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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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0章 如何處置

  眾臣都老狐狸了,知道官家突然這麼說,絕對是意有所指。

  眾臣不免目視左右,無一人進言。

  在場兩府官員中,王珪,蔡確,王安禮是沒有嫌疑的,因為他沒有與遼國西夏打交道的經歷。

  馮京,薛向,章越,呂公著,孫固都有辦外交經歷。

  其餘便是御史中丞李定及翰林張璪等,懷疑的可能也很小。

  王珪作為首臣道:「陛下,殿內都是忠直可信的大臣,眾所周知,天下之正邦在於大宋,大臣們絕對無裡通外國之意。」

  官家道:「朕也是突然這麼說。朕常思國家危難之事,不願所託非人。殿內諸卿都是朕信得過的,但是西夏遼國對本朝滲透不止,諸位守國家機密,身邊人是不是也能信得過呢?」

  王珪等人都知道,官家常這般有事沒事地對下面敲打一下子,是不是有的放矢,只有天曉得。

  在場官員都與天子保證一定約束家人。

  這時薛向說起了改保甲法之進度。

  「原先天下盜賊眾多,後朝廷不得不行重法重地,窩藏重法,原本只是汴京治下,後河北,京東,淮南,福建各路也是推行。」

  「熙寧間推行保甲法後,這數路盜賊確實收斂不少,舒國公曾言汴京的盜賊比之昔日少了十之七八。」

  「臣這一次徵求河北,京東數路意見,他們都言保甲法可廢,但地方治安如何辦。盜賊復起又如何?」

  官家聽了薛向之言有些不滿,變法之後各地盜賊激增是不爭之事,故而他才行重法治盜。

  又為了捕盜和裁軍,而設保甲法。

  官家沒有將心底想的放在臉上,而是道:「如今遼國再度侵境,河北又要廢保甲法之議,二事一起看來,朕著實憂慮。」

  薛向道:「如今看來確實是官軍捕盜不力,唯有保甲可用。」

  正規編制的不能用,只能用編制之外的。砍了編制內的數量,拿錢補貼編制外的。之後財政更難,索性連編制外的也一起砍了。

  這就是保甲法興廢的過程。

  章越道:「陛下,臣以為京城與河北之保甲法可以廢除,可以用保甲錢從河北另募新軍。」

  「其餘諸路保甲法可以暫時不廢,但上番之制必須罷掉。」

  「至於河北新募之兵可由帥臣操練,臣之前所舉的章衡,曾布皆是精明幹練,不遜於郭進和王漢超。」

  章越說完,眾人看向官家的反應。

  官家道:「既是如此,中書議過便舉之。」

  到這裡官家又道:「說到郭進,朕不免想起他當年於城北治第造宅,宅成後,聚族人與土木之工並坐。族人大是不滿,為何與工徒並坐。」

  「郭進對工徒道,此造宅者,又對族人道,此賣宅者。郭進死後,此宅果被族人賣了。」

  「天下之富貴安能長久,固道德傳家,可以十代以上,耕讀傳家次之,詩書傳家再次之,富貴傳家不過三代。」

  眾大臣們聽皇帝說了這話,這不是都是平日讀書人治家格言嗎?怎麼今日官家與大臣們大講這個。

  蔡確出班道:「陛下所言即是,臣想到昔日郭子儀在長安造宅,對工匠道,好築此牆,勿令不牢。工匠答說,幾十年來京城達官家牆都是我築的,只見到人賣宅易宅,從未見牆塌。」

  「只要大臣悉心奉於王事,安愁不能富貴傳家久矣。」

  看著蔡確與官家二人一唱一和,眾大臣都不知這二人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不過這一番話說得下來,可能在場兩府重臣除了蔡確之外,多多少少有一些心虛。

  ……

  議事後。

  蔡確離去。

  蔡確以往都是騎馬入朝,而今則都是坐馬車。

  蔡確坐馬車有一個習慣,就是自己上車後,車夫必須拉著馬立即就行,絕不可有任何停留。

  蔡確的心腹明白。

  蔡確辦了相州案,太學案後,得罪了不少人。上一次鄜延路大敗,清理一百多名官員武將,也是蔡確辦的。

  京內京外怨恨蔡確的人著實不少。

  所以蔡確出入都是緊著,左右元隨侍從都是嚴加戒備。


  故蔡確一登上馬車,老練的馬夫就立即一提韁繩,馬車便走了。多停留片刻,不知會不會有什麼刺客。

  蔡確見馬車行駛在道路上,方才閉起雙目,將心底這根繃緊的弦稍稍松一松。

  蔡確回到府中後,便收到不少士子的詩文。蔡確以擅詩聞名,京中不少讀書人都呈詩文給他以求博得賞識。

  不過能合蔡確心意的著實太少。

  蔡確正在洗腳,聽得稟告御史中丞李定拜訪。蔡確便自己動手匆匆擦乾腳,吩咐李定入見。

  「見過丞相!」

  蔡確道:「我素來不在私宅談論公事,你為何不能在朝堂上稟告我?」

  李定道:「朝堂上耳目眾多。下官此來是為前宰相陳執中之子陳世儒其母之死的案子。」

  蔡確道:「講來。」

  陳世儒其母之死的案子,其實過程不複雜。

  陳世儒生母張氏性情暴戾,張氏是妾室出身卻非常得到陳執中的寵愛。

  一日她的一個侍女迎兒頂撞了她幾句。

  張氏便命人剝光迎兒衣服,捆綁雙手,關進黑屋,斷其飲食。時值寒冬臘月,沒幾天迎兒便因凍餓而死。

  另外兩名侍女為迎兒鳴不平。張氏便令手下惡奴毆打兩位侍女,極盡侮辱。兩位侍女不堪其辱,先後自縊身亡。

  這便是一妾殺三婢之案,震驚了整個京師。此時令歐陽修、蔡襄、趙抃

  等有正義感的大臣看不過去一起彈劾陳執中,仁宗皇帝雖有心偏袒陳執中最後頂不住言官壓力將陳執中罷相。

  張氏不僅殺婢還凌辱正妻,陳執中正妻謝氏還是大臣謝泌之女。但在陳執中縱容下,張氏屢屢凌辱謝氏。

  以妾欺妻此乃大逆不道之舉,還是在宰相家出現這種事。

  張氏為何如此跋扈?

  他為陳執中生下了陳世儒。

  陳世儒娶妻李氏,李氏乃大臣李中師之女。

  李氏與這般惡毒的婆婆張氏相處本就不睦,陳世儒出外任太湖縣知縣後,婆媳二人的矛盾終於爆發。

  一日李氏對婢女們說,她想陳世儒能夠回京守孝,只要你們能辦到此事,要金銀的我給金銀,要出嫁的我讓你們出嫁。

  這意思已是很明白了。

  張氏平日對婢女下人如何,從當年打死三婢就可見得。府里從上到下都是非常厭惡張氏。

  但一群婢女對殺人沒有經驗,先是下毒毒張氏不死,後來又拿了一根鐵釘,釘入其後腦才將對方殺死。

  最後此案案發被人告上開封府,頓時群情譁然。

  連官家也對此案非常重視。

  張氏此人惡貫滿盈,死不足惜,但此案畢是竟以孝治天下的宋朝最不能容許的『惡逆』,而且還是前宰相的家中。

  此案還有一個很關鍵的點,就是牽扯到呂公著。

  李氏之母呂氏是呂公著的兄長呂公綽之女。此案爆出後當夜,呂氏就拉著女兒來到呂公著家中,哭著哀求身為樞密副使的呂公著幫忙往開封府說情。

  至少讓李氏不能被拿入開封府,有什麼事往陳府問話就是。

  呂公著當時道:「朝廷有相州案的前車之鑑,正是有人在其中說情,被御史台拿下數百人之多。」

  「我出面救你們就是害了你們。更何況你女兒犯的不是小案,而是十惡里的『惡逆』。」

  李氏而被拿入開封府後,矢口否認是她殺了張氏。她說她只是讓婢女們好好照顧張氏,等日後陳世儒回來了必有重賞,並沒有授意殺人。

  此外此案最大的疑點就是,陳世儒是否知情?

  張氏死時,陳世儒當時在外任官,應該是不知道的。

  但據李氏供認張氏死後,她剪了一個番字給陳世儒,到底傳達了什麼消息?現在開封府以『惡逆』之罪將李氏和陳世儒全部收押。

  蔡確聽著李定的稟告,他回憶起了很多年很多年在陳州的日子。

  他的父親蔡黃裳為陳州錄事參軍,那是深秋的一日蔡黃裳回到家中面對蔡確與其弟蔡碩忽是垂淚道。

  「為父再也不能再供你們讀書了。」

  蔡確當時已十八歲,對此事一清二楚。


  從此以後蔡確一家在陳州過著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甚至連返回泉州老家的路費也沒有。

  一直到了他中進士後,家裡境遇方有好轉。

  此番張氏被鐵釘釘死,安排其家中婢女往開封府告狀,正是蔡確一手安排的。

  否則此案又豈會通天呢?

  有恩未必還,但有仇一定報!便是蔡確的性格。

  開封府就李氏和陳世儒是否授意群婢殺了張氏不能定論時,蔡確授意大理寺彈劾開封府此案久不能斷(超過四十日),故移交大理寺。

  之後又從大理寺移交御史台。

  如今蔡確目標已不僅僅是一個陳世儒。

  李定道:「呂公著雖說沒查得與此事有所牽連,但他的侄兒大理寺評事呂希亞過問過案情,同時陳世儒朋友之婿晏靖過問過此案,晏靖又與司馬光之子司馬康談論過案情。」

  「此外呂公著的兒子呂希績,呂希純及女婿也過問過此案。」

  李定辦事風格完全繼承自蔡確,那就是四處攀咬。

  「還有陳世儒也無實據與指示殺人有關,下面怎麼辦,還請相公示下?」

  蔡確道:「今日官家不是在朝堂上說得很明白了嗎?道德傳家可以十代,富貴傳家不過三代,至於道德無方還用說嗎?」

  李定心道,蔡確好狠。

  李定旋又道:「近來何正臣聞得實據,章丞相在與遼談判之際,與遼國魏王私通,收下他所贈的一箱北珠!」

  「今日我聽聞陛下所言有大臣裡通外國,似意有所指,故稟於相公知道。不知此事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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