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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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道人影正在林地之間穿行。他們一邊逃,還一邊向後看去,在那霧氣蒙蒙的森林之中,有一頭龐然大物正在緩緩移動。

  但它看似行動緩慢,每一步的跨幅卻巨大無比,因此牢牢地尾隨在一行人之後。在那東西之前,還有數不清的枯朽樹人,它們行動更快,不時射出一條銀灰色的藤腕纏繞在前方的障礙物上,讓自己跨越地形移動,靈活至極。

  遠遠看去,更像是一片銀色的潮水蓋過地面,繞過岩石,併吞沒一切阻擋在它們面前的事物。

  「喬瓦尼,」有人喊道,「它們追上來了!」

  被叫到的年輕人回頭看去,再看了看追隨自己的幾個人,向那個叫住自己的盾衛士伸出手道,「把東西給我,我去攔住它們。」

  「不,」發言的那人有些喘,搖了搖頭,「我快跑不動了,還是讓我來吧」

  「你還有復活的次數?」

  「我還有三次。」

  「那就交給你了。」喬瓦尼看了看對方,點了點頭。

  那人二話不說,轉過身在地上立起大盾。調查團答應給雙倍補償,但他在意的並不是這個,而是這件事讓他感到很刺激。

  銀風守望者那些人仗著與議會和聯盟走得更近,平日裡裝作自己是官方組織,外面的人早就看不慣這些人很久了。

  何況——

  喬瓦尼回頭看去,遠遠看到那些枯朽樹人向對方射出一條藤腕,準確地纏住對方的大盾,接著更多的藤條纏了過來,將他的大盾掀飛。

  一條藤蔓纏住了對方的大腿,然後是一道閃光,灰水晶爆炸產生的光芒,爆炸將無數銀色的粉塵揚上天空,紛紛揚揚地落下,形成一片霧氣。

  那裡面的物質與製作艾梅雅的聖徽用的是同一種材料,受獨角獸少女祝福過的銀灰木。

  喬瓦尼立刻轉過身去,對其他人說道,「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在那片霧氣散開之前,最多只有兩分鐘,加快一些。」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加快了步伐。

  ……

  蓮、艾洛雅與梅瑞爾三人正圍繞著中心的灰枝,那來自於聖白樹心櫱生的枝丫,其上所剩下的唯一一條。

  它早已枯死,即便沾染上灰質也不可能再生發成參天的災枝,不過三人圍繞它畫出了一個小型的儀式法陣。

  三枚材質不同的聖徽被分別放在樹心的三個方向上——精靈公主的聖徽是銀灰色的,取自最古老的橡樹樹心,再施以魔法與祝福加固;精靈聖女親自為它施以儀式,用聖白樹林的露水滲入其中,讓受祝福的木質變得緊密而堅固,形似鋼鐵。

  而艾洛雅與梅瑞爾的聖徽則來自於最普通的柳條木編織而成的,上面都施加過魔法,編織成獨角獸的形狀,那是艾梅雅的聖獸,也是獨角獸少女的象徵。

  法埃拉與艾洛溫也參與了戰鬥,當有人試圖向調查團的側翼發起進攻,這兩個精靈守衛其中一個張弓搭箭,姿態優雅。

  他鬆開弓弦,箭如流星一般準確穿過一個騎士鳶形盾之上的空檔,射入他頭盔的孔隙之中。

  那個騎士慘叫一聲,仰面就倒,後面一個夜鶯撲上來將其拖了回去,讓一個牧師對其進行治療。

  艾洛溫再一次張弓向那牧師射出一箭,但一個盾衛士舉盾攔住他前方,讓羽箭擊中盾牌。

  接著那人揮了揮劍,讓其他人發起一輪進攻。

  法埃拉架起大盾,手持長矛擋艾洛溫前方。艾洛溫也丟掉長刀,拔出雙刀,準備迎敵。

  三個精靈少女當中,只有艾洛雅顯得有些緊張,不時看向戰場,魔法的火光交錯,映入她的視野。

  蓮目光沉靜,仿佛全部放在儀式之上。這位精靈公主心無旁騖,當一束火矢從三人頭頂上飛過,也不過點亮她沉沉的眸子而已。

  如同寶石的折光。

  她側過頭來,目光看向自己身畔的少女,開口道:「梅瑞爾,你準備好了麼?」

  一旁的梅瑞爾內心有些安靜,她心中難以自抑的悲傷已經逝去,只剩下責任感,對這些人的,對好友的,對自己的——對那位團長的責任感:

  「我準備好了,可是這條灰枝……」

  「我會試著讓它同化我們的氣息,但我一個人辦不到,在這個過程當中聖樹的意志會降臨,它一定會驚動灰枝。」

  「我需要你用意志來屏蔽聖樹的感知,我會在這個過程當中保證你的安危,但如果你失敗,我們的法術就會失效。」

  蓮的目光停留在梅瑞爾身上:「這很難,但你是我在林諾瑞爾見過最純潔、最堅定的獨角獸少女,在某些方面,你甚至比我更出色得多——梅瑞爾,我相信你一定能辦到。」

  「公主殿下……」

  梅瑞爾輕輕點了點頭。

  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情從這位公主殿下心底升起,那些願意相信她、相信她的天真與幼稚的人,他們的目光彼此交織成一種沉重的責任。

  而那沉甸甸的負擔此刻正擔負在她的肩頭上,「梅瑞爾,謝謝你原諒我的任性。」

  她已經在心中立下誓言,一定會為琳瑟雅報仇,不是以精靈廷的精靈公主的身份,而是以聖女會的創立者。

  她們的同伴,摯友,與領袖。

  蓮回過頭向一個方向看去,沉沉的眸子中映出濃煙與火焰,那濃密的煙霧已經籠罩了大半個戰場,之中不時還有一道道赤色的閃電閃過。

  ^.^,

  空氣中也瀰漫著硫磺的氣味,在這個方向上甚至能感受到灼熱的火苗的氣息,高溫仿佛令整個森林都升高了好幾度。

  她心中明白,這場戰鬥真正的勝負應當在那裡決出,那是一位銀之階——但不知為何,她更願意相信那位年輕的鍊金術士。

  而精靈公主心中所牽掛的那位年輕的鍊金術士,此刻正在與灰色地獄犬的刺客交手。

  AshClaw與妲利爾交錯而過,一劍幾乎將貓人小姐手中的大劍挑得脫手飛出,不僅如此,這一劍差點抹了她的脖子。

  即便用大劍擋住了,還是在手臂上留下一道傷口,妲利爾握劍的手都微微顫抖著,玫瑰色的血沿著劍柄上滑落下來。

  AshClaw化作濃煙,聲音仿佛在這片煙霧的世界之中無處不在,「你還沒發現麼?你不是我的對手,小姑娘。就算是我正面出手,你也一樣擋不住——」

  「那你為什麼不正面出手,是不敢麼?」

  妲利爾冷笑了一下回應道,她露出雪白的尖牙,綠寶石一樣的瞳孔中閃爍著輕蔑的光芒,「你怎麼不放你的地獄犬了,是因為法則之力不夠用了?」

  AshClaw被戳中了痛處,冷哼一聲,「牙尖嘴利也改變不了你們的處境,我好整以暇是因為我在等待法術完成,你在等待什麼,等死?」

  「我在等你露出破綻!」妲利爾怒吼一聲,忽然一個箭步射向她認定的方向,一劍斬下。

  但她判斷錯了,手中的大劍只分開煙霧,斬了一個空。而且這一劍她用盡全力,反而露出了自己背後的破綻。

  一團煙霧在她身後化作人形,手持精靈刺劍,一劍向她背心刺來。AshClaw的聲音還得意洋洋,「我看露出破綻的是你——」

  但他聲音戛然而止。

  他手中的劍毫無阻礙地刺入妲利爾的背心,甚至刺穿了她身後的魔導爐,但就像是刺中了一個泥塑的雕像一樣,妲利爾整個人從中間裂開了。

  女騎士崩裂成無數土塊,『嘩』一聲散落一地,那滿地的碎片像是一個惡質的玩笑,在對他發出無情的嘲弄。

  一道風聲從他腦後襲來,但AshClaw從來都沒出全力,他馬上又重新化作一團煙霧,融入黑暗的環境之中。

  大劍從他身後切來,平平切過,但只將漫天煙塵攪動,一分為二。

  「什麼鬼東西?」

  AshClaw雖然避開這一擊,但仍不小地吃了一驚,他已經看出來被自己刺穿的妲利爾更像是一台魔像。

  一具構裝體。

  但有什麼構裝體被擊碎之後會化為泥土,黏土魔像也不是這個形態的,更何況那些碎片在以肉眼可見的形態化為沙礫。

  又是那個戰鬥工匠?

  AshClaw轉過身去,試圖從煙霧之中找出崔希絲的蹤跡,但他並沒有發現那位妖精使小姐,而是下一刻看到了方鴴。

  在煙霧的另一邊。

  方鴴也不和這位灰色地獄犬的刺客先生裝了,將手上用來裝模作樣的魔導杖一丟,舉起了魔導手套來。

  AshClaw遠遠看到這一幕,豈能沒明白自己上了大當,他剛要向那個方向而去——但忽然之間,一道有些奇特的波紋從他身邊掃過。


  然後AshClaw才聽到『嗡』一聲響,像是什麼東西被炸得粉碎,前方晶化的地面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撫過,晶化的地表頃刻之間化為齏粉。

  他愣了一下才意識到有人在附近釋放了一個音鳴爆,但還沒反應過來這個法術是什麼意思,一柄大劍已從旁邊刺來。

  而這一次妲利爾總算猜對了——

  在霧氣的另一面——天藍正手忙腳亂地放下七弦羽琴,她看著自己的法術在霧氣之中產生效果,波束在不同材質的物體上產生衰減,產生回波。

  然後那個簡易改造過的風元素探測儀立刻亮了起來,在水晶上形成波束的位置,詩人小姐感覺像是被從水裡撈起來一樣,長出了一口氣。

  她立刻大聲喊道:

  「找到了,找到了!」

  「坐標!」帕帕拉爾人氣得七竅生煙。

  「哦哦,G671N319,W……W71°,六十尺左右。」

  方鴴想也不想,就向那裡投射出一個信號,然後他揮了揮手,一排眼中亮著赤紅光芒的獵龍人正從他身後緩緩走出。

  而他肩頭上一抹金焰閃現,妮妮卷著小尾巴出現在那個地方,她搖晃了一下一頭金焰,露出小尖牙,用好戰的目光看著前方。

  女騎士的鍥而不捨令AshClaw有些惱火,但他剛想要一劍將對方逼開,但正是這個時候,由遠及近傳來一聲尖嘯。

  他下意識側身一讓,一支弩矢正好從他原本的位置飛過,釘在不遠處的地上,羽翼兀自搖晃不已。

  AshClaw大吃一驚,對方怎麼發現他在這裡的,瞎貓撞到死耗子?

  但留給他思考的時間不多,因為妲利爾再一次揮動著大劍攔了上來。

  AshClaw終於忍無可忍了,手中的精靈刺劍上燃起一片黑焰,他一個箭步射向對方,一劍向妲利爾心口刺去。

  但女騎士卻迴旋一步,在他面前生成了一個分身,那個分身仿佛是泥塑而成,從地上拔地而起,並一劍向他斬來。

  AshClaw有些沒太搞懂這一幕的原理是什麼,但他也不需要搞懂,幻象的意義是混淆視聽,這種當面生成的分身只讓他忍不住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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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分身莫非還能用大劍士的雙刃十字斬給他造成任何威脅,還是說它用普通攻擊能破得了他的防?

  但那個分身好像聽到他的心聲,馬上就證明給他看,它將手中的大劍脫手向他猛力擲出,大劍在半空中打著旋兒像是風車一樣向他飛了過來。

  AshClaw差點沒看呆了,大劍士可不是夜鶯——身上隨時隨地有匕首可以擲出,大劍脫手就意味著露出致命破綻——因此他們的投擲技一般都是勢大力沉、一擊制敵的絕招。

  他不敢賭那是虛招,只能抽回劍反手一擊,當一聲巨響將那巨劍彈開,手上傳來的力道果然不似作偽。

  但他還沒來得及驚訝,左側妲利爾已經一劍追至,AshClaw倉促之下攔劍一格,火花四濺之中,兩人都飛了出去。

  這還是AshClaw第一次在交劍之中後退,他力量仍占優勢,但在幾輪交擊之下平衡條已經快清空了。

  而且他才剛一落地,身後又是一道利風襲來,AshClaw避無可避,只能拔出另一把劍反手一斬,將那支飛來的弩矢一分為二。

  他心下一沉。

  現在已經完全可以確定了,對方不知道通過什麼手段找出了自己的位置。

  接二連三的攻勢讓AshClaw思緒一時有些混亂,靜不下心來,他不得不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試圖找出那一絲不對勁所在。

  可正是那時候,一旁的煙霧之中一下衝出兩台有些奇特的構裝體。

  那些構裝體看起來有點像是基礎型號的持劍人,但渾身上下如同覆蓋著一層淡黃晶體,它們也不使用長劍,而是長著一對灰白修長的爪子。

  兩台構裝閃爍著紅光的視覺水晶向這個方向一掃,立刻發現了一旁的AshClaw,它們發出一聲低沉的機械鳴聲,向這個方向撲了過來。

  AshClaw想也不想,揮劍便向其中一台古君近衛斬去。

  那構裝體看似古怪,但動作笨拙,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他一劍斬在胸口上,像是一枚炮彈一樣飛了出去,撞在地上,四分五裂。


  但AshClaw萬萬沒想到的是,那台構裝體竟像是沒事人一樣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抓起散落在地上的一條胳膊往身上一接,用力一扭便將那東西插在了肩膀上。

  然後它身上淡黃色的晶體閃爍著光芒,又將兩者包裹在了一起,然後那台構裝體才搖搖晃晃地向這個方向走來。

  它像是受了不輕的傷,步履蹣跚,但才沒走幾步,就已經活蹦亂跳了,又邁開步子向這個方向沖了過來。

  AshClaw都看呆了,他今天已經見過太多奇怪的事情了,但這古怪的構裝體還是大大地出乎了他的預料。

  他立刻想到什麼,反手向剩下那一台構裝體一劍掃了過去,劍光從對方的腰下掃過,將之上半身與下半身一分為二,遠遠掃飛了出去。

  然後他便抽身藏入煙霧之中。

  這場戰鬥對他來說充滿了古怪,已經讓他感到了一絲威脅,他現在必須要弄明白對方是怎麼發現自己的——

  但就是那個時候,那道熟悉的波紋又來了。

  它從他身邊掃過,高頻音波的共振令他腰間懸掛的幾瓶藥水齊齊炸開來,玻璃碎片與藥水一起散落一地。

  那一刻AshClaw心中猶如划過一道閃電,讓他頃刻之間明白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音波。

  「地獄烈焰是在法則的領域上產生的陰影與濃霧,但法則的實體是那片領域本身,而不是煙霧。」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濃煙可以被吹散,因為事實上它無時無刻不在那片領域上產生,也不會進入到任何領域之外的區域。」

  「一切來自於領域之外的魔法、以太或者其他探測手段都可以被法則的主人所屏蔽,但有一些東西除外——」

  「法則的領域並不能禁絕現實之中存在的物質,微風,空氣,河流,水,否則的話,法則的主人豈不是可以將所有人封閉在裡面,讓他們窒息而死。」

  「但地獄烈焰辦不到這樣的事。」

  「所以天藍,你想明白了麼?」

  「啊?」

  「是聲音,」愛麗莎搖了搖頭,「聲音可以穿透濃霧,所以我們才能在裡面交流,同樣的,它可以用來找出對方的位置——」

  「當我們失去實體的時候,並不是化為了煙霧或陰影一樣的物質,而不過是藏身於其中而已,」夜鶯小姐解釋道,「否則的話,我們在那個狀態下應該是無敵的,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但無論我們怎麼變化,有一些特徵是不變的,聲音的回波會帶回我們的位置,並將其特徵反射回來。」

  「就和風元素探測儀的原理一樣?」天藍恍然大悟。

  「倒反天罡了,」方鴴拍了一下額頭,「那個叫做聲吶,天藍。」

  但要讓詩人小姐當人形聲吶陣列是不現實的,加上她掌握的詩人能力也辦不到。

  可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特徵原理與之相同,甚至本身就是從那上面發展來的魔導產物。

  以方鴴目前的水平,隨手就能手搓出一台小型的風元素探測儀,然後再將它改造成其技術根底原本來自的產物上。

  也並不複雜。

  雖然十分粗糙,但在近距離上能確定對方的大致方位與距離,就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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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人小姐鼓動著琴弦,要將最尖銳的音符形成波束集中向一個方向,那個原理有點像詩人的一個法術——音鳴爆。

  也難為她能持續不斷做到這一點,足以證明她在詩人這個領域還是有一些天賦的,下了一點苦功,但不多。

  但她忽然之間蹦了起來:「他他他向這邊過來了,救命啊!」

  「別緊張!」帕帕拉爾人對她說道。

  但他自己反而先緊張了起來,馬上抱著自己的十字弓往後面一路小跑,在那裡重新架起十字弓。

  天藍惱怒道:「帕克!」

  「我在這裡更好掩護你,我是十字弓射手!」帕帕拉爾人振振有詞地展開自己的十字弓。

  天藍咬牙切齒地看著這傢伙。

  不過煙霧之中,AshClaw並沒有像天藍想的那麼從容,在察覺到問題的那一剎那,他就已經找到了搗鬼的詩人小姐。

  他拋開古君近衛,向那個方向殺去,只是煙霧之中出現了一片紅點,一排他從沒見過的的構裝體從那裡走了出來。


  它們幾乎在見到AshClaw的一剎那就舉起魔導銃,向他射擊。

  AshClaw忍無可忍,他因為一直提防著那個還沒出手的魔導士才一直收著手,以防對方又像上次一樣突然出現並陰自己一手。

  但現在那個魔導士少女還沒出現,他就已經感到了新的威脅——縱使以銀之階的實力,但在身體強度上也並未比普通聖選者超出多少。

  他的防護主要來自於他的法則能力,他因為等級而獲得的傑出的閃避與平衡能力,以及他的藏匿能力。

  但平心而論,對方的實力算不上太差,而他自己也並不是那種擅長正面戰鬥的選手。

  對上妲利爾、對上這些稀奇古怪的構裝體,還有對方那個他至今沒弄明白的能力,如果是正面交手,他防護再嚴密——也總有失手的時候。

  他是憑藉著自己的法則領域,憑藉著這片地獄烈焰產生的濃霧與黑煙,與自己在同水平對手面前都足以占據優勢的藏匿能力,才占盡上風的。

  可眼下,對方不但察覺了自己的弱點,還用樸實無華的手段將自己找了出來。

  他在法則領域之中的時候,其本身防護水平可是還要差於平時狀態下的自己。

  但AshClaw第一時間考慮的也並不是解除領域,以他現在的法則之力水平一旦解除了這片領域,很可能就再難將它施展出來了。

  他想到的自然是幹掉那個能找出自己的人,並將之幹掉。

  可對方這接二連三地阻攔他的手段,終於讓他有些焦慮起來。焦慮讓他不再那麼冷靜,也顧不得那麼多,直接用全力全開。

  AshClaw看著那些攔在自己面前的奇特構裝體,一把向前推去。

  一道無形的力量自他左手產生,地面上的陰影如同波浪一樣湧向前方的狩龍人,地獄烈焰領域之中的濃煙與烈焰他都已經展示過。

  而這是他壓箱底的手段——陰影,他之所以自信即便織星者不救回自己,他也一樣可以拼個兩敗俱傷擊敗方鴴等人,正是因為他還有這一手沒有用過。

  陰影在他手上編織成牆,直接將狩龍人的子彈全部擋了下來,然後再向前一推,將大多數狩龍人直接撞飛。

  然後AshClaw再舉起劍,橫向一斬,一道漆黑的烈焰將七八台狩龍人捲入其中,燒成灰燼。

  只是這稍一耽誤,後面的妲利爾又再一次追了上來,AshClaw惱怒至極,直接將手中的另一把精靈刺劍向妲利爾一擲。

  那劍還未落在地上,便化身為一頭足有兩米多高的地獄獵犬,渾身上披著熊熊烈焰,轉身一記鞭尾向貓人小姐掃去。

  後者措不及防之下,直接被掃飛了出去。

  而AshClaw看也不看身後,甚至也不收回自己的劍,直接化為一道煙霧向天藍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但在那之前,他又被另一個人攔了下來。

  梅伊至始至終一直守在天藍身邊,從來也沒動過一步。

  天藍不住地在她身後報出對方的位置——距離他們越來越近,騎士小姐一抬頭,剛好看到一片夾雜著火焰的濃煙從霧氣之中席捲而出。

  她將自己臨時的大盾往地上一插,一面光盾以她為中心向左右兩側展開,形成一道羽翼,那羽翼輕輕一攏,將她、天藍與帕帕拉爾人環繞其中——

  形成一道銀色的屏障。

  「自—尋—死—路!」

  AshClaw怒吼一聲,從滾滾濃煙之中化出一劍,一劍向騎士小姐斬來。

  他一心想要殺了那個詩人,而一切擋在他面前的皆是塵埃。

  梅伊的老師是神聖的九月女士,其教名蕾雅·塞納爾,聯盟的第一近衛騎士,大地堅壁,不可逾越之盾。

  而她只是區區一個古訓騎士,還是見習的,他可不會把這樣一個小丫頭放在眼裡。

  天藍在梅伊身後看著那幾乎縱貫天地的一劍,漆黑的焰光仿佛要將周遭的一切光線吞沒進去,嚇得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有騎士小姐夷然不懼,舉起手中的長戟向前一刺,其回答擲地有聲:

  「Ore V'as Thar(高尚者必有一死)!」

  而死又何懼?

  一聲轟鳴,長戟打著旋兒飛了出去,貼著帕帕拉爾人的頭皮飛了過去,嚇得對方一屁股從十字弓上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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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戟最後晃動著插在了後面的土地上。

  而梅伊手中的大盾也四分五裂,銀色的屏障寸寸碎裂,騎士小姐從另一個方向飛了出去,撞進那個方向的馬車陣之中。

  她從一側撞入,又從另一側飛了出去,滾落在地上。

  AshClaw只一劍將梅伊擊飛,然後又反手一揮,一道陰影受他所召,從他腳下蔓延而出,如同鞭子一樣抽向天藍。

  詩人小姐根本躲不開。

  她哇一聲飛了起來,高高飛起,然後重重摔在地上,忍不住吐了一口血——但幸好最近升了級,這一下居然沒死。

  不過她手中倒霉的七弦羽琴也脫手飛出,又一次摔成了兩截。

  另一隊狩龍人這時才從霧氣之中追出,它們在方鴴指揮之下舉起槍瞄準AshClaw。

  而後者並不在意,反而看向不遠處方鴴,得意地向他一笑,並舉起手中的精靈刺劍作了一個抹脖子的挑釁動作。

  下一刻火光迸射,飛旋的子彈穿過AshClaw的身體,但只擊中一片散開的煙霧,AshClaw再一次化作濃煙向著天藍而去。

  他打算斬草除根。

  而這一次,再不會有人找出他了。

  AshClaw一時甚至想放聲大笑。

  但一時又有點笑不出來,他從沒想到自己連對付一群微不足道的傢伙也會這麼吃力,這些人究竟來自何方?

  不過方鴴並沒有回應他。

  他只是拿出通訊水晶,高喊一聲:「姬塔,就是現在!」

  這句話AshClaw太過熟悉了,甚至有些刻骨銘心,他幾乎是才想起自己有些過於得意忘形,忘了對方還有一道殺手鐧。

  巨大的不安立刻籠罩了他,以至於讓他在半空中產生了一絲猶豫,而就那麼片刻疏忽的動作——就足以讓他面前的天藍反應過來了。

  詩人小姐其實很機敏,但她已經沒有樂器了。

  怎麼辦?

  天藍在那一剎那之間心思百轉,但似乎也只有那個註定的選擇,是了,她……她還會幾首歌。

  雖然艾德哥哥勒令嚴禁她使用。

  可她也顧不得那麼多麼了,激發勇氣?豪情萬丈?還是索爾菲斯的冷笑話集?十四行律詩?不,只有那個最合適:

  女妖的鎮魂曲!

  她沒記錯的話那首曲子是用來破除幻象的,它在這個環境下發揮不了什麼作用,但唯一的好處是——

  簡單,聲音夠大。

  天藍只猶豫了一下,不,她甚至都沒有產生猶豫,立刻張口,將氣息從胸腔壓縮出來,最終匯聚成一首荒腔走板的曲子。

  女妖的鎮魂曲雖然是以尖嘯發音,但它利用的是極為美妙的高音部。

  而那曲子像是什麼?

  像是七八十個鐵撓子在黑板行翻來覆去的地刮擦,好像有一千來個女妖在森林的上空來回徘徊,把AshClaw的腦袋按在地上反覆摩擦。

  以至於以這位銀之階的忍耐力,也忍不住一時失神,再加上他本來心思就完全放在了那個『不存在』的博物學者小姐身上——

  因此一時不察之下,他竟然被詩人小姐這一嗓子直接從迷霧之中給嚎了出來。

  方鴴甚至已經不需要去風元素探測儀上去看什麼波形了——因為他看到那團霧氣抖動了一下。

  不遠處,剛爬回來的帕帕拉爾人在這一聲尖嘯之中,一個哆嗦又從自己架好的十字弓上掉了下去。

  而只有方鴴看到天藍一張嘴就很有默契地拿出耳塞塞住自己的耳朵,然後向著AshClaw的方向舉起手。

  他不會再給對方機會了。

  一團血花在AshClaw的右胸處綻開,在他身後開槍的七台狩龍人之中,只有一發子彈命中了他。

  這位銀之階悶哼一聲,而這一次再沒有精靈鏈甲來保護他了,那發子彈直接從他背心處射入,從胸口透出。

  由於是在霧化的狀態下中彈,這一槍幾乎直接重創了他。

  他只是並沒有死,他畢竟是個銀之階,法則之力在最後的關頭仍舊保護了他。


  他看著自己掉下去一大截、所剩無幾的法則之力,心已沉至谷底,他現在已經不想著殺人了,只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但AshClaw一動之下,卻紋絲不動。

  他大驚失色,低頭一看,才發現有一雙手臂牢牢地抱住了自己的腿——竟然是之前那台被他一劍斬成兩段的,古君近衛。

  那台構裝體只剩下的上半身,頭顱的部分也裂開了一條裂縫,一隻視覺水晶失靈了,仍舊跟著他一路爬了出來。

  並在這個時候牢牢抓住了他。

  AshClaw冷汗一下下來了。

  而方鴴絲毫也不意外,他舉起的魔導手套,向著對方輕輕一握。

  那一刻,迷霧之中一柄巨劍正分開滾滾濃煙,劍刃上附著著金色的烈焰,出現在AshClaw的視野之中。

  那烈焰正沿著劍柄向上蔓延,甚至包裹住它後面握劍的手——一隻構裝的手臂,與它後面的軀幹、頭顱、甚至是邁開的步子,與身後環狀的六對羽翼,皆包裹在熊熊烈焰之下。

  那手臂握著劍,而另一隻手則壓在劍上,黑霧之後視覺水晶之中閃爍著金紅色的光芒,那野性的、好戰的——

  屬於黑暗巨龍的金色焰光。

  那是妮妮,她正控制著巨劍輕輕向前一送,令鋒利的劍尖直接洞穿AshClaw的胸膛。

  後者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他不是沒和熾天使赫爾薇爾交過手,但那時候……對方不是這個樣子的……

  那最後約束住他反抗力量的,同樣也是法則之力,在AshClaw最後失去意識的那一剎那,一個念頭甚至從他腦海之中一閃而過。

  法則之力?

  龍騎士?

  來自考林—伊休里安的年輕鍊金術士,等等,他好像知道對手是誰了。

  淡淡的白光正從這位銀之階的屍體上升起,可方鴴並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他拿出銀匣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將匣子貼上對方低垂的頭顱。

  而頃刻之間,所有的星輝全部被吸入那匣子之內。

  方鴴輕輕吸了一口氣,這不是他第一次利用這匣子了,但這一次,他等於徹底殺死了一位銀之階。

  這個仇可結得大了。

  方鴴抬頭看向一個方向,那裡迷霧正在散去。

  不,應當是兩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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