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六十三章 官家的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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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寧九年元月。

  天子御極第十年。

  汴京內外本應當有一番慶賀,但南面的交趾與北方的遼國同時向宋朝發難,以至於官家罷了慶賀。

  自大朝會一過,官家開天章閣與兩府,台諫,待制以上官員於閣內商議國事。

  天子御極十年,已是親自主持過不少國事,而王安石復相後經呂惠卿倒戈之事,相權大不如前。

  如今的官家在朝綱上,可以至少拿五成主意。

  剩下的五成也不是全是王安石的。

  身為國史相的吳充近來也起復了宋敏求,蘇頌等之前被王安石貶斥的官員,亦在朝堂上有了些許話語權。

  如今天子開天章閣議事,讓待制以上官員就遼國,交趾事暢所欲言。

  不少官員窺探到天子的心意,於是批評起了現任宰執對遼國,交趾的方略。

  「陛下,章越調熙河路兩萬騎兵至河東布防,使西路門戶洞開,一旦西夏在此時開戰,則熙河路有丟失之憂。」

  「陛下,昨日奏報熙河路熟戶摩雅克部,引生蕃襲我講珠城,幸好經略司出兵千餘方才擊退。從熙河路抽調重兵,實給蕃部可乘之機啊!」

  聽到這裡鄧綰,鄧潤甫微微笑了,制約章越使他不可權柄過大,這是他們安排的。

  這邊方說完,知諫院的許將出聲道:「陛下,交趾攻廣西甚急!趙卨為安南招討使,不經二府商量,眾皆言其實不稱職。」

  聽許將之言,鄧綰眉頭一皺,這趙卨是王安石推薦給官家的。說不經二府,是因為吳充反對這個人選,但王安石還是堅持己意。

  聽了對方攻訐章越,吳充這邊也不甘示弱地進行了反擊。

  官家開天章閣讓待制議事,就是想聽聽除了二府之外不同的聲音,作為削弱相權的一個方式,故而輕輕點頭以表示朕知道了。

  「陛下,都城已是久失修治,可差五千人重新修葺,以備遼軍入侵之不測。同時開封府宜訓民保甲,並催討各路所欠的漕糧,以為守城之計。」

  「陛下,章越言河北第十九將楊萬,練兵無方,需報剿匪戰功,當予以奪職聽劾!第二十二副將孫貴練兵無妨,降一官。臣以為不可放任其自命。」

  借著言契丹之事,局勢又重新倒向鄧綰。

  可以明顯看出官家對契丹之事久懸不決很是擔心。

  「陛下,如今北人侵入定州,今宜下詔知州,都監,鈐轄等知道,先以道理止約,如不從,再以兵馬驅逐,切勿生事。👑💙 ➅➈Ŝђ𝓤𝐱.ⓒ𝐎𝓜 💣🐻其他各州宜如此辦理。」

  官家終於出聲道:「不錯,正是這個道理。」

  見官家終於出聲,又一名官員起身奏道:「如今河北危局,李評言章越待契丹態度強硬,不如改派樞密副使曾孝寬過問此事。」

  吳充見此道:「陛下,與遼國談判之事一直是章越主張,依臣看來他遊刃有餘,此刻不能臨陣換將。」

  官家道:「朕觀北人之意,遣使促議之意甚誠。朕本令章越斟酌人情,方便羈縻留連,勿使性然絕議北去,若生意外別致生事,朝廷難為酬答。」

  「而前些日子朕聽得奏報,遼使決然而去,恐怕意有不平。」

  鄧綰道:「陛下,河北有消息在流傳,遼國已是作出讓步,但章越猶不肯答允言和,欲是貪功為己,而全然不顧國家大事。」

  官家聽了默然,他聽了李評的上奏,確實遼國提出條件後,章越沒有答允令他著實不滿意。

  吳充聽了這麼多意見對章越不利,他也不好再言語。

  這時沈括道:「陛下,臣感到……一事奇怪,治平年間……時遼國與我劃界曾兩次談及天池歸屬之事,但此番劃界……卻絕口不提,此令臣大為費解。」

  「臣以為章越……沒有貿然答允,乃是此故。」

  官家點頭道:「天池絕不可割給遼國。」

  這時王安石道:「遼人反覆無常,此劃界之事沒有一蹴而就,太快答允容易讓遼人知道我們的底線,但熙河路的安危亦不可不慮,必須兵馬空虛後,夏國乘機襲此。」

  官家點了點頭,王安石所言倒是持中。

  朝議結束後。

  沈括找上了吳充行禮道:「吳……吳相公。」


  吳充看了沈括一眼,對方的官場上的風評可不太好,他不願與對方牽扯太深。

  不過沈括如今正得章越的重用,吳充曾問為何用沈括呢?

  章越則回答吳充說,人無弊不可用,用人不用完人,完人即無用之人。沈括之弊在為官,找一個人與之取長補短就好了。

  見沈括找到了自己,吳充也是硬著頭皮。

  但見沈括結結巴巴地道:「啟稟吳相公,章樞副調動熙河路兵馬日久恐怕也生不測,如今可以讓權發遣熙河路經略使高遵裕上疏言,董氈恭順,阿里骨無異心,熙河路足以自保。」

  吳充點點頭道:「此事可以辦,高太后一貫賞識度之,而且高遵裕以往也是度之部署。」

  沈括見吳充採納了他的意見很高興。

  沈括又道:「我聽說邕州告急,而當初王丞相又在官家面前言言,邕州城堅必不可破。吳丞相……可以有個準備。」

  但吳充看出沈括攀附的意思,又讓自己準備對付王安石,心底覺得不悅道:「存中,你是度之保舉,今日能在天章閣內為他說話甚好,以後也當這般。」

  沈括道:「沈某能得吳丞相翁婿賞識實乃榮幸之至。」

  次日傳來消息,邕州城破,知州蘇緘與數萬軍民戰死。趙卨進兵遲緩,救援不及,坐視蘇緘及百姓沒於交趾。

  官家聽說此事後,一日一夜沒有吃飯,獨自一個人在宮裡坐了一天。

  內侍們聽到官家一個勁地嘆息。

  此事一出,御史蔡承禧上疏彈劾,雖沒有明言王安石用人失察,但也是一目了然的事。

  王安石言邕州城堅必不可破,何等信誓旦旦,大臣們都聽過的。

  官家召王安石入內道:「如今交趾事大,蘇緘又死,不如再開天章閣會議。」

  王安石道:「陛下,如今正與遼國談判,兵敗之事切不可聲張,只需東府聞之便可。」

  官家聞言突然想起了殉國的蘇緘,當著王安石的面垂淚,王安石見了大驚。

  官家以袖掩面道:「不能讓交趾猖狂下去,著令章越不可再自作主張,追回遼使議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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