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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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這樣能行嗎?」王守仁看著潦草的弓箭,一臉懷疑人生。

  「少廢話,撘箭,拉弓。」

  『嘎吱吱……』王守仁拉弓如滿月。

  「射!」

  「咻~」竹子做的箭矢,本就不直溜,又無箭翎,剛離開弓弦就開始跑偏,到了箭靶處,足足差了兩丈遠。

  「我就知道……」王守仁氣餒,「這樣如何能練成神射手。」

  「年輕人要有毅力!」

  王守仁無奈,「非我沒有耐性,實在是……這是在做無用功啊。」

  「哎?話不能這麼說,」李青笑道,「弓射本就不是可以速成的,這弓箭確實粗糙了些,卻也是弓箭,你可知,高明的射手必備條件是什麼?」

  「射的准!」

  「……廢話!」李青翻了個白眼兒,「除了射的准,還有一個重要因素,那就是射的多。」

  「軍中多以兩石弓為主,能一口氣射出十支箭矢,且還能保持準度的弓箭手,便已是佼佼者,」李青道,「以你現在的臂力,不求準度的話,也只能射出五支箭矢,你先練習臂力,至於弓箭……

  你放心,既然打算教你,肯定得上真傢伙,改日我跟太上皇說一下,保准讓你滿意。」

  「那敢情好。」王守仁喜滋滋點頭:「對了先生,你能射多少?」

  李青想了想,道:「兩石弓的話……應該能射一個時辰。」

  「……我是問能射多少支箭矢。」

  「一直射,射一個時辰。」

  王守仁:「……」

  「你繼續。」

  …

  竹子做的弓,不需要多大力氣,連一石弓的一半都不用,饒是如此,王守仁也只連著射了五十箭,便胳膊酸麻,再使不上力氣。

  他走到李青邊上的石凳前坐下,揉著胳膊說:「先生,你能不能跟我示範一下,讓我見識一番?」

  「這弓箭太糙了,我也射不准。」李青翹著二郎腿,看著小說話本,頭也不抬。

  「……我都懷疑,你是在忽悠我。」

  「呵呵……是不是忽悠,後面你會知道。」李青笑著坐起身,從懷裡取出一張藥方,「照這個方子抓藥,熬好後拿毛巾浸濕,熱敷胳膊酸疼處,如此,便不會落下病根兒。」

  「哎,好。」王守仁對李青弓射水平持懷疑態度,卻不懷疑他的醫術,這可是給太上皇診病的神醫,醫術怎會差了?他接過藥方,起身便要再練。

  「別急。」李青叫住他,「再歇歇,欲速則不達。」

  王守仁重新坐下,問:「能不能先教我一些技巧?」

  「教也沒用,這弓箭又不標準,你先熟悉拉弓射箭即可,後面會教你的。」李青好笑道:「你還真是見一樣,愛一樣,學一樣,就不怕樣樣會,卻一樣不精?」

  王守仁沉吟了下,道:「我覺得我能精通,且我學的也不算太多。」

  「……還是要有側重才行。」李青道,「你是書香門第出身,終究是要走科舉這條路的,人生得有主次……」

  李青唯恐王守仁貪多嚼不爛,到頭來一事無成,巴拉巴拉的說教。

  王守仁也不反駁,只是靜靜聽著,最後來了句:「先生一向開明,何以……跟我父親一般?」

  他笑著道:「我非孩童,又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我可以駕馭。」

  王守仁認真道:「或許在先生眼裡,我這是貪得無厭,但,我有信心樣樣精通!」

  頓了頓,「左傳有云:立德,立功,立言;是為三不朽!」

  王守仁神采飛揚,眸泛異彩:「這是我的人生追求,我願為之努力,堅持不懈。」

  「……」李青摸了摸鼻子:說了半天,結果這廝是一個字兒也沒聽進去,算了,隨他吧。

  相處這麼久,李青對王守仁也有了一定了解,知道自己勸不住,索性也不勸了。

  畢竟,老王都無可奈何。

  他還沒自負到,他的話比人家親爹還管用。

  「繼續吧。」

  ……

  「兒臣參見父皇、母妃。」朱佑杬恭敬行禮。


  「起來,快起來。」朱見深笑呵呵地打量著兒子,許久不見,兒子長高了不少,都快到他鼻尖兒了。

  朱佑杬皮膚白皙,模樣清秀,正是長身體的他有些瘦,許是好讀書的緣故,還帶著些書卷氣。

  宸妃噓寒問暖,再見兒子,她開心的緊。

  皇子一般十歲之後,便要搬出宮,去宮外的十王府住,朱佑杬搬出去都三年了,母子見一次面卻不容易。

  朱佑杬也很開心,一一回應,乖巧懂事。

  待母子倆說了一陣兒,朱見深才道:「佑杬,過了年你就十四歲了,等不幾年就該就藩了,可有想去的地方?」

  宸妃忙給兒子使眼色,讓他好好把握難得的機會。

  不料,朱佑杬卻道:「兒臣去哪兒都行,如果可以,兒臣想晚兩年就藩,多陪陪父皇、母妃,當然,一切遵父皇旨意。」

  他性子恬淡,平常在王府也是宅男一個,一卷書,一壺茶,便能對付一天。

  朱見深欣然更濃,「平日在王府,都做些什麼啊?」

  「前段時日為父皇祈福,今父皇歸來,兒臣便也放了心,王府悠閒,兒臣也就讀讀書,有時靜極思動,去弟弟們那兒坐坐。」

  「佑杬這孩子就是孝順。」宸妃笑著說。

  朱見深也含笑點頭,道:「這次喚你來,主要是為了給你冊封,你既沒有十分想去的地方,那父皇就賞你個特權,封號你可以自己取。」

  「兒臣豈敢。」朱佑杬搖頭,「這不合禮制,還請父皇費心。」

  宸妃有些生氣,這兒子,咋不識好歹呢?

  她哼道:「剛還誇你孝順,你這又讓你父皇費心?」

  「呃……母妃教訓的是。」朱佑杬告了個罪,笑呵呵道,「那就讓皇兄費一下心吧。」

  宸妃:「……」

  朱見深卻是笑著點頭:「也好,你們兄弟素來要好,既然進了宮,也當去拜訪一下,晚上就別走了,陪父皇喝兩杯。」

  「兒臣遵旨。」朱佑杬拱拱手,「父皇,母妃,兒臣暫且告退。」

  「嗯,去吧。」朱見深擺擺手。

  宸妃暗暗苦惱,當初為了讓兒子往上沖,她淨教兒子好的了,卻忘了教他為己。

  朱見深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幽幽道:「佑杬如此,是他的福氣,你昔年教得極好,藩王就當如此。」

  宸妃一凜,訕笑道:「太上皇說的是,臣妾也只是盡一個母親的責任。」

  朱見深笑了笑:「兒孫自有兒孫福,他知足、常樂,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宸妃默了下,恭聲道:「太上皇英明。」

  「嗯…。」朱見深起身,「陪朕走走吧。」

  「好。」

  ~

  乾清宮。

  君臣之禮過後,朱佑樘邀朱佑杬入座。

  兄弟倆一個仁厚,一個內斂,關係一向不錯。

  朱佑樘難得放鬆,笑道:「佑杬啊,今日怎麼想起來我這了啊?」

  「回皇兄,是父皇召臣弟進的宮,是為臣弟冊封之事。」朱佑杬拱手道。

  「嗯,過了年都十四歲了,是該冊封了。」朱佑樘緩緩點頭,「父皇有說什麼時候冊封嗎?」

  「還沒說,」朱佑杬搖頭,不好意思笑笑,「父皇說讓臣弟想一個封號,臣弟愚鈍,煩請皇兄費費心。」

  朱佑樘失笑:「既是父皇的恩賞,你受著也就是了,不必如此謹小慎微,難道皇兄還會生氣不成?」

  「父皇慈愛,皇兄大度, 可臣弟卻不能不守規矩。」朱佑杬道,「長兄如父,父皇未賜封號,就只能煩擾皇兄了,還請皇兄莫嫌麻煩。」

  「好,那皇兄幫你想一個。」朱佑樘答應下來,道:「咱們兄弟難得一聚,恰逢今日有閒,陪皇兄飲上兩杯。」

  「那臣弟就卻之不恭了。」朱佑杬笑著答應,頓了下,道:「國事繁重,皇兄也要愛惜龍體才是,莫傷了身子。」

  「唉,朕何曾不想啊,可……不說了。」朱佑樘苦笑,「皇兄還真是羨慕你,讀書,撫琴,品茗……何等悠閒愜意。」

  朱佑杬忙道:「皇兄若如此說,臣弟真是無法自處了。」


  「玩笑之語,玩笑之語……」朱佑樘呵呵笑道,「再過兩年,皇兄幫你挑個好媳婦兒。」

  聞言,朱佑杬清秀的臉浮上一抹紅暈……

  ~

  「先生,我沒力氣了。」王守仁道,「要不,你教我一些弓射心得吧,我先熟悉熟悉。」

  「成。」李青點頭,沉吟了下,道:「弓射在一個靜字。」

  「這不是修道嗎?」

  「別打岔,聽我說完。」李青道,「起射前,要讓自己的心靜下來,排除雜念,意念專一,箭矢一旦離弦,再無回頭可能,因此,在射箭的那一剎那,務必要沉靜。」

  頓了頓,「內正直,外體直,持弓箭而審固,方可中!」

  他起身上前,拿起竹子做的弓箭,開始示範撘箭動作,拉弓技巧……

  王守仁不知弓射理論,卻能分辨出好壞,聽著李青的講解、示範,他不再懷疑李青的弓射水平。

  就算達不到神射手的水準,也定然不會差太多,至少,足以做他的老師。

  李青大致講解了一下要領,繼而,撘箭,拉弓……

  『嗖!』

  箭矢激射而出,正中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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