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湯子敬回來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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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牛車離湯家老屋僅剩半里路時,眼尖的湯斐君發現門外架起了四根晾衣竹竿,曬得全是沒見過的花布衣裳。「子義,難不成咱娘接了漿洗的活?」

  「娘腰不好,洗衣裳坐久了,彎腰擰乾衣裳的水,老是叫嚷著說腰斷成兩半,直都直不起來。況且,有雲珠在,怎會要娘親自洗衣裳呢?」湯子義說得頭頭是道,卻也疑惑那麼多衣裳是哪來的。

  恰好,雲珠拎了一桶衣裳出來曬,老遠看見牛車來了,趕緊跑上去迎接。日頭把她的臉曬得紅撲撲的,滿頭大汗。

  湯斐君跳下牛車,「雲珠,這麼熱的天,大中午的洗什麼衣裳?沒的熱中暑了。」

  「小姐,你是不知道,我要不洗這些衣裳,有人該要跳河了。」

  會鬧跳河這一套的,湯家有且僅有一人—葉氏!湯斐君蹙眉問:「葉姨娘又鬧什麼妖蛾子?」

  「不是葉姨娘,是她的兒子和兒媳婦!」

  葉氏的兒子是湯子敬,兒媳婦便是湯子敬的妻子,這麼說來,失蹤大半年的湯子敬自個兒跑回來了,還帶了個結髮妻子來?

  「這個沒廉恥的!爹去世還不足一年,他尚在孝期就跟女人廝混,還沒臉沒皮的把人帶來,太厚顏無恥了!」

  湯子義邊罵邊往屋裡走,只見高氏臥床,傅氏為她搖扇扇風,不見湯子敬的影蹤。「祖母,娘,湯子敬那個臭不要臉的呢?」

  「子義,你快別提他。」傅氏回道。

  高氏用手肘撐著半邊身子,強坐起來,顫聲道:「提,怎麼不能提?也叫斐君和子義知道,湯子敬現在變成什麼鬼樣子了!」

  傅氏忙塞了個大迎枕放在高氏腰後,面對一雙兒女疑惑的眼神,只得講出實情。「兩個時辰前,也就是你們走了沒多久,先後來了三頂轎子,你們的葉姨娘坐了一頂轎子,另一頂轎子坐的是子敬跟他女人,還有一頂轎子專放他倆的箱籠。兩個後輩還沒行禮,你們的葉姨娘就大喊大叫說老夫人夫人,我來給您們報喜了。」

  「報喜?喜從何來?」湯斐君問。

  傅氏回道:「我也是這樣問,她說老夫人要當曾祖母,夫人要當祖母了,可喜可賀。」

  曾祖母是父親的祖母,也就是說湯子敬帶來的女人不僅是妻子,還身懷六甲!

  湯子義聽明白了,破口大罵:「湯子敬這個混蛋,咱爹屍骨未寒,他不光跟女人糾纏不清,還搞大了人家的肚子!簡直是敗壞湯家的名聲。」

  「三少爺,這還不算什麼。更過分的是,四少爺入贅到汪家當上門女婿,這生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姓汪,卻要葉姨娘照顧那汪家姑娘,直到孩子滿月回去辦滿月酒。」

  「入贅?」姐弟倆異口同聲地問。

  大臻王朝男尊女卑,入贅低人一等,一向自視甚高的湯子敬竟會做倒插門女婿,真是令人驚掉下巴。不過,去年湯子敬逃去淘金的時候,正是湯家生計最為艱難的時候,即使偷走了竇耘的那一些銀兩,撐不了多久又不怎麼會幹活,為了活下去,選擇入贅混口飯吃也是情有可原的。

  傅氏婉聲解釋:「汪家祖祖輩輩都做人牙子,手頭攢了不少積蓄,家境富足,可惜命里無子,妻妾們加起來生了十一個女兒,夭折了五個,活下來了六個。跟子敬相好的是汪四姑娘,五官周正,但看著不像好相與的。還沒進門,便說咱家宅子太破,不能落腳,非要去城裡住客棧,再買一套好宅子住,又說什麼嘴裡沒味,想吃點酸蘿蔔。俗話說冬吃蘿蔔夏吃薑,蘿蔔是冬天才有的,現在大熱天去哪弄蘿蔔給她吃?偏偏你們的葉姨娘,把她當什麼寶貝似的,非要緊著她來,說什麼搜遍全縣也要弄到酸蘿蔔,讓她吃個夠。她把我們的話當耳旁風,說是用攢的體己錢,用不著我們操心。」

  湯斐君霍然明白了一切,屋外竹竿上晾曬的全是湯子敬他女人的衣物,葉氏、湯子敬和他女人三個不在這,是坐轎子到處找酸蘿蔔。

  「湯子敬是混蛋,葉姨娘是糊塗蛋,真不愧是一對親母子!」湯子義出言嘲諷。

  湯斐君想不出好辦法,「祖母,娘,您們怎麼打算的,總不能由著他們母子胡來?」

  傅氏一臉無奈,「娘,子敬不守規矩,還在孝期便敢跟人同房廝混,還弄大了人的肚子,換做是以前,為保全湯家名聲,我定要叫她把孩子打掉的。可現在咱家也落魄了,誰曉得這些爛事呢?況且,汪四姑娘肚子裡的孩子是無辜的。」

  「畢竟她肚子裡的孩子,也是我們湯家的骨血,叫她打掉,我也捨不得。不過,既然子敬願意當汪家的倒插門女婿,孩子生下來也不姓湯,沒的叫葉姨娘伺候她到生還要坐月子。讓她們權且好好休息一晚,明兒再跟他們掰扯。」

  沒等高氏和傅氏進城去找三人,次日一早,葉氏雙眼紅腫,披頭散髮地跑來告狀。「老夫人,夫人,真沒想到二八年紀的汪四姑娘,竟是個厲害的主。」

  高氏、傅氏、湯斐君、湯子義和雲珠五人正在吃朝飯,紛紛豎起耳朵聽下文。

  「大中午的,她說要吃酸蘿蔔,我拉下臉挨家挨戶地問誰家有酸蘿蔔,問了好幾十戶人家,花六錢銀子買了一壇酸蘿蔔。她只吃了一口,便吐了出來,說這是豬吃的東西,壓根不是人吃的東西;這還不算完,她說要吃清湯麵,我煮好了端給她吃,她倒好,嘗都沒嘗,便哇哇地吐了起來,搞得我一時情急只能用雙手接她吐出來的穢物;晚上沐浴,不光要我給她擦背,還要我幫她洗衣裳;一夜起來七八次,放著房裡的恭桶不用,非要我攙著她去客棧外頭的茅坑小便。她這麼多事,我跟子敬說,子敬嫌我不體諒兒媳婦。可憐我上了年紀,兒子不疼我,兒媳婦把我當丫鬟使喚,做婆婆做到我這個份上,窩囊不窩囊啊?」

  葉氏雖是妾室,但在湯家的待遇不亞於正房夫人,何曾這樣被人欺負過?眾人心中竊喜。

  高氏反問:「你不想當奶奶了?」

  「想當奶奶,也不是這麼個當法。反正我已經把全部家當留給子敬了,他倆愛怎麼造作就怎麼造作,我可不去摻和,不然這條老命該折騰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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