁上台階的瞬間,那位百年前的「黑皇帝」露出一個看可憐蟲的笑容:

  「真好笑,看來祂也將同樣虛假的『唯一性』給了你。」


  這是喬治三世生命中留有自我意識的最後一幕,準確點說,這是他所聽見的最後一句話。

  隨即,這位滿懷野心的國王,便在魔藥的作用下化作純粹而漆黑的陰影,身形完全陷入虛幻。在這片陰影徹底爆發開之前,披散著巨大蛇發的魔女,向著被迫落入現實世界的陵寢衝下。

  無色的火焰發出轟鳴,那顆咬著仇恨的流星爆發出最後的生命力,然後消失在爆炸的中心點。

  一號陵寢外部,不遠處的山峰上,「紅天使」望著這一幕,用鼻腔發出一聲哼笑。

  「你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嗎?」站在「紅天使」身旁,那位屬於「魔女教派」的「白之聖女」神色嚴肅,輕聲問道。

  「紅天使」肆意笑起來的時候,臉頰兩側卻隱約浮現兩道扭曲的裂縫:「這事兒可跟我沒什麼關係,你們要是有問題,就自己去問那隻小烏鴉吧。」

  ——

  秘密陵寢依次垮塌,這一次行動的目標已經達成。

  克萊恩沒有猶豫,他迅速向著歷史迷霧的深處逃去——而在他身後,查拉圖所化的陰影正窮追不捨。

  當那群福根之犬從歷史孔隙中浮現,開始撕咬追擊克萊恩的敵人時,他的心中不由得一緊。

  但是感知到被查拉圖揮散的,僅僅是一部分歷史投影后,克萊恩多少還是鬆了口氣。

  然而明明更強大一方的追擊者,卻感覺到了隱隱的壓力,某種微妙的靈性直覺在提醒祂不要糾纏——很快,查拉圖就明白是為什麼了。

  福根之犬們的出現,更像是一場打頭戰的先鋒,定位了敵人所在的方位,緊接著,各種各樣奇形怪狀,克萊恩從未聽聞的靈界生物,開始從歷史迷霧的縫隙里鑽出來。

  它們默契而一致,兇狠地沖向那片由透明蠕蟲與滑膩觸手構成的陰影,仍然處於神話生物形態的查拉圖驚愕不已,祂從未見過這些靈界生物如此「團結」,但是甚至沒有其餘的詞能用來形容它們的異狀。

  克萊恩繼續往前,第五紀、第四紀、第三紀的歷史,以及那片浩浩蕩蕩的靈界生物大軍,還有終於遭遇阻礙的敵人,統統被他拋在了身後。

  他還在往歷史的前方奔逃,接近了第二紀的開端,直到巨人王奧爾米爾埋葬父母的那段歷史,克萊恩才在靈性直覺的平息下停止。

  不知道查拉圖被甩在了哪裡,但是克萊恩回到現實的時候,沒有再遭到任何阻攔。

  終於安全逃脫陵寢之後,克萊恩接連「傳送」了數個地點,擺脫掉任何形式可能存在的線索,甚至用「天使之擁」消除過痕跡,才悄然返回這場巨大漩渦的中心。

  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的地方,眼下克萊恩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回到了自己在貝克蘭德留下的一座安全屋。

  這裡他從未使用過,所以不應該有任何人會知道——原本是這樣的。

  但是在克萊恩握住門把手的那瞬間,他的身影定在了門邊。

  他的靈性直覺晚了一步——而克萊恩的身體已經不受控制地轉動門把手,非常自然地踏進去,就好像剛剛從未停頓過。

  戴著黑色尖頂帽的青年,悠然地坐在窗框邊,好像那裡比沙發更舒適似的,在單片眼鏡背後,是充滿好奇的探究心。

  一隻雲雀正停在祂的肩頭,小小的眼睛裡滿是歉疚。

  「中午好,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沒想到竟然比我『記憶』里還要早一些,『愚者』先生。」

  克萊恩意識到,他重新擁有了身體的控制權,當然,只是部分,比如嘴巴:「我不是……」

  「哦,我知道你就是『愚者』,」阿蒙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在那些雜亂的想法中,這是最清晰的一點,可以說是你自己告訴我的。」

  阿蒙沒等克萊恩有所反應,就自顧自說了下去:

  「放心,我沒有什麼惡意,只是想跟你談談,然後帶你去見一位朋友。我想在祂的自我認知里,你們兩個是朋友,對吧?」

  「……」克萊恩的沉默已經是他能給出的唯一回應。

  對方用的代稱是「祂」,這樣的指向對克萊恩來說已經足夠清晰了,只是他拿不準這樣友善的態度是為什麼,對阿蒙來說,想要控制一個序列三——

  「問題就在於,我沒辦法完全控制你,這很讓人惱火。」阿蒙沒有靠近克萊恩,而是好奇地打量著他,「真是想不通……」

  克萊恩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但是他仍然保持著沉默。

  「你不認識祂嗎?卓婭,或者你更熟悉『艾絲特』這個名字?」黑眼睛裡帶有不加掩飾的嘲弄,「她可是我見過最拙劣的『詐騙師』,真難相信居然有人會相信祂的謊言。」

  克萊恩很想說一句「她不是」——但是他望著那隻一直低垂腦袋的雲雀,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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