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悲憤的嚴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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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嵩緊急趕回連家屯兒,剛一進家門,就開始喊:「嚴世蕃,嚴世蕃……」

  少頃,歐陽氏走廂房。

  「嚴世蕃呢?」嚴嵩急急問。

  歐陽氏難過道:「他去昭獄了。」

  「去昭獄……」嚴嵩訥訥重複了遍,旋即頭皮一麻。

  知子莫若父,兒子啥德性,嚴嵩能不知道嘛,別說還沒到坐牢日期,就算到了,也會想盡辦法拖延,哪裡會主動去蹲大牢?

  「他是不是又闖禍了?」

  「你就不能盼你兒子點好嗎!」歐陽氏生氣了,「再怎麼說他也是你兒子,你不保他也就算了,還這麼說他……」

  「你懂什麼!」嚴嵩難得跟媳婦發火,「慈母多敗兒,小畜生有今日,有你的一份功勞。」

  「你……」歐陽氏破防,「好好好,官做大了,嫌棄我這個糟糠之妻了是吧?想休我休便是了!」

  「……」嚴嵩氣勢一弱,苦惱道,「為夫哪裡是這個意思……好吧,是我說話重了,可嚴世蕃這次八成闖大禍了,少不得我也要被他連累。」

  歐陽氏氣道:「他能闖什麼禍?這些日子你不是沒看到,乖得很……」

  見她突然不說了,嚴嵩便知有貓膩,忙追問道:「怎麼回事兒?快說……」

  歐陽氏將兒子回來時的異樣,以及剛發現家裡少了二十兩銀子一併說了,末了,道:「不過二十兩銀子,你犯不上大發雷霆。」

  「這就不是錢的事兒……」嚴嵩撂下一句,轉身就走。

  「夫君你要去哪兒?」

  「去昭獄,向那兔崽子了解真相!」嚴嵩頭也不回,兒子的傷怎麼來的,他已有了大致猜測。

  ~

  錦衣衛昭獄。

  嚴世蕃坐回草蓆上,竟覺得特別踏實,不提心弔膽的感覺……真好!

  瞥了眼左右兩位前皇親國戚,皆是一副生如死灰的模樣,好似腐朽的枯木,不見絲毫生氣,嚴世蕃不禁暗暗搖頭。

  坐牢有這麼苦嘛?

  你倆的伙食可比我好太多了,真的是不知足。

  「嗨呀,這人啊,還是得看開些……」嚴世蕃整理了下鋪蓋,脫下靴子,掀開被子躺了進去,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睡覺嘍。」

  『嚴世蕃,你他娘又給老子惹禍了是吧?你娘的,有你這麼個兒子,老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少裝睡,給老子解釋清楚……』

  「啊!」嚴世蕃靜坐而起,大口大口喘氣,額頭冷汗涔涔,「還好,是夢……」

  忽聞,腳步聲逼近,嚴世蕃剛欲放鬆的神經再次繃緊,死死盯著老門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紅袍下擺,他僵硬的、一寸寸的抬起頭,果然……

  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爹,您,您怎麼來了?」

  嚴嵩見他驚恐心虛的模樣,懸著的心則是涼了半截兒。

  不過他還算鎮定,心裡想著未必就那麼巧,小混帳剛好被李國師逮個正著,聯想到乾清宮李國師對自己並無異色流露,嚴嵩稍稍好受了些。

  深吸了口氣,嚴嵩從懷中取出一粒碎銀子,塞給那開鎖的牢頭,又說了幾句場面話,打發其離開,這才緩步走進去。

  「爹……」

  「說吧,這次又闖了什麼禍?」嚴嵩語氣冰冷,「若敢隱瞞,你就一輩子在這牢中度過得了。」

  嚴世蕃硬著頭皮道:「兒子說了,爹你別生氣。」

  「說!」

  「兒子偷了家裡的錢,二十兩。」

  「這個我已知道,說重點!」嚴嵩耐性將盡,神色不善。

  「呃,是這樣,兒子拿著錢去……去嫖了。」嚴世蕃悻悻說。

  嚴嵩勃然大怒,氣笑道:「好,好啊,你個小畜生還挺會玩兒……你這傷又是怎麼回事兒?」

  「錢不夠,讓人給打了。」嚴世蕃一臉委屈,忍不住罵道,「真是太他娘貴了,我……」

  迎上老爹那吃人的目光,嚴世蕃縮了縮脖子,訕訕道,「好吧,是我打人在前,對方打人在後,可那兩個婊子說話忒也難聽……」

  嚴嵩忍著怒氣聽完,問道:「你可見過李國師?」


  「這個……」嚴世蕃心虛的看向別處。

  見狀,嚴嵩剩下那半截兒也涼了,整個人如墜冰窟,到底啊……

  『呼哧呼哧……』

  濃重的呼吸聲,讓嚴世蕃發毛。

  「爹啊,你,你冷靜,你還沒孫子呢。」嚴世蕃嚇毀了,一個勁兒拉被子……

  @#……

  「啊呀……殺人啦,動用私刑啊……」嚴世蕃哇哇大叫。

  本就傷的不輕,這下直接痛楚加倍,他哪裡忍得了?

  不過,這一招還真管用,上進心爆棚的老爹,聽到『動用私刑』四個字,雖氣得渾身直哆嗦,可也真停了手。

  嚴嵩一忍再忍,才忍下滔天的怒火,咬牙道:「說經過!」

  「哎,是是。」嚴世蕃是真的疼慘了,當即將經過事無巨細的講述給老爹聽……

  ~

  乾清宮。

  好一番暢聊之後,

  朱厚熜沉吟道:「肅清渾濁,於朕而言,費些心力倒也不是不能做成,只是有些事……就如青樓,真沒法硬性全部查封啊,當初宣宗就曾執行過一段時間,可之後又捲土重來,這東西在先秦就存在了……」

  李青嘆了口氣,頷首道:「這個可以除外。」

  朱厚熜欲言又止,終是沒再討價還價,保證道:「先生放心,一年之內,朕會肅清塵霧。」

  頓了頓,「嚴世蕃……?」

  「他犯得也不是十惡不赦之罪,這次……也稱不上犯罪,維持原判即可。」李青道,想了想,又補充:「不過,這樣的人萬不能入仕為官,不能讓這種人享受恩蔭!」

  朱厚熜滿口答應,點頭道:「朕已剝奪了他科舉資格,自不會再讓他進入官場!」

  「那就好…。」

  李青抿了口茶,道,「對了,我這次來,還有件事要提醒你。」

  「先生請說。」

  「楊慎即將流放期滿!」李青說。

  朱厚熜一滯,呼吸稍稍粗重起來,顯然,哪怕過了這麼久,他仍是無法釋懷。

  好半晌,硬邦邦問道:「先生的意思是……?」

  李青沉吟了下,說道:「你們君臣兩看相厭,讓再次進京做官,大禮重議之事難免會被人再拿出來說事兒,那樣你面上也不好看……嗯,他在雲...南待了數年,對當地也有了一定了解,不若先在那兒給他安排個官職,歷練幾年,再調回……調回江南做官吧。」

  「那就依了先生。」這樣安排,朱厚熜不是很排斥,也能接受。

  眼不見為淨!

  對楊慎,他是恨極了的,若非李青,他絕對讓楊慎流放到死。

  「朕稍後就讓人去宣旨,結束他的流放,准許家人去看望,他若想回鄉,朕亦可給予他半年期限。之後再走馬上任,如何?」

  「挺好!」李青見他一副悶悶不樂模樣,嗤笑道,「宰相肚子能撐船,你一個皇帝,怎能這點肚量?楊慎確有才具,對人才,不妨寬容一些。何況……當初之事,也不算是他的錯。」

  朱厚熜:「……」

  楊慎沒錯,那誰錯了?

  可這話是從李青口中說出來的,朱厚熜也只得一笑置之。

  『我對人才還是寬容的……』朱厚熜在心裡為自己找補。

  「呵呵……先生一路風塵僕僕而來,不若你我君臣小酌兩杯,也算是朕為先生接風洗塵了。」

  「我不長住,很快就走。」

  朱厚熜悶悶道:「這點時間都沒有?來都來了,最起碼小住兩日吧?怎麼說也得去國師殿露露面,人走茶涼,得常溫著才是!」

  李青淡淡道:「確實不差這點時間,小住兩日亦無不可,可一碼歸一碼,有一點請你明白,我回來與你無關。」

  朱厚熜倍感受傷,難過道:「先生還是不肯原諒我?」

  李青嗤笑連連。

  朱厚熜頹然苦笑:「先生到底如何才能息怒?」

  「這話說的……倒是我小氣了?」

  「真不是這個意思……」朱厚熜無奈又委屈,只好道,「朕會讓先生回心轉意的。」


  「是嗎?那看你表現……」李青倏地住了口,覺著這話有點……那個啥。

  這時,不受限制,不必通稟的黃錦走進來,見到李青,立時小眼睛瞪得溜圓,「李,李青……啊,李國師,你啥時候回來的呀?」

  「今日剛到。」李青笑笑道,「多日不見,你又胖了兩斤。」

  「有嗎?」黃錦習慣性的摸摸肚皮,悻悻然道,「我這是穿得厚,等天兒暖和起來,這二斤就沒了。」

  李青:「……」

  朱厚熜突然有些羨慕黃錦,可以無所顧忌,不用陪著小心,甚至稱得上隨心所欲。

  「黃錦,去讓人準備些酒菜過來,朕要與先生小酌兩杯?快點。」

  「哎,好。」黃錦又看了李青一眼,這才走開。

  人剛走沒一會兒,就有小黃門來稟報,「皇上,嚴侍郎請求面聖。」

  朱厚熜怔了怔,隨即對李青笑道:「看來,嚴嵩是得知了事情經過,來請罪了。」

  李青只是輕笑笑,不置可否。

  朱厚熜也笑笑,朝那小黃門道,「宣。」

  ……

  宮門口,春寒料峭的時節,嚴嵩卻是滿頭汗珠,衣襟都被汗水打濕了。

  輾轉個不停,著實累壞了他,加之心理壓力巨大,整個人都快要虛脫了。

  不知這次我頂不頂得住……嚴嵩望著宮門,黯然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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