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唇槍舌劍不如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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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熱鬧,這李鈞分明是想坐山觀虎鬥。

  更重要的一點,這個不速之客似乎對自己的想法了如指掌,三言兩句便把自己的台拆得乾乾淨淨。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對方說的那些話並沒有切中要害。

  而且從李鈞的反應來看,似乎也並沒有因此而生氣,看來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

  念及至此,葛敬定了定神,按捺住心頭躁動的殺意,冷聲開口。

  「如今道門『四山一宮』,我閣皂山雖然不敢自稱是執牛耳者,但多少也攢下了些家底,用得著去覬覦他陳乞生一個小小的老派修士?別說他現在只是位人仙主,就算是真的成為了老派道三的牧君又如何?」

  葛敬沉聲說道:「老派道路已絕,這是事實。我們想要收陳乞生入山門,不過是起了愛才之心罷了,沒有你說的那些彎彎繞繞。」

  「老派道路斷絕,那是被誰給弄到斷絕的?現在你又起了愛才之心,真是好話賴話都被你說完了,葛道長果然是道法高深啊。」

  商販豎起大拇指,笑道:「不過在下最佩服的還是道長你居然連老派道序三牧君都看不上,這顆膽子可真是包了天了。可我怎麼記得當年你們閣皂山就是被一位牧君提著把劍,從山門一直砍到了山頂,殺的血流成河?」

  「難道是我記錯了?」商販歪著頭,一臉戲謔。

  「牙尖嘴利,你到底是新東林黨,還是靈山派來的人?」

  葛敬臉色陰沉:「敢不敢報上自己的來歷?」

  「不是我不敢說,我是怕我說了,你這個小輩子聽了會後悔啊。」

  葛敬哼了一聲:「原來還是位老前輩啊,怪不得知道這麼多陳年舊事。那貧道倒是真好奇了,到底是什麼了不得的身份能讓我連聽都不敢聽。」

  「行啊,那在下就給你漏點底,免得伱總覺得我在招搖撞騙。」

  雖然是在跟葛敬對話,但商販的目光落在李鈞身上:「在下不學儒,也不修佛,學的是縱橫.」

  話未說完,葛敬的眼眸便猛然一凝,臉皮緊繃,皺起了眉頭。

  「大家在這裡萍水相逢,那就是緣分,今天我們不聊身份的事。」

  李鈞開口打斷對方,臉上笑容不改,壓在兩人肩上的手臂微微用力:「接著聊我那命不好的兄弟。」

  「行啊。」商販點頭笑道。

  另一邊的葛敬則是黑著張臉,一聲不吭。

  「天下分武,這個事兒李薪主應該已經聽得耳朵起繭子了吧?」

  「這倒確實是,從成都府到現在的袁州府,我是走一路聽一路。總有些不開眼的人喜歡拿這個跟我說事兒,覺得以前他們贏過一次,就該用鼻孔對著我。」

  李鈞不解問道:「不過這跟我們要聊的事兒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天下分武里被分的,可不止是門派武序,還有道序的『真武』。」

  商販探著腦袋望向葛敬,問道:「我說的對嗎?葛道長。」

  「這算什麼秘密,也要拿來在這裡賣弄?」葛敬神情輕蔑。

  「確實不是秘密,不過武當的事情,你們『四山一宮』誰敢說自己甘心?不過都是念念不忘。現在終於看到了一點反常的迴響,立馬就又開始動了歪心思。」

  商販冷笑道:「因為你們很清楚,除非有辦法能夠跨過『甲字天仙』這道門檻,否則你們一輩子都要被龍虎山騎在頭上。就算暗中恨得牙癢,也不敢下狠手拆了他龍虎山的祖師堂。」

  「不過很可惜,黃梁夢境從建成的那天開始,道門的權限便已經各有其主。龍虎山手中的雖然不是最多,但卻是最關鍵。你們本以為綁定天仙席位能夠讓自己的地位永固,沒想到現在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而且你們幹的傻事可還不止這一件。」

  商販譏諷道:「本來武當要是還在,龍虎還有人制衡。可是你們這群傻子居然被張家人忽悠著分了真武,又砸了自己的腳一次。張家人是挨了頓毒打,到現在還沒喘過氣來,可你們又撈到了什麼好處?半點沒有。」

  葛敬的臉色越發難看,怒斥道:「我們聊的是陳乞生的事,不是聽你在這裡充當馬後炮,裝腔作勢!」

  「我現在聊的就是陳乞生的事。」

  商販伸出一根手指點向對方,「歸根結底一句話,你們收的就不是門徒,是利器。為的不是惜才,而是殺人。」


  長街上猛然吹起一股冷的刺骨的寒風,刮向坐在路沿上的三人。

  「這就對咯,一言不合就要怒而殺人,這才是你們道序的性格嘛。何必在這兒裝什麼醇厚良善,演什麼寬厚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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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販打了個寒顫,臉上卻沒有半點懼意,嬉笑諷刺著葛敬。

  可出乎他的預料,先開口的竟然不是已然惱羞成怒的葛敬,而是一旁看戲的李鈞。

  「老輩子,你這麼說話可就有點不對了。咱們就事論事,不罵人。」

  李鈞的口吻仿佛兩人是認識多年的熟人一般,輕輕拍著對方的肩膀:「而且這道門也不是善堂,閣皂山出手庇護陳乞生,那可是駁斥了龍虎山的面子,如果那『甲字天仙』真有你說的這麼厲害,那他們付出的代價可不小,總不能一點好處沒有吧?」

  「李薪主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商販眉眼開懷,滿臉舒坦,似乎對李鈞話中的『老輩子』三個字格外滿意。

  「老輩子.」

  李鈞也瞧出了一點門道,不禁挑了挑眉頭,咧嘴笑道:「你要是喜歡聽,我也不介意喊,不過就是不知道你挺不挺得住了。」

  商販一愣:「什麼意思.」

  「沒什麼,沒什麼。」

  李鈞打了個哈哈,轉過頭看向葛敬:「葛道長,別人可都人身攻擊你了,你難道不準備說兩句?」

  「跳樑小丑,有什麼好與之爭辯的?」

  葛敬冷漠的目光盯著商販:「貧道只想問一句,如果說我閣皂山是居心叵測,那你的目的又是什麼?

  「我來此目的就一個,救人。」商販言簡意賅。

  「簡直荒謬!這裡誰需要你救?」

  葛敬怒極而笑。

  「估計再過幾刻鐘,閣皂山的大隊人馬就該到了吧?讓我來猜猜帶隊的都有誰?是易魁斗?或者是姜爵?還是你的親傳大師兄葛烽火親自出馬?」

  商販一字一句說的隨意,卻如一刀一劍落在葛敬的臉上,削掉多餘的表情,只留下一臉冰冷。

  「在李薪主第一次襲擊上饒道宮的時候,你們閣皂山祖師堂內所有的道三就分散坐鎮各地,嚴防死守,一副已經預料到李薪主會突然找上門來。這一點不奇怪,畢竟以羅城在倭區乾的那些卑鄙事情,被人尋仇也是理所應當。」

  「真正有意思的是你葛敬今天為什麼要演這一場戲呢?因為你想拖延時間。」

  商販自問自答:「這方面你們閣皂山確實不像龍虎山那麼虛偽,一貫是能群毆那就絕不單挑。」

  「如果真被閣皂山給圍了起來,以李薪主你現在的實力,想逃脫恐怕也是難如登天。到時候,你覺得他們會怎麼處理你?」

  李鈞不假思索:「當然是殺了唄,不然還能怎麼樣?」

  「不一定,畢竟他們捨不得陳乞生,殺了你,可就徹底丟了這位罕見的人仙主,捎帶手也丟了尋求武當遺產的希望。」

  商販話鋒一轉:「不過你要是冥頑不靈,那他們肯定也不會心慈手軟。畢竟以你現在的體魄強度,完全可以用來煉製具證八身之一的血肉真身,誰要是拿到手,拋開對溫養道基的好處不說,那也是實打實的巔峰道三的戰力啊。」

  「既然是這樣,那老輩子你為什麼不早說,還在這兒絮叨這麼久?你這就有些不夠意思了。」李鈞裝出一臉惶恐道。

  商販哈哈一笑:「現在說也是來得及。」

  「故事倒是編撰的有模有樣,你覺得有人會信嗎?」

  一旁的葛敬平靜開口。

  「這裡就三個人。我信,你不信。」

  商販一手指著自己,一手指著道人,眼睛卻看向李鈞:「你信嗎?」

  「我該信嗎?」李鈞收回壓在商販肩上的手,指著自己。

  「難道你要去信一個道序的人?」

  「他們確實不值得信。那老輩子你就難道值得?」

  「都叫老輩子了,難道還不值得?」

  商販微微一笑:「我是個好人,以後你就會知道。我的話說完了,再會了。」

  話音落下,他眼中的光亮漸漸暗淡,似乎就要脫離這座幻境。


  「老輩子,時間還早,別著急啊。」

  消弭的眸光陡然一盛,帶著疑惑落在李鈞的臉上。

  「兩位的話都說的差不多了,接下來輪到我來說說。」

  李鈞捏著手腕,輕輕轉動著手掌,咔咔的骨頭響聲連成一片。

  「我不管你走得哪條道,是縱橫也好,是陰陽也罷,身後有多大的勢力,身份又是有多顯貴,這些我都沒興趣。你今天跳出來示好,背後有什麼盤算,我也不想聽。我只想告訴你,以後獻殷勤記得明著來。我這人被害慣了,遇見你這種藏頭露尾的謎語人,只想把你的頭打爛。」

  這句話是對著商販。

  「我不管你是真想庇護陳乞生,還是只想利用他老派修士的身份,如果不是出了點插曲,你現在應該已經躺下了。在倭區,羅城殺了我兄弟媳婦,還想把他煉成黃巾力士,我要是跟你們化干戈為玉帛,那我哪裡還有臉回去見他?」

  這句話是對著葛敬。

  李鈞無視表情迥異的兩人,自顧自拍了拍褲腿,從路沿站了起來。

  「你們這些人自以為坐的高就能看得遠,習慣了用利益來評判得失,總覺得隨便丟下點骨頭,就有人爭著搶著跪下來舔。可惜我就是個從一道道死關中衝出來的亡命徒,就喜歡蹲在路邊,看的最遠也是指尖。所以我不管你們兩人今天唱的是雙簧,還是在演一出苦肉計。」

  「我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四個字,報仇殺人。」

  李鈞回身看向兩人,壓著眉眼:「龍虎、閣皂,還有裝神弄鬼的你。在老子面前,演什麼戲,裝什麼逼?」

  「我話說完,你們明白了嗎?」

  李鈞語氣揚了揚,一身跋扈氣焰。

  「我」

  商販嘴唇微動,下一刻頭顱卻轟然炸開,身體直挺挺的向後倒去。

  「看來『老輩子』這三個字的分量,你扛不住。」

  李鈞看著地上緩緩化為泡影的屍體,不屑的撇了撇嘴角,轉身看向身後。

  本該坐在路沿上的葛敬,此刻身影赫然懸停在李鈞身後的半空之中,眼眸之中泛起道道劇烈的黑色漣漪。

  剎那間,李鈞周遭的空氣如同被烈焰燒灼,不斷扭曲晃動。

  下一刻,眼中斑斕的色彩褪成黑白,招搖旌旗遮天蔽,無數頂盔貫甲的士卒列陣長街,軍容威嚴,殺氣透陣。

  「確實是出了點小插曲,但並不能改變結果。」

  葛敬站在軍陣上空,再不用維繫虛偽善意的他,眼神森冷,語氣淡漠說道:「李鈞,你現在就是籠中困獸,本道君最後問你一句,降還是不降?」

  「殺!殺!殺!」

  地面在敲砸的兵戈下寸寸龜裂,震耳欲聾的怒吼聲響徹雲霄。

  「到現在你還覺得是你發現了我?當真就沒想過其實是我在等你自己露頭?」

  李鈞冷笑道:「想學人玩陰招,你就算跟黃梁假人廝混上千年,也還太嫩了點。」

  話音落地,葛敬瞳仁驟然緊縮,雙手猛地緊握成拳。

  視線中,李鈞的身影憑空消失,就連自己的神念也捕捉不到半點痕跡。

  心中驚駭的葛敬連忙撤銷幻境,同時神念全開,無物釋術,在周遭布下一道道防禦。

  黑白幻境消散褪去,繁華卻空寂的街道再次出現在葛敬的面前。

  全身戒備的葛敬並沒有遭到任何突襲,視線中,李鈞依舊坐在路沿上,抬著頭,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霎時,一股被人愚弄的羞惱瀰漫在葛敬的心頭。

  「老話常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你現在這副表情就對了,這樣我才有理由打你。」

  一枚表面勾勒著『浮翳天』三個小字的虛幻符篆懸浮李鈞身旁,這正是將他拉入幻境的罪魁禍首。

  李鈞站起身來,衣袂帶起的微風吹散符身,化為一道黑色煙飛回到葛敬的身邊。

  一隻拳頭大小斑斕械獅跳上葛敬肩頭,張口將煙氣吞入腹中,獸眼怒張,惡狠狠的盯著李鈞。

  閣皂山三品道祖法器,五色獅子。

  李鈞抬眼望著半空中的葛敬:「你的師兄弟們還沒來,眼下你一個人跟我捉單放對,我就不問你降還是不降了,我就問問你,想要個什麼樣的死法?」

  話說到這個份上,葛敬怎麼可能服軟?

  即便是忌憚這能夠瞞過神念的詭異武功,自己也只有放手一戰。

  「李鈞這裡是我閣皂山的地盤,不是你有資格造次的地方。沒有那具墨甲的幫忙,單憑你還不配跟本道君叫囂。」

  葛敬低頭俯視一身黑衣的李鈞,冷笑道:「你自己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護不住陳乞生,把他交給我們,可以得一條生路。如果你不知好歹,非要找死,可就不要怪本道君手下無情。」

  「哈,狠話放的不錯,但還是缺點了氣勢。看來沒了神念,你們這群新派道序就跟被人卵蛋一樣。」

  李鈞眉鋒一挑,咧嘴笑了起來:「不過你放心,一會兒不會很痛。殺你們,我很熟練。」

  他眼神一厲,腳下炸出『砰』的一聲爆響,身影沖天而來,拳鋒裹著刺耳的音爆直奔葛敬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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