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1章 群狐嚎山 有財出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第1321章 群狐嚎山 有財出征

  泥火爐、小銅盆,羊肉下到鍋里,在沸騰的羊湯中一滾,瞬間變了顏色。

  羊肉加在碗裡一蘸,腐乳、韭菜花、芝麻醬、辣椒油和在一起的調料卷在羊肉上,蓋住了羊肉上散發的熱氣。

  所以,羊肉入口時有些燙嘴,燙的人直「嘶溜」。

  但有些食物,就是熱著才好吃。

  趙家東西兩屋,熱氣騰騰,熱鬧非凡。

  可荒涼地,還是那麼的荒涼。

  寒風吹過,兩旁楊樹林、樺樹林,樹條嘩嘩作響。

  「嗚……」這不是風聲,而是從荒涼地中的狐狸洞裡傳出。

  忽然,一個狐狸頭從洞中探出,它抬起鼻子在空氣中嗅嗅。

  然後,狐狸頭一動,整個狐狸都從洞中出來。

  這是只罕見的大紅狐狸。

  一身皮毛又密又厚,火紅火紅。

  紅狐狸現身,直奔東邊樺樹林跑去。

  「嗷……嗷!」緊接著樺樹林中傳出紅狐狸悽厲的嗷叫。

  三具殘缺不全的屍體被丟棄在林子裡,狐狸肉又騷又臭,獵狗都不吃。

  三具屍體,被扒的像熏兔一樣,光溜溜的沒了一身皮毛,還沒腦袋、沒尾巴、沒爪子。

  「嗷!嗷!」紅狐狸連續發出悽厲的嗷叫聲。

  這時,荒涼地密密麻麻的洞穴中,鑽出一隻只狐狸。

  西山上,林子裡跑出一隻狐狸。西山這些狐狸,都是被趙家狗幫從楊樹林裡攆上山的。

  「刷刷」聲響,一隻只狐狸聚在林子裡。

  有個成語叫「兔死狐悲」,眼前死的是同族,狐狸們更是悲痛。

  「嗷……」

  「嗷……」

  一隻只狐狸仰天哀嚎。

  聲音傳到不遠處的氓流屯,一些留著明年開春下蛋的母雞「咯咯」的叫個不停,鴨子「嘎嘎」連續不停地吵。

  不少人都從屋裡出來,站在院子聽著狐狸哀嚎。

  「壞了!」秦光泉似自言自語,也似對身旁人說:「誰捅那狐狸窩了!」

  「不能吧,老叔。」秦宏志道:「誰捅咕那玩意幹啥呀?」

  東北林區雖然條件艱苦,但只要勤勞肯干就餓不死人。

  林區掙錢的路子也多,有捅咕狐狸那工夫,進山到河沿邊下兩個夾子,打黃葉子不好嗎?

  要知道在這年頭,黃葉子比狐狸皮值錢多了。

  「二姨夫。」劉成東在一旁,一臉興奮地對秦光泉說:「我聽那動靜不遠,咱給你那老洋炮灌上藥,打它們去!」

  「去你爹了尾(yǐ)巴的!」劉成東話音剛落,屋門被人從裡面推開,一個胖娘們兒站在門口,指著三人道:「你們別特麼扯犢子,那玩意不能打!」

  這胖娘們兒叫王小蘭,是秦光泉的媳婦,也是劉成東的二姨。

  劉成東是到這邊來投奔親戚的,他二姨發話,他哪敢說旁的。

  「小東子!」王小蘭吩咐劉成東道:「你跟你三兄弟,給那小雞都圈起來。」

  一聽這裡還有自己的事,秦宏志趕緊上前,和劉成東一起將雞往圈裡攆。

  五月份的雞雛,養到入冬落雪。公雞隻留一個做種,其餘的全宰殺賣錢。

  母雞體型小,肉也少,賣也賣不上價,就留著養到來年開春下蛋。

  冬天雞也找不著什麼吃的,主人隨便撒兩把糠、麥麩,維持著不讓它們餓死就行。

  白天的時候,雞也從圈裡出來溜達,還會在南窗戶下曬太陽。

  此時的雞本來就受到了驚嚇,人再一攆,都撲騰著翅膀往窩裡跑。

  王小蘭催促外甥關緊雞棚門時,院門外走來一人。

  這人五十多歲,到門前就喊秦光泉道:「小泉吶,你們今天出去打狐狸沒有?」

  「沒有啊,佟哥!」秦光泉向院門前跑去,道:「我們今天溜野豬套子去了。」

  「那行啦!」佟友豐抬手向東邊一指,說:「我上老趙家問問去。」


  氓流屯沒有屯部,更沒有屯長,但有幾個願意張羅事的,這佟友豐就是其中一個。

  「嗷……」

  「嗷……」

  不知多少狐狸在嚎,嚎聲傳入耳中,王小蘭憂心忡忡地道:「這可咋整啊?要不晚上咱輪流守夜吧?」

  「二姨?」劉成東一聽還得守夜,忙問王小蘭說:「至於嗎?」

  「唉呀媽呀!」王小蘭呲牙咧嘴地說:「小東子你是不知道啊,那年可給我們家禍害慘了!我養二十隻鵝子,一宿都給我咬死了!」

  「啊?」劉成東聞言大驚,問道:「二姨,你養鵝不往起圈(juān)吶?」

  「咋不圈吶!」王小蘭道:「也不知道那狐狸都咋進去的。」

  「不是?」劉成東納悶,道:「那狐狸咬你家鵝,你聽不著叫喚嗎?」

  「我沒尋思啊!」王小蘭說:「鵝不天天晚上都叫喚嗎?」

  這話不假,鵝晚上看著耗子叫喚,聽著動靜也叫喚。

  叫喚、叫喚,家裡人都習慣了。

  「唉呀……」今年家裡鵝還沒事呢,王小蘭就嚎上了:「這哪個遭大瘟的呀?你沒事兒,你捅咕它幹啥呀?」

  「你可別嚎啦!」秦光泉沒好氣地呵斥:「嚎的這個讓人膈應!」

  秦光泉話音剛落,就聽院外有人喊道:「秦二媳婦咋地啦?」

  「哎呦。」秦光泉回頭一看,連忙小跑迎了過去,道:「張叔!」

  來人是個老頭,穿的破破爛爛的,但背著手,就好像領導視察似的。

  老張頭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抬起遙指王小蘭,問秦光泉道:「你媳婦嚎啥呀?狐狸嚎,你媳婦也嚎?」

  「張叔啊,這不就是聽著狐狸嚎,我媳婦害怕麼。」秦光泉愁眉苦臉地道:「怕狐狸再禍害咱們。」

  「唉呀!」老張頭聞言嘆口氣,然後問秦光泉說:「秦二,今天你們爺仨出去,沒捅咕狐狸吧?」

  「沒有,沒有。」秦光泉道:「那哪敢吶?張叔,我平時出屯子看著狐狸,我都繞道走。」

  「那這誰呢?這麼閒的!」老張頭在嘴裡嘀咕著,在他們這些氓流子的眼中,這年頭打狐狸就是閒的。你有打狐狸那勁兒,打啥不比打這個掙的多呀?

  說完,老張頭兒抬手向東邊一比劃,道:「行啦,我也就問問。不是你打的,我就再上老趙家問問去。」

  這老張頭兒也是個願意張羅事的,而且與之前過去的佟友豐,兩個人之間存在著競爭關係。

  所以,秦光泉也沒說佟友豐剛過去,只道:「張叔,那你慢走啊。」

  狐狸嚎山,鬧得氓流屯人心惶惶。

  而永安屯趙家,兩屋裡熱鬧非常,男人們推杯換盞,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王美蘭待客,向來都是吃喝管夠。

  男人這屋,有啤酒、有白酒,想喝什麼就喝什麼。

  李寶玉叼著煙,給自己倒滿一杯啤酒。人太多,再大的桌子也擠。菜多,桌面上放不下太多的東西。

  所以,倒完一杯酒後,李寶玉身子往右邊一彎,將酒瓶放在地上。

  可等李寶玉回頭的時候,卻見自己的杯子空了。

  「我喝多了?」李寶玉一怔,但他敢肯定自己沒喝多。

  李寶玉微微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猛吃羊肉的李如海。

  李如海動作一頓,斜眼看向李寶玉。

  李寶玉嘴角上揚,提起酒瓶又倒了一杯。然後,李寶玉沒著急把酒瓶放回去,而是把桌上的酒杯推向了李如海。

  李如海抿抿嘴饞,看向李寶玉。李寶玉沖他一笑,李如海快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等李如海放下杯時,兄弟倆相視一笑。

  親兄弟哪有仇啊?

  此時看著自己弟弟,李寶玉不禁幻想起日後哥倆坐在一起喝酒的場景。

  ……

  這頓酒,從午後一點喝到下午四點,除了兩個司機和趙軍以外,其他人包括李如海在內,都在微醺狀態。

  這時候,說話嗓門也大了,動作幅度也大了。

  楚安民將最後一口酒喝下,將空杯子往桌上一撂,道:「行啦,趙二哥。今天就這麼地吧,可不能再喝了!」


  「那……那喝好了沒有啊?」在眾人當中,趙有財屬於比較清醒的,因為他心裡掛念著事呢。

  比起林業局三人、錄像組三人,趙有財更急著走。所以,楚安民撂下杯子,趙有財就沒再硬勸。

  眾人紛紛起身,吃了三個小時,也都吃飽喝足了,大夥抽完一顆煙,說走就都張羅走。

  眼看客人都要走,王美蘭、金小梅她們也都出去送客。

  之前趙有財答應給楚安民三人、錄像組三人各一頭野豬,那大屁股吉普的後屁股,勉強能塞下一頭隔年沉。

  王美蘭也是大方,將趙有財打到的兩頭隔年沉都送了人。

  看那豬蹄子支棱著,王美蘭叫李寶玉進屋取砍柴的手斧。

  李寶玉說倉房有丹東鏡面大斧,但王美蘭不讓,因為鏡面大斧是林區作業用的,家裡幹活輕易不動那個。

  那個斧子太快了,劈柴火弄不好都有可能傷到自己。

  孩子們都在李家,由老太太和趙春看著。所以此時趙家屋裡只有趙有財和李大勇兩個人在。

  李寶玉進屋開門時,正聽李大勇對趙有財說:「大哥,你此去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嗯?」李寶玉一怔,而聽見動靜的李大勇急忙到門口,往外掃了一眼。

  見是自己兒子,李大勇問道:「你幹啥呀?」

  聽他爹的語氣,李寶玉就知道這老哥倆沒什麼好事。

  「啊,我大娘讓我取斧子。」李寶玉說著,向西屋門口走了幾步,特意往屋裡掃了一眼。

  眼看趙有財背上一棵半自動步槍,李寶玉心中一動,轉身拿起灶台旁邊的手斧,便往屋外跑去。

  到屋外,「咔咔」兩斧子,將野豬小腿棒砍折,野豬順利地裝在吉普車後屁股處。

  這時大多數人都在說著客套話,李寶玉卻是將趙軍拉到了一旁。

  「哥哥,有情況!」

  「啊?」趙軍一愣,問道:「咋地啦?」

  李寶玉先是沒說話,撇嘴向趙家西屋一甩下巴。

  趙軍順著李寶玉所指望去,他家西屋點著燈但沒拉窗簾。

  所以,趙軍能清楚地看到趙有財和李大勇在屋裡,不知在議論什麼呢。

  「哥哥。」李寶玉告狀道:「剛才我爸和我大爺說『此去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嗯?」趙軍眉頭一皺,問道:「啥意思?」

  「意思……就是說我大爺一出門就沒人管了。」李寶玉說完這句,就聽趙軍道:「那咋地啦?本來他出門也沒人管他。」

  「不是,哥哥。」李寶玉小聲道:「我大爺還背槍了。」

  說完,李寶玉見趙軍仍未反應過來,便繼續說:「哥哥,你想啊。我大爺要是上永興大隊的話,他還用背槍嗎?」

  「哎呦!」趙軍一怔。

  而就在這時,趙有財和李大勇出來。

  趙軍站在門口,當趙有財經過他時,趙軍一把拉住趙有財胳膊。

  「嗯?」趙有財一瞪眼睛,就感覺趙軍在自己兜里塞了東西。

  趙有財一摸兜,他能感覺出那是一沓錢。

  「爸。」趙軍在趙有財耳邊小聲說:「到那頭該走人情,就走人情,別不捨得花錢。」

  給楚安民拿了野豬,給錄像組也拿了野豬,但卻沒給陶大寶、李老五拿任何東西。

  當然不是趙家捨不得,而是他們家有的那些山貨、野味、農副產品,人家大隊上都有。

  正好趙有財去了,就讓他在那邊給人家老人買些菸酒、給人家孩子買瓶罐頭啥的。

  趙軍怕趙有財摳,特意塞給他一百塊錢。

  可聽趙軍的話,趙有財卻給了他一個白眼。

  而這白眼的意思是:老子用你教?

  趙軍嘴角一扯,雖然趙有財不友好,但他還叮囑說:「爸,你出門在外頭,好好照顧自己。」

  聽趙軍這話,趙有財又給了趙軍一個白眼。

  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趙軍也就沒再說什麼。可趙有財走出兩步後,忽然停下腳步,轉頭對趙軍說:「你擱家好好的,你媽、你妹妹啥的,你多照顧著。」

  說完,趙有財便奔楚安民的吉普車而去。

  「走啦,嫂子!老周……」楚安民挨個和人打招呼,經過這兩天的永安之旅,讓楚安民感覺這邊的人都很不錯。

  錄像組三人,也在和他們這幾天結識的人做著道別。

  與此同時,西山氓流屯佟友豐家,屋子裡聚了三四十號人。

  這些人都是正當年的漢子,而他們聚在一起的原因,就是荒涼地的那些狐狸。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