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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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郊野外,寒風瀟瀟,車門突然動了一下,幾個人都被嚇了一跳。

  馬玉蕭喃喃道:「大哥,該不會是詐屍了吧?」

  「別瞎說,屍體都硬了,怎麼可能?」

  責怪一句,我疑惑道:「大炮呢,這貨一泡尿撒了這麼長時間嗎?」

  聽我所言,紅姐臉色大變,快步走了過去,使勁拉動車門,但是死活也拉不開。

  紅姐急道:「大炮,你下來。」

  見狀,我心知不妙,跑過去一看,不知什麼時候,鼻大炮把屍體又搬到了副駕駛,自己坐在了駕駛位上。

  紅姐嘶聲吶喊:「別,千萬別做傻事。」

  我瘋狂砸門,口中大喊:「大炮,你下來,我讓你下來,聽見了嗎?」

  外面的人都急瘋了,鼻大炮卻置若罔聞,重新發動了廂式貨車。

  一直以來,鼻大炮永遠像一隻讓人討厭的蒼蠅一樣,可是此刻他竟然一句話也沒有,隔著車窗望著我們,露出了一抹視死如歸而又鬼氣森森的笑容。

  他招了招手,嘴巴一張一合,好像再說什麼,但是什麼也聽不見。

  最後,他給紅姐拋了一個飛吻。

  隨即,廂式貨車緩緩啟動。

  我們幾個一路追,一路喊,卻無濟於事。

  廂式貨車越來越快,突然向右側急打了一把方向。

  一聲巨響,車身撞到水泥護欄,與此同時左側車輪突然懸空,車身一斜,整個翻了下去。

  幾人跑到路邊向下一看,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只聽到了幾聲翻滾碰撞的聲音從地獄傳了出來。

  紅姐淚如泉湧,痛心疾首的罵了一句:「日你媽的心真硬。」

  我心如刀割,悲痛至極。

  須臾,馬玉蕭失聲道:「大哥,快看,著火了。」

  聞言,再次看了下去,無盡的黑暗之中星星之火不停閃動,很快就呈燎原之勢。

  我狠下心說:「快走。」

  紅姐傷心欲絕,不願離去,我和馬玉蕭生將她給拉走了。

  火勢很大,站在高架橋上都能感到烈焰滾滾,炙烤著臉龐。

  凌晨三點鐘的時候,麵包車安全到達了博通堂,幾人一人泡了一碗熊毅武方便麵,暖和了一下身子。

  稍作休息,又開始將那些東西歸位,剛剛忙完就聽到了「祝你平安」的音樂聲,天馬上就要亮了。

  翌日清晨,太陽照常升起。

  我一夜沒有合眼,困得要死,可怎麼都睡不著,那種感覺別提多難受了,剛剛睡著又突然驚醒,如此反覆,讓人倍受煎熬。

  我感覺自己可能有點神經衰弱了。

  中午時分,張媽做好了飯喊我起床。

  吃飯的時候張媽站在旁邊看著我,兩隻手扣在一起,慈祥的臉上露出了溫暖的笑容。

  張媽做的面很好吃,滿滿一老碗手擀麵,就著紫皮的獨頭蒜,簡直嘹咋咧。

  「真好吃。」

  聽到我誇讚,張媽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又說:「張媽,坐。」

  張媽擺了擺手,說道:「正好我有件事跟你說一下。」

  「什麼事?說吧。」

  「我收拾林老屋子的時候發現了一樣東西。」

  一聽這話,我使勁咽了一下,問道:「什麼東西?」

  「一個箱子。」

  我好奇心頓起,當下碗筷問:「什麼箱子?」

  「裡面都是帳本,我也看不懂。」

  正說著話,張媽突然緊張了起來,急忙又解釋道:「我不是有意要看的,那日我拖地之時,一不小心碰翻了水桶,箱子都被水泡了,我這才……」

  我打斷道:「箱子在哪呢?」

  「你等著,我去給你拿。」

  言畢,張媽轉身離去。

  一碗麵還沒吃完,張媽懷裡抱著一個黃底紅字的西鳳酒紙箱子回來了。

  「之前那個紙箱子泡壞了,我給換了一個。」


  張媽嘆了口氣,又道:「這還是去年你們吃年夜飯裝酒的箱子,一轉眼又快過年了。」

  老年人都多愁善感,她這一句話說的我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張媽打開箱子,把裡面被水泡的發皺變厚的帳本一一拿了出來。

  「張媽,你去忙吧,我看看。」

  張媽點頭:「還吃嗎?」

  「端走吧。」

  張媽拿著筷子,端起碗去了廚房。

  這些帳本被水浸泡,紙張已經粘連在一起,字跡變得模糊不清,暈染出一圈一圈的黑色印記。

  大概看了一遍,並無什麼特別之處。

  起初,我也沒太多想,畢竟博通堂迎來送往,做的就是古董買賣,自然要登記入帳了。

  而且,林滄海事無巨細,精力充沛,凡事必親力親為,這些事情也一直都是他一手操辦的,應該不會有任何差池。

  看著這些帳本,我又想起了張玲。

  或許,林滄海正是以此獲得了靈感,選擇偽造工作日記,嫁禍張玲。

  我把那些帳本又重新放回箱子裡,就在這個過程中,突然發現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帳本。

  其他帳本邊緣的切口全都泛黃,而且有些發毛,相較來說,只有那一本邊緣切口要乾淨不少,並且刀口齊整,沒有發毛的跡象。

  眾所周知,邊緣切口泛黃髮毛是由於長時間多次翻動導致的,這屬於自然磨損,也符合現實情況。

  可那一本就顯得很突兀了。

  只有一種可能,那一個帳本很少被人翻動,所以看起來比較平整,比較新。

  翻開帳本,我皺起了眉頭。

  從表面上來看,裡面記載的內容無非進出帳目,而且從名字來看多是現代仿品,數目也都不大,鮮有過萬的數目。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別人看不懂,我卻洞若觀火,一眼就看出了端倪,頓時大吃一驚。比如一個被記載為「中色羽裳」的物件引起了我極大的好奇。

  《左傳·昭公十二年》有云:黃,中之色也。

  黃又是金的本色,而羽衣指的則是羽化成仙之後穿的衣服。

  不難看出,帳本里的中色羽裳分明就是金縷玉衣的另一種稱呼。

  還有一個被記載為「陶首」的東西,這就很好理解了,肯定是宇文泰武士俑的腦袋了。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都能一一對應密室裡面的奇珍異寶。

  我突然萌生了一個瘋狂的想法,只要把這個帳本交給警方,就能將所有罪名歸咎於林滄海一人身上,從而洗脫石靜霞的嫌疑,還她以自由之身。

  「不行,這樣太危險了。」

  我使勁搓了搓臉,又喃喃自語道:「小靜在陝北被抓了現行,千萬不能意氣用事,弄不好整個博通堂都沒了。」

  俗話說:小不忍則亂大謀。

  我一把火把帳本給燒了。

  因為帳本一旦落到警方手裡,非但救不了石靜霞,反而會引發無法預知的連鎖反應。

  傍晚時分,手機響了。

  我拿起手機一看,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是黎芸打來的。

  自從唐泰陵一別,算來也有一段時日,她與我從未有過任何聯繫,我也逐漸習慣了這種日子。

  如今,黎芸突然來電,用腳趾頭想想也能明白,她所為何事。

  我拿著手機,聽著一遍又一遍的鈴聲,卻始終沒有勇氣按下接聽鍵,因為我不知道說什麼。

  我們已經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

  黎芸一連打了三個電話,我都沒接,她就給我發了一條簡訊。

  「我在第一次見面的地方等你,你不來,我不走。」

  思緒回撥,迅速鎖定了那個記憶深處的夜晚,那個路邊燒烤攤,那個在跨年夜爛醉不回的人兒。

  一連抽了好幾根煙,我決定前去赴約。

  到了地方,腳步不由自主就慢了下來,我躲在暗處觀察。

  路邊攤早已不復存在,可那個熟悉的身影依舊還在,只是她已剪去長發,換成了中分齊肩的內扣短髮。


  黎芸坐在路邊,手裡拎著一瓶酒,身旁還放著一瓶酒,身影從未有過的落寞與孤獨。

  我走了過去,在她身旁坐下,二人相顧無言。

  我拿起酒瓶子一看,是杜康酒。

  擰開蓋子,一口烈酒入口,頓感一股火辣滑過舌尖,湧進胃裡,悄悄嵌入血脈之中,游離於周身。

  這強烈的刺激讓我更加清晰的意識到這或許就是用以祭奠這份感情的訣別酒。

  「鐺」的一聲,黎芸與我碰杯,舉頭喝了一大口。

  「你還是來了。」

  「嗯,來了。」

  自此,二人誰也不說話,就這樣靜靜的相伴,只顧喝酒。

  酒過三巡,我長嘆一聲,打破了沉默。

  「人言:何以解愁,唯有杜康,卻不知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

  黎芸一聲苦笑,無奈的說道:「你贏了,有什麼可愁的?」

  「阿黎,其實我們都一樣,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我……」

  話到嘴邊,我又咽了回去,搖搖頭改口說道:「我覺得這個髮型更適合你。」

  黎芸何等聰明,自然知道我想表達的意思。

  她轉頭看著我:「真的?」

  我點了點頭。

  黎芸的眼神莫名變一冷,一臉冰霜的說:「杜光庭,我恨你。」

  話罷,卻忍不住留下了兩行滾燙的淚水,月光下閃閃發亮。

  我也心如刀割,卻只能強裝冷漠。

  黎芸擦乾淚水,將瓶中酒一飲而盡,轉身就走。

  借著酒勁,我一步上前,拉住黎芸的手。

  「阿黎!」

  突然,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我到吸了一口涼氣,一下子就清醒了許多,急忙鬆開手,捂住了胳膊。

  黎芸亮出帶血的鋼針,面無表情的盯著我。

  「你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從此一別,最好永世不得相見,要不然我一定會殺了你替爺爺報仇。」

  黎芸走了。

  世間事,無巧不成書。鼻大炮和段懷仁一樣的死法,一樣的屍骨無存。不同的是,鼻大炮在這個世界上無親無故。

  我、紅姐,還有所有認識與不認識,恨他與不恨他的人,註定都只是彼此生命里的過客。

  鼻大炮孑然一身,連個葬禮都沒有,這一走就跟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我住進了博通堂,為了照顧天天,我讓紅姐也搬了進來,總算是有點人氣了。

  匆匆月余。

  仿佛在一夜之間,西京城舊貌換新顏,處處張燈結彩,偶爾還有炮仗聲傳來,年味越來越濃了。

  這一日,張媽上樓說道:「來人了,說完看東西,你看我又不懂……」

  張媽還是謹小慎微,只說自己不懂,從來不說讓我下去招待一下。

  我淡然道:「讓那人走吧,這都大年三十了,明天就是大年初一,告訴他關門歇業了。」

  張媽為難道:「開門做生意,來者都是客。」

  這話說的在理,我拖著神形俱散的身體向樓梯走了過去。

  一男一女兩個人進入了我的視線。

  男的三十多歲,油頭粉面,身穿黑呢子大衣,腳蹬油光鋥亮的皮鞋,臉上帶著一個蛤蟆鏡,遮住了半邊臉。

  女人衣著樸素,用圍巾裹臉,只露出一對眼睛,不過一眼便知這是一個老太太,因為她的眼角額頭布滿皺紋。

  我走下樓梯之時,女人瞟了我一眼,徑直出了門。

  我覺得有些奇怪,女人的身形體態很緊緻,沒有一點老年人松松垮垮的跡象。

  正自納悶之際,男人叼著大雪茄,操著一口南方口音說:「全都是一些不入流的東西啦,有沒有好東西,拿出來看一看嘛。」

  我一連給他介紹了好幾個,他連看都不看一眼。

  「怎麼這個樣子啦,錢不是問題啦,好東西拿出來,讓我看看。」

  我又拿起一個元青花將軍罐說:「您上眼。」

  「民窯?」


  對方只看了一眼,便連連擺手:「民窯不看啦,拿走。」

  我一愣,還真是個懂行的,於是說道:「雖說是民窯,可品相好啊,而且……」

  話沒說完,對方打斷了我:「不要囉里囉嗦啦,到底有沒有好東西啊。」

  與男人對話的過程中,我發現門口那個女人把紅姐晾曬在外面的天天的衣服拿在手裡,貼在臉上,行為舉止特別怪異。

  她,好像哭了。

  「我在跟你說話啦,我的時間很寶貴的啦。」

  男人顯得不耐煩,兀自說道:「算了,算了,我還是去別家看看吧。」

  便在此時,紅姐抱著天天從樓上走了下來。

  「今天出太陽了,也沒什麼風,我帶天天出去轉轉……」

  正說著話,女人突然一下子沖了進來,紅姐身子一斜,護住天天,警惕的說道:「光天化日,你想幹什麼?」

  張媽也把雞毛撣子反著拿在手裡,警戒了起來。

  「我,我,讓我看看孩子。」

  一聽這話,我的腦袋「嗡」的一下子就炸了。

  因為我聽出了她的聲音。

  「哈哈,光廷,看我是誰?」

  男人橫插一槓子,摘掉蛤蟆鏡又說:「我是陳多餘,陳老三啊。」

  我沒搭話,盯著那個女人,顫聲道:「小靜,是你嗎?」

  女人身子一顫,捂著嘴轉身就走。

  紅姐和張媽追到了門口,然後回頭看著我,齊聲道:「快追啊。」

  「……想妹妹想得迷了竅,抽菸含住煙腦腦,差點把哥哥嘴燒了,相妹妹想得迷了竅,睡覺不知道顛和倒,翻身跌在炕底了……」

  我開口唱了一首信天游《想妹妹》,以前石靜霞唱的是《想哥哥》,把歌詞裡面的「哥哥」換成「妹妹」就可以了。

  突然,她停下了腳步,哭成了個淚人。

  我走過去,顫聲道:「小靜,真的是你。」

  她不說話,使勁搖頭。

  我伸出手,想要扯掉她臉上的圍巾,可是她死死的抓著我的手,不讓我那麼做。

  「小靜,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嫌棄你的。」

  她還是不放手,還是一個勁的搖頭,一個勁的落淚。

  「小靜,如果你還愛我,就鬆開手。」

  再三猶豫,她鬆開了手,我緩緩將圍巾揭開,看到了石靜霞的廬山真面目,頓時大吃一驚。

  只見石靜霞眼角嘴角下垂,眼袋鬆弛發泡,兩側顴骨下面有一道深深的溝壑,儼然一副七老八十的樣子。

  要見我一臉驚愕,石靜霞背過了身去。

  「我就是想天天了,忍不住回來看一眼,看一眼我就走。」

  那一刻,我的心碎了。

  一把將石靜霞攬進懷中,淚水奪眶而出。

  「小靜,你讓我找的好苦啊。」

  此情此景,在場之人無不潸然淚下,整個世界仿佛都處在無盡的悲傷與久別重逢的喜悅之中。

  陳多餘說:「行了,這是高興的事,別哭哭啼啼的了。」

  張媽上下打量著陳多餘:「老三,你混出來了?」

  「那當然了。」

  陳多餘跺腳抖腿道,又道:「光廷給我發的聘任書,以後我就是博通堂的經理了。」

  我一把揪住了陳多餘的衣領。

  「光廷,幹什麼呀這是,這身衣服是我從康復路賣的,一百多塊呢。」

  我沒好氣道:「你嘴可真緊,當時我問你小靜的情況,你怎麼跟我說的?」

  「不能怪我啊,關鍵……」

  石靜霞搶過話茬說:「是我讓她替我隱瞞的。」

  原來,石靜霞不辭而別之後,就南下去了廣東,想讓陳多餘幫忙給她找一份工作,以了卻殘生。

  不料別人看了她的身份證,說她是冒名頂替,沒人敢要她,於是便在陳多餘的接濟之下艱難度日。

  這次陳多餘臨危受命,應我之邀回來救火,苦口婆心勸說石靜霞一同北上,起初石靜霞並不答應,怎奈又無法忍受思念之苦的折磨,動搖了意志。


  而且,陳多餘自知若是留下石靜霞一人孤苦無依,恐怕只能去撿垃圾了,便揚言回來之後必定將真相和盤托出,讓我親自南下去接人。

  思來想去,石靜霞這才答應北上,不過又心裡沒底,害怕我嫌棄她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醜八怪,於是二人便喬裝打扮,看我如何反應。

  若是舊情仍在,一切倒還好說,若是覆水難收,她已做好打算,看一眼天天,讓後找個沒人的地方自絕於世。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張媽一連說了好幾遍,摘下圍裙再道:「你們先聊著,我趕緊去買點東西回來,晚上還得吃年夜飯呢。」

  紅姐把天天交給了石靜霞,天天愣愣的盯著這個最熟悉的陌生人,突然五官一緊,「哇哇」的哭了起來,哭的都沒氣了。

  石靜霞心情沉重,喃喃道:「對不起,是媽媽不好。」

  紅姐說:「沒事,一會就好了,有血脈呢。」

  眾人七手八腳開始忙活起來。

  夜幕降臨,西京城裡萬家燈火,燦若星河,此起彼伏的炮仗聲越來越密集。

  酒菜上桌,看著春節聯歡晚會,大家推杯換盞,憶苦思甜。

  天天在母親溫暖的懷抱里沉沉睡去,又因外面炮聲隆隆,時不時皺眉欲哭,石靜霞輕輕捂著他的耳朵,哄他入眠,畫面溫馨而甜蜜。

  不知不覺,夜已經深了。

  電視機里傳來了主持人一唱一和的聲音。

  「銀羊辭舊歲,金猴迎新春。」

  「現場以及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讓我們一起倒數十個數,迎接甲申猴年的到來。」

  「十。」

  「九」

  「……」

  倒計時結束,人間瞬間歡騰一片。

  「放炮了。」

  陳多餘招了招手,拿著炮仗出了門。

  幾人跟了出去,卻發現門口停著一輛警車。

  警燈閃爍,讓滿天的煙花都黯然失色。

  一雙散發著寒光的手銬戴在了石靜霞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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