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記住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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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天黃埃,就像是一層幕布,隔在李安和上官瀟瀟之間,但透過塵埃細細看去,在李安眸中,上官瀟瀟容顏依舊。🍪😝 ➅➈ⓈĤ𝕌ⓧ.¢𝐨𝔪 ☮♜

  四千年過去,她還是當年那般少女模樣,身體仍然顯得有些病弱,但她已不再喜歡穿白色的裙子,而是一身素衣,看上去,多了一種歷經風霜的沉澱。

  她不著脂粉。

  他似乎有些失神,還是上官瀟瀟主動走了過來,饒有興致的打量他,道:「詭異生靈?你區區一個仙人,居然能夠從化骨大陣中逃出來,說說看,怎麼做到的?」

  李安心神恢復,一切情緒盡藏在心裡,臉上卻露出了警惕和畏懼之色,道:「你是誰……」

  上官瀟瀟道:「相比起你的性命,和我是誰的答案,你更想要哪一個?」

  李安猶豫了一下,然後沒有隱藏道:「我名薛劍,乃是清源山的弟子,拜師顧雪凝,我師父曾經精研過化骨大陣,我就是跟著她逃出來的……」

  上官瀟瀟朝著顧雪凝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怪不得。」

  她話音落下,卻是一揮手,李安手上的納戒頓時飛到了她的手中,她掃了一眼,一張符籙卻已經出現在她手中,那只是一張渡劫期修者製作的符籙,但她卻反覆打量,目光中似乎都有些失神追憶之色。

  「這張符籙,你從何得來?」

  她發問。

  李安道:「這是我祖傳之物……」

  「祖傳?」

  「對,我父親臨死前曾告訴我,我家老祖,曾經被某位名冠天下的大人物收為弟子,只是,我族不斷衰落,到了我這一代,已經只剩下我一人,祖傳之物中,也只剩下這張符籙了,所以,我才不得已拜入清源山,另求他人之法修行。」

  瞎話隨口就來。

  實際上,這張符籙乃是他自己畫的,但他相信,上官瀟瀟一定能認出來……

  「弟子?」

  上官瀟瀟忽然抬眼,清亮的美眸中,似乎有種奪人的光芒,李安只覺得炫目之光射入眼內,緊接著便是大腦一陣空白,呆滯了。

  他知道,這是上官瀟瀟在探查他所說真假。

  「李苟當年還收過別的弟子麼……」

  她輕喃一句。

  她心中原本是帶著殺意的,畢竟,這次道宗做的事情,雖然肯定掩飾不住,會震動天庭,但有些細節,最好還是不要讓其他人知曉。

  此刻這個薛劍,卻讓她心中微微閃過一陣複雜之意。

  竟是李安某個弟子的後人?

  「前輩,晚輩對陣法一道頗有天賦,求前輩留晚輩一命,晚輩願以死相報!」

  李安更是直接開口。

  上官瀟瀟看了他一眼,卻道:「你在陣法一道上有天賦,可你怎麼也比不上你師父啊,我為什麼不殺了你,留你師父?」

  李安怔住。

  「這把劍借你用,來,去把你師父的人頭帶回來,我就留你一命,如何?」

  她隨意的將天屍小劍遞給李安。

  李安對此毫不意外,但他卻故意表現出一陣猶豫之色,但最後還是搖搖頭,道:「我這一身技藝,皆源自於我師父,她對我有大恩,薛某豈能如此行事?」

  他將天屍小劍雙手奉上,道:「既然如此,請前輩殺了晚輩,留晚輩師父一命吧!」

  神色坦然。

  殺顧雪凝?這肯定是上官瀟瀟的考驗而已。

  上官瀟瀟雖然出身魔門,但其實心性一直都不是嗜殺之輩,後來在道宗之內修行過,更是已經與魔之一字,劃清了界限。

  上官瀟瀟輕嘆了一句:「可惜。」

  雖然是李安弟子的傳人,但卻可惜不是李安那樣的苟且無情之輩,所以,她可惜薛劍永遠成為不了李安。

  不過,如此也好。

  她收起天屍小劍,道:「給你個機會,拜我為師。」

  李安怔了一下,疑惑的看著她,但隨後卻是一咬牙,道:「薛劍拜見師尊!」

  直接行拜師大禮。

  上官瀟瀟坦然的收了他這一禮,將他的那張符籙給收了起來,珍而重之,道:「這張符籙,便算作你的拜師之禮了。」


  「至於你那個師父顧雪凝,我不會殺她。」

  「只不過,關於此間一切,她須得忘掉。」

  她一揮手,李安就已經被她大羅金仙的法力籠罩,隨她穿越虛空,只是一眨眼,居然就已經在數千萬里之外,目光看去,明明正在飛速逃離的顧雪凝,行動居然好似一隻烏龜般遲緩。

  大羅金仙的移動,直接是跨越虛空,是任何法術都難以比擬的!

  上官瀟瀟遙遙一指點出,一道光芒就已經打向了顧雪凝,正在飛馳的顧雪凝嬌軀一顫,墜落在一方山林中,似乎昏迷了過去。

  「斬掉了她關於這一戰的記憶,你放心,她死不了。」

  李安道:「多謝師父!」

  「不知師父,我們接下來要去什麼地方?」

  上官瀟瀟道:「問那麼多做什麼?身為徒弟,只要跟著師父走也就是了。」

  李安:「……」

  他本來是想打聽一下,上官瀟瀟下一步準備做什麼的,畢竟,道宗的計劃應該還有後續,他需要了解,才能更好應對,但現在看來,上官瀟瀟不準備告訴他。

  但,也無所謂。

  上官瀟瀟行進並不算趕,她中途甚至還停下來了幾次,在仙城之中隱藏身份,然後傳出了天庭之主已死、道宗即將奉紫仙子為天庭之主的消息,顯然是在推波助瀾,故意把這件事給搞大。

  實際上,這個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整個天庭,所有仙域無不聽聞了此事!

  「道宗謀逆了,居然敢埋伏天庭之主,這是想要找死嗎?」

  「到底真的假的?難道天庭真的已經易主了?如果真是如此,或許也是一件好事……紫仙子仁慈良善,比紅波仙子更合適。」

  「噓!這話不能亂說,當心被人聽到,萬一天庭問罪,那就完了?」

  「呵,我看你們就不用擔心了,如果紅波仙子真的還活著,會默不作聲嗎?我已經得到消息,紅波仙子真的死了,陳羅州等幾個大州,都因為大羅戰爭而化作黃埃之地!」

  「道宗傳出檄文了,GG天下!天庭之主紅波仙子,勾結詭域,禍亂蒼生?真的假的?」

  「重磅消息……碧落宮和寶鼎宮,已經表態了,支持道宗,紅波仙子竟真的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不成?」

  ……

  各種消息滿天飛!

  整個天庭都是人心惶惶,而且,還時不時傳來大羅之戰的消息,好像是有一批忠於天庭之主的大羅金仙,如赤矛大君等,與雲汐等人發生了多次大戰……

  白霧本源大戰未歇,天庭內部,已經徹底亂了!

  但是,大部分的勢力,此刻卻都保持了沉默!

  ……

  「你這剝鱷魚皮的手法,倒是挺熟悉的,以前殺過不少鱷魚?」

  而此刻,一座山林之中、水潭旁邊,上官瀟瀟坐在一塊巨石上,對著她手中的那張符籙發呆,見另一邊李安已經打了兩條鱷魚上來,正在剝皮,手法熟稔,不禁開口。

  李安怔了一下。

  沒注意隱藏,差點兒露餡!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家道中落之後,曾經跟隨父親當過一段時間獵人,很多靈獸、野物都獵殺過,鱷魚皮挺值錢的,所以剝得多……」

  隨口掩飾了一句。

  「嗯,生火吧。」

  上官瀟瀟沒多問,待李安將兩條鱷魚洗淨之後,她親自上手,把兩條鱷魚穿在兩根銀刺之上,架在火上翻烤,隨著火勢,不時從袖中取出許多瓶瓶罐罐,包括油、醬、鹽、辣椒等,竟然是配得十分齊,樣樣調料都不缺。

  不多時,兩條鱷魚已經被烤的金黃,外酥里嫩,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好香啊!」

  李安饞蟲大動。

  這味道……正是他最喜歡的。

  實際上,上官瀟瀟烤鱷魚的每一個步驟,都和當初的他一模一樣,因為他能吃辣,所以,辣椒就多一些,他喜歡脆一些的口感,所以,上官瀟瀟烤的時間也比較長……

  李安似乎還記得,上官瀟瀟對鱷魚這種東西,原本是不怎麼喜歡吃的。

  而且,她不是很喜歡吃辣的。


  ……在那漫長歲月的相處之中,對她的生活習慣,李安已經無比熟悉。

  但她如今卻似乎很享受,平靜地撕下一條鱷魚腿,不顧淑女形象,直接啃著,櫻桃小嘴上都是油脂。

  李安笑了笑,然後把鱷魚尾巴切成小節,隨手調著醬料,準備蘸著吃,但小料還沒有調好,就發現上官瀟瀟正若有所思看著他。

  李安頓時怔住,道:「師父……怎麼了?」

  他心中卻是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怎麼又露了陷……

  跟在上官瀟瀟身邊,他竟像是失了智一般,平日裡的千般警惕,萬般小心,都像是飛到天外,完全沒有了防範的意識,下意識地就想放鬆,隱約間有種對自己的放縱感。

  好像很安心。

  好像很放心。

  好像完全沒有了算計的欲望。

  只想要讓自己自由、隨意……就這樣享受生活,享受當下。

  「吃過?」

  上官瀟瀟道。

  「嗯……吃過,我爹說,鱷魚尾巴最勁道,蘸汁吃,最爽快,尤其是多放醋,味道就很不一樣。」

  他拿起醋,倒了一堆。

  上官瀟瀟不禁笑了,道:「我就不愛吃放醋的。」

  她也動手,自己調了一碗,沒有起太多的疑心。

  畢竟,四千年前,李安就已經被長青仙尊獻祭,天地從此二分,生死從此有界,此刻的薛劍,就算在鱷魚這件事上,表現出和李安略有些相似的點,她也不可能聯想到兩人居然會是同一個人……

  只是,因為薛劍勾起了她對李安的更多的回憶,所以,她對薛劍這個弟子,倒也多了一分莫名的好感。

  而李安不說話,吃著放了好多醋的蘸水,心中一陣發苦……

  媽的,他最討厭醋了,從來不吃的!

  但現在,為了掩飾,他還不得不裝出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真的很難受啊!

  吃完了烤鱷魚,上官瀟瀟帶著李安繼續前進。

  「前面這座仙城,如果讓你滅掉,你怎麼滅?」

  一邊趕路,上官瀟瀟一邊隨手指著下方的仙城等,詢問李安。

  「用陣法。」

  「我還不知道用陣法?怎麼用?」

  「首先要進去看看,這座城池的護法大陣是怎樣的,最好是基於城裡的大陣,來布置殺陣,但一道殺陣肯定不夠,需要在內部布置上十七八個小陣法,最後再和大陣法聯繫起來,一鍋端了便是……」

  李安恣意回答。

  「孺子可教,但這麼做,你也死了。」

  上官瀟瀟道:「記住了,動手之前,先考察逃生路線,不準備七八十條逃生路線,確保自己十成把握能活下來,那就和送死沒有區別。」

  「法術、神通、修為,都只是其次,學會苟,才是王道。」

  「算了,給你說你也不懂,你這種愣頭青,榆木腦袋。」

  她搖搖頭,她並不覺得薛劍有這方面的天賦,畢竟,如果薛劍真有天賦,逃離化骨大陣就不會被她抓住了。

  不過,該教還是要教的。

  而且,這些東西,本就是李安那廝該教給他自己弟子的。

  如今她……就當是替李安留下一些東西。

  這也是她收下薛劍的原因。

  她不需要徒弟,也早已習慣了孤獨,只是能夠遇到李安弟子的後人,算是一件意外之喜。

  李安不禁露出了笑意,他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上官瀟瀟居然會教他如何苟命……

  哈哈哈……

  「傻笑什麼?」

  上官瀟瀟白了他一眼,道:「就你這種傻子,我真不知道你祖上怎麼會被他收為弟子的。」

  「哦,也對,他就喜歡收傻人當弟子,好糊弄。」

  李安不禁問道:「師父……您認識我祖上的師父?」

  上官瀟瀟磨了磨小虎牙,道:「嗯,認識,生死仇敵。」

  李安故意露出臉色刷白的模樣,當場站住不走了,一臉恐懼的看向上官瀟瀟,看上去嚇得不輕。


  上官瀟瀟頓時噗嗤一聲笑了,道:「放心,就你這麼個愣子,我報仇也報不到你身上來。」

  李安這才露出放鬆的樣子,又道:「師父,那我祖上的師父,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自私冷血,無惡不作,為了利益,可以把自己最愛的人都給賣了,在他眼中沒有親友,沒有兄弟,沒有情之一字可言,狼心狗肺……」

  李安道:「真是個王八蛋。」

  上官瀟瀟卻忽然瞪了他一眼,道:「你說什麼?!」

  李安道:「他……」

  「你也配罵他?」

  「師父……是你在罵他。」

  上官瀟瀟冷哼一聲道:「我罵是我罵,關你什麼事?」

  「雖然不知道你祖上是他的哪一個徒弟,但他收的徒弟,都被他照拂得很好,他的宗門,他臨死仍在看顧著……」

  「那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李安輕聲發問。

  「哪有什麼好的壞的,他就是他。」

  上官瀟瀟道:「算了,不和你說這個了。」

  「到了。」

  她帶著李安,落在一片山谷之間,只見此地四野長滿了月季花,在花團錦簇之間,有這一座小茅廬,茅廬之前還有著一個湖泊。

  不遠處,有三座墳墓。

  上官瀟瀟採下一捧盛開的月季,放到了一座墳墓之前,默默而立良久。

  「這是……」

  李安發問。

  「一個朋友的墳墓,旁邊的,是她的丈夫、孩子。」

  上官瀟瀟捋了捋頭髮,道:「她丈夫很早很早就死了,所以只剩是衣冠冢,她活得很可憐,但也很開心,她走了之後,我按照她的遺命,把她們一家三口埋在這裡。」

  李安怔了一下,他的感應,加上上官瀟瀟此刻的描述,他已經猜到了……

  這應該便是長生者心心念念的妻兒……

  長生者一生悽苦且殘酷,從萬人島上走出的人蠱,一生從來沒有相信過任何人,但最後卻被袁紫衣所感化,願意放棄一切,拼盡全力布下萬古局,只是為了讓他的妻子、孩子回到這個世界上。

  過完了幸福且平靜的一生。

  看過了這個絢爛又灰暗的世界。

  如今三座墳丘便在眼前,平常普通,就連墓碑都不曾有一個,誰又能想到,這三座墳居然有那麼大的來歷?

  再過一段歲月,或許就連墳墓都會消失,被荒草吞噬,世間再也沒有人記得,這世上曾有一個人蠱走到長生,曾有一個紫衣女子,喚回了迷失的靈魂。

  「能夠永恆的時候只有孤寂,終於美好了卻又短暫得很。是不是所有美好的東西都不能永恆?永恆的也會不再美好?」

  上官瀟瀟莫名感慨了一句。

  然後她回過頭來,道:「你就在這裡修行,這是你們這一脈的所有秘法,能夠修行到什麼水準,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她一指點出,頓時許多信息湧入李安的腦海,李安一一掃去,赫然便是養命鑄仙訣、不滅天魔功等!

  這些東西,當初李安都留給了道宗,現在,她又傳給了李安。

  「記住了,你祖上的那位師父,叫李安。」

  「世人稱他為,血劍魔君。」

  上官瀟瀟說完,身影已經逐漸淡去,似已離開遠去!

  「師父,你去何處?!」

  李安驚了,急忙大聲發問。

  「厲山,救人,然後殺人。」

  這一次,上官瀟瀟倒是沒有再隱瞞,然後又追問李安道:「回答我,你們這一脈的祖師叫什麼名字?」

  李安道:「李安,血劍魔君。」

  「記住他的名字,不要忘了。我不想在我死後,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記得他。」

  說完,她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

  晚安。(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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