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文明的衝突(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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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迴講學的第一站,是北愛荷華大學。

  也算得上是主場,不僅僅是因為在愛荷華州,也是因為愛荷華大學和北愛荷華大學有很多學術方面的合作,儘管在專業上有一些差異。

  愛荷華大學重在理工科、醫學和法學等領域,而北愛荷華大學則是在教育學、商學等專業。

  當然,在人文社科方面,兩所大學在美國眾多大學裡,完全不夠看。

  這也就是為什麼《槍炮、病毒與鋼鐵》一經出版,愛荷華大學就這麼力捧方言的原因。

  剛下飛機,聶華靈和保羅安格爾就熱情洋溢,帶著白若雪、龔樰一行人,來到校方早已安排好的酒店裡,在休整了兩天之後,方言就在人文社科院院長肖恩麥可的陪同下,前往北愛荷華大學。

  才到校門口,就受到了文理學院的全體師生的熱烈歡迎。

  在人群當中,龔樰很輕易地就能看到一張張華人留學生的面孔。

  80年代,屬於華夏學生赴歐美留學的一個高潮。

  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和掌聲,再一次地刷新了龔樰、方燕、利芷等人對方言的認知。

  「你們不用太驚訝。」

  白若雪仿佛司空見慣般,「方老師在美國大學裡的名氣,是現在華夏學者里非常少見的。」

  龔樰感慨道:「怪不得他說給燕京大學當客座教授,是燕京大學的榮幸,原來他說的是真的。」

  「方老師的確夠資格當愛荷華大學、北愛荷華大學的客座教授。」白若雪道,「只要他願意。」

  不同於她們的「受寵若驚」,方言面對這樣的禮遇,一點兒也不覺得不適應。

  畢竟,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槍炮、病菌與鋼鐵》都算得上是人類歷史學著作!

  愛荷華大學和北愛荷華大學的人類學、歷史學本來就弱,這相當於江湖二流門派,接受王重陽這樣一流高手的武學指點,能不激動興奮嗎?

  於是乎,在正式的講學活動之前,北愛荷華大學先安排了個學術交流會議。

  就在北愛荷華大學的文理學院舉行,教授們關起門來,來一個「華山論劍」。

  方言委託利芷和聶華靈關照龔樰、方燕等人,自個帶著充當「翻譯」的白若雪,在肖恩麥可的帶領下,微笑著走進會議室,裡面所有人早已恭候大駕,客套地鼓起了掌。

  開會之前,肖恩麥可給方言逐一介紹:

  「這位是北愛荷華大學人文、歷史與科學部的部長,約翰費爾納德教授。」

  「這位是文理學院的……」

  「這位是羅伯特·詹姆斯·沃勒教授,他是商學院院長,對歷史很感興趣,特意來此旁聽的。」

  「大家好,很高興受到北愛荷華大學的邀請,來這裡跟各位史學同行進行交流。」

  方言大為意外,竟然跟《廊橋遺夢》的作者同名同姓。

  但不等他多想,約翰費爾納德率先說道:「我在看過《槍炮、病菌與鋼鐵》之後,發現你並沒有停留在一個民族、一個國家或是一個時間段,而是把歷史和文明作為宏觀對象進行研究。」

  「不錯,研究人類和未來的基本單位是文明!」

  方言道:「根據每個文明的起源、成長、衰落、解體的過程,我們可以了解到不同文明的某些共性規律,《槍炮、病菌與鋼鐵》當中就有這樣總結性的規律。」

  約翰費爾納德道:「那麼,你對文明是怎麼劃分的?」

  「文明的劃分,可是一個複雜而值得深究的問題。」

  肖恩麥可沒想到北愛荷華大學一上來就開大招,擺明了要試一試方言的成色。

  「是啊,有的學者把文明劃分了30多種,有的學者則是乾脆粗暴地劃分為兩種,東方文明和西方文明,還有的,像湯因比,曾經將世界從古至今的文明分為了21種,但是他的劃分方法過於繁瑣。」

  約翰費爾納德道:「在學術界至今仍有不小的爭議,方,你怎麼看?」

  方言斬釘截鐵地說:「我覺得當前世界的文明可以劃分為8種。」

  「8種!?」

  包括羅伯特·詹姆斯·沃勒在內的所有人,無不感興趣,讓他繼續說下去。

  「我將之分為七種獨立文明,和一種從屬於這些獨立文明的衛星文明。」


  方言引用的,就是塞繆爾·亨廷頓在《文明的衝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的「文明劃分法」。

  不過,塞繆爾·亨廷頓劃分的是8種文明,也就是華夏文明、日本文明、印度文明、伊斯蘭文明、西方文明、東正教文明、拉美文明、非洲文明,雖然湯恩比更加合理,不過依然有不夠完美。

  比如,日本文明應該是中華文明的衛星文明。

  「西方文明、拉美文明和東正教文明應該同出一源吧?」

  約翰費爾納德皺了皺眉。

  方言搖頭說:「不不,拉丁美洲文明雖然是西方文明和拉丁土著文明結合的產物,但是自從拉丁美洲獨立之後,在方方面面衍生出了與西方文明不同的特質,就拿魔幻現實主義文學來說吧……」

  龔樰、利芷等人眨了眨眼,雖然聽不懂,但自己大受震撼。

  尤其當看到滿座的老外教授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心裡就有一種說不出的驕傲,真的是倍兒爽!

  「方,為什麼你在稱呼『印度文明』的時候,會強調是『古印度』文明,而提到『華夏文明』的時候,不說是『中華』?」約翰費爾納德道,「『華夏』不應該是一個國家的概念嗎?」

  「約翰,你會這麼認為,是可以理解的。」

  方言笑道:「很多人都會在『華夏到底是國家還是文明』這個問題上,常常搞混。」

  北愛荷華大學的教授們饒頭興趣,不停追問。

  「我認為,華夏不只是一個國家,更是以國家形式存在的一種傳承上下五千年的文明。」

  方言道:「也正因為此,華夏的歷史、傳統、文化才能夠一直延續下去,生生不息,而且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亞洲周邊國家,像日本、韓國、安南等,都長期地深受宗主國的這種文明的影響。」

  肖恩麥可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才把日本文明歸結為是衛星文明?」

  方言本來想拿大缺大德的大嚶帝國來舉例,畢竟,英美之間,共軛父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你們不覺得日本是一個非常生動的『衛星文明』標本嗎?」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它可以完美地闡釋『衛星文明』的特點,從從屬東方的宗主國,變成了跟從西方。」

  方言道:「最終的結果就是東不東,西不西,不是東西,與其說是多元性,倒不如說雜種性。」

  白若雪張了張嘴,「方老師?」

  方言語氣認真道:「照實翻譯!」

  此話一出,瞬間一片譁然,不過在場的大部份人並不覺得惱怒,畢竟如今的美國社會,對「日貨」那可是人人喊打,甚至於對「豐田」、「本田」這些日系車,全是一通猛砸。

  就連《變形金剛》也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誕生的,最初的片子裡只要出現汽車,那都是美國汽車。

  「雜種性不是我說的,是日本已故的著名評論家,加藤周一,在20世紀50年代所提出的『雜種文化』。」方言咧嘴笑道,「所以,日本文明本身就是一個『雜種』文明。」

  「原來是這樣!」

  在座的歷史教授和講師們,聽到這番話後仔細思考,發現方言的這種文明劃分法,還真的概括了世界上的所有文明。「這真的是非常具有創造性的學術觀點。」肖恩麥可點頭讚許道。

  約翰費爾納德道:「方,我覺得你完全可以以這種文明劃分為主題,再寫一本書了!」

  方言露出淡淡的笑容,「我正有此意,不過在這之前,我還要好好地收集些資料。」

  「如果你有意出版的話,我們北愛荷華大學出版社願意效勞!」

  約翰費爾納德兩眼立馬閃爍著貪婪的光。

  「還是等方的著作寫成了,再談出版的事。」

  肖恩麥可假裝咳嗽了聲。

  方言可是他們愛荷華大學的摯愛,你們北愛荷華大學雖然是兄弟學校,但也不能奪人所愛!

  圍繞著方言,愛荷華大學和北愛荷華大學險些上演一出兄弟之間相互奪愛的「三角戀」。

  (PS:加藤周一,《雜種文化——日本一個微小的希望》。)

  ………………

  整個學術交流議會,召開了三個半小時。


  剛開始主要是方言在闡述,到後來就變成了歷史教授們提出各種疑問,方言來回答。

  所幸問的基本上都是《槍炮、病毒與鋼鐵》的內容,少部分也是延續剛剛的文明衝突的觀點。

  「文明是人類的終極部落,文明的衝突就是全球規模的集團衝突,一般會有兩種形式。」

  「在地區或微觀層次上,不同文明的鄰國或者一國內不同文明的集團之間的斷裂帶衝突。」

  「而在全球或宏觀層次上,不同文明的主要國家之間的核心衝突……」

  面對拋出的各種獨特的見解,約翰費爾納德、肖恩麥可等人只覺得新奇無比,驚為天人。

  「方,我聽過很多人對兩極格局的解構,有從意識形態,有從階級,有從陸權和海權,有從民主和自由的陣營,甚至有從斯拉夫民族和昂撒民族來分析……」

  約翰費爾納德不禁感嘆:「但還是第一次聽見這麼用文明來剖析的。」

  「是啊,從基督教內部的宗教鬥爭,到東西羅馬延續的分支鬥爭,這些觀點都很新穎。」

  肖恩麥可大加讚賞。

  方言笑了笑,「這僅僅是我的個人觀點,你們姑且隨便聽聽。」

  「不不不,這些見解非常具有探討和研究價值!」

  約翰費爾納德由衷地欽佩,北愛荷華大學文理學院的教授們也是心服口服。

  甚至有歷史系的老師準備向學生們推薦《槍炮、病毒與鋼鐵》,而且在讀完以後,選取其中的一篇寫成讀後感言,當做是一項課堂作業,也有的準備把方言的著作成為本校新生的推薦書單。

  「那真的是太好了!希望貴校的學生能夠喜歡!」

  方言心裡吐槽了句,如果有學生因為這而掛科,冤有頭債有主,可別記恨在自己頭上。

  就在他給助教遞上的書籍簽名時,羅伯特·詹姆斯·沃勒湊了上去,不無遺憾道:

  「真希望我們還有機會再坐在一起,像今天這樣聊人類歷史和世界文明。」

  「當然有機會。」

  方言看向白若雪:「不過前提是,那時候有這麼出色的翻譯幫忙。」

  「她的確翻譯得很出色。」羅伯特·詹姆斯·沃勒給面子地表揚了番。

  「她馬上就要去加州伯克利大學就讀商科。」

  不光是白若雪,方言順帶給利芷做起了介紹。

  「是嘛!」

  羅伯特·詹姆斯·沃勒說如果今後想要攻讀碩博學位的話,完全可以考慮下北愛荷華大學。

  利芷聽到這話,滿臉興奮,且不管他說的是不是真心,單單能得到北愛荷華大學商學院院長的推薦信,對於今後的考研攻博,也是有極大的助力。

  白若雪語氣里充滿感激,「方老師,謝謝您!」

  「舉手之勞,不要放在心上。」

  方言道:「今天下午的講學活動,還要多多地辛苦你們了。」

  上午是學術交流會議,下午就是講學活動,面向文理學院的所有學生。

  場面如此龐大,讓第一次當翻譯的利芷不免緊張。

  幸虧有白若雪在邊上協助,進行得十分順利,也就是問答環節上,偶爾出點小差錯。

  但不掩瑜,大多數的華人留學生相當捧場,鼓掌也是最積極最猛烈的。

  這也是選擇北愛荷華大學為第一站的原因,先小試牛刀,練一練方言的演講水平和應變能力,等熟練了以後,再搬到更大的舞台,就像話劇團從社戲,一路唱到劇院一樣。

  不管是方言,還是白若雪和利芷,都在肉眼可見地進步。

  畢竟,終點站可是哥倫比亞大學,至少能在全世界排行在前15名。

  在這裡,誕生過傑明格雷厄姆,也就是現代證券分析和價值投資理論的奠基人。

  對沃倫巴菲特、馬里奧加百利、約翰乃夫、麥克普瑞斯和約翰波格等人產生深遠的影響,恰好今年是《證券分析》發行50周年,哥倫比亞大學有意在這些天舉辦一場紀念演講。

  好巧不巧的,就和《槍炮、病毒與鋼鐵》的講學活動撞了檔期。(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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