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黑色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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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格今年23歲,是一名從首府軍事學院畢業的碩士高材生,他自幼天資過人成績優異,當過三好學生,模範生,年級標兵,身邊都是朋友和崇拜者,是所有人眼中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羅格還有著幸福美滿的家庭,他的父親是首府集團軍的軍官,嚴厲卻又不失慈愛,平時喜歡釣魚,烹飪,經常一邊做飯一邊聽老式唱片裡悠揚的音樂。

  假期里只要一有空,父親就會帶他去郊外騎山地自行車越野,兩父子在山道上你追我趕,處處留下歡笑與汗水。

  他的母親是一個很典型的家庭主婦,沒有工作,卻沒有因此變得懶惰,永遠是那麼賢慧。

  母親每天都是起得最早的那個,打掃花園勤做家務,他每天醒來走出臥室,看到的總是已經準備好的早餐,還有母親溫柔的笑臉。

  在這個壓抑的世界,羅格有一個快樂又幸福的童年。

  從軍校畢業以後,因為良好的出身以及高等學歷,他符合部隊中的直招標準,入伍之後經過新兵培訓,直接被授予上尉軍銜,分配到了首府集團軍「陸戰第2裝甲步兵師」112連,擔任一名排長。

  而在今天叛軍對首府發起進攻之際,他的連隊被分配到了「謝爾頓大道」進行布防。

  「噠噠噠噠噠——」

  重機槍的火力傾瀉聲宛如陣陣怒吼,子彈形成的鋼鐵長鞭向著街道另一側來回掃動,不斷擊倒那些正在湧來的構造體。

  羅格用力抹掉糊住眼睛的黑泥,觀察片刻後拿起擴音喇叭,朝後方同伴大吼:「裝定射擊諸元!方位角 26-00,射角06-70!迫擊炮,放!」

  「轟!」迫擊炮彈在轟鳴聲中劃出流星般的弧線,在敵方集群中央炸開,瞬間炸毀七八隻構造體。

  但這只是在那黑色浪潮中掀起的一朵微渺浪花而已。

  叛軍攻陷城牆區域之後,戰線已經推至謝爾頓大道,槍聲炮鳴愈發激烈迅猛,一波盛過一波,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濃濃的硝煙。

  原先布設好的通訊線路不知何時被摧毀了,通訊系統完全失靈,112連全體士兵只能依靠吶喊來交流,指揮官們就像菜市場的小販般拿著喇叭,喊得聲嘶力竭,卻被炮火聲蓋得根本傳不遠。

  「噠噠噠噠噠——」

  羅格身邊的機槍手咬緊牙關,手指幾乎就沒從扳機上離開過,子彈如同狂風暴雨般從他操控的重機槍傾瀉而出。

  密集的彈幕劃破空氣,金屬子彈與構造體身上活性金屬的碰撞聲不絕於耳,火花四濺,仿佛在戰場燃起一片火焰。

  突然,毫無徵兆,機槍開火聲停止了。

  「你在幹什麼?快射擊!」羅格發出咆哮。

  面對敵人的這種集群衝鋒,機槍是萬萬不能停的,供彈手和射手必須緊密配合,以確保時時刻刻能夠壓制敵人。

  但凡停了一秒,敵人都有可能趁此機會推進數米,進一步壓縮防守空間。

  羅格正打算怒斥這名機槍手,但在看清現狀後,他說不出話了。

  機槍手已經死了,遠處射來的一枚子彈穿透防彈擋板縫隙,直接掀了他的頭蓋骨,血在後面濺得到處都是。

  因為戰場上實在太過喧囂,剛才他被擊中的聲音根本沒聽見。

  缺少重機槍壓制,構造體推進得更快了。

  羅格當機立斷,自己接過機槍手職責,怒吼著繼續開火。

  「來啊!你們這些該死的混蛋!!!」

  在羅格的重火力壓制下,不斷有構造體被子彈擊中,軀體碎片四散飛濺,但它們沒有停下腳步,前排倒下了,後排迅速填補上來,仿佛一波又一波無盡的潮水,毫不間斷地向前涌。

  人類的注意力是有限的,羅格專注於開火時,並沒有注意到附近高樓上有一道黑影正在躍下。

  一隻構造體通過強大的攀爬能力,依託樓體繞過火線,然後徑直跳了下來。

  「咚!」它徑直落進陣地之中,就在羅格身後。

  因為從高處墜落的巨大衝擊力,它的雙腿直接折斷了,癱瘓在地上。

  但這並沒有影響到它體內植入的炸彈。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無限拉長,羅格呆呆回頭之際,回憶如同走馬燈般在眼前浮現,他看到了自己考上好大學時老師的讚美,為自己感到驕傲自豪的父母,還有那一幕幕充滿歡聲笑語的溫暖童年。


  「轟!!!」構造體自爆的烈焰在防禦陣地中綻放,羅格和周圍士兵全部被撕作最原始的人體碎片。

  失去重火力壓制,黑色浪潮在極短時間內涌過陣地,將112連殘部盡數淹沒。

  「該死!112連陣地淪陷了!謝爾頓大道失守!重複!謝爾頓大道失守!這些怪物正在衝擊我們的側翼!」

  「阿斯蘭!用你的003號泰坦擋住它們!快!」

  陸戰第2裝甲步兵師003號巨像級泰坦人工駕駛室,通訊台正傳來指揮官的嘶聲呼喊。

  「003號泰坦收到。」駕駛員阿斯蘭沉穩答道,並操控座下這台龐大的戰爭機器調轉方向。

  視線在操縱系統上掃過時,他的餘光瞥見了那張放在駕駛台邊上的照片。

  那是一個穿著碎花裙,和她一樣有著棕色頭髮的可愛小女孩。

  他的女兒,米莎。

  阿斯蘭永遠不會忘記,那是曙光147年的秋天,他正在軍營里參加集訓。

  班長突然神情嚴肅地找到他,說他妻子在醫院難產,讓他趕緊請個假過去。

  那一刻,面對槍口都毫無懼色的阿斯蘭被嚇得六神無主,連軍裝都沒來得及換,慌慌張張趕向醫院。

  他在手術室外等了一晚上,在心裡不斷向上帝祈禱,希望妻子和孩子安然無事。

  凌晨4點13分,隨著手術室內一聲嚶嚀,主治醫生走了出來,用慶賀的語氣說:「恭喜您,阿斯蘭先生,母女二人平安,您當爸爸了。」

  阿斯蘭走進病房探望時,妻子臉色有些蒼白,精神狀態卻很不錯,她眼含淚水呼喚道:「阿斯蘭,快來看看你女兒。」

  他來到嬰兒床邊,只感覺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了,巨大的幸福感充盈全身,如同有一股溫暖的水流在心扉蔓延。

  那個小嬰兒安靜地睡在襁褓里,牛奶般皎潔的月光在紅撲撲的臉蛋上流淌著,宛如為她披上了一層柔和的輕紗。

  那肉嘟嘟的脖子上還有一塊小胎記,愛心狀的,這個孩子剛出生就對世界表達了自己的愛意。

  看到女兒的第一眼,阿斯蘭就情不自禁流下了淚水。

  這是一隻小天使,是上帝賜給他的禮物。

  阿斯蘭的視線從照片移向觀測屏幕,前方街道火光和硝煙交織,構造體集群所組成的黑色浪潮肆虐洶湧,毫不留情地碾碎著一切障礙,仿佛要將這片土地化為煉獄。

  「003號泰坦,開始鎮壓。」

  他對通訊器匯報完,眼神中寫滿決然,對自己說了一句:「爸爸會保護你的,米莎。」

  龐大的巨像級泰坦啟動了,它崎嶇的體表彈出威力強大的火炮、多管火箭發射器、旋轉式重型機槍等武器,火控指示燈閃爍著血一般的紅光。

  構造體集群蜂擁而來,這些不知死亡為何物的生物在沉默中進行著衝鋒,毫不畏懼地襲向泰坦機甲。

  阿斯蘭啟動所有武器,泰坦機甲開始發出轟鳴。

  「轟轟轟轟——」

  「噠噠噠噠噠——」

  熾熱的能量彈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炙芒,如隕石般落在構造體陣線中,融化著一切所觸及的物體。

  多管火箭發射器噴射出密集彈幕,在劇烈爆炸中升開此起彼伏的炎柱,將戰場化作火的地獄。

  重型機槍開火交織成的鋼鐵長鞭形成一道道致命火力網,構造體的身軀被狠狠撕碎,如同被鐮刀割過的麥稈般紛紛倒下。

  然而,儘管泰坦機甲的火力如此猛烈,構造體的數量還是太多了,仿佛無窮無盡,源源不斷湧來。

  「我不會讓你們過去!不會讓你們傷害到米莎!」

  阿斯蘭緊握控制杆發出怒吼,竭盡所能地均勻分配落彈點,將殺傷效率最大化。

  112連陣地淪陷之後,他已經是陸戰2師主力側翼的最後一道屏障,必須阻止構造體的進攻,否則整條防線都會崩潰。

  自己的家就在防線後面十公里不到的位置,他絕不允許這些怪物衝到那裡,絕不允許!

  但在鋪天蓋地的攻勢面前,人的意志實在太渺小了。

  無論阿斯蘭如何瘋狂地攻擊,構造體的攻勢沒有絲毫衰減,每當一批構造體被摧毀,新的構造體又迅速填補上來,每個個體都在忠誠地執行來自蜂后的指令,無止盡往戰場填命。


  漸漸地,泰坦機甲的能量大幅消耗,彈藥儲備也已經見底,再難以維持最初那種高密度殺傷。

  借著這個間隙,第一波構造體衝到了泰坦機甲面前。

  這些工蜂沿著泰坦機甲的肢體開始向上攀爬,任它在身上如何拍打,抖落的速度也遠遠比不上新構造體湧來的速度。

  很快,構造體們就像螞蟻般爬滿泰坦機甲表面,它們鑽入任何可以容身的縫隙,爬進一切可以擠入的孔洞,然後毫不猶豫引爆了體內的自毀炸彈。

  「轟轟轟轟轟——」

  無數構造體自爆的威力瞬間將這台巨像級泰坦炸得四分五裂,厚重的金屬裝甲崩解飛濺,碎片灑向四周宛如下起鐵雨。

  難以辨認原型的機械結構不斷墜落,底盤肢體也在劇烈爆炸中被徹底摧毀,那巨大的金屬軀體失去支撐,重重倒向地面。

  駕駛艙內被火焰和濃煙籠罩,紅色指示燈不停閃爍,刺耳的警報聲混雜著外界的轟鳴,仿佛在宣告這台戰爭機器的末日。

  阿斯蘭的身體被爆炸掀起的一塊金屬板擊中,鮮血淋漓倒在駕駛座上,已經陷入瀕死彌留。

  透過模糊的視線,他看到了那張被震落在地板上的照片,米莎的笑臉在火焰中變得扭曲,焦黑。

  他伸出手,想將照片撿起來捧在懷裡。

  「轟!!!」泰坦能源核心發生殉爆,無盡烈焰從機甲內部噴薄而出,整台機體被爆炸撕成無數碎片。

  「003003號泰坦被擊毀!重複!003號泰坦被擊毀!我們的側翼被穿透了」

  陸戰2師主陣地,每個士兵都看到了那台隕落的泰坦,昔日威風凜凜的戰爭機器如今只剩下一堆扭曲的金屬殘骸。

  陸戰2師士兵們眼中映著燃燒的火光,戰場周圍的氣溫明明因戰火變得極其炙熱,他們卻只能感覺到無止盡的寒冷,絕望肆意蔓延紛亂如麻。

  放眼望去,視線可及之處都是那些沒有任何表情的構造體,它們任憑子彈如雨點般在自己身上落下,烙出一個個焦灼的彈孔,然後拖著滿目瘡痍的身體繼續向陣地逼近。

  指揮陣地附近,有士兵驚恐地問道:「長官,我們怎麼辦.」

  陸戰2師師長從呆滯中回過神,那雙眼睛裡滿是面對毀滅的灰暗,卻仍有一縷火焰在燃燒。

  他從地上拿起擴音喇叭,面向那些向自己投來求助目光的士兵。

  「同胞們,我們的防線被擊穿了,毀滅近在咫尺,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死神的降臨。」

  「但我不會下令撤退。」

  「因為後方有我們的父母,孩子,朋友,有我們發誓要用性命守護的一切。」

  「身後即是家園,無路可退!」

  陸戰2師師長衝出掩體踩到沙包堆的最頂端,如同泰坦般巋然而立,確保自己能讓每一名士兵看見。

  「全軍將士!」

  他望向遠處洶湧而來的茫茫構造體,下達了自己此生最後的命令。

  「上刺刀!!!」

  「嗶——嗶——」尖銳的衝鋒哨撕裂長空,伴隨著聲嘶力竭的戰吼聲在陸戰2師陣地迴蕩。

  士兵們為槍械裝上刺刀,刀刃在炮火照耀下閃爍著冷冽光芒,向命運發起了最後一次挑戰。

  陸戰2師師長身先士卒帶頭衝鋒,這些窮途末路的戰士們踏過滿是泥濘和屍體的戰場,迎頭沖向了那象徵死亡的黑色浪潮。

  最後,就像小小的沙船沖入巨浪,激起一片浪花.隨即所有砂礫都消失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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