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十五年前的祈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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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嚴防四周,但擋不住一人真心想死。

  廖塵宇在一天傍晚將自己的眼鏡片扣下來,割開了手腕。他很巧妙,沒發出一點聲音,直接躲在了被子裡,等發現不對送醫院搶救,醫生說他求生意志太弱,最後無力回天。

  因為他在眼鏡片和眼鏡框縫隙里藏了一些微不可見的粉末,碰到血融成劇毒。

  這一點他隱藏的很好,那副眼鏡是他多年隨身帶的,進去的時候也被檢查過,根本無法檢測出來那細微的粉末,據化驗,粉末應該在眼鏡里很多年,都和鏡框融為一體了。

  而且他從進去一直很老實,靜等著審判。他的罪責,不用想都是死刑,沒人會想到他會在審判前自盡,也想不透。

  但大概他這種人天生反骨,死也不想要別人主宰,而是選擇自我了斷。

  這一次,算看守失誤,但因廖塵宇證據確鑿,毫無疑問,雖還沒判,但案子也徹底結了。

  仿佛隨著他的死亡,徹底為刨錛案畫上了圓滿的句號。媒體本想直播審判過程,博大眾眼球。可他竟然沒等到判就死了,只好爭先報導這一連環刨錛劊子手自盡的消息。

  一時間大眾八卦的,拍手稱快的,以及家屬們終於了結心愿的各種採訪,報導,文章,分析,爭先恐後,將廖塵宇塑造的豐滿而陌生,一個天生情感障礙,殺人成性的冷血殺人魔,死不足惜。

  陳立看著新聞里的荒唐分析,只覺得一股氣悶在胸前。

  廖塵宇死了,所有的懷疑和疑問也徹底斷了線。

  之前他還和組裡探討過楊志剛的反應,以及一些細小的懷疑,組裡其實很重視,甚至因此又提審了一次廖塵宇。但廖塵宇當時沒說兩句就因急性腸胃炎中斷,所以陳立原本是這兩天打算親自再審問的。但沒想到他就這樣死了。

  這場景讓他想起當年的鐘懷隱,許是就因害怕再問什麼,所以才提前了斷自己。這反而讓陳立更加懷疑。

  但組裡安慰陳立,這次和鍾懷隱終究不同,各種細節,和後來發現的陳年新證據都表明,廖塵宇就是真兇。

  即便廖塵宇在這個案子上有所隱瞞,也改變不了他就是兇手的事實。

  其實他們已經知道了故事全貌,至於廖塵宇到底想隱藏的是什麼,和最後的結果其實沒有關係,而且他死了,這也許將會是永遠的秘密。

  這一點陳立心知肚明,但他始終過不去那一關。

  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荒唐,但如果廖塵宇真的是故意引警方抓到他,那麼他為什麼不直接自首,而是要一步步的設計讓自己落網,他究竟是為了隱藏什麼呢?

  一開始陳立以為是有隱藏的幫凶,但事實證明,所有作案過程,據調查和現場分析,都是廖塵宇一個人完成的。

  或許是自己想多了,或許就如楊志剛說的那樣,真相已經知道了,剩下無關緊要的細節無需再問。

  陳立那幾天心情很不好,隊裡給他放了假,他也不知去哪。

  倒是苗佳來主動找他,苗佳之前一直堅定地幫陳立找線索,但廖塵宇的死顯然將一切可能都掐斷了。

  「萬誠戈還是不肯認罪,當他知道廖塵宇死後,也沒認,就是絕望的暈過去了,醒了就咒罵廖塵宇想玩死他。他不認,那邊移送不了,還在僵持拉鋸中。你要不要再去見見萬誠戈。」苗佳問道。

  陳立搖頭。

  苗佳看他沒精打采,「真放下了?」

  陳立笑了,「不放下也沒辦法。」

  「有時候心思太縝密,反而想得太多,想複雜了。」苗佳安慰著,「既然放假了,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好好放鬆一下。」

  「不知道去哪。」他平時忙的不行,突然放了假,還真的無所適從。

  「那要不要去極樂寺拜一拜。」

  「你也信這個?」陳立好笑的。

  苗佳搖頭,「我就是在復盤案子時,看萬誠戈口供里說他們四個少年時候曾在寺里掛許願牌,之前調查葉顏行蹤,不也了解過她似乎要去極樂寺還願。

  還有啊,葉顏曾給墓地打電話諮詢過價格,那墓地我查過了,就在極樂寺附近,可她要給誰買墓呢?還說要去極樂寺還願。她這輩子最後終什麼都沒做成。我就是突然有所感,反正這幾天休假,就想去看看。這個案子結了,可我心裡總是空嘮嘮的。」

  心裡空嘮嘮說到了陳立心上,他本來是不喜歡這種活動的,但聽了苗佳的話,點點頭,「那一起吧,順便請你吃素齋,極樂寺的素齋聽說很有名,感謝你這幾天一直陪我查這毫無根據的懷疑。」


  苗佳笑了笑,她也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陳立竟然答應了。因二人最近日夜一起看廖塵宇的錄像,熬夜復盤,不知不覺苗佳對這個一直看起來很嚴肅的隊長多了些了解,他也不總是嚴肅的,有時也愛開玩笑,多少親近了幾分。

  此時氣氛融洽,兩個人開著車過去,但車上的聊天內容永遠離不開案子。

  「其實到現在也有幾個疑問沒解開。」

  苗佳看著手裡的資料,「葉顏手機里那個沒查到的國內號碼到底是誰呢?還有,王大慶和萬瑩身上那未知的dna是誰的呢?難道真是碰巧的無關緊要的人嗎。」

  現在看來可能永遠無法解開了,大概真的是和案子無關的信息吧。

  陳立開著車,「你不是說出來放鬆,還討論案子。」

  「就是覺得葉顏這麼死了很可惜,如果廖塵宇真的愛葉顏,他不知道打電話提前告訴萬誠戈會導致葉顏有危險嗎,他所謂的了斷,是想讓葉顏也了斷嗎?我不能理解,如果真的愛一個人,為什麼會想讓對方死呢。」

  「這種犯罪人格,正常人是參不透的。」

  陳立其實問過喬娜教授這個問題,但喬娜教授也覺得這是廖塵宇幾個反常的地方之一,但,現在終無法再知道他心裡真正想的是什麼了。

  車子很快開到極樂寺,這裡近幾年顯然沒有以前熱鬧了。

  不知是現在年輕人和以前想法不同了,還是如何,來這上香的人逐年變少,極樂寺外牆變得斑駁,帶著幾分蕭索。

  門口沒了苗佳印象中的各種小攤販,只有兩個賣香燭的孤零零的大姐,此時在磕著瓜子聊家常。

  苗佳站在極樂寺門前,想像著十五年前四個少男少女祈願燒香的樣子,也許那是他們對未來最有期待的時候,即便彼此都踩著鮮血,也想努力爬出命運牢籠。可惜啊,最後都沒有達成。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寺里其實沒什麼可逛的,只偶有一兩人燒香。

  陳立有些尷尬,「要不也燒香拜一下。」

  「拜什麼?」苗佳笑了。

  「祈求每個案子都能偵破,所有人都不枉死。」

  說完陳立覺得和小姑娘一起出來也算約會,竟然說這種話,馬上尷尬的撓頭,平時看著做事乾脆利落,此時卻像個沒談過戀愛的毛頭小子。

  苗佳非但沒介意,反而忍不住笑出來,看了看四周,另一側是掛滿了祈願福牌的牆壁,靠著山背,但越往上牌子越少,下面居多,上面的顏色被陽光曬得很淺。「要不然我們也掛一個吧。」

  陳立點頭,可嘴裡念叨著,「這東西不准吧。」

  「是不准,就是掛著玩玩。」

  可找了半天也沒人賣祈願牌,賣香燭的大姐說,這幾年掛祈願牌的人少,也就沒人進貨了,漸漸地也沒這風俗了。現在上面有的,都是幾年前的了。都說這裡祈願不准,便也沒人再做了。

  苗佳有些可惜,但突然想到什麼,「大姐,這裡十幾年前掛的祈願牌還能找到嗎?」

  「應該留不下了吧,頭幾年還是很興這個的,掛滿了放不下,年底就有專人收拾了。不過,要是掛的高沒準還在。

  這東西啊,就和你祈願一樣,你掛的時候越難,越能保存的時間長,就像是你這個願望,非得花的力氣大,才能實現一樣,那些隨隨便便掛到下面的,很快就被收走引火了。」

  大姐也許是在寺廟門前賣香燭年頭多了,隨便說出來的話竟然都很有幾分道理。

  苗佳走到許願牆下面,「你說現在還能找到葉顏他們當初的祈願牌了嗎?」

  說出這話苗佳自己都不信,看著上面滿滿的一層層的牌子,足有成百上千了吧。多數是祈求家人平安,升學高中,父母安康,和愛人長長久久的。

  「都有落款呢。」

  「沒落款不靈的,菩薩也不知道你是誰啊,寫小名都不行,要寫真名。」

  那大姐插話道,苗佳好笑,就算寫了真名的,又有誰實現了呢。

  萬誠戈當年祈的願比較實際,只求能發財,葉顏和鍾明許的什麼願?長長久久?

  想到這,苗佳一愣,回頭,「葉顏當初許的願應該是和鍾明有關吧。可鍾明已經死了,她還回來還什麼願?」

  「找的藉口而已,她回國又不是真為了還願。」

  苗佳點頭,心裡的疑惑一閃而過,是啊,自己最近被這案子弄得有些太敏感了。


  可同時又不禁想到廖塵宇,當時他許的什麼願呢,和葉顏在一起,還是當一個正常人。

  苗佳心裡一瞬悵然。

  翻找著許願牌,上面都有落款日期,翻著翻著發現積壓在下面的竟還有十年前的,因為在很上面,許願牌一層又一層,被壓在裡面的都是年頭久的。

  因在邊角,許是每次收上面的時候都會落下。並且因為那幾年興盛,大概掛上去沒多久就被新的壓住,所以這麼多年字竟然還清晰著。

  她一下來了興致,一點一點往裡翻,帶著希望,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麼,畢竟十五年了,怎麼可能還有呢。

  可就在這時,苗佳墊著腳尖,手翻到很高的位置,看到四五層下面壓著的一塊牌子角,上面有一個「宇」字。

  像是某種預感,她跳起來想揭開上面壓的牌子,又看到了日期年份,心中一驚。

  可太高了看不清,她一面和自己說也許只是巧合,一面又不死心。

  陳立看她這樣,索性從後面把她抱了起來,她一驚直接翻開那塊牌子,然而就那一眼,苗佳的心臟被擊中了。

  因為上面日期真的是十五年前,並且寫著廖塵宇的全名,許是因太偏太高,所以每年拆牌子的人也沒有拆到這,這牌子就這麼陰錯陽差在角落裡呆了很久。

  然而,這塊牌子被保留不是最讓人驚訝的,擊中心臟的是祈願的內容,上面只有一句話,「希望我的媽媽,永遠活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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