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這個秘密足以摧毀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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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落星沉,雞鳴戒旦,謝希暮瞧著太陽一點點爬上灰青色屋瓦,將滿地綠葉映得金紅,晨露在朝暮院內四處蕩漾,沁人心脾。

  阿順剛起身,尋常這個點自家姑娘還沒起,她本來打算將屋子裡的薰香點著,沒想到剛進屋就瞧見自家姑娘懶洋洋撐在桌案上,瞧窗隙間透到她指節的日光,笑意盎然。

  阿順愣了,「姑娘,您今日怎麼起這麼早?」

  「不是起得早。」

  謝希暮慵懶地伸了下身子,「是沒睡。」

  阿順聞言驚訝道:「沒睡?姑娘怎麼能不睡覺呢?」

  「只是忽然覺得,日出還挺好看的。」

  她無厘頭地說道:「尤其是等待了一整夜,瞧著太陽一點點攀上半空,最後照到自己身上,這種感覺挺有意思。」

  阿順覺得自家姑娘是魔怔了,詫異道:「姑娘,您沒事吧?」

  「沒事,正好你起來了,給我打水來吧。」

  謝希暮起身,坐在梳妝檯前挽發。

  「您本來就一夜沒睡,現在還不過卯時,您不睡會兒嗎?」阿順蹙眉。

  她笑道:「不睡了,耽誤我正事。」

  耽誤正事?

  阿順本來不明白姑娘有什么正事,後來見女子提了醒酒湯走向明理院才知道,這是去找家主了。

  明理院這邊,謝識琅正換好官袍,坐在桌前用早飯,昨夜晚飯用的蘇合香酒後勁太大,到了此刻他頭還是疼的。

  「大姑娘,您今日這麼早就過來了?」

  阿梁的聲音從屋外響起時,謝希暮已經跨過了門檻,謝識琅正好抬起眼看她。

  「你怎麼過來了?」

  謝希暮將食盒打開,端出醒酒湯給他,「昨夜小叔叔喝多了,若是不喝點醒酒湯,只怕要頭疼的。」

  謝識琅微愣,女子瞧他沒反應過來,笑道:「小叔叔不記得了?昨夜你喝醉了,還是我送你回院子的。」

  他眉心淺皺,只記得他在湖心亭瞧謝希暮跳了舞,後頭好像還舞了段劍給她,再後來…就記不清了。

  「主子,的確是姑娘送您回來的。」阿梁瞧謝識琅一臉不解,替女子佐證。

  等阿梁將早飯放好,謝希暮瞧著人離開,只剩下她和謝識琅兩個人用早飯,才沒忍住笑出了聲。

  謝識琅眸底帶了惑色,「笑什麼?」

  她故作神秘,「我只是覺得,小叔叔喝醉之後和平日裡很不一樣呢。」

  男子聽了這話勺子停頓了下來,「不一樣?」

  她側身過來,靠近了些,刻意壓低了聲音:「昨夜小叔叔喝醉後,抱著我不鬆手,不僅如此,還說在這個世上最喜歡的人就是我,喜歡我喜歡的不得了,說日後不准我嫁給別人,若是嫁給別人了,你就要上吊自盡。」

  謝識琅面上渾然全是驚愕,手指緊張地蜷縮在了一起,「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

  女子癟了下嘴,頗為委屈,「難道我還騙小叔叔不成?昨夜我送你回來,你都不肯放我離開,還說讓我一定要拿個信物給你,不然若是我以後嫁人了,你就拿著信物給我夫君要人。」

  他的臉頰一瞬間如同點燃了一般,眼神慌亂,「我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情。」

  「你當真不信?」謝希暮咬著唇瓣,沒好氣地瞥了眼他,「我可是有證據的。」

  他哽了下,聲音莫名小了些:「什、什麼證據?你莫不是誆我?」

  謝希暮白了他一眼,起身直接走到他的床榻邊,當著他的面,將枕頭翻開。

  他不敢相信地瞧謝希暮將褥子上那枚鎏金淡緋纏絲蝶墜子拿起來,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越近,那墜子就越清晰。

  「小叔叔昨夜非得要將我的項鍊取下來,還說要枕著這墜子睡覺,夜夜都夢見我才好……」

  「別說了!」

  直到謝希暮說到夜夜都做夢夢見她,謝識琅徹底急了,飛快起身,也不知出於何意,將她手裡的蝴蝶墜子搶走。

  她稍稍抬眉,「沒想到小叔叔這麼喜歡這墜子?」

  他動作越發僵硬,端詳過蝴蝶墜子,腦海里似乎有這個片段,只是過於模糊。


  難不成,他當真對謝希暮做了這些事情?

  摟摟抱抱,情話連綿……

  這、這成何體統!

  謝希暮是瞧著男子的耳根子一點點變紅,直到俊臉都酡紅一片,他才將蝴蝶墜子塞回來,「昨夜…昨夜我的確喝多了,但是那些事情我都不記得了,你……」

  他說到這停了下來,或許是自己都覺得荒謬,面對女子澄澈透亮的笑眼,再也待不下去了,拿起桌邊的官帽轉身就走。

  動作飛快地推開屋門,過於著急,他踏過門檻的時候甚至踉蹌了兩步,險些摔倒。

  「主子!」

  阿梁連忙過來攙扶。

  謝識琅甩開阿梁過來扶他的手,一邊疾步逃離院中,好像屋子裡裝了什麼豺狼虎豹。

  還停留在原地的謝希暮緩緩彎起唇,心情大好。

  他當然不記得說過這些話還有什麼蝴蝶墜子,這本來就是她瞎編的。

  昨夜他抱完她之後就徹底醉了過去,後來被她扶回院子後就直接睡了。

  也不知該說她這個小叔叔單純,還是該說他過於對自己不自信。

  不過不管如何,他害羞的模樣,她的確是怎麼都看不厭。

  *

  京城西街後的府邸內一片寂靜,只是主院內,偶有摔砸物件的動靜,和女子低低的謾罵聲。

  「這個賤人!」

  「連趙柔都巴結上了。」

  婢子在一邊不敢說話,只見樂安站在雜亂無章的碎片間發泄怒火,自打明慧死後,樂安的脾性就越發差了,時不時就要摔打物件來發泄心中鬱氣。

  縣主府做下人的都不敢惹怒她,深怕殃及自身。

  「自從她出現,明慧沒了,太后也不再召見本縣主,我受困在這個囚籠中,都是拜她所賜!」

  樂安臉色刷白,眼神里是一片空洞和無能的怒意,抄起書架上的青花瓷瓶狠狠砸在了婢女跟前,嚇得對方立即跪地。

  「縣主息怒!縣主息怒!」

  婢女都要哭出來了。

  樂安卻笑了,「息怒?本縣主要如何息怒?若你是我,你咽得下這口氣?她在京城裡風光無限,成了太后和趙柔的座上賓,我呢?我成了階下囚!」

  婢女實在是害怕,卻又不得不安撫,「縣主,您始終還是太后娘娘心上的人啊,太后娘娘只是、只是不滿前陣子您插手明慧郡主與三皇子的事情,太后心裡還是有您的,您瞧您在這府中金尊玉貴的日子,不都是太后給的嗎?」

  「呵。」

  樂安眯起眼,「太后給的?那是我爹娘用自己的性命豁出去給我換來的,我爹娘為了大趙連性命都不要了,若是沒有他們,太后和皇帝能活到現在?」

  婢女一聽樂安的狂言,嚇得磕起頭來,「縣主慎言,縣主慎言。」

  「有什麼好慎言的?」

  她捏住婢女的下巴,直直瞪著她,「本縣主被囚在這縣主府中,被千人唾棄、萬人嘲笑,太后都坐視不理,你以為我現在說她幾句壞話,她就會管我?」

  「謝希暮。」

  樂安深吸一口氣,「她怎麼還不去死?明慧都動過那麼多次手腳了,她怎麼每次都這麼好運逃過一劫?」

  主屋外傳來門房下人的稟報聲:「縣主,有人來找您。」

  「誰?」

  樂安在這府中根本就出不去,平日更沒有人來找她。

  「來人自稱是明慧郡主的侍女,有要事同您稟報。」

  「明慧的侍女?」

  樂安略加思忖,心裡覺得不對勁,「讓那人進來。」

  不過多時,一個穿著侍女服飾,灰頭土臉的小婢子便走了進來,模樣極為狼狽,頭髮一片污糟,沾滿了泥屑,衣襟上沾了一陣驅散不開的臭氣。

  樂安嫌棄地皺緊眉頭,「你是明慧的侍女?我從前怎麼沒見過你?」

  小丫頭走到跟前來,撲通一聲就給樂安跪下來,泣涕淚如雨,「縣主,奴婢總算見到您了。」

  樂安嚴聲:「怎麼回事?你真的是明慧的侍婢?」

  小丫頭趴伏在碎片裡,任由青花瓷片深深扎進了膝蓋,卻也未曾退過半步,哭道:「奴婢尖尖,是郡主安插到謝希暮身邊的人,本來郡主是打算讓奴婢引誘謝希暮上山,然後將這個賤人除之而後快。」


  樂安聽說過明慧的死因是因為急病,至今都不知道明慧究竟是如何死的,但她隱隱約約察覺到或許此事跟謝希暮有關,「然後呢?」

  「謝希暮那個賤人極為狡猾,竟然猜到了郡主的計劃,反給郡主下了套,郡主根本就不是因為急病暴斃,那日在懸崖之上,奴婢躲在暗處親眼瞧見,是謝識琅和謝希暮親手害死的郡主。」

  尖尖哭得聲嘶力竭,抓住了樂安的褲腳,「縣主,我們郡主生前最好的朋友就是您了,您可一定要為她報仇啊。」

  樂安大驚失色,雖然她心中有準備,可當親耳聽見時,卻只覺五臟六腑都在泛酸水,驚恐道:「謝、謝識琅也參與了?」

  「沒錯。」小丫頭連連點頭,「就是丞相,他知道郡主設計謝希暮後大怒,而後殺了郡主。」

  樂安渾身都在發抖,心底油然而生恐懼,「可三皇子卻說明慧是暴斃…暴斃……」

  「三皇子是要拉攏丞相的。」尖尖一邊抹淚,一邊同樂安訴苦:「我們郡主平日裡在三皇子府就不受待見,三皇子為了要拉攏丞相,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

  樂安唇色發白,尚且記得那日府中多出來的馬官屍首,「連謝識琅都摻和進來了,我又有什麼辦法?我幫不了你。」

  「您當然可以幫我,您本來就是唯一可以幫奴婢的人。」尖尖抬眼,鄭重地看向樂安,「縣主,奴婢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忍辱負重,沒有隨郡主一塊去了,就是想著要給郡主報仇雪恨。」

  「奴婢想到了一個計策,只有縣主您能幫奴婢了。」

  尖尖語調上揚:「難道縣主不想除了謝希暮那個賤人嗎?都是因為她,縣主您才落到了這個地步,若是沒有她,您依然是太后娘娘的掌上明珠,只要謝希暮沒了,縣主您仍然能回到昔日至高無上的榮耀和尊貴。」

  此話落音,樂安全身的血液都好像隨之重新涌動起來,眼神一瞬間煥回了光彩。

  這話對她來說誘惑性無疑是最大的。

  她的確是想要謝希暮的命。

  「你有什麼計策?快說。」樂安俯視跪下之人。

  尖尖面上揚起一個笑容,「奴婢安插在謝希暮身邊的這段時日,知道了一個驚天秘密,這個秘密,足以摧毀整個謝家和丞相。」

  樂安聞之一愣。

  *

  趙昇今日登丞相府時,刻意避開了謝識琅上朝和處理政務的時辰,本想趁著琉璃入府後,能同謝識琅搞好關係。

  卻沒想到,此番登門,謝識琅竟然不在。

  來報信的是謝識琅的侍衛,平日裡總跟隨謝識琅的,說謝識琅出門了,這是絕不可能的。

  趙昇清楚是謝識琅還不想跟他扯上關係,心裡攢了火,轉頭來找了琉璃。

  女人被安排在明理院隔壁,趙昇見了倒稍微滿意了點,可等琉璃稟報完這些時日所發生的事情,趙昇神情又凝結起來,對琉璃說教了好一陣,命令她將侍奉男人的本事都拿出來。

  還威脅若不能幫他拿下謝識琅,就要將她送回揚州那個小樂坊。

  琉璃聽了只覺心慌恐懼。

  她好不容易才從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爬出來,在丞相府住的這段時日,是什麼好東西都見識過了,如何捨得回去?

  等趙昇離開後,她自己也沉思了許久,讓歲歲去外頭買些牛乳和鹿茸回來。

  她一定要想法子留在謝識琅身邊,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等準備好一切,屋子裡卻不知何時被人塞進了一張紙條,紙條是從門縫裡塞進來的。

  上頭寫著:若想得謀,先除希。

  最後還落款了一行小字——若君有意,後日午時,不敗賭坊見。

  歲歲瞧見這張紙條十分不解,「姑娘,這是什麼人送進來的?上頭寫的是什麼意思?」

  琉璃只看懂了後半句,先除希,說的應當是除掉謝希暮。

  只是旁人如何會知道她所謀的是什麼?這同謝希暮又有什麼前因後果?

  「不對勁。」

  琉璃腦子裡第一個冒出來的人就是萬福院那位,「平日裡謝樂芙就跟我對著幹,一定是想要用這個法子整我,不能上她的當。」

  說罷,將這紙條隨手扔到了一旁,不再管。

  顯德院派下人出去採買的消息盡數傳進謝希暮的耳中。


  「牛乳和鹿茸?」

  曉真滿腦子問號:「這個女人到底想要做什麼?」

  謝希暮眸底微動,很快便猜到了對方的意圖,唇角只剩譏笑:「到底是從那地方出來的,辦法想來想去也就那幾招。」

  曉真是聽不懂自家姑娘的意思,瞧著天色將黑,連忙將梨花木小窗合上,一邊提醒:「方才奴婢瞧蜻蜓低飛,應當是要下場暴雨了,姑娘起夜要當心,別滑倒了。」

  謝希暮聞言抬了抬眉,眸底閃過一抹淡光,悄然無息。

  ……

  漏盡更闌,廊外捲簾被狂風吹得啪啪響,淅淅瀝瀝的雨點砸在瓦片上,疾風驟雨,令人心神不寧。

  謝識琅伏案批摺子,抬手將窗台上的燭台挪開,謝家宅子老化得厲害,免得雨水從窗隙滲出來,將燭火滅了。

  叩門聲來得突如其來。

  謝識琅稍加抬眼,清楚這個時辰阿梁不會過來,故而起身將門打開,只見夜色昏暗中,大雨如注,女子被淋得透濕,烏黑髮絲黏在了臉頰,單薄裡衣濕漉漉地貼合在身子上,勾勒出姣好曲線。

  他詫然瞧向女子。

  見她眸子紅腫,看到他的一瞬間便泫然泣下,蓮藕般白皙細嫩的長臂驀然張開。

  不過須臾。

  他感覺自己懷裡多了一個嬌軟卻又濕透了的身子,瑟瑟發抖。

  「……」

  她嗚咽著聲,將腦袋深深埋進了他的胸膛。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清明的神思驟然混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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