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八十二章 遼國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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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章越思來想去也不明白,為何耶律乙辛對自己如此信任,竟將兒子都託付給了自己時。{什麼?你還不知道|閱讀COM,無錯章節閱讀|趕緊google一下吧}

  汴京城已到了七月。

  正值酷夏。

  官家與王安石議事。呂惠卿走後,王安石與官家議論頗多不合。

  政治鬥爭常這般,按下了葫蘆起了瓢。

  以往中書內,呂惠卿常循天子之意而言,王安石對他頗為著惱,故經常當面批評。呂惠卿不敢當面頂撞王安石。

  如今呂惠卿走了,章越也走了。

  少了這兩位個性鮮明的宰執,朝堂的爭執便多在王安石與官家之間。

  這裡官家要罷折二錢折三錢,大力推行交子為王安石反對。

  官家道:「折二錢折三錢取利索於民甚大,朕以為不必行之,陝西交子法在民間甚好。」

  王安石道:「昔日薛向在陝西,許彥先在廣南都推行過折二錢,未見其害。」

  官家道:「可是如今百姓都不納折二錢折三錢,因此被開封府杖者此事可有?」

  民間不接納朝廷的法定貨幣,這在官家眼底不是覺得小民無理取鬧,反而同情百姓。

  但王安石道:「此事臣遍問過,絕無此事。」

  官家道:「朝廷既行平錢,又行折二錢,為四夷知曉了,恐為恥笑。」

  王安石道:「陛下,折二折三之制,自周時已有,國家貧時用之,有何恥笑?如今陛下擔心四夷觀瞻,即為奸人窺視愚弄,如此不能立國,是又何能安天下家國?」

  官家聞言大怒道:「無論怎麼說,朕與兩宮絕不用此折二錢!」

  見官家敢對自己發火,王安石也是怒了,抗聲道:「陛下與兩宮為四方表率,若不能折二錢,民間如何用之?既陛下決意如此,臣請告歸!」

  官家見此只好哄王安石道:「朕無間於卿,天日可鑑,不須如此。」

  王安石方才稍稍氣消。

  官家又道:「章越與遼議事近一年不決,卿以為如何?」

  王安石道:「臣以為當今沒有其他辦法,唯有一句話『等下去』!」

  官家道:「章越之忠直,朕是知道的。朕不是擔心他不用心辦事,只是擔心他對遼太過剛直。此番破西夏之事,朕聽他運籌方才成功。」

  「之前遼國國書朕看了,並未要朕以國書批答,朕以書問章越,章越言是他看錯了,朕並未怪他。本欲升他的官讓他知道朕依舊信他,但他辭朕任命,你以為是何故?」

  官家知道章越在國書之事給他耍了一個花招,讓他不得不全力支持他制遼之事,否則自己當初不會同意割讓湟州與青唐議和。

  事後官家想來,對章越這欺君之舉有些生氣,但官家也是個非常通情達理的,仔細一想,也覺得章越此舉無可厚非,畢竟都是為了國家大事,沒有私心。

  可章越讓官家等了又等,從去年八月九月章越出京,到現在都到了七月。宋遼談判都談了幾輪,遼國大軍壓境整整半年,兩家幾十萬大軍在宋遼邊境那劍拔弩張的對峙。

  官家不免心急如焚,數次夢見章越兵敗殉國了,遼國鐵騎再度飲馬黃河了,自己在死守汴京城,還是逃亡巴蜀,淮楊與大臣們反覆爭吵。

  章越遲遲不給他答案,官家也覺得自己的耐心到了極限,自己給了他這麼多時間。如今自己真的累了,可章越怎麼就不體貼呢。

  王安石問道:「陛下以為章越何人?」

  官家道:「直臣。」

  王安石道:「陛下,昔曹操有二臣助他甚多,一是郭嘉,一個司馬懿,官家以為章越之才能似誰?」

  官家想了想道:「能似郭嘉吧!」

  王安石道:「陛下,錯了,章越之能似司馬懿也。」

  「郭嘉乃謀士,但不可為方面之任。而司馬懿即可為謀士,也可為方面之任。」

  「謀士不與人打交道,只需揣摩計謀,服務好君王即可,但掌方面之任者不可,他必須對下對外恩威並用,最要緊的便是謀決二字。」

  「謀士謀劃即可,決斷在於天子。但章越不同,大將領兵在外,既要謀也要斷,而斷更勝過於謀!」

  「司馬懿當初伐遼東,遭遇大雨,將士都勸他移營,司馬懿言移營者皆斬。朝廷聽說雨大敵強,不少朝臣請求召還司馬懿。魏明帝卻道『司馬懿臨危制變,生擒公孫淵指日可待』。」


  「故而臣以為章越不需陛下加官,只要陛下如魏明帝。」

  官家聽了王安石的話恍然道:「朕明白我大宋在苦撐,遼國亦何嘗不是在苦撐,但終不免患得患失。」

  官家心想自己是不是也缺乏如魏明帝那般對司馬懿的信任,相信對方能臨危制變之謀?

  就在這時,內侍道:「陛下,章越有札子到!」

  官家看到章越的札子,立即道:「快啟!」

  內侍給官家展開札子裡所言,消息很簡單就一段話。

  遼國談判的使者換人了。

  耶律頗的,蕭禧被撤換回國,而接替對方的是北面林牙蕭得里特。

  官家拿著章越札子問王安石道:「這是何意?」

  王安石不假思索地道:「恭喜陛下,遼國上下終於因洮水之戰震動了,因此懼我矣!」

  ……

  此刻身在真定府里與宋人談判了數個月的耶律頗的,得知蕭得里特替換自己之事後,並沒有表現的太意外。

  那日在真定府中,他聽到全城上下軍民大肆慶賀洮水大捷時,他就清楚了。

  那等響徹雲霄的歡呼聲,以及宋人臉上的喜悅,那等精神上的那等昂揚,是他過去從未見過的。

  他一直以為南人是那等為了過好自己的小日子,而可以委屈求全的,不顧尊嚴的。

  他記得名臣蕭特末在慶曆年時出使過宋朝,當時宋朝被李元昊打得大敗,他們面對遼國使者時那等戰戰兢兢,目光那等退縮避讓,令他說起來不由洋洋得意。

  但如今一切都變了,次日來與自己談判時,宋朝官員那等口吻也隨之變化了。

  言談間的自信底氣也不同了。

  儘管他內心一直說服自己,這洮水之戰是宋人自吹自擂,甚至是故意用來矇騙他們遼國使團的。

  但他知道這個可能性很小。

  一直等到了耶律乙辛的心腹蕭得里特來替換自己時,耶律頗的明白了一切。

  耶律乙辛何許人他不清楚嗎?

  若遼如宋朝那般修國史,那此人必是奸臣榜上的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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