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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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1章 餘波

  君臣朝野在這次會議達成的共識,總結起來很簡單,就兩個字:穩定。

  穩定意味著一種平衡狀態,不等於矛盾不存在了。

  矛盾這個東西呢,在多數情況下是無法化解的。只能等到激化再出手解決,因為矛盾不激化,看不到後果之前,沒人會在利益上退讓。

  即便某個體預見到了後果,該個體所處的群體不會讓步,有預見的個體只能被裹挾,或者跳出來站一邊看戲。

  身在局中的人往往智商都會下降幾個檔次!即便沒有下降,往往也都無能為力。

  領命的賈璉沒有直接去神機營,而是去了兵部。如臨大敵的兵部左侍郎出面接待,暫代兵部事務的閣老沒露面。怕被克!

  可見一個人的好名聲是多麼的重要。

  賈璉倒是不在乎名聲的,尤其是官場上的名聲。一個人在官場上名聲太好了,多半不是啥好事。

  關於賈璉的名聲,非常的詭異,在官場上很糟糕,但是在京城的市井之間,卻非常的好。

  「陛下有命,令本官率神機營出鎮張家口,本官特來辦理相關手續。」賈璉道明來意後,左侍郎陷入了呆滯狀態。

  還好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神態,畢竟賈璉走正常的程序是好事,昨夜那種情況,怕是來不及了。

  兵部的行文以最快的速度辦理完畢,上呈內閣,批准後送到御前需要一個流程。

  賈璉表示事情緊急,拿著行文殺到內閣,李馳看了行文一臉的懵圈,這是賈璉的風格麼?

  「請李閣老快點,卑職還要去陛下處。」賈璉在一旁催促,顯得很不耐煩。

  李馳瞬間舒服了,這才對味道嘛。二話不說,簽字畫圈,交給賈璉。

  看著賈璉小跑離去的背影,李馳表示情緒穩定。

  承輝帝得知賈璉求見,也是一臉的懵圈,讓他進去後很直接的問:「你怎麼來了?」

  賈璉把手續遞給承輝帝道:「陛下,走程序啊。否則是私自調動兵馬,死罪啊!」

  承輝帝狠狠的一愣,朕的口諭都不夠麼?過了幾秒,承輝帝默默的接過去,簽字用印。

  賈璉拿起之後行禮請辭,承輝帝沉著臉揮揮手。等人都遠了,承輝帝才轉頭問一直假裝不存在的裘世安:「他不信朕?」

  裘世安毫不猶豫的回答:「聖人言重,此忠臣之道也。」

  沒錯,作為忠臣,就該這麼辦事。如果僅僅是依靠皇帝的寵信便為所欲為,那叫寵臣。比如,江充!

  寵臣是難有善終的!

  承輝帝沉默了一下,面無表情的繼續批閱奏章。

  裘世安暗自鬆了一口氣!

  道理其實很簡單,賈璉交還了金牌之後,已經沒有隨意調動兵馬的權利。這可是兵權,不是鬧著玩的。

  今天可以隨意調動軍隊,明天能做啥想都不敢想。

  這才是皇權的正常思維。素來謹慎的賈璉,哪裡會在這上頭栽跟頭。

  有了兵部的調兵文書,賈璉來到神機營,完成城防交接的楊副將,見了兵部的文書很是驚訝:「大人也用這個?」

  賈璉無奈的攤手:「你看,你都這麼想,何況別人呢?」

  楊副將表示理解後,立刻安排整軍出發。

  皇帝的意思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張家口,其實連亡羊補牢都不算,鬼知道小忠義親王都跑到哪了,多半是來不及的。

  沒時間回家的賈璉,只能修書一封,令人帶回去,午後率三千人馬出發。

  為什麼是神機營而不是騎兵,賈璉不認為是皇帝的無知,所以,那只能是自己暫時不適合留在京城。

  寧遠侯以能力不足為理由,婉拒了接管神機營的那一刻起,事情就註定了。

  「陛下一點都不體恤賈大人!」楊副將非常的口無遮攔,主要是身邊都是賈璉的家將。如果這些人把話傳出去了,賈璉活該。

  「管好嘴,少抱怨!」賈璉簡單的喝斥,沒有多說。皇帝現在固然信任賈璉,但更信任身邊的內侍。這個時候的皇帝很沒有安全感。千萬不要去碰觸他脆弱的神經,否則搞不好就是不可收拾的局面。

  神機營一分為二,賈璉派往張家口,剩下的部分自然沒有危害,需要時還能拉上戰場。


  次日,賈璉還在路上的時候,南安郡王世子進宮面君。說了啥無從得知,隨即由世子繼承王爵的聖旨下來了。

  又過了幾日,南安郡王薨了,風光大葬。

  抵達張家口的賈璉很快獲悉,九邊進行了一系列的武將調整。或罷黜,或升遷,或調走,或獲罪下獄。

  後續又獲悉諸多消息,朝廷上下進行了不小的整頓,三品以上的官員受到影響的十餘人,多位巡撫或布政司被罷免。同時發生了一件事,次輔梁道元請病假,在家養病一個月才痊癒。在京的西寧王世子得到皇帝的允許,返回西北。

  對比一下,在外的東西兩位王爺,明面上屁事沒有,南北兩位王爺,則遭到了嚴重的削弱。

  這就是皇帝,如果懷疑你要造反,你最好有造反的實力。

  京城中一條消息傳的人盡皆知,賈璉率三千神機營正面擊潰了三大營之一的精銳之旅健銳營。

  這條消息的影響有二,一者,賈璉雖未文官,然則家學淵源,以文官之身出仕依舊善戰。這是外行的觀點。二者,賈璉在沒有輔助兵種配合的前提下,以少勝多,正面擊潰了混合兵種的健銳營,充分說明了新式武備對於神機營戰鬥力的提高,至少在城市環境如此。這是內行的觀點。

  各部對於新式武器需求的奏摺陸續進京,承輝帝對此並沒有任何回復。依舊維持著神機營一支部隊裝備新式火銃。

  張家口,冬春之際,最難忍的是風沙天。

  賈璉的運氣不好,來到此地後,遭遇了不間斷的風沙天氣,半個月之後才算徹底的好轉。

  總算是有了個好天氣,這些天縮在營地里躲風沙的賈璉,總算能輕鬆一下的時候。一個不太好的消息傳來,賈璉被彈劾了。

  具體情況是這樣的,上一位督察院總憲上書告老,承輝帝三請三辭之後同意了。總憲大人風光體面的告老還鄉,這個空出來的位置令人垂涎。

  就呼聲而言,最高的人自然是林如海。從兩江到陝甘,經歷豐富的林如海可謂眾望所歸。

  但世事難料,就在節骨眼上,督察院多名御史上奏,彈劾賈璉,罪名是「養寇自重」。

  理由不能說是勉強了,根本就是在污衊。大概意思就是,小年夜的那場動亂中,賈璉明明有機會拿住小忠義親王,卻放縱其逃走。明明神機營實力強大,卻死守東直門。就差沒有明著說賈璉與東平王有默契,形同謀反了。

  僅僅是被彈劾了,倒不是什麼大事情,偏偏承輝帝沒有對這些彈劾賈璉的奏摺給與訓斥,而是選擇了留中不發。

  具體的意思如何理解,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你可以理解為無稽之談不值一駁,也可以理解為朕知道了正在核查。還可以理解為,大家加把勁,這是朕希望看見的。

  結合賈璉明明立功了卻又被丟到張家口的事件,最後一種解釋流傳甚廣。

  別說什麼賈璉素來與勛貴來往很少,四王八公乃利益共同體,人盡皆知的事情你認不認?

  這就沒法解釋的清楚,越解釋輸的越慘。

  遭到彈劾的賈璉一點都不帶擔心的,帶著家將趁著難得的好天氣外出遊玩。

  這個季節的草原實在沒啥可玩的,積雪白茫茫的一片,遠處的羊群扒開積雪吃下面的草,東邊的燕山山脈守護著河北,天際處是黑色的山。

  泥濘的官道上正在緩緩走近的一支孤單的商隊,構成了一幅動靜相宜的畫。

  馬背上的賈璉示意停下,看著飛馳而近的一騎。

  「來的是哪路好漢,可否給飛龍鏢局一個薄面。」距離三十步,來騎便停下了。

  不等賈璉回話,身後的柱子策馬上前:「不必驚慌,我等非馬賊乃是官兵!」

  來騎聽了回答,面色更是難看,甚至還後退了幾步才穩住胯下的馬。

  過了一陣子,柱子才回來,並帶來了相關消息,前面的商隊五日前遭遇了一支看著像官兵的馬隊襲擊。拼死抵抗後才打退了冒充官兵的馬匪,

  賈璉示意來人上前細說,未免來人不放心,賈璉下令全體下馬,來人這才走近了,發現他手臂上有包紮,這是受傷了。

  詢問之後得知,這支商隊本有三百餘人,遭遇假官兵搶劫後,損失過半,財物也丟失了一半。好在對方人少,不足百騎,不然商隊全都要交代在草原上。至於為何年後才回來,原因是深入草原後,回程的路上遭遇風雪,被迫停下等風雪停了再回來。運氣的是,這場風雪不大,不幸的是,遭遇了馬匪,死傷過半才算保住大多數財貨。


  「馬賊裝備精良,也沒報個名號,上來就突然襲擊,搶了落在後面的十幾輛車馬就走。」

  對於這個現象,賈璉問了一句張三:「你覺得是不是他們?」

  「應該就是他們了,被風雪耽擱了,身無長物,沒吃的還能搶牧民,沒財貨只能搶歸途的商隊。」張三回答的很有邏輯。

  賈璉沒有多話,率部掉頭回了張家口,到駐地後手書一封,讓人送回京師。不出意外,這股馬匪就是小忠義親王殘部。

  當時忙著對付健銳營,沒顧上他們,被他連夜帶著親信跑了。沒有明確的證據,但也沒有別的可能了。

  加急的消息,快馬三天到了京師,送到承輝帝的面前時,裘世安正在匯報近日抄家的收穫。

  「據審問得知,大量的財物藏於西山皇莊中,奴婢不敢專擅,唯恐驚了太上皇。」

  承輝帝看著面前的帳冊,倒是非常的滿意,最近的心情可以這麼講,抄家一時爽,一直抄家一直爽。

  小忠義親王一系的人,最大的特點就是有錢。真的有錢啊。連續抄家後,收進內庫的財物價值千萬元,內庫因此狠狠的肥了一波。

  「不著急,看好了就行。」承輝帝是真不著急,反正太上皇經過這麼一回,大概是沒幾年可活了,別管有多少財物藏在西山皇莊,到時候都是承輝帝的。伱說,他有必要著急麼?

  看著進來的內侍,裘世安趕緊上前,這個時候沒急事,內侍不敢打擾。

  回來的裘世安奉上一份文書:「聖人,賈大人急報,發現疑似李逆的蹤跡。」

  承輝帝瞬間站起,身下的椅子都被帶翻了,發出咣當的聲音。裘世安趕緊去扶起椅子,失態的承輝帝拿起書信便拆開細讀。

  賈璉在信中寫的很詳細,但也僅僅是推斷,並沒有明確的證據。無論如何,人沒拿到,必須提前預防。

  事後總結呢,承輝帝也覺得自己的操作有很大的問題,比如附近的關隘,完全可以提前布置一下。但怎麼說呢,從信件的內容看,逆賊沒有走官道逃走,沒準是翻山越嶺的走小道逃走的。賈璉的判斷也是如此,並指出,九邊燕山各處關隘,存在把守不嚴的情況。

  承輝帝看罷信件,叫來夏守忠,讓他派人去長城各隘口查探一番,看看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儘管賈璉沒有明說,承輝帝還是看懂了他的意思,因為長期的武備鬆弛,長城各關隘很可能形同虛設。沒有發現問題倒也罷了,發現了問題不上報不處置,那就是領兵將領的問題了。可以說,承輝帝又多了個藉口調整軍方,進一步削弱勛貴相關的軍頭。只要徹底整頓了京營與燕山沿線的駐軍,經過一段時間的整頓,可以集中精力面對山海關一線。

  如何應對東平王的事情,承輝帝一直沒有下決心。主要原因自然是有關隘險峻,難以攻克。更大的擔心是由此引發的一系列潛在動盪。

  比如,草原方面就存在巨大的隱患,羈縻制度導致很難獲得草原的詳細情報,眼下的草原分漠南漠北兩部分。其中漠南各部與遼東來往密切,多有通婚通商。朝廷如果急切之下,征討遼東,很可能引發一場大面積的叛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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