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7章 道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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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7章 道影

  「回來了。」

  森羅殿的巫融放下手中卷宗玉簡。

  目光所及。

  正是外出公幹返回的遁一和凶間尊。

  「臣,幸不辱命。」遁一忙行禮。

  凶間尊微微拱手。

  他是大前輩,就算在地府未官也沒有必要畢恭畢敬。

  也就是冥族要和地府合作,不然以他的身份都不會駐紮下來。想來也是自己出手的緣故,不然族內其他的大道君怎么半點面都不露。

  略微行禮的同時將手掌張開一推。

  袖袍在道息鼓動下放出一座枷鎖大牢。

  陣法紋路流轉,形如一個四面封死的匣子。

  「人帶回來了。」

  「有勞。」巫融微笑點頭。

  遁一拱手呈上玉簡。

  高座的羅都道君隨手取來神識一閱。

  詫然道:「看來對方來頭不小。」

  「打開吧。」

  隨著法力波動,眼前大牢隨之打開。

  穿戴枷鎖的羽人暉睜開雙眼,映入眼帘的是明亮的大殿。

  長階盡頭形如城郭的高座。

  坐金鑾的是一位身著深紫色法袍的威嚴青年,淡綠色的神眼悄然散發光芒,光芒匯聚於眼角,放入彗星之尾。

  「有些面熟。」羽人暉詫異開口。

  「那可要仔細瞧瞧。」坐金鑾的紫袍青年笑呵呵的說道。

  「是你!」

  羽人暉神色駭然。

  抬起手指,連帶著鐐銬咔咔做響。

  他已經認認出了高座的道影,不正是當年在羽山福地配合羽人鉞斬落老祖之人。

  那時候的此人還是大聖,如今不過甲子年,竟已成就大道。

  創下地府大業,連大能都為其俯首稱臣。

  儘管早就知道一些,真格兒見到對方的那一刻,他還是忍不住心中驚駭。

  面見此人的時候,他就知道萬事成空。

  羽人暉無奈的苦笑一聲。

  都說沒見識才會膽大妄為,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這個羽人族大聖也會如此。

  他已經儘可能的拔高羽人鉞的背景,奈何做夢都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上萬年難逢……」羽人暉微微搖頭,他並不後悔,他始終堅定自己的謀劃,如果再精細一點,更謹慎一點,來的不會是地府長老而是眼前之人的話,才能利用謀劃此變的高深莫測之人為他除去大敵。

  他想的從來都不僅僅是趕下羽人鉞,而是徹底斬斷羽人鉞的背景。

  或許只是單純對付羽人鉞並不難,三族以及十六家玄門也樂的支持他成為羽人族族長,奈何他非要一鼓作氣,然而他卻大大的低估了紮根陰天的巫融,這根本不是什麼尋常修士,而是一頭荒神。

  巫融的目光平靜,微微挪動,淡淡地問道:「說說吧,是誰指使你。」

  「我得見那位大道君。」羽人暉沒有開口訴說。

  眾人都知道他說的是誰。

  凶間尊神色頗為冷淡,遁一則多出幾分冷笑。

  什麼阿貓阿狗都要見大道君,那大道君豈不是每個人都要見。

  再者說,他心中對是誰出手已有猜測,準確度至少六七成,哪裡還需要此人再說出什麼。

  就算羽人暉什麼都不願說,識海還被下過禁制,只要他來運作,終究可以讓對方開口。

  「你不說我也知道他是誰。」遁一揮動羽山,神色淡然。

  「不見到那位,我不會說任何事。」

  羽人暉仿佛吃定眾人般閉上雙眼。

  「既然不想說就不必說了。」

  空靈而沙啞的聲音傳來。

  嗤!

  淡色的霧氣蒸出大道玄息的靈機。

  那人所在周遭盡成黑暗,好像時空都出現了一種詭異的扭曲。


  霧起雲涌。

  伴隨鐵靴落地的清脆,彌天大霧宛如臣子下拜,依附於那高大身影的法袍。

  陰陽功德輪懸於身後紡出道與理。

  黑紅玄映,赤發狂瀑。

  面如遠山冰峰,眸似天淵大星。

  紫黑色的戟角斜指青天。

  高大。

  挺拔。

  如同一位……

  不。

  在見到他的時候,羽人暉真切的看到了一位蓋世的大道鬼神,那是一種無法言語的感覺,就好像心中最驚悚之事從深埋中滋生,侵蝕五臟六腑,直衝識海下沉丹田。

  恐怖瀰漫,窒息感讓聖人身軀麻木。

  只見大道鬼神的大小輪轉雙眸側動。

  睥睨一瞥。

  羽人暉的思維完全冰凍。

  羽人暉瞪大了雙眼,他很想說些什麼,可是他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原本他還心存僥倖,覺得自己永遠不說或許還能活下去,可是在見到他們口中的大道君之後,他竟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並不是他不想說,而是面對大道,他的一切都沒有了道和理,成了謬誤。

  吧嗒!

  鬼神的腳步完全踩在他的心臟。

  等羽人暉回過神來的時候,青白色的鬼手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紫黑色橢圓形的指甲抵在他的額頭。

  冰涼。

  詭異。

  不過剎那,他寄希望的識海禁制就完全成了擺設。

  黑紅色如同髮絲的大道之線紮根。

  禁制。

  識海。

  大霧降臨。

  位於羽人暉識海深處的道影緩緩睜開雙眼,看向蔓延而來將天地完全席捲的黑暗,他的目光始終平靜,淡淡開口:「你來了。」

  煞氣匯聚成一道身影,正是青面獠牙的鬼神塗山君。

  塗山君張開手掌,輕輕一揮,天地澄澈,那隱藏於暗處的身影也完全顯露。

  歪脖樹下,道人盤坐。

  「我知道是你。」塗山君沙啞開口。

  他沒有去找對方,不想對方先尋到了他。

  道人笑著說:「一別經年,當年不值一提的小鬼也已上了棋桌,旁人都以為你是器靈,其中真相怕是只有你自己知道。」

  「廢話少說。」塗山君冷哼一聲。

  當年他年輕力微不是閻浮的對手。

  現如今,他已三花聚頂,五氣朝元,距離大神通不過一步之遙,若非謹慎早該去尋閻浮尋仇救出道兄,哪裡需要聽對方聒噪。

  「放人,我許你再入輪迴。」

  「不放人,任爾神通,也該入幡。」塗山君凌空招手,一柄長幡虛影的仙絮垂下。

  閻浮道影失笑搖頭,悵然道:「再入輪迴?」

  「六閻浮界生有一顆古木,古木結出的閻浮菩提可以使人脫離苦海得悟真道,免墮輪迴之苦。」

  「我已脫離苦海,你卻勸我再入輪迴。」

  閻浮道影沉聲說道:「這世上有一種果,一生只成熟一次,瓜熟蒂落之時會從樹上落下,累了困了就在風中歇息,當這種果落地就是他壽盡之時。」

  「你是這種果?」

  「我不是。」

  「我不會落地,我會一直飛,直到腐爛為止。」

  閻浮平靜的看著塗山君,那眼神之中仿佛有一種對同類的惺惺相惜,以及一種嘆惋:「我會如此,你也會如此,你能活下來並不是靠著幸運,而是靠自己。」

  「因此,就要一直贏。」

  「旦凡輸一次,死一次,就徹底沒了。」

  「你死後沒人會替你報仇,歷史或許會有一點記載也漸漸的掩埋在堆積的沙礫。」

  「你知道西天淨土嗎?」

  「聽說過。」塗山君站在不遠處,他對西天淨土的了解僅限於名字,至於西天淨土到底是什麼,他並不清楚。


  「那真是個好地方。」

  「是極樂世界。」

  塗山君眯了眯眼睛,問道:「你為什麼會離開?」

  「極樂世界誕生時,魔淵魔帝有感,妄圖奪取淨土,佛老和魔帝打了一個賭賽,因此我就得到了這麼一個機會。」」

  閻浮道影說的很平靜。

  很難想像他到底經歷過什麼才能得到現在的修為和境界。

  「這不是你不放人的理由。」塗山君微微搖頭。

  他能給出最大的條件就是放真靈入輪迴,若閻浮不識好歹,他並不介意斗上一場。

  畢竟塗山君本意是救人不是殺人。

  「賭局開始了,你本可以不入此局。」

  閻浮道影繼續說道:「我和紫道虛該有所分曉。」

  看著塗山君毫不動搖的目光,閻浮道影沒有再說。

  「你既要出手。」

  「來吧。」

  「東荒天淵。」

  「我等你。」

  話音落下,閻浮道影化作煙雲消散。

  大霧席捲而出,羽人暉整個人因為禁制被破壞完全融化成煞氣,唯有神魂還掌握在塗山君的手中。

  睜開雙眸。

  塗山君看向遁一。

  遁一拱手說道:「老爺應該已經見過他了,我就猜到是他,臨行前公子命我去天陽神宗問其祖,在下受了個閉門羹,其祖一言不發,在下就覺得有蹊蹺,仔細思量,沉默也是一種回答。」

  「不錯。」

  塗山君微微點頭:「他終於現身。」

  「誰?」

  凶間尊還是頭一次見塗山君神情如此凝重,他估摸著應該是一件大事。

  「閻浮道君?!」

  巫融詫異起身,恍然道:「難怪。」

  「他在東荒天淵。」

  塗山君背過手去,將羽人暉的神魂丟給巫融,說道:「稱量他的善惡送他投胎去。」

  巫融身後大道交織,一座善惡天平懸浮。

  「閻浮會比袁仝厲害?」

  凶間尊疑惑不解,就算閻浮厲害應該最多也是三花道君,不然何必大費周章。

  「他不僅厲害,他了解我。」

  塗山君皺起眉頭,他就是沒有想出解決閻浮的辦法才遲遲沒有動手,主要是閻浮手中握的籌碼太多,無法輕舉妄動。

  說到這裡,塗山君看向遁一:「你了解他嗎?」

  遁一沉吟道:「有幾分了解。」

  晚點。

  冷不丁要加,靈山還頗為不適應。

  復健一下。

  會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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