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人在香江(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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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月明星稀。

  「嘩啦」一聲,龔樰打開浴室的門,穿著換好的睡衣,踢踏踢踏地走了走出。

  就見檯燈黃暈的光照在方言的臉上,此時的他,正在仔細地核對帳單,並簽上字。

  「水給你放好了,快去洗吧。」

  「再等等,等我把這幾張處理完。」

  「咦,怎麼又這麼多房子的信息?」

  龔樰來到桌前,密密麻麻的房屋資料映入眼帘,頓覺意外。

  「老邁克跟我說,現在美國的房地產是一個絕佳的投資機會,問我有沒有興趣?」

  方言笑了笑,這年頭的美國經濟逐漸復甦,尤其是聯邦政府推出一系列鼓勵購房的政策,房地產市場迎來大繁榮,借著這股東風,打算在舊金山灣區和矽谷提前下手。

  「你要是在古代,一定是個大地主。」

  龔樰輕輕地推了他。

  「除了投資,我這不是考慮以後再來美國,咱們得有個落腳點不是。」

  方言道:「總不能一直住在酒店,或者再麻煩邁克家吧?」

  龔樰點了點頭:「說得也是,不過我們一年也來不了幾趟美國,那這房子就這麼空著嗎?」

  「當然不行,美國可是有『占屋者權利』規定的。」

  方言簡單地解釋了一番,「我已經想過了,香江那邊的房子是交給耀名的家人負責打理,日本嘛委託給已經回國的結衣,至於美國這邊,就讓若雪和利智她們搬進來住。」

  龔樰詫異不已,「這倒是個好主意,若雪她們就不用花錢在外面租房子了。」

  方言道:「不錯吧?既讓她們幫忙照看,又能替她們省一筆開支。」

  「這也是她們應得的。」

  龔樰深以為然,畢竟,白若雪和利芷一直勤勤懇懇地替他翻譯《人工智慧》和《午夜凶鈴》。

  「不只呢。」

  方言道:「我還跟賈森商量過了,讓我簽蘭登書屋可以,我這幾個翻譯助手也得有補貼才行!」

  龔樰嫣然一笑,隨後在一堆帳單中淘到了張看得懂的,「你還買了車?」

  「二手的,專門給耀名、利芷他們買的。」

  方言道:「在美國,沒有車就等於沒有腿,根本無法生活,特別像若雪的學校在伯克利。」

  說話間,目光柔和地投向龔樰,「如果你想要的話,我也給你從瓊海弄一輛。」

  「可千萬別,我又不會開,買了也沒用。」

  龔樰抿了抿嘴,「還是你來車接車送吧。」

  方言看破不說破,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畫面中正播放著奧運會女排四分之一決賽。

  「我和燕子簽證的時間快到了。」龔樰問,「我們準備什麼時候回去呢?」

  「閉幕式可以不看,不過怎麼著也要把女排總決賽看完吧,咱們華夏女排可闖入了總決賽。」

  方言甩了甩酸麻的手腕。

  「說得也是,啊!」

  龔樰尖叫了聲,整個人被他摟著腰抱了起來。

  方言嘿然一笑,大步流星地往浴室走去。

  「你、你放我下來,不要鬧了,我已經洗過了。」

  龔樰雙手地環住他的脖子。

  「可我怎麼覺得沒洗乾淨啊?」方言道,「不行,必須重新再洗一遍!」

  嘩嘩嘩,盥洗台水龍頭的水開到了最大。

  一股巨大的水柱噴涌而出,衝擊著寬大的排水口,洶湧彭拜,不可阻擋。

  半晌,才出現一隻手,把水龍頭關閉。

  滴答,滴答。

  水龍頭上,垂掛著一點一點小水滴,在燈光下,晶瑩剔透,增光瓦亮。

  ……………

  8月7日,女子排球總決賽。

  這場比賽,不只是方言等人在看,港澳台乃至海外華人華僑都在看。

  尤其是香江,幾乎是萬人空巷,不是公司直接給員工放假看,就是乾脆在上班時間組織觀看。

  在排球水平並不是很高的香江,華夏女排能享受到偶像級的禮遇,香江老一輩體育人對女排傾注的努力功不可沒,比如去年,就特意在紅磡體育館創辦了世界女排史上空前熱度的「超霸杯」。


  主辦方,就是霍家的那位老爺子。

  之所以要舉辦這個「女排超霸杯」,就是香江球迷要在洛杉磯奧運會之前給華夏女排打氣。

  結果華夏女排也不負眾望,跟日本隊及美國隊上演「三角大戰」。

  三支頂級球隊每晚打一場比賽,三場都打滿五局,場場爆滿,華夏女排兩場都是逆轉,鬨動全港,也因此,華夏女排一直以來,都是香江市民的心頭好、親女兒,桌球這些都沒法相提並論。

  香江電台的電台部和電視部,都忙著轉播,手忙腳亂,不亦樂乎。

  「台里說,這次光電視觀看的人數就突破了225萬人。」

  羅啟銳兩眼死死地盯著屏幕。

  李碧樺坐立不安,雙手抱懷,「畢竟是中美女排之間,強強對決。」

  「你那《霸王別姬》的稿子寫得怎麼樣了?」

  羅啟銳看到美國隊喊了個暫停,轉過頭來,「聽說方生他們月底就要回香江來了。」

  李碧樺嘆了口氣,「寫了幾稿,就只有一稿算是合自己心意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入他的法眼?」

  「千萬別這麼想。」羅啟銳鼓勵道,「你的才華和能力,我是清楚的,一點兒不比男子差!」

  李碧樺搖頭失笑:「方生又不是普通的男子,他是奇男子啊!」

  羅啟銳趕緊轉移話題:「台長他們準備到時候去機場接方生,你要不要一塊跟過去?」

  不等李碧樺開口,注意力很快就被重新開始的比賽吸引而去。

  這一次,華夏女排同樣也沒有讓全國人民失望,以3比0的大比分輕鬆橫掃東道主美國隊,實現了在世界盃、世錦賽和奧運會上連續五次奪得世界冠軍的戰績,創造了世界排球史上的奇蹟。

  女排姑娘們自然是喜極而泣,觀眾們同樣是熱淚盈眶。

  方言、龔樰等人如願地蹭到了和華夏女排的合影,不留遺憾地啟程返回國內。

  洛杉磯國際機場入口處,白若雪、邁克、利芷等人前來相送。

  「接下來在美國,要跟利芷他們相互照應,有什麼問題就找洛戴安、老邁克幫忙。」

  方言道:「我給你留的那幾封推薦信,雖然派不上什麼大用場,但也聊勝於無吧。」

  「方老師,您別這麼說。」白若雪連聲感激。

  方言追問:「還有什麼話要我帶給白老先生的嗎?」

  白若雪搖了搖頭,突然感覺衣角被揪了一下,回頭一看,原來是方燕。

  方燕依依不捨道:「若雪姐,我們走了啊,回來的時候可一定要來看我。」

  眾人揮手道別,方言他們隨後搭乘飛往香江的航班,舷窗之外是如平鋪地毯一般的白雲。

  …………

  人下飛機,剛到香江,毫無意外地遇到李碧樺、羅啟銳等香江電台的人來迎接。

  方言客客氣氣地打著招呼,輪到李碧樺時,就聽她直率地說:

  「方生,關於《霸王別姬》的小說,我有些想法,不知道能不能找個時間聊一聊?」

  「那就在路上說吧,正好我也想找你商量。」

  「好!」

  李碧樺跟著他,鑽入車內,並排坐在後駕駛座,然後從包里取出自認為最滿意的大綱和開篇。

  方言也把自己在美國起草的手稿遞了過去,相互交換。

  一路上,兩人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在看了會兒,一直到李碧樺最先撐不下去。

  方言預設的結局是,程蝶衣和段小樓久別重逢之後,重唱《霸王別姬》時,提劍自盡。

  和這一比,自己寫的簡直是落了下乘,根本就不堪入目。

  非但程蝶衣沒有自殺,反而越混越好,成為了訪港交流京劇團的幕後藝術指導,雖然不再是不再是台上光鮮亮麗的「角兒」,而是台下被記者竊竊議論的「小老頭兒」,而且失去了一根手指。

  但是,好過於落寞的段小樓,一直以來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既不唱戲,更演不了霸王。

  人到中年,物是人非,以前是程蝶衣求著段小樓當他的「虞姬」,現在反過來,倒是段小樓挑明想讓程蝶衣做自己的「虞姬」,只不過程蝶衣已經看透,「千方百計」阻止段小樓繼續明示。


  人不瘋魔不成活,程蝶衣只想做一輩子戲裡的「虞姬」。

  「看樣子,你還是把程蝶衣當做男性去寫。」

  方言看著面前這位「腐女」,無奈道:「寫得還是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故事。」

  李碧樺點了點頭,「方生,我注意到你在寫程蝶衣的時候,在演虞姬前是男性視角,但是在演虞姬之後,變成了女性視角,變成了兩個女人跟一個男人的故事……」

  「這個性轉,其實來自三個轉折點。」方言伸出兩根手指。

  「是什麼?」李碧樺追問。

  「那就是外人對程蝶衣的閹割。」

  「可是程蝶衣並不是閹人啊?」

  「不不不,首先是物理上的閹割。」

  方言說,程蝶衣的母親為了讓程蝶衣進入戲班,拿刀斬斷兒子多出來的第六根手指,相當於切斷了對母愛的依戀,從此程蝶衣與母親訣別,在這個感情空白期里,逐漸被段小樓的師兄情填滿。

  然後面帶微笑,「因為是師兄弟情誼,所以程蝶衣從骨子裡承認『我本是男兒郎』,這是程蝶衣對自己性別和精神確認的最後一道防線,但最後在段小樓的成全下,扭曲成了『我本是女嬌娥』。」

  「您的意思是,是男兒、是嬌娥,在此一別。」

  李碧樺恍然大悟道,「程蝶衣對段小樓的師兄弟情誼也就變質了,變成了虞姬對霸王的情愫。」

  「這就是認知閹割。」

  方言道:「母親斬斷了母子情分,把程蝶衣推到了另一個人生的生命中,而段小樓的勇猛、果斷和霸氣,徹底從心理上把他異化了,再加上張公公這個真正的太監,就促成了第三個轉折。」

  李碧樺兩眼發亮:「精神閹割!弗洛伊德講過『閹割情結』會導致『xing心理障礙』!」

  聽著她喃喃自語,方言莞爾一笑,「差不多就像你剛才說的那個意思。」

  李碧樺語氣里充滿敬意:「跟您一比,我寫的真的太膚淺,太狹隘,太不堪入目了。」

  「話不能這麼說,你這稿子裡也有很多可取之處。」

  方言笑道:「而且從這個開篇來看,論以女性視角寫人,我或許不如你。」

  李碧樺回答說,自己出生在香江的一個大家庭,祖父以前在鄉下,富甲一方,有四個老婆,一名侍妾,父親是做中藥材生意的,從小見慣了這個舊式家族紛紛擾擾的人情世故,也目睹了一出出折子戲般的悲歡離合,所以在文筆上會更細膩敏感、柔軟多愁,但也因此寫得不夠大氣內涵。

  「那可太好了,我們這算是互補,雙劍合璧!」

  方言拍手稱快。

  討論之中,李碧樺漸漸地卸下心理包袱,決心以方言為主,自己甘當輔助。

  羅啟銳透過後視鏡,看了看兩人,又望了望前方,不知不覺間,就快到下榻的酒店。

  方言讓龔樰和方燕先在房間裡休整,自個在香江電台領導的盛情下,被請去了電台大樓。

  就見辦公區域,一個斯斯文文的男人被工作人員攔住,嚷嚷著讓他賠錢。

  李碧樺上下端詳了會兒,「你是《明報》的郭崇元吧?」

  郭崇元露出尷尬的笑容,「李小姐,我……」

  不等他們敘舊,工作人員插話說這個人一大早上來到電台,揚言要找李碧樺,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稀里糊塗地就打碎了大廳的花瓶。

  郭崇元一臉慌張,急於解釋原因,但李碧樺看了他一眼,一臉酷勁說:

  「算了,算在我帳上!」

  「這……這不用了。」

  郭崇元心急如焚,自己就是故意打碎花瓶,目的就是想以賠償為藉口,接近李碧樺。

  李碧樺瞥了眼方言,不想因為小事而耽誤大事,擺了擺手,「就這麼定了!」

  郭崇元作為她的仰慕者,敏銳地注意到她身邊的男人,臉色大變:「這位是?」

  方言自我介紹起來,「方言。」

  「你就是方言?!」

  郭崇元一怔,說《明報》社長兼老闆,金鏞幾次三番都想找機會和他見次面,可惜始終無緣。

  方言道:「是嘛!那你給他帶個話,就說我這幾天都有空,想見隨時都可以見。」


  郭崇元大喜,「我一定把話帶給查先生。」

  等方言把酒店地址透露給郭崇元後,李碧樺揚了揚手,「花瓶的事了了,你可以離開了。」

  郭崇元卻心不在焉,兩眼緊緊地盯著她的手指,就見她並未佩戴戒指,激動得脫口而出:

  「手上無戒,必定待字閨中。」

  此話一出,場面一度陷入尷尬。

  方言左看看,右看看,嘴角揚起一抹看戲的笑容,合著這小子是來泡妞的!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李碧樺惱羞成怒,喝令工作人員帶走了郭崇元,接著抱以歉意道:

  「方生,讓您見笑了。」

  「我倒覺得這位郭先生是個妙人,剛才花瓶摔碎,未必就是不小心。」

  方言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您說他是故意的?」李碧樺道,「圖什麼呢?」

  方言悠悠道:「改天如果能見到金鏞,想必他也一定在場,到時候我替你問問。」(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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