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毛月黑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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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急忙從地上爬起來,問張哈子,到底是啷個回事?我怎麼會躺在這裡?

  張哈子沒第一時間回答我這個問題,而是用篾刀指了指天上,問我,天上滴月亮是不是和平時不大一樣?

  我擡頭看了一眼,講,平時出現的月亮種類那麼多,哪種喊過不一樣?

  我看見他把篾刀插在一旁,然後雙手開始收線----這一線牽確實沒斷,而且如果不是這一線牽及時拉住了我,我怕是已經在山頂上了。

  我見他開始收線,便也跟著收線,然後把這些線纏在手腕上,以備不時之需。

  我以為張哈子把收回來的線還給我,結果卻發現他只是纏在自己手上,一邊收線一邊問我,你見過長毛滴月亮沒?

  我講,蘿蔔洋芋長毛我見過,月亮長毛啷個可能?除非月球上頭長樹!

  張哈子講,你沒明白我滴意思,我講滴是那種月亮光看起來很強,但表面好像被一層毛玻璃擋住老一樣滴月亮。整個看上去模模糊糊滴,看起來就好像是月亮長老毛。

  聽完他的解釋之後,我恍然大悟,講,這不就是農村講滴毛月亮邁,看不清楚就看不清楚,你講啷個複雜搞么子?----不過現在天上掛滴那個就是。

  張哈子點點頭,講,難怪,難怪老子之前沒察覺到。

  我問張哈子,沒察覺到什麼?

  他伸手指著地上,問我,現在地上滴影子是不是也和平時不大一樣?

  我看了一眼,然後點頭講,是不太一樣,平時的影子都是清清楚楚的,現在的影子看上去就是大致呈一個人形,邊界分得不是很清楚。

  說完之後,我問張哈子,這有什麼講究麼?

  他講,難道你以前沒聽過『毛月黑頭,夜不趕路』的說法?

  我雖然生活在農村,但因為我爺爺的關係,所以我很少聽說那些民間傳說。

  毛月就是毛月亮,這個我知道,黑頭是什麼?黑頭髮的人不能趕夜路?這是什麼狗屁說法?

  張哈子講,毛月黑頭,都是講月亮滴。毛月是毛月亮,黑頭是指月黑頭,就是有一片雲遮到月亮,月亮走,它也走;月亮停,它也停,一整個晚上都把月亮光遮到起滴。

  毛月亮這個現象我倒是還能理解,畢竟毛月亮的學名叫做『月暈』,是指有高空冰晶在折射月光,使其產生朦朦朧朧的感覺,看上去就像是長了一層毛一樣。

  但有雲層一直跟著月亮走,這未免就有些扯淡了吧?月亮的高度那麼高,想要把月光給一直擋住,其飄動的速度得多快,才能追的上月亮的速度?

  張哈子講,講是講跟到月亮走,其實是跟到地上走路滴人在走。人走,它就走,人停,它就停,始終讓人看不到天上滴月亮。

  若是如此,倒是可以實現。可這未免也太邪門兒了吧?

  試想一下,大半夜裡,你一個人在漆黑的夜裡走路,原本天上是有月亮的,可突然飄過來一朵雲,把月光給擋住,不管你往前走還是往後走,這朵雲就一直擋在你的頭上,讓你看不到月亮,這得是多瘮人?

  這樣的場景,光是想想,我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一想到毛月亮和月黑頭是合在一起出現在民間俗語裡的,我心底的那股寒意瞬間就席捲全身,於是我急忙問張哈子,難道這毛月亮跟月黑頭一樣恐怖?

  張哈子依舊沒有急著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我,你曉得為么子毛月黑頭不能趕夜路不?

  我講,是因為光線都被擋住,所以陰人行動起來自然就方便了?

  張哈子沒有回答我,而是問我,哈有好多線沒收?

  我借著月光看了一眼山下,發現已經能看見紅線轉折的地方了,說明紅線已經快要被收完。

  張哈子聞言後,講,沒收老,我留到有用。

  講完之後,他就抽出篾刀,把手裡的一截紅線纏在篾刀的刀柄上,然後問我,你影子滴腦殼到哪個地方?

  我原本想要走過去給他指明地方,結果發現我一動,我的影子也跟著在動,於是我只能口頭指揮他,讓他站在我影子的頭頂上。我看的很清楚,我說清楚地方後,張哈子還特地往後退了一個腳掌的距離。

  這時張哈子才回我我之前那個問題,用篾刀的刀尖指著我的影子講,要是把光線都擋住老,你滴這個影子啷個解釋?

  好吧,我只想到月黑頭的情況,忘記了毛月亮其實是能看到月光,只不過不太明亮而已。


  我問,月黑頭會出現猛鬼我能理解,為么子毛月亮也會出現?

  張哈子冷哼一聲,講,你一會兒就曉得老。

  說完,他鬆開握著篾刀的手,他手中的篾刀隨即筆直落下,刀尖徑直插在地面上,從我這個角度看去,恰好落在我影子腦袋上一寸的地方。

  而且因為影子很模糊,所以我也不知道這一寸到底準不準確,有可能不是一寸,而是恰好插在我的腦袋上也說不定。

  篾刀入地之後,張哈子讓我收線,並且交代我要收到不能收了為止。

  我沒明白什麼叫做收到不能收了為止,直到我看見他也在同時收線之後,我就反應過來,他這是要我和他一起把這根紅線給繃直。

  於是我和他之前的這根紅線,就成了一個『V』字型,其中下凹的那個點,就是篾刀刀柄的位置。

  此時張哈子讓我站著別動,並且交代手裡的紅線一定要抓緊,千萬不能松。

  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後,他就解開手腕上的紅線,然後另一隻手握住篾刀的刀柄,使勁兒往前一推,篾刀便在地上做起了以我為圓心的遞減半徑圓周運動----就是圍著我轉圈,但因為紅線會纏在我身上,所以圓圈會越來越小。

  而篾刀在地上劃出的痕跡,張哈子都會用另一頭的紅線鋪在劃痕上,劃了多少劃痕,就有多少紅線鋪上去。只不過剛開始鋪的時候,有一長段線頭鋪在了劃痕外面,不知道要幹什麼。

  不過這雙手協同工作的熟練程度,的確是張哈子的強項。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感覺這些紅線在地上鋪了幾圈之後,我地上的那個影子,顏色變得比之前要黑許多。

  張哈子一直圍著我纏了十圈,才把篾刀的刀尖準確停在我腳尖的位置。這莫名的巧合,就好像是張哈子特地算過似的。

  張哈子聽到我的吐槽,沒好氣的回了句,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么子喊過好像算過,這就是特地算過滴,難道你沒看到我握篾刀滴那隻手,一直在控制紅線滴鬆緊邁?

  呃……我確實沒看到。這麼細節的東西,誰會注意到?

  不過話說回來,這真是算過的?遞減圓周,不多不少,恰好十圈?

  我不清楚張哈子是怎麼做到的,我只知道,十圈之後,我已經被捆的結結實實,手腳完全不能動彈分毫,就跟個木乃伊似的,稍稍一推就得倒下的那種。

  我問張哈子這是在幹什麼,他沒回答,而是把之前多出來的那一截紅線頭,系在了第二圈的紅線上,是一個死結,解不開的那種。

  弄完之後,張哈子就把篾刀刀柄上的紅線解開扯斷,讓我把紅線收回去,他則把那節紅線系在了倒數第二圈的紅線上,也是個解不開的死結。

  弄完之後,張哈子讓我往左邊挪幾步。

  因為紅線被張哈子扯斷,所以我稍稍掙扎幾下,雙腿就能夠簡單的自由活動。

  我依言往左邊走了三步,剛想擡頭問張哈子到底在搞什麼鬼,結果眼前的一幕,就把我給震駭的發不出半個聲來----模糊的月光下,我看見地上纏繞的那紅線里,還有一個我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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