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蘇玉左丘宴 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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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0章 【蘇玉·左丘宴 之一】

  她不想和離,就這樣過一輩子。

  雖然不圓滿,卻舒坦。

  【一】

  「我是不是見過你?」

  男人的身體燙得驚人,呼吸像是燃著火苗,將懷中女子的肌膚灼燒出一層紅暈。

  女子抬起頭看清來人,霎時語結,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她是被這個男人拽著一起從山丘上滾落到山谷的。

  方才聖人帶著貴妃在狩獵的營寨中與眾人飲酒作樂,她喝了點酒,站在一棵桐樹底下吹吹風,緩緩酒勁。

  誰知就有個人跌跌撞撞地衝過來,還未來得及看清是誰,就被他長臂一展勾了過去,兩人失去平衡,雙雙跌落,連連翻滾。

  她被他攬在懷中,天旋地轉,頭暈目眩,只聽見那些野草從耳畔刷過的聲音。

  終於,兩人滾到了谷底。

  男人的酒氣和他身上的香,再裹著草地泥土的芬芳一併竄進鼻子裡。她清醒過來,壓在身上的男人,身體又沉又熱,叫她動彈不得。

  借著一點點星光,男人模糊地問:「我是不是見過你?」

  見她不回答,男人又問:「可有過男人?」他的嗓音似乎也被灼傷了,暗啞裡帶著翻滾的慾念。

  她點頭點了一半,又覺得不對,趕緊搖搖頭。

  因為,蘇玉是抱著牌位嫁入翊國公府的。

  別的姑娘出嫁前,母親和嬤嬤們都會言傳或書教一些夫妻之道、床笫之事。

  而她出嫁前,父親母親將她叫至房中。

  屋內的燈火很亮,將他們的盤算和心思都照得透透的。

  母親對她說:「玉兒,你過去好好侍奉公婆,叔伯侄兒的也要維繫著,但你是寡居,所以跟他們也不可太親近。」

  蘇玉點頭說好。

  父親說:「你是有福的,翊國公一家都是厚道人,陶八公子走了,人家替你名聲著想,還願意接你過門,生活吃食上必不會虧待你,將來得了機會,你要記得好好拉扯族中的幾個兄弟。」

  蘇玉仍舊點頭說好。

  第二日,天剛亮。

  她身披斬衰,外穿喜服,頭戴白花,外披霞帔跨出家門。

  鞭炮點單掛,喜字貼單張,五里紅妝,繞著去了陶青松的墳墓。

  蘇府一片緋紅的喧囂,墳前一片肅白的沉寂。

  喜婆扶著她跪在墳前,漆黑的牌位就在墳前,道士點燃三柱清香交給她,口中念念有詞。

  三拜九叩之後,道士上前剪下她鬢邊的一縷青絲,又用金針刺破她的手指,將血滴在發梢,再用紅線纏上。

  再下來,便是冗長而繁瑣的儀式,紙錢漫天,金鈴振動。

  道士們念著:「夫居陰,妻留陽,百年後,夫妻重逢,陰陽相合,順天道應人倫。」

  蘇玉恭敬地磕頭,衝著墳頭喊了一聲「夫君」。

  道士將牌位塞進她手中,她又回到轎子上,翊國公家遣來的五裏白孝與她的紅妝並排走在一起。

  半是哀傷,半是歡喜。

  那晚的洞房,她是捧著牌位過的。

  所有丫鬟婆子都守在門外,獨留下一支紅燭。

  蘇玉坐在沒有「棗生桂子」的床榻邊,手輕輕摩挲著牌位,怔怔地望著燭火。

  都說鬼來時,會吹得燭火搖曳。可她等了一整晚,連一絲風都沒有來過。看樣子,那做了鬼的丈夫該是在同別的女鬼廝混,忘了來見她。

  這個洞房花燭夜,只有她一個人。

  她沒哭,倒是那支孤零零的紅燭,流了一整晚紅淚,終於在天亮前滅了。

  【二】

  「嘶——」

  頸間的疼痛將蘇玉從記憶中拉扯出來。

  「專心點」男人很少遇到這樣不專心的女子,通常都是輕而易舉地化作一灘春水,任由他擺布。

  蘇玉回過神,決定認真對待這一晚。

  她沒有經歷過情事,平日跟著元陽和紀夫人還有崔禮禮胡混時,聽過、看過,卻苦無機會操練。今日終於得了機會,她認真地研究著他的身體,仔細體會著她們說的疼痛和歡愉。


  疼痛是有的。

  歡愉還未察覺出來。

  她像是個好學不倦的學子,男人說什麼她就做什麼,不會就學,學會就練。畢竟過了今晚,再要有機會嘗試,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她學什麼都很快。

  先生就這樣誇獎過她,說她是個有極靈氣的孩子。

  幼時蘇家還未沒落,士族之家住得近的,都會一起開個學堂,將家中子女都送過去。

  她是這一輩女孩子裡最聰敏的一個。性子也不驕躁,跟別的女子不同,她最大的興趣就是釣魚。

  天氣好的時候,她和婢女荷珠帶一冊書,一隻貓,再帶一根釣竿就出門了。家中的池塘,京郊的小河,或是漠湖、護城河邊,都是她釣魚之處。

  那一年三月三上巳節,陽光正好,柳絮漫天。

  家裡人都去了漠湖踏春,她就摟著貓兒在湖邊釣魚看書。漠湖邊勛貴公子多一些。俏生生的小姑娘頂個帷帽坐在柳樹下垂釣,頗引人注目。

  總有人來問:「可真的釣到魚了?」

  荷珠先是「噓」了一聲,示意他們聲音小些別驚到魚,再指著蘇玉懷裡的小貓說道:「看它肚子多圓?」

  那貓一身雪白,唯有額頭一點墨,一看就是不愁吃喝,也不抓耗子,胖乎乎的身子伸得很長,露出圓滾滾的肚皮,翻了個身,繼續呼嚕嚕地眯著眼打瞌睡。

  眼看著浮漂有了動靜,忽然湖水泛起一陣陣波浪,驚走了魚。

  抬頭一看,是一葉小船在不遠處晃晃悠悠。

  蘇玉有些惱。

  今日她一直沒有釣到魚,好不容易看見魚兒在吃食了,竟然被一條船給驚跑了。

  「餵——」蘇玉衝著船喊:「船家,能不能駛遠些?」

  那船晃動停了半晌,又晃動起來,似乎晃得更加劇烈了。沒有半分離開的意思。

  蘇玉更加惱了,尋來一塊小石頭,投過去,石子落入船邊的水中,沒有一點水花。

  那船仍舊搖著,時快時慢。

  蘇玉氣得掀開帷帽,將魚竿收回來,換了長長的魚線,魚鉤上掛了十幾根扭來扭曲的蚯蚓,繃緊魚線,看準那船頭,甩了過去。

  魚鉤倒勾在船沿上,弄出了一點動靜。

  有人從烏篷里探出小半個腦袋來,亂糟糟的髮髻歪歪斜斜地掛著珠釵。

  緊接著,就是一陣尖叫聲。

  一個男子鑽出烏篷船來。十六、七歲的模樣,一身寬大的紫衣錦袍松松垮垮地繫著,彎下腰將那魚線扯斷,提著線吊一團肉乎乎的蚯蚓來,看向岸上的小姑娘:

  「是你弄過來的?」

  荷珠似乎已經明白過來船上在做些什麼,羞紅了臉悄悄拽蘇玉的袖子:「姑娘,咱們走吧。」

  蘇玉完全沒明白,甩開袖子道:「是我。」她指著手中的魚竿,「你們能不能劃遠些?驚著我的魚了,叫了好幾聲,你們也不理人。」

  「我們不理人,自然是因為在忙。」年輕男子說得曖昧,又想著畢竟是個小姑娘,隨即鑽進船里,「行了,我們走吧。」

  小船伸出一支櫓來,輕輕劃開湖面。

  只聽得年輕的男子說道:「卿卿,猜個謎。」

  「好啊,你說,我來猜。」

  「堅且長,先一動,水淙淙,再一動,一點紅。」

  女子嬌笑著:「你真壞!」

  「我說的是魚竿!卿卿想到哪裡去了?」

  船兒越行越遠。

  荷珠幾句耳語,教蘇玉紅了臉。

  可算是明白他倆在「忙」什麼了。

  昨日,家裡老人吃降壓藥,不小心吃了四倍的藥量。

  急忙送去醫院,觀察了一整日,不停喝水。

  可算是安全回家了。

  家裡有老人的,一定要用藥盒子分裝好每一頓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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