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1章 美蘭昔日的追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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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趙副組長訓斥護林隊的同時,蘇香蓮、劉貴海這對搭檔,正在遭受副台長宋時明的責備。

  「你們拍的這是啥呀?」宋時明指著屏幕上播出的畫面,怒視蘇、劉二人道:「你倆腦瓜子竄稀啦?」

  宋時明今年四十二歲,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是這年頭少有近視眼。這人看上去文質彬彬,但罵起人來挺髒的。

  此時的宋時明,憤怒地指著屏幕上正在播放的趙家新宅畫面,質問蘇劉二人說:「你倆扒眼珠子出去瞅瞅,台長家有沒有這條件?鎮長家有沒有這條件?」

  蘇香蓮、劉貴海被宋時明問的頭都抬不起來,見兩個手下不說話,宋時明轉頭又看向屏幕。

  此時出現在屏幕里的,正是王美蘭。

  看著那穿金戴金的王美蘭,宋時明嘴角一扯,心裡剛壓下去的火騰地一下又起來。

  「你倆咋特麼尋思的?」宋時明指著屏幕里的王美蘭,怒噴蘇、劉道:「美國娘們兒也沒幾個這樣的呀!」

  在美國向華夏借債之前,美國人有錢的印象深入中國老百姓的人心,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人腦瓜削尖地往美國跑。

  「這……」劉貴海壯了壯膽子,對宋時明說:「這不正說明咱們生活條件好了嗎?」

  宋時明:「……」

  劉貴海眼看宋時明一張臉漲得通紅,他頓時心知不妙,忙低頭向後退了一步。

  宋時明剛想罵娘,卻被屏幕里王美蘭接下來的動作吸引住了。

  宋時明手扶一側眼鏡框,將眼鏡往上輕推,就見王美蘭拎起一桶水,倒在灶台旁的水槽里。

  看到這一幕的宋時明,瞬間瞪大了眼睛。

  趙家新房沒有自來水,但卻有下水道。一根下水管通向後院,在那裡有個十二米深的滲水井,井口上壓著一塊大青石。

  宋時明沒看到滲水井,可看見山區個人家裡有下水,就差點驚掉了他的下巴。

  「小蘇啊。」宋時明往另一側轉頭,問蘇香蓮道:「你們拍的這是地主家吧?」

  「不是地主,宋台長,現在還哪有地主了。」蘇香蓮道:「他們家是打獵……」

  蘇香蓮話沒說完,就被劉貴海拽了一下子,劉貴海心想這孩子是不是傻,連陰陽怪氣都聽不出來。

  宋時明眼睛瞪得溜圓,他剛要開口罵人,忽有一陣敲門聲入耳。

  宋時明眉頭一皺,向劉貴海使了個眼色,轉身去開門的劉貴海心中暗喜,心想來人若是找宋時明有事,自己和蘇香蓮就能躲過這一劫了。

  可等劉貴海把門打開的一瞬間,心裡咯噔一下,弱弱地喚了一聲「台長」。

  這時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四十左右歲的中年男人,他身形偏瘦,一雙眼睛十分有神。

  他就是山河電視台一把手龐春暉。

  看到龐春暉進屋,宋時明慌忙起身,與蘇香蓮異口同聲地叫了聲「台長」。

  三個人打招呼,龐春暉誰也沒應,只問宋時明說:「幹啥呢?罵罵咧咧的,我擱我那屋都聽見了。」

  「台長。」宋時明回手指著屏幕,對龐春暉說:「你瞅他們出去兩天,拍那都啥玩意啊?」

  聽宋時明這話,蘇香蓮、劉貴海暗暗叫苦。山河電視台的人都知道,宋台長雖然愛罵人,但罵完也就過去了。

  而大台長龐春暉不罵人,甚至不怎麼愛說話,但他收拾起人來可厲害了呢。

  「拍的什麼?」龐春暉走過去,只看一眼,頓時整個人激靈一下,盯著屏幕喃喃道:「小蘭姐?」

  「嗯?」蘇香蓮、劉貴海兩雙眼睛死死盯著龐春暉後腦勺,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龐春暉竟然認識王美蘭。

  不過作為台里的老人,劉貴海忽然想起來,他聽人說起過,龐台長曾經下鄉的地方就在附近的林區。

  龐春暉緊緊盯著屏幕中的王美蘭,直到鏡頭一轉,蘇香蓮邁進了張援民家。

  看到楊玉鳳和小鈴鐺時,龐春暉並沒在意,可當看到躺在炕上,身蓋破棉被的張援民,龐春暉皺起了眉頭,開口問道:「那殘疾人姓啥?」

  在這片子裡,張援民的人設是個殘疾人。

  「他……」劉貴海皺眉眯眼看著屏幕里的畫面,他真忘了這一家姓啥來著。

  而這時,蘇香蓮在旁道:「他姓張,叫張援民。」


  聽蘇香蓮這話,龐春暉微微點頭,似乎印證了心中的猜測。

  放完「貧寒」的張家,這卷帶就沒內容了。

  「小蘇。」龐春暉回頭問蘇香蓮,道:「你們兩天就拍這點兒啊?」

  「台長,我們拍三本帶呢。」見龐台長沒罵人,蘇香蓮鼓起勇氣道:「拍挺多呢。」

  「給我放。」龐春暉一聲令下,蘇香蓮、劉貴海緊忙忙活起來,宋時明在一旁沒敢吭聲。

  此刻龐春暉坐在椅子上,兩眼盯著黑了的屏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他放在腿上的手卻緊緊握著拳頭。

  鏡頭一換,畫面里出現了永安林場大門。

  龐春暉盯著屏幕,臉頰微微抽動。等下一個鏡頭,就是周春明介紹永安林場的悠久歷史了。

  這種枯燥無味的內容,龐春暉竟聽得入神,直到周春明快講完,龐春暉才問:「現在周春明是書記?」

  「啊……嗯呢。」劉貴海道:「他是林場書記。」

  再切換鏡頭,就是馮金貴哭訴失驢經過。這內容反倒讓龐春暉感到無聊,他從兜里掏出半包葡萄煙,丟給宋時明、劉貴海各一顆,自己塞在嘴裡一顆。

  宋時明劃著名火柴,單手擋著送到龐春暉嘴前,劉貴海一手掐著煙,一手摸著兜里的半包石林,在想要不要給大台長遞顆好煙。

  龐春暉抽了口煙,沒去看屏幕里的失驢老漢,而是轉頭問蘇香蓮、劉貴海說:「你們那天不拍完東北虎了嗎?咋又上永安了呢?」

  「台長,我們一開始想拍伏虎將來著……」蘇香蓮話說一半,就被龐春暉打斷了,他問蘇香蓮說:「什麼醬?」

  「伏虎將。」蘇香蓮解釋說:「是一個人的外號,就是前幾天抓東北虎的那個人。」

  「啊?」龐春暉追問道:「永安林區那邊人抓的?」

  問完見蘇香蓮點頭,龐春暉再問:「誰抓的?」

  在問這句話的時候,龐春暉腦海中閃過幾個名字。

  「趙軍。」可聽到蘇香蓮這個答案後,龐春暉不由得一怔,手掐煙按在桌子上,皺著眉頭半響沒說話。

  龐春暉眼睛無意掃到屏幕,此時畫面中楚安民雙手揣袖,痛訴著一隻耳的暴行。

  龐春暉張大了嘴巴,腦袋不由自主地貼近屏幕,仔仔細細地看著畫面中那個熟悉又陌生的「楚老漢」。

  許久,龐春暉回頭瞪著蘇香蓮、劉貴海問道:「那不是楚安民嗎?」

  蘇香蓮、劉貴海低頭不敢看領導,之前看這部分鏡頭的時候,他們已經被宋時明罵過一頓了。

  看兩人這副樣子,龐春暉無奈地吐出口煙,道:「給他這些都掐了,不能往外播。」

  「是。」宋時明在一旁賠笑道:「我剛才也說他們了,淨瞎整。老百姓不認識,鎮裡那些領導啥的,還能不認識楚安民?」

  宋時明說了一堆,龐春暉也沒搭話,他轉頭繼續看向屏幕。隨著對保衛員的採訪結束,是幾個空鏡頭。

  可鏡頭一掃,卻出現了趙軍偷著往馮金貴兜里揣錢的畫面。

  「這是幹啥呢?」龐春暉指著屏幕問道,蘇香蓮解釋說:「那老爺子家裡挺困難的,毛驢兒還讓老虎咬死了,損失不少錢,趙軍這是偷著幫他……」

  「誰?」龐春暉指著一閃而過的趙軍背影,對蘇香蓮說:「他就是趙軍?他歲數也不大呀?」

  剛才蘇香蓮提到伏虎將趙軍,龐春暉並沒放在心上。因為在龐春暉看來,既有伏虎之能,必是正當年三十大多、四十左右歲的炮手。

  前面那個鏡頭,應該是劉貴海無意間拍下的,單從背影,龐春暉就看出這人歲數不大。

  「他好像過年才二十二。」蘇香蓮說完,劉貴海壯起膽子,接茬道:「上一本帶,家挺趁錢那女的,是他媽。」

  「啊?」龐春暉一怔,他養氣功夫很深,臉上沒有多少波瀾,心裡卻是極不平靜。

  龐春暉再回頭,想去看那伏虎青年時,鏡頭裡出現的是大紅燈籠、萬朵臘梅。

  乍一看這景,龐春暉也是一愣。

  這個鏡頭很短,再往後就是昨天早晨拍的獵幫出征了。

  看著一個個在自己記憶中模糊的面孔,龐春暉不禁眯起了眼睛。

  忽然,龐春暉眼睛瞪得溜圓,他咬牙切齒地盯著畫面中出現的趙有財,一副恨不生啖其肉的樣子。


  「趙二咕咚!」龐春暉齒尖擠出四個字,眼中滿是憤恨。

  宋時明、蘇香蓮、劉貴海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眼裡滿是好奇,但誰也不敢問吶。

  「這是趙有財家,是不是?」忽然,龐春暉指著趙家院子問道。

  「啊,是。」蘇香蓮應了一聲,就聽龐春暉又問:「這裡哪個是趙軍?」

  「這個!」蘇香蓮上前,將人群中的趙軍指出。

  看著那濃眉大眼的趙軍,龐春暉心中暗道:「真像啊!」

  隨著趙家幫踏上征程,畫面中的蘇香蓮敲開了趙家房門。

  龐春暉身體微微前傾,看著王美蘭的一顰一笑。當聽王美蘭介紹趙春,說「這是我大閨女趙春」的時候,龐春暉腦袋「轟」的一下。

  龐春暉怔怔地看著畫面,心道:「我叫春暉,她閨女叫春,兒子叫軍……」

  ……

  木刻楞房間裡,熱炕頭上,一張炕桌圍坐著趙軍、王強、解臣和陳良友。

  桌上擺著四道菜,炸花生米、炸蝦片、酸菜炒土豆絲,趙有財打的熊鬼子,讓三工段這個冬天都不缺油水。

  最後一道菜,是飛龍熬羊肚菌。

  這是道湯菜,由於飛龍肉鮮、羊肚菌鮮、湯也鮮,所以又被叫做三鮮湯。

  王強、解臣和陳良友喝著小燒酒,趙軍滋溜滋溜地喝著湯。

  王強和陳良友從小就認識,兩個人喝上酒就有說不完的話題。

  王強說起今天趙軍因為氓流子訓那些護林員的事,陳良友對趙軍的做法表示認同。

  然後兩個人由西山屯那些氓流子,聊到了曾經的老青年點兒,聊起了當年下鄉的那些知識青年。

  「哎!」陳良友扒拉了王強一下,笑道:「我記著那前兒有個小子,我二哥天天收拾他,可特麼有意思了。」

  說著,陳良友用筷子敲著碗邊,笑道:「那時候吃伙食飯,高粱米飯大豆腐。我二哥給他打菜,那勺子一擓,上尖一勺大豆腐。哎?一抖摟勺子,沒一半兒。」

  「呵呵……」王強、解臣跟著樂。

  陳良友沒有埋汰趙有財的意思,但趙軍替自己爹找補,道:「這事兒我聽說過,那人挺能裝的,他笑話咱們,說咱林區人沒文化。說咱們說的大熊霸,應該是熊羆,完了咱不認識那個字,就給叫成熊霸了。」

  「哪有啊?」陳良友笑著一擺手,對趙軍說:「你是孩子,過去的事你不知道。我二哥為啥收拾他?他特麼總掂心往我二嫂身邊湊乎。」

  「啊?」趙軍聞言大吃一驚,一旁的王強眉頭說道:「嗯吶,他可膈應人了,我姐掐半拉眼珠看不上他。」

  「那後來呢?」解臣好奇地問,陳良友笑道:「後來?我二哥是廚子,那還能好得了他嗎?他兩年半沒吃過飽飯吶。」

  「哈哈哈……」大夥哈哈直樂。

  笑聲落下,王強舉杯邀解臣、陳良友喝酒。抿了一口酒後,王強夾了一粒花生米丟在嘴裡,一邊嚼,一邊道:「那年我就說我揍他去,我老娘說啥不讓。」

  「那前兒你才多大呀。」陳良友笑道:「你還揍人家?」

  「那我也揍他!」王強也是酒勁兒上來了,嘀咕道:「我特麼一棒子就給他撂那兒。」

  「呵呵……」解臣呵呵一笑,對趙軍說:「軍哥,要不咱老舅叫王強呢,就是要強啊。」

  「哈哈……」

  大夥哈哈一笑,然後陳良友笑著說道:「要說起名啊,那還得我二哥。人家養狗都養一碼色兒的,完了大什麼、二什麼、三什麼往下排。

  後來他整一窩狗,不是一碼色兒,我說這你咋整啊?人家老先生可倒好,叫大傻、二傻、三傻……」

  「哈哈哈……」

  四人又笑,解臣插話又問趙軍:「軍哥,你這名咋起的呢?」

  「那我哪知道?」趙軍開玩笑道:「我們四個,應該叫趙大、趙二、趙三、趙四兒啊。」

  「哈哈……」王強笑著一指趙軍,道:「我姐懷你姐那前兒,我姐夫就說啦。要是春天生的就叫趙春,夏天生的就叫趙夏,秋天叫趙秋,冬天叫趙冬。

  完了可倒好,沒成想你和你姐都是春天前兒生的。你奶就說呀,這都有一個趙春,那我大孫子咋整啊?」


  說到此處,王強看向趙軍問道:「你猜你爸咋說的?」

  「咋說的?」趙軍也好奇。

  而他話音落下,就聽王強道:「你爸說那都有一個趙春了,這個就叫趙春春。」

  「哈哈哈……」眾人笑的前仰後合,解臣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仍追問王強道:「老舅,那我軍哥咋沒叫趙春春呢?」

  「他家老太太不讓。」王強笑道:「完了趕上宣傳隊來,號召入伍保家衛國,就管他叫的趙軍。」

  「是,是。」陳良友附和道:「是那麼回事兒,前年我哥倆喝酒,我二哥還叨咕呢。說我二嫂生二丫頭那天,正好過去一場大雨,完了出彩虹,二丫頭就叫的趙虹。

  三丫頭呢,是我二哥在單位聽廣播,廣播裡說老毛子那邊的書啊,有什麼煉鋼鐵,還有一個叫什麼安娜卡泥里了。

  我二哥聽李大勇說的,那個安娜是個小姑娘,長挺好看的,完了三丫頭就叫的趙娜。」

  陳良友說的這番話,前半段說趙虹名字的由來,大夥都聽懂了。可趙娜名字的由來,趙軍三人聽得是一頭霧水。

  這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要是李家父子在這兒,肯定會糾正陳良友,告訴他那叫《安娜·卡列尼娜》。

  書里不會有太狗血的劇情,前一段寫那個採訪的,不少人說看著尬。

  大夥說的這個尬還有毒啊,我到現在也沒理解是啥意思。

  採訪這幾家的內容呢,誰看都知道不能往出播,往後我會有個妥善的安排。播啥不播啥,有理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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