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趙宗煬是他心腹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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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帳子內陳列簡單,只一眼就能瞧清格局,一扇墨色沙場征戰圖屏風隔絕了外廳和內室。

  軍醫應該方才來替蕭煥換過藥,桌上還留著紗布和幾個藥罐。

  隔著屏風,謝希暮隱約猜到人就在內室躺著。

  「蕭煥還昏睡著。」蕭國舅出聲解答了她的疑慮。

  謝識琅聞言看了眼女子,她扭著頭,視線也正落在屏風上。

  「進去看看吧。」他出聲。

  蕭國舅點頭,指示下人都在外頭守著,領著二人進了內室。

  內室里的床也就是尋常小兵睡的木板床,無非上頭多墊了一床獸皮。

  謝希暮目光徑直落在木床上的那人。

  男子先前的那些年總愛說些難聽的話惹她生氣,愛犯賤逗她罵人。

  可也只有他,能夠讓她放下防備,展露自己最真實的一面。

  蕭煥說的話不好聽,可但凡她求他幫的忙,他幾乎從沒推拒過。

  她心裡真是將他當作無間的親人。

  可眼下,蕭煥絲毫沒了往日的生龍活虎,她記憶中那雙總是上挑鮮活的眉眼,此刻正緊緊合著,臉色和唇都是一致慘白,就連呼吸都變得微弱。

  從前這人總愛仗著身量高大,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現在老老實實躺在獸皮上,就好像回到了謝希暮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在蕭家,十多歲的少年郎,面上裝得嚇人、生人勿近,但實際上總愛躲在角落裡偷偷瞥她,打量著這個從天而降的妹妹。

  「……」

  她愣了半晌,久久看著床上那人。

  謝識琅也感知到女子怔神,餘光落在她面孔上,那雙平靜的眸子忽而閃過一抹水光,紅意悄然包裹住她的眼周。

  她在為蕭煥傷神。

  謝識琅發現這件事後,心裡很不好受。

  他瞧見蕭煥這副模樣,也有驚訝,但謝希暮的反應明顯比他想像中還要過分。

  他這段時日病了,都沒瞧見她臉上出現這副表情。

  「夫人。」

  一方帕子從蕭國舅手裡遞過來,此刻謝希暮不是他的外甥女,只是與蕭家沾點親緣的丞相府夫人。

  他只得避嫌。

  「多謝國舅爺。」

  如今帳子裡沒有旁人,蕭國舅自然也不用裝作不認識謝希暮的模樣。

  只不過在謝識琅的印象中,蕭國舅頂多和謝希暮因著崔家的關係,算是遠親,交際不多。

  一句夫人,一張手帕,已是蕭國舅如今這身份能做得了的所有。

  謝希暮接過帕子,在眼下拭了拭,鼻頭上湧上來的酸澀之意好不容易壓了下去,「哥哥他……」

  蕭國舅知道她想問什麼,作為父親他又怎麼會不難受,為了安撫女子,深吸一口氣,對她溫聲道:「我從蕭家帶來了大夫,說阿煥是失血過多,現在身子還在恢復,夫人不必擔心,或許阿煥過幾日就會醒來了。」

  謝希暮點了兩下頭,不忍再去看床上的蕭煥,隨蕭國舅他們一起到了外廳坐著。

  蕭國舅和謝識琅在說北齊的事情,方才在外頭的時候,謝識琅問過一次趙宗煬的行蹤,蕭國舅卻說發現蕭煥的時候,並沒有發現趙宗煬。

  謝希暮在外頭聽了的時候覺得蹊蹺。

  趙宗煬坐鎮大軍,而蕭煥又是主將,二人一同失蹤,怎麼可能一個找到了,一個不見蹤影。

  「國舅爺,找到蕭煥的時候,當真沒尋到端王殿下的蹤跡嗎?」謝識琅目光掃過緊閉的簾帳,隨即看向蕭國舅。

  蕭國舅這才抬起眼皮子,平靜地回視年輕男子,「先前丞相來府中,指引我來兗州,不就是清楚蕭煥和端王的蹤跡嗎?」

  謝希暮坐在一邊,作為女眷,二人論的是國事,她自然是不好插嘴,裝作沒聽見才是最老實的。

  原來,上回她在蕭家險些撞見謝識琅,是因為這人來找蕭國舅暗示蕭煥、趙宗煬二人的位置。

  可若是謝識琅掌握全局,蕭煥和趙宗煬的失蹤是他的計劃,為何蕭煥會受如此重的傷?

  謝希暮是個聰明人,卻沒想明白這一點。

  蕭煥和趙宗煬究竟遭遇了什麼?


  「啪嗒——」

  帘子被翻開,又重重落下,砸在另一片帘子,發出脆亮的響聲。

  有人穿著蕭家護衛的衣裳,臉上戴了張面具,端茶掀簾進來。

  「……」

  那人將茶放下,又守規矩地站在蕭國舅的身邊侍奉。

  「國舅爺果然是比謝某多吃了幾十年飯,謀算高明。」謝識琅誇人時臉上也顯少有表情,只是因蕭國舅沾著謝希暮的親,所以他才放下了姿態同中年男人交流。

  蕭國舅定定地看著年輕人,「相爺,您是端王的人。」

  謝識琅同趙宗煬的事情顯少被人所知,謝家忠正清明,謝識琅亦沒有扶持誰謀朝篡位的心思,但趙啟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為了謝家、也為了天下人的未來,他總得擇一位明君。

  待趙啟百年之後,他會扶持明君登基,繼而像他父兄那般,籌謀輔佐明君。

  「我不是誰的人。」

  謝識琅認知尤為清晰,「趙宗煬是我的摯友,心腹之交,相知有素。」

  這句話無非就是剖白了自己的心意,蕭國舅聽得明白,謝識琅此人並不看重利益,他和他的父兄一般,看中了誰,就會一條道走到黑,就像是當年謝老將軍和謝大郎夫婦為趙氏皇族而死。

  「十郎,我應該可以這樣喊你。」蕭國舅深深地看著對方。

  謝識琅雖說同他外甥女成婚了,但他先前並未將這年輕人劃分到親人一欄,他心中的外甥女婿,得如梁鶴隨那般,即使坐不到多高的位置,但心機和手段都清白可觀。

  謝識琅,縱橫朝堂這些年,年紀輕輕,走上了這個位置,蕭國舅不相信他沒有半點骯髒的手段。

  「國舅爺,希兒是您的小輩,您自然可以這般喊我。」謝識琅的態度始終是端正的。

  蕭國舅看了眼謝希暮,緩緩看向他,「當年,你父兄是為了保護官家和我妹妹而死,說到底,是我蕭家欠了你謝家的。」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謝識琅回答得倒是平靜。

  謝希暮側過眼去,悄然看向男子。

  他眉目間未曾有情緒波動,好像只淺淡的一筆帶過。

  她卻清楚,父兄之死,一直是他心中之痛。

  可雖是痛,卻並未由此生出恨意和不甘,或許謝家人的教養便是如此,忠誠是他們刻在血液里的東西。

  「有你這句話,往後我便放心了。」

  蕭國舅語氣沉穩:「端王是我妹妹撿來的孩子,她在世之時,盡力撫養,我也將他視作子侄,日後這天下一定要擇人來挑擔子,我也希望這擔子是由他來擔著。」

  謝希暮眼神微動,清楚這話的意思便是表示了蕭家願意扶持趙宗煬的意思,無形中,也是在拉攏謝識琅和他站成一條線。

  這不是趙啟會希望發生的事情。

  趙啟放心謝識琅,卻對蕭國舅這個當大舅子的不放心。

  說起來,還是因為蕭梔不在人世,若是蕭梔今而還活著,蕭家至少還有忌憚。

  蕭梔死了,趙啟也沒了挾持蕭家的把柄。

  蕭煥又是個能耐的,若是蕭家想要天下易主,也是有可能的事。

  謝希暮心頭一跳,也不知道謝識琅會不會答應蕭煥的拉攏。

  「這種事情,不應該當著正主的面一起相商嗎?」

  謝識琅忽然道。

  蕭國舅面上的表情明顯一滯。

  「都進來了,還戴著東西遮遮掩掩,欲擒故縱什麼?」謝識琅端起茶杯抿了口,極泰然自若。

  謝希暮聽到這聲才意識到不對,下意識看向了蕭國舅身後的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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