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九十五章 最後一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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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兒,感覺怎麼樣了?」秦墨看著床上,虛弱的高士蓮,內心也有些焦灼。

  徐缺才醒,要是高士蓮又出事,他真的要自責了。

  「好得很。」高士蓮強擠出一個微笑說道。

  高瑤在一旁,紅著眼睛沒說話,她跟秦墨的女兒,高採蓮也在一旁恭候著。

  高採蓮今年也五十了,但是看起來,就跟高瑤一般年輕。

  「爹,大醫剛才來了,說祖父情況很差。」高採蓮哭的無比傷心。

  「傻孩子,哭什麼,生老病死,自有天定,我都百歲老人了,能活這麼久,已經是老天憐憫了。」

  高士蓮很疼愛她,甚至給她取名『採蓮』,就是希望把自己的好運都帶給她。

  「祖父,您多陪陪我,這個家沒您不行。」高採蓮並不羨慕自己那些公主姐妹,過繼給高家,她得到了祖父全部的寵愛,父母也對她很好,並沒有因為她改姓而輕視她,反而覺得虧欠了她,給了她更多的關注和寵愛。

  她的子女,也早早的就被父母安排好,去了很好的單位。

  這些,在其他姐妹那裡是看不到的。

  她了解父親的性子,對於子孫後代的事情,一般不會插手。

  高士蓮輕撫著她的腦袋,「痴兒莫哭,祖父這輩子過的很精彩,可人生哪有不散的宴席,只要你好好的,我就高興了。」

  高採蓮哭的不行,轉頭抱住了母親,「娘,救救祖父!」

  高瑤也輕撫著她的腦袋,默然無語。

  父親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不是服用藥物就有用的。

  醫生也說了,父親百歲之齡,沒有什麼太多的病痛,已經很不錯的。

  要是強行留他,反倒會讓他痛苦,還不如順其自然。

  她也是這麼想的。

  「走,咱們出去,讓你爹跟祖父好好聊聊。」高瑤擦了擦眼淚,牽著女兒離開房間。

  其餘晚輩,也都跟著離開。

  對他們而言,高士蓮不僅僅是一個慈祥的祖父,更是他們崇拜的對象。

  無論是大明實錄之中,還是各種演義里,他們的祖父都是個英雄人物。

  是協助父親定鼎天下的人物。

  祖父有時候也很嚴厲,自小對他們的學業抓的很緊,若是有兄弟姐妹偷懶,他肯定要嚴懲的。

  祖父也很溫柔,每次說話都溫聲細語,教他們做人的道理。

  所以,高家的孩子,沒有一個走歪的。

  他們不追求權力金錢,成年之後,都去追逐自己的夢想。

  有的人參軍,也有人從政,也有人追求自由藝術,但從沒聽說過,他們做過一件壞事。

  高家的家風,是極正的。

  祖父雖然是閹人,卻引導他們走上了正途!

  秦墨坐在床邊,異常的難受。

  「你莫難過啊。」高士蓮說道:「我早先就判斷過自己的身體,長則一兩年,短則半年多。

  這是命數,由不得別人。

  我知道近來發生太多變故,讓你難過,怪我了。」

  「不怪你。」秦墨強忍著悲傷道:「你我一世人,兩叔侄,我能有今日,你居功甚偉。

  我只是有些後悔,沒能多孝順孝順您。」

  「多孝順才算孝順吶?」高士蓮感慨道:「你對得起高瑤,對得起我,對得起你自己,也對得起孩子。

  這做人,只需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夠了。

  你不可能把每一個人都照顧到位。

  你也別老覺得這是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沒有什麼是你應該做的。

  你也別老是把不屬於自己的過錯往自己身上攬。

  你從來都不說,但是叔兒明白。

  你心裡苦啊。

  我只是想想都覺得苦澀。」

  這世上,老六最懂他。

  父親最愛他。

  那麼高士蓮,就是最心疼他的人。

  秦墨握住他的手,「真男人不說苦。」


  「哈哈,說的對,真男人不說苦。」高士蓮忍不住大笑起來,然後開始回憶曾經的過往。

  秦墨也認真聽著,未曾打斷他,陷入了追憶。

  從初見到二人惺惺相惜,再到情同父子。

  秦墨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老了,就喜歡追憶過往,你別不耐煩。」高士蓮說道。

  「不會。」

  秦墨剛想安慰兩句,卻發現自己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沒人可以淡定面對親人的離開,秦墨也不例外。

  他看慣了生死,卻並非冷血。

  「莫哭莫哭。」高士蓮道:「我應該還有兩天,這兩天,你推我去外面瞧瞧可好?

  我可不要死在這床上,多悽慘。

  我也不想讓孩子們看到我這樣子。」

  「好。」秦墨重重點頭。

  「如果我咽氣了,就不要讓孩子們看我的臉,免得嚇到孩子們,他們足夠孝順了,咱們家的孩子都孝順,我活著的時候,已經享受過他們的孝順了,死後不想看他們哭。」

  高士蓮笑著道:「你也不要花費太多心血在我的葬禮上,有哪些錢,還不如留著吃好吃的。

  你就把我燒了,把我的骨灰灑在附近的大山上。」

  「好,都依你!」秦墨點點頭。

  正如高士蓮說的,他知道自己的命數,第二天,他更加虛弱了。

  秦墨將他放在輪椅里,整個人已經支撐不起來,只能無力的靠坐在上面。

  明明大熱的天氣,他卻穿著兩三件衣服,連陽光照射,都不能讓他溫暖了。

  「我想最後釣一場魚!」高士蓮說道。

  「好,我帶您去釣魚!」秦墨推著他來到了河邊,並非玄武湖,這裡風景比玄武湖更好。

  高士蓮大半輩子,都在宮裡度過,他不希望臨走還要在宮裡。

  他給高士蓮支了一根杆子,自己也支了一根杆子。

  高瑤就在旁邊泡茶。

  但是,高士蓮太虛弱了,虛弱到根本提不動杆子。

  大醫說,他的五臟六腑都在逐步衰竭,這過程隨時都有可能呼吸驟停。

  所以大醫也在旁邊候著。

  「風景真好,下輩子,願做一漁夫,在水上奔波,隨浪而行。」高士蓮喃喃道。

  「老夥計,我來看你了。」

  就在這時,秦相如手裡提著一壺酒,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高士蓮頗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您怎麼來了?」

  「陪你喝最後一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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